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日两国语言对汉语的反哺研究
2021-03-25全炳善
全炳善
(四川外国语大学重庆南方翻译学院研究所,重庆 401120)
汉字是汉语言的载体,汉字随着儒家经典及诗集等大量传入韩日两国。由于汉文化在历史上对韩日语言产生了巨大的影响,韩日两国都受容汉文化,并根据各自的特点进行了改造,形成了各自具有民族特色的语言文字。到了今天,中国又从后起之秀的韩日两国引入了大量的新词,这将导致不同语言之间的长期接触、语言之间的相互影响和借用,逐渐形成了一个新的语言系统,并出现了语言反哺现象。
对韩日两国语言文化的研究一直集中在汉语言文化对韩日两国语言文化的影响上,很少研究韩日两国语言文化对汉语言文化的影响。通过韩日两国语言对汉语的反哺现象的分析,了解韩日两国语言对汉语反哺的差异,从而认识语言接触中语言发生变化的机理,探索语言反哺研究的新途径,为正确识别现代汉语中的韩日两国汉字词和进行相关语言的比较研究,提供了理论和实践依据。
一、汉字和汉语的传播与受容
自古以来,汉字和汉语一直是汉文化的核心内容和表现形式。公元3世纪左右,汉字传入朝鲜半岛,并经朝鲜半岛传到日本。在整个东亚地区,朝鲜半岛和日本深受汉文化影响。汉字和汉语在朝鲜半岛和日本的传播对周边国家的文化产生了巨大的影响。汉字和汉语通过大量的儒家典籍和诗集传入朝鲜半岛和日本,汉文化和汉字通过相互交流得到广泛传播。虽然朝鲜半岛和日本在历史、文化、社会和生活方面都有很大的不同,但是,在汉字和汉语的传播过程中,朝鲜半岛和日本都有着同一种文字(汉字),他们更加广泛地受容汉文化和汉字,丰富和发展了自己的民族文化,创造了自己的文字体系[1]。
(一)汉字和汉语在朝鲜半岛的传播与受容
关于汉字传入朝鲜半岛的时间,据推测朝鲜半岛与中国的最初联系可以追溯到“箕子去朝鲜”的传说。在史料中,箕子去朝鲜的典故是中朝关系最早记载。西汉时期,汉文化传入朝鲜半岛。公元前108年,汉武帝在朝鲜半岛设立了汉四郡。随着朝鲜半岛与中国交往日益密切,中国先进的文化制度开始传入朝鲜半岛。在这个过程中,必然输入汉字和汉语。在朝鲜半岛,人们刚开始读汉语时,基本上是按照汉语的发音来读的,但他们没有及时受容汉语语音的变化。因为汉语不是与中国人交流的语言工具,它的主要功能是作为学习、阅读和写作等文化活动的工具,所以,对于当时朝鲜半岛的人们来说,汉字和汉语并不是外国语和外国文字,而是他们民族精神财富的一部分。
公元372年,汉字版的佛经、字书和历史书籍进入朝鲜半岛。朝鲜半岛三国(高句丽、新罗、百济三个国家,以下简称“三国”)时期是其汉字使用史的开端。高句丽的《留记百册》、新罗的《国史》、百济的《书记》等史书都是用汉字文言文写成的。汉字文言文成为了当时的通用语言。随着汉字的普及,朝鲜半岛的人也用汉字书写历史。
汉字和汉语在朝鲜半岛的发展与儒学的发展密切相关。由于儒教的社会思想和理念有利于维护统治阶级的利益和社会秩序,因此在三国时期、高丽时期和朝鲜(李朝朝鲜)早期,儒家思想一直被视为国家的指导思想。
公元7世纪前后,新罗统一三国后,促使大量汉字与佛教、儒学一起传入朝鲜半岛,汉字获得了公用文字的地位。那时,要想成为社会上被公认的统治阶级,就必须具备一定的汉文素养。
