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基苯丙胺成瘾患者冲动特征与尼古丁依赖程度相关性分析☆

金伟赵可 周思遥 仝思雨 汪可馨 吴笔畅 李梦佳 贺赫

现有研究表明，甲基苯丙胺（methamphetamine，MA）成瘾与冲动性密切相关，冲动特征不仅作为诱导因子参与成瘾起始过程，也是MA成瘾的重要后果之一[1-2]，与治疗依从性及复吸密切相关[3-5]。而研究表明，多数兴奋剂使用障碍患者具有较高的吸烟率，以中重度尼古丁依赖居多[6]。烟草本身可造成认知功能损害，影响海洛因与阿片类等毒品成瘾者的冲动性与预后[7]。因此，吸烟与MA成瘾者的冲动性发生和发展之间也可能存在着密切联系[8]。故本研究假设MA成瘾患者的冲动水平与尼古丁依赖程度存在相关性，纳入MA成瘾男性患者展开研究。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于2019年1月1日至2020年12月31日从浙江省温州黄龙强制隔离戒毒所男性MA戒毒人员中选取被试。纳入标准：①符合《精神障碍诊断和统计手册第五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DSM-5）中关于 MA使用障碍的诊断标准；②男性，年龄18～50岁；③小学毕业及以上受教育程度；④有吸烟史，入戒毒所前每天吸烟至少1支，且连续半年以上；⑤MA戒断1个月以上。排除标准：①患有重大躯体疾病或其他精神疾病；②存在视听障碍或语言障碍；③除尼古丁与甲基苯丙胺依赖外有其他兴奋剂使用障碍史；④目前仍有戒断症状。共纳入73例MA成瘾者。所有参与者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研究方法研究人员通过面对面访谈形式，用自制问卷收集被试的人口学信息及其他临床资料，包括年龄、受教育年限、首次吸烟年龄、首次吸毒年龄等。被试在安静条件下完成Barratt冲动量表（Barratt impulsiveness scale，BIS-11）中文版[9]和尼古丁依赖检验量表（Fagerstrom test for nicotine dependence,FTND）中文版以评估个体冲动性水平和尼古丁依赖程度。其中BIS-11分为运动冲动性、认知冲动性、非计划冲动性3个维度。根据FTND量表评分进行分组，尼古丁高度依赖组FTND评分≥7分，中度依赖组FTND评分≥4分且＜7分，轻度依赖组FTND评分＜4分[10-11]。上述资料的收集与评估均由精神科医生和研究生进行，研究开始前均进行BIS-11、FTND一致性培训。

1.3 统计学方法应用SPSS 25.0进行数据分析。一般资料、BIS-11评分及FTND量表评分符合正态分布，3组间比较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两两比较采用LSD法，用Pearson相关分析MA成瘾者FTND与BIS-11评分的相关性。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一般资料73例MA成瘾患者分为尼古丁高度依赖组27例、中度依赖组22例、轻度依赖组24例。3组间的年龄、受教育年限、首次吸烟年龄、首次吸毒年龄均无统计学差异（P＞0.05），见表1。所有MA成瘾者FTND评分0～10分，平均（4.5±2.4）分。

表1 不同程度尼古丁依赖组MA成瘾男性患者一般资料

2.2 BIS-11量表得分3组BIS-11量表总分（F=3.82，P=0.03）以及非计划冲动性（F=3.27，P=0.04）、认知冲动性（F=5.11，P＜0.01）维度分有统计学差异，运动冲动性维度分无统计学差异（F=0.23，P=0.79）。两两比较，高度依赖组的总分（P＜0.01）、认知冲动性维度分（P＜0.01）、非计划冲动性维度分（P=0.02）高于轻度依赖组，中度依赖组的非计划冲动得分（P=0.04）高于轻度依赖组，高度依赖组的各评分高于中度依赖组但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

表2 不同程度尼古丁依赖组MA成瘾男性患者Barratt冲动量表得分

2.3 BIS得分与FTND量表得分的相关性所有被试的BIS总分（r=0.38，P＜0.01）、认知冲动性维度分（r=0.42，P＜0.01）、非计划冲动性维度分（r=0.34，P＜0.01）分别与FTND量表得分存在统计学相关性，运动性维度分与FTND量表得分无统计学相关性（P＞0.05）。

3 讨论

本研究探讨MA成瘾者冲动程度与尼古丁依赖评分的相关性。结果发现尼古丁高度依赖组的BIS量表总分以及认知冲动性、非计划冲动性维度分高于轻度依赖组。且上述3项指标与尼古丁依赖评分成正相关，这表明MA成瘾者的冲动行为与长期摄入尼古丁损害可能存在相关性。本研究中MA成瘾者首次吸烟年龄较早，大多数在吸毒前便有吸烟史，这与先前许多在物质滥用患者中的研究结果相同[12]。

在我国一项针对1592名吸烟者的研究中，该吸烟群体的FTND评分为（2.89±0.06）分[13]。与该研究[13]相比，本研究中FTND评分较高，提示MA成瘾者可能有着更高的尼古丁依赖程度，这与先前的研究结果相同[14]。根据ROUND等[15]研究，吸烟者尼古丁依赖程度与冲动总分、运动冲动总分和非计划冲动显著正相关，本研究的结果与之相符。本研究各组间的运动冲动性维度得分无明显差异，与杨志辉等[16]在MA成瘾康复期患者中的发现相似。这可能与戒毒所内封闭式的强制化管理有关，戒毒者不计后果的冲动实践在戒毒所内会被制止与惩戒，多数已表现出较好的依从性，其运动冲动性已有一定程度地改善。

现有文献表明，尼古丁依赖机制与MA相似，都通过影响多巴胺（dopamine,DA）神经元的释放或摄取，使下游前额叶皮质接收到的DA递质增加，从而产生奖赏效应[17]。在冲动性层面，尼古丁导致的前额叶DA水平长期提高会造成前额叶损伤，与患者决策能力下降，冲动性增强有关[18]。而研究表明MA成瘾与尼古丁依赖涉及共同的神经递质与脑区，同样也能造成前额叶的损害[19]。并且根据磁共振显像研究，MA依赖者存在前额中回灰质体积减少的现象，此脑区与冲动性调节相关[20]，这与廖艳辉等[21]在长期吸烟者研究中发现额中回、前扣带回灰质体积减少的结果相似，MA使用障碍患者的尼古丁依赖可能会进一步加重决策力相关脑区的损害。因此，尼古丁与MA使用障碍所引起的相互作用在一定程度上具有生理基础，可一定程度上解释本文的发现。

本研究存在一定局限性。由于是横断面研究，不能推断尼古丁依赖程度与MA成瘾者冲动性间的因果关系。由于戒毒所内不吸烟者过少，本研究缺乏无尼古丁依赖的MA成瘾组作为对照，不能了解无尼古丁依赖的MA成瘾者的冲动水平。此外，本研究被试均为男性，结果可能存在性别偏差，未来可进一步比较男性与女性MA成瘾者尼古丁依赖程度与冲动性的关系。

本研究表明MA成瘾者的认知冲动性、非计划冲动性水平与尼古丁依赖程度相关。考虑到吸烟对物质依赖者的脑区具有损伤与毒性叠加效应[22]，临床上正逐渐提倡药物滥用与尼古丁依赖联合治疗[23-24]，MA成瘾者戒烟可能有助于减少其冲动性，提高戒毒成功率。未来研究可探索尼古丁依赖的MA成瘾患者戒烟治疗的有效途径，并进一步探究尼古丁与MA成瘾者冲动性关系的生物学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