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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真的伦理

2021-04-14

东吴学术 2021年1期
关键词:虚构文体散文

耿 立

读者对不同文体的的阅读期待是不一样的,读小说,是故事、人物、场景,读者心里明白,这是虚构;读诗歌,是抒情、意象组合、幽微心理探察,语言的黄金术,诗无达诂,兴发于此,而义归于彼,各随所得,别有激发,见仁见智。但散文,读者读的是情真、事件真,修辞真,如果,读出的是虚假,读者会有一种受骗的感觉,在散文读者的阅读预设里,散文是真实的,允许精炼、剪裁、想象,但底线是你不能把没有发生的虚构出来,借助散文文体在读者心目中的文体的特殊规定,而欺骗读者。

一、真是散文写作的基本伦理

散文最本质的特征是什么?真,散文人格的真,散文文本呈现的真,艺术的真,还原真相,抵达现场。一个散文写作者与生活的关系,与历史的关系,与精神世界的关系,敢于直面,敢于正视,不矫饰,不作伪,这才接近散文。

散文写作在当下,首先面对的是也是自己内心的真实,敢不敢说出真相。苏珊·桑塔格耶路撒冷奖受奖演说《文字的良心》里面有一部分讲到所谓的正义与真相的问题,正义可能压制或压抑真相,这对我们的散文创作,有巨大的启示意义。我们是否被一些所谓的正义的、所谓的正能量的观念所抑制,而不敢,或禁忌说出真相?苏珊·桑塔格说:“作家的首要职责不是发表意见,而是讲出真相……以及拒绝成为谎言和假话的同谋。文学是一座细微差别和相反意见的屋子,而不是简化的声音的屋子。作家的职责是使人们不轻易听信于精神抢掠者。作家的职责是让我们看到世界本来的样子,充满各种不同的要求、部分和经验。作家的职责是描绘各种现实:各种恶臭的现实、各种狂喜的现实。文学提供的智慧之本质(文学成就之多元性)乃是帮助我们明白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永远有一些别的事情在继续着。”①苏珊·桑塔格:《同时:随笔与演说》,第155 页,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

对散文家来说,散文文本的职责就是能让接受者看到世界的样子本然,这矛盾纠集,各种欲望,各种体验,各种需求。一个散文家首先不是发表意见,而是讲出真相,拒绝成为谎言和假话的同谋。描绘各种恶臭和狂喜的现实,让大家明白发生了什么。散文也必须在正义和真相之间做出选择,有些人在散文中坚持所谓的正义,有些概念或形而上的东西,忘记了原本的生活。如果在所谓的正义与真相之间进行选择,身为作家和思想家的苏珊·桑塔格,还是会选择真相。在真相和政治之间,在短暂和永恒之间,大多数人会纠结,怎样做,才能更好地把正义与真相携手,而站在真相的一边,这是十分考验当事者的勇气的。但这种纠结,恰恰是散文发力的地方。

读者需要真相,散文文体更需要真相。不敢面对真相的散文,是伪散文,那些文辞无论多么华美漂亮,都遮挡不住虚伪的孱弱。不敢面对真相的写作者,是轻飘的。面对真相、提出反思,并且写下,这才是一个真正的散文作者的态度。其实真相在的地方正义在,正义需要真相来证明,真相与正义是雌雄同体;一旦没有了真相,正义也就无从依附,无从谈起。所以,散文选择真相、真实,是离正义最近,站在正义一边,散文文体获得道义的力量。