朝鲜半岛受容汉字和汉语,后来他们又借用汉字的音和义来标记朝鲜语,即“吏读”。公元4—5世纪,汉字在朝鲜半岛被广泛使用。然而,由于汉语和朝鲜语有很大的不同,很难将其运用到日常生活中,不能灵活准确地表达朝鲜半岛人民独特的思想和情感,因此,从三国时期开始,朝鲜半岛就产生了一种借用汉字音和义的标记方法。这种标记方法后来被称为“吏读”,是朝鲜文创制前借用汉字的音和义标记朝鲜语的一种特殊的文字形式。从碑文来看,这种标记方法被广泛应用于记载人名、地名和官职,就这样,三国时期和统一新罗时期,他们在使用汉字的同时,创造了一种记录汉字音和义的方法,汉字不仅是固有的文字,而且是用来书写文章的工具。构成词语时实词大多用汉语词,当这些词进入句子时,通常会根据朝鲜语的语序,加上一些附加的汉字标记来表达语法意义,这些附加成分在朝鲜语中称为“吐”。朝鲜半岛在使用“吏读”和汉文已经很长时间了,“训民正音”创制后,3种书面形式同时使用,一直延续到19世纪末[2]。
在“吏读”中,用汉字标记朝鲜语主要有两种方法:一是只借用汉字的语音。在借用汉字识别朝鲜语时,只借用汉字的发音,使其尽可能符合朝鲜语的发音。这种识别方法完全忽略了汉字作为表意文字的意义,而只是把它的发音作为识别朝鲜语语音的一种方法。二是借用汉字的意思。在利用汉字的词义来识别朝鲜语时,采用完全遵循汉字的本义和取汉字的隐含意义的两种方法。
受封建社会等级观念的影响,能够学习和使用汉字的多是贵族阶层,普通民众很难有机会学习和使用汉字。而且,由于结合汉字创制的“吏读文”有些也不适合朝鲜语的语音系统和语法结构,有时很难准确地标记朝鲜语言,因此,当时人们非常希望能有一种既适合朝鲜语语音系统和语法结构,又容易学会的文字。从统治阶级来看,为了便于老百姓理解自己的统治政策,也有必要发明一种易于人民掌握的表音文字。就这样,在朝鲜王朝第四代国王世宗的积极倡导下创制了“训民正音”。
“训民正音”完成于朝鲜世宗25年(1443年)末或朝鲜世宗26年(1444年)初,朝鲜世宗28年(1446年)正式出版。“训民正音”意思是“教老百姓以正确的字音。但是,由于当时的贵族和知识分子仍然尊重汉语,鄙视新文字的使用,因此,朝鲜语被称为“谚文”,只在民间流通。直到19世纪,朝鲜文字才成为朝鲜半岛的民族文字。
(二)汉字和汉语在日本的传播与受容
在引入汉字之前,日本没有文字。日本史料《古史记》和《日本秘书》中,汉字首次被正式提及。据《古史记》记载,公元712年,太安万侣按照元明帝的指示,编辑了古代神话、民谣。《日本书记》是奈良时代元正天皇指使舍人亲王和太安万侣等人编辑而成的史书,书中记载的传说都是用汉字书写。
公元284年,朝鲜三国时代百济学者阿直岐受朝鲜百济王派遣去日本宣传佛教,次年推荐百济学者王仁去日本传授中国典籍。正是在这个时候,《论语》(第十卷)和《千字文》(上卷)传入日本列岛。公元3—4世纪,汉字在日本统治阶级、贵族和上流社会中广泛传播。
公元5—6世纪,大量与儒学、佛教有关的文物传入日本。于是,与古代官制、官职、日常生活有关的佛教术语和汉字开始传入日本。公元7—8世纪,奈良和平安时代,唐朝的汉语发音传入日本。此后,汉字成为日本的公共文字,汉字和汉语语音、汉字的“文言意识”在日本语言领域占据了最高的地位。
汉字刚传入日本时,假名还没有出现。日本人选择了几十个汉字来表达声音,即“万叶假名”。然后,他们把这些表音用汉字作了简写,以区别于表意用汉字,从而形成了今天的假名。《万叶集》是最古老、最著名的诗歌总集,它包含了4 500多首从公元7—8世纪的和声歌曲,它们都是用汉字书写的。其中,既有贵族创作的歌谣,也有一般民众的作品。壬申之乱(672年)后约90年,是真正的万叶时代,也是汉字日语化的时代。汉字已经成为一种可以自由使用,有着固定表达形式的文字。《万叶集》是日本人用汉字记录诗歌的首次尝试,从中我们可以看出日本人对汉字的受容方式。作为记录日语的唯一方式,人们不喜欢后世使用的罗马字母,而是消化吸收了汉字的各种特点,使之用于日语,并逐渐形成了诗歌的表达方式。《万叶集》最常用的方法是汉字的读音,把汉字用作标记语音的符号,从而产生了“万叶假名”,又称“真假名”。这是日本文字发展史上的一个重要里程碑。由于日本人从中国吸收了汉字和汉语词汇,他们不仅照搬和应用汉字,而且还考虑了汉字的构词方法,适应了日本人的表达习惯,并逐步采取了一些措施,使汉字和汉语词汇成为了一种新的、日语化的汉字和汉字词汇。这些字和词汇成为了日本的“固有语”[3]。