但散文写作,常把美文作为价值去追求,其实,没有真相,那美文是可疑的,崔卫平在《迷人的谎言》中评价瑞芬斯塔尔时,曾提到这方面的话题。瑞芬斯塔尔是纳粹宣传片《意志的胜利》和柏林奥运会纪录片《奥林匹亚》的导演,是这两部影片,成就了她,而这两部影片,也成了法西斯美学集大成的经典。瑞芬斯塔尔在1960 年代接受法国《电影手册》访谈时说:“我只能说,我本能地着迷于任何美丽的事物。是的:美丽,和谐。也许,这种对构图的关注,对形式的追求本身就是非常德国式的。但我自己确实不知道这些,这不是从意识而来,而是从潜意识而来。你还要我再补充什么呢?那些纯粹写实的、生活断面的东西,那些一般的、平庸的东西,我都是不感兴趣的。”②崔卫平:《迷人的谎言》,第168 页,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这是瑞芬斯塔尔故意省略真相的狡辩,她一直没忏悔,一直拒绝改变,还是坚持自己的法西斯美学观,但大家很清楚真相,她有意地忽略的是真相。苏珊·桑塔格比较了自己与瑞芬斯塔尔,她说,“在真相与正义之间,我选择真相,而瑞芬斯塔尔选择美,哪怕它伤天害理。”③崔卫平:《迷人的谎言》,第168 页,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她的这句话可以修改为瑞芬斯塔尔其实选择的是谎言,她仅仅选择与“谎言”如影相随的那种“美”。④崔卫平:《迷人的谎言》,第168 页,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12。

失去真相的美、脱离真相的美是什么?如果散文没有了对于真的追求、不再以真为散文的规定性,甚至有意遮蔽掉那些令人不舒服的的真相,那这种散文的“美”是一种怎样的东西呢?那是矫饰,是伪诈,是浅陋,而这种矫饰的美,只能是表面的修辞和虚张声势、夸大其词,或者口号式的格调。

二、真实与虚构:方法论之真

相比小说、诗歌,散文理论的建设,一直是滞后贫乏的。继巴金在散文写作中呼吁“讲真话”,二十世纪八十年代林非在《散文创作的昨日和明日》中提出:“散文创作是一种侧重于表达内心体验和抒发内心情感的文学样式,它对于客观的社会生活或自然图像的再现,也往往反射或融合于对主观感情的表现中间,它主要是以从内心深处迸发来的真情实感打动读者”。⑤林非:《散文创作的昨日和明日》,《文学评论》1987年第3 期。林非后来的多篇散文理论文章,都反复强调“真情实感”是散文创作的基石,后来楼肇明在《繁华遮蔽下的贫困——九十年代散文之路》一书中对散文创作的“真情实感”的本体论提出相反的意见,他指出“真情实感”论的黑洞:“第一:‘真情实感’是一切文学创作的基础,并不是散文文体的独有,因而不能作为散文文体独特的规范。第二,‘真情实感’不是一个严谨的概念,失之于宽泛,将一切非文学、非艺术的因素也容纳进来。第三,‘真情实感’应有多个层次,不能笼统地一概而论。”①楼肇明:《繁华遮蔽下的贫困:九十年代散文之路》,山西:山西教育出版社,1999。楼肇明有着学术的眼光,一眼看出真情实感的漏洞,这对我们认识散文,深化散文有很大的启迪,后来孙绍振在《 “真情实感”论在理论上的十大漏洞》对林非的真情实感论进行了彻底的反思。孙绍振认为真情实感的理论是极其粗陋的。首先,真情实感并不是散文的特点,而是一切文学共同的性质,其次,真情实感的强调,并非永恒现象,而是一种历史现象,最初出现在“五四”时期,是对“瞒和骗”的文学传统的反拨;后来,是在新时期对“假大空”政治图解的颠覆。把这种理念从具体的历史语境中抽象出来,作为散文的永恒的性质,实质上是以抒情为半径为散文画地为牢。中国散文史乃至西方散文史上,并不全以抒情为务,不以抒情见长的散文杰作,比比皆是。孙绍振的论述是直击人心的,他从心理学和创作的实际出发,给散文研究和散文创造以冲击。这恰恰是当下,与小说创作和诗歌创作相比,散文是最需要,最该呼唤的。

而散文在写作中,时时会冒出这样的争论,散文在真的写作伦理下,能不能虚构?这个话题,被讨论了20 年,一波又一波。但近几年随着李修文的《山河袈裟》《致江东父老》的流行,他那些真实虚幻交杂如小说,如传奇的散文引起热议。李修文的散文,他称之为文章,就是运用各种艺术的手段,无论小说、诗歌、电影、戏剧,通通拿来,融汇一炉。在李修文看来,他这是替散文打江山,跑马圈地,是拓展了散文的表现领域,是人间的正道。李修文说:“在《致江东父老》这本书里,有时候我会动用小说手段,有时候会使用口述史和书信体等等形式,这无非是说明,我希望我们的散文应该重新出发,去触摸一种能够尽可能承载我们更多审美感受的生命力。”②李修文:《致江东父老:为那些失意的人建一座纪念碑》,《北京日报》2019 年12 月4 日。

对这种文体探索,散文文体是欢迎的,但散文必须警惕散文滑向故事,滑向虚构,故事不仅容易迎合读者的阅读期待,也容易遮蔽一些问题。其实散文是一种纪实性、现场感、私密性和精神性很强的文体,过度的对故事叙事的依仗,会失掉一些东西,它的反思内省与智性。如果散文滑向故事,以故事取胜,这是讨巧也是险棋,这是取消散文文体的独特性,而向小说靠拢,你去与小说相比,与传奇相比,向传奇靠拢。

李修文的写作应看做散文化小说,林渊液把李修文这种文体叫做小说化散文。林渊液说:这种小说化散文,兼有小说的叙事技巧,又被散文潜在赋予了情感真实性,收割一大批读者当然没有问题。然而,那些在情感上对精密的量级、赤诚的量级要求更高的人,它是无法打动的。真实性是散文默认的内在逻辑,这几乎是它的文体魅力所在。它当然也会辅生相关问题,这些问题只能从内部寻求破译。从散文文体流变来看,小说正是因虚构特征而从这里分流出去的,其文体已足够成熟,其虚构更臻极致。散文对于小说式美学意图的趋附,放在文体史的层面上来看,毫无探索价值。

在散文写作时,我们不反对想象和有限的虚构。关于散文的虚构,我们看一下祝勇、周晓枫等人的观点。祝勇说:“一旦进入书写,虚构就已经产生了,因为任何书写都是有主观性的,这种主观性,就可以理解为虚构。从严格意义上说,任何文学作品都带有虚构的性质。虚构是文学的本质。卡夫卡说,虚构是浓缩、接近于本质。这是文学的要义所在。因此,与其排斥虚构,不如对它怀有宽容之心。”③祝勇:《散文的新与变》,《文艺报》2017 年3 月3 日。

我认为,祝勇这里的虚构,其实是一种想象,散文不排除想象,但散文排除虚构,如果散文是虚构,散文就混同于小说,这是取消散文,消解散文。

周晓枫则是维护散文的真实,但又有所变通,她认为:“真”是散文最为重要的道德。但维护不应限于浅表情绪,而不进行内层的探讨。周晓枫认为:我们应该承认,所谓个体的真实,本质上包含了个体的篡改。当一个人赤诚地写下“真实”的回忆录,自认是在严格复印往事,可人的回忆不是机器的视频录像,它可能隐藏自欺的部分。记忆是擅长创作的,是会夹带私货的。如果不承认杂质的存在是荒谬的,就像刚洗过澡的人不相信自己还在寄养大量细菌一样。绝对意义的圆只存在于物理世界,在现实中,只有近似的圆。①周晓枫:《虚构的目的,是为了靠近真实》,《文艺报》2019 年5 月3 日。但怎样认识散文的真?周晓枫提出:“需要考虑‘真’是什么?文学的真、艺术的真,不等同生活的真。它们的间距,有时无法逾越。——文学的‘真’不是生活上的时间、地点、人物的如实交待,是对世界运转规律的探讨,是对人心和事物内核的探讨。这时的真,指的是艺术上的客观性。”②周晓枫:《虚构的目的,是为了靠近真实》,《文艺报》2019 年5 月3 日。在散文写作中,周晓枫给出了怎样抵达真?周晓枫说:“散文的虚构,要受到前提和结果的限制。真,对于写作来说,是至高的善。那个‘真’是不被移动的,至于怎么抵达,飞机、火车、地下隧道乃至步行,都可以。这并非诡辩,我认为,散文虚构的目的,恰恰是为了靠近和抵达真实。真,包含着真实、真诚、真相、真理等等,这是散文的基础和远方;即使虚构,也不能扭曲和篡改这样的原则。”③周晓枫:《虚构的目的,是为了靠近真实》,《文艺报》2019 年5 月3 日。

李修文认为小说、诗歌、词赋无法表达的中间地带,正是散文用力的地方。散文在今天面临着巨大发展的可能,应该抢夺各个文体的元素来建立新的散文的主体性。

其实,散文的真实并不是新闻意义上的真实,散文也不是新闻,李修文是把现代意义上的散文拉回到古代的文章,为他的虚构找写作的理由。在古代,文章的边界是芜杂的,小说、散文没有清晰的边界,且古人没有现代的科学的意识和认识,那些张岱笔下的鬼怪,是他们当时认为的真实的存在。古代的笔记,是小说、传奇和杂记、小品、散文不分的。到后来,人们把虚构的文章,称为了传奇,称为了小说。到了现代,小说和散文的区隔,是以虚构和真实为边界的。对散文来说,虽不能百分之百真实,但散文是从文章里走出的,是离开虚构而独立的一种文体了,如果去掉真实,那就取消了散文的独立性。

而回到所谓的文章,那是回到了散文小说杂处的时代。蒲松龄的小说,就是小说而不是散文。而《聊斋志异》里,很多的是杂记,是博物志,是散文;那些花妖狐狸、阴曹地府的文字,绝不是散文。它们的区别是虚构还是非虚构。

三、散文的人设:精神的真

我们说散文的人设,在读者心目中第一个标准就是真,这是散文写作的伦理,这也是散文的道德,即善的层面,在散文美学层面,散文的美就是真。散文所涉及的并不只是狭隘的真情实感,在当下,散文也应该朝向有难度的维度,它不只是线性思维的叙事抒情。

难度就是散文的精神性的要求,就如王开岭所言散文最大的品质是她话语的诚实性——精神的诚实,叙述的诚实,体验的诚实!散文的独特,并非仅仅形式上她是一种随意性极强的文体,更在于她把对精神诚实的诉求升至信仰的高度。她的美,还流露在写作姿势和语言行走的端庄上。这里写作的姿势,就是精神的姿势,语言行走的端庄,我认定为诚实。

从血管里流出的都是血,从水管里流出的都是水,散文的背后,是散文人格,是精神的文体。林渊液曾表示,精神性是散文的主体性,它与叙事性、文化性、自然性等并不是并列的关系,而是高于其他属性。当代散文中,具有优秀品质者,几乎都是现代性精神作品,或者在时代转弯时具有文化选择的先锋意义的作品。作为精神性表达,散文自带着一种趋光性,它的特征与散文人设的内在诉求刚好极为契合和匹配。其实散文相较小说、诗歌、戏剧,更像是一个私人化的文体,她是一个人的思想运动的轨迹,是心灵史、精神史,也是观察史、体验史。

我们所谈散文的真,首先是人格的真,精神的真,灵魂的真。散文的血肉和灵魂就是与作者的灵魂、血肉、精神同构,人与文,是一体两面。小说是我说,散文是说我,小说的我是虚构的,散文的我就是作者本人。散文的力量,是人格的力量。如果我们发现,散文里的我是假的,你就会有一种被侮辱被欺骗的感觉。小说中的“我”可以是虚构的人物,散文中的“我”一般就是作者本人。即使散文家隐晦地表达自己的心灵与精神空间,但是读者仍会从文本中辨识到作者真实的蛛丝马迹。

散文的真实是作者灵魂的真实及真诚的人格。我们在散文文体里可以窥见作者的真实的人格,而在小说中,读者对作者是猜测的,玄想的,小说是小说作者的云山雾罩的文本,作者隐藏在文本的后面。小说里的我,不是真我,是虚构的我,是化身;散文里的我,是真我,是作者本尊。

散文作为一种精神的文体、私人化的文体,它的核心是真,是作者的真境遇真感受,从中可以窥探出作者的真实灵魂与个性。其实这里涉及到了散文人格的问题。林渊液说:散文人格,指的是写作者的一种人格特征。写作者是有不同人格的:诗人人格、小说人格和散文人格。一个写作者与散文发生深度关联,是他的人格特征决定的,与身穿什么职业外衣没有半毛钱关系。经典散文作家,都有一种能见度很高的散文人格。而一个散文写作者,他是可以在散文文体中终生自足,还是需要溢出其他文体去进行表达,这恐怕因人而异。苇岸作为一个文学圣徒,他的写作在散文中获得了全部满足。而其他一些作家或同时或先后写小说,张承志写《心灵史》、史铁生写《我的丁一之旅》、筱敏写《幸存者手记》,但这并不改变他们属于散文人格的事实,只能说明,在生命的某些价段,他的经验需要更多文体样式的表达。①林渊液:《散文经典化困境与文体再认识》,《广州文艺》2020 年第5 期。

散文需要的正是文体与散文人格写作者的相互确认,同气相应,同气相求。谈了散文的人格,其实这是一个精神性的话题,散文的真,首先就是要保证精神不撒谎,散文的高处,就是人格的高处。散文的文体价值在于它的诚实,在于它的真,但在很长的历史时期,散文一直不敢面对自身,不敢面对世界,不诚实,装腔作势,其实就是精神的委顿,精神的消失,或者是同流合污走向虚假。

散文的尊严在于它的精神空间,散文贴近现实不假,但散文更贴近一个人的心灵,散文的表达自我,不只是眼中的视觉的,不只是回忆,关键是表达出我是什么,剖开自己,呈现一个个不一样的有异与别人的那个存在。

由于各种原因,我们被各种假象包围,即使身处其间的人,也由于被谎言所包围,很难认清自己及周围人的非人化状况,以为生活本来就该是这样。散文就在于戳穿生活的谎言,述说了“不可摧毁的个人尊严”。

我们的散文写作,大多数与生活是隔的,在我们的意识中,生活与文学从来都是两码事,所以散文也不以认识人生为鹄的。面对现实,我们的散文往往是轻盈的转身。它是一种调剂,一种慰藉,是藉着外界影像来抒写胸中的情愫,而不是生命的写实,面对着灵魂的煎熬,精神的现实。很多的作家也是着力表现个人对周围环境的细腻感受,对生活的真相却漠不关心,就像索氏所说:“绝口不谈主要的真实,而这种真实,即使没有文学,人们也早已洞若观火。”②谢有顺:《文学,需从密室走向旷野》,《文学报》2009年6 月5 日。因而他们的作品,无论技巧多高,做工多好,最终也不过是“在浅水中游泳”。这些作品因其自身的肤浅和虚假,注定了毫无价值。

我认为在散文写作中,如果作者不标出自己是借散文的真实,来虚构事件,虚构人物,就是把读者认为的真实,偷偷地狸猫换太子,这是作伪,是对散文文体和读者的亵渎,是对修辞以诚的侮辱,这是以虚假来为自己谋私。这就超越了散文的伦理,是一种盗取。

真实是有边界的,散文的真实,也是有边界的,散文的虚构是有条件的,不是无边的虚构,不是捕风捉影,在寓言小品里,你可虚构,但不要利用读者的良善,用无中生有的虚构来冒充真。散文允许想象,允许情感的错位和变形。

散文无法百分之百还原现场,但我们不能为虚构而虚构,我们必须明确我们散文写作的边界,一个散文写作者要真诚,散文和散文家的伦理就是真,就是要和虚假作斗争,需要的就是精神的真,话语的真。“一句真话能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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