随着自身文化的发展,需要有一种能够表达母语的文字。日语假名是在吸收汉字某些优秀因素的基础上产生的。所谓假名,是通过省略或简化部分汉字而产生的一种表音文字。片假名是利用正楷汉字的偏旁部首创造出来的,而平假名则是由汉字的草书演化而来的。这种假名弃掉了汉字的意义,只取其音。
最初,片假名用于佛经的注音,后来发展成片假名和汉字的混合形式。假名是在汉字和汉语的巨大影响下,在古代日本人长期的实践中形成的。这不仅反映了汉字对日本文字的影响,也反映了日本对汉字的选择性受容。
二、韩日两国语言对汉语的反哺
韩日两国语言不仅带来了新的知识,而且丰富了汉语词汇和汉语表达形式,影响了中国人的思维方式,促进了国际交流、文化交流。随着中韩日三国交往的日益频繁,语言与文化的接触也在向纵深和广度拓展。大量韩日两国语言的词汇涌入汉语并渗透到人们的日常生活之中。韩日两国语言与汉语的不断融合,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汉语,使汉语呈现出许多新的特点和变化,这有利于汉语的发展,扩大了汉语的词汇量,丰富了汉语的表达形式,在一定程度上繁荣了中华文化。
(一)韩语对汉语的反哺现象
中韩两国自古就有交往,文化上有许多相似之处。近年来,中韩之间的交流越来越多,对文化生活的影响也越来越大。新事物、新概念带来的必然是表达这些事物和概念的新词的增加和丰富。与其他外来词一样,韩语对汉语也有影响。
1.韩国影视剧与流行音乐的影响
以韩国影视剧和韩国流行音乐为代表的韩国文化正在席卷中国,无论男女老幼都深深地被这种独特的韩国文化所吸引。韩国文化和中国文化有许多相似之处,两国都处于东亚文化圈,都有儒家文化传统,这是韩国流行音乐之所以更容易被中国观众接受的原因。近年来,韩国流行音乐的发展和变化出现在中国人的生活中,韩国的流行音乐大多生动易懂,它在民间很受欢迎。特别是嘻哈音乐以其自由奔放的特点被韩国年轻歌迷所接受,并逐渐成为韩国音乐的主流。大多数韩国歌手选择边唱边舞的形式,形成了自己的独特风格,并走向了世界,得到了世界各国民众的好评。中国年轻一代特别喜欢韩国嘻哈音乐,如韩国知名嘻哈音乐人徐正权、权志龙、郑智薰等都是他们喜欢的歌手,这些歌手的名字和演唱的歌曲已进入了中国人的文化生活中。韩国的嘻哈音乐,如“激怒神”“宇宙大爆炸”等在情绪上多是狂热、浮华,表现了年轻人的叛逆心理,也代表了很多年轻人的心声。还有民谣《阿里郎()》和《大长今()》也是中国家喻户晓、耳熟能详的歌曲。这些韩国流行歌曲大都节奏欢快、强烈,适于跳舞,深受中国年轻人的青睐,在中国广泛流传。
2.韩国饮食文化的影响
韩国的许多饮食文化对中国的影响也越来越大。韩国的路边小吃已经出现在中国人的食谱中,并且越来越受到人们的欢迎。中国人在路边小吃摊吃饭,最常见、最熟悉的就是来自韩国的“烧烤”“铁板烧”“辣炒年糕”“紫菜卷”“大酱汤”“凉面”等汉字词汇已经渗透到中国人的生活中。
3.新兴汽车工业的影响
韩国是后起的新型工业国家。韩国生产的汽车在中国也占有一定市场,比较常见的品牌有“现代”“起亚”“大宇”“三星”“双龙”等,这些汽车的标志在路上随处可见。当然,这些词的表达在生活中也经常听到。
4.化妆品的影响
韩国化妆品对中国的影响很大。当人们谈论韩国化妆品时,少不了对“梦妆”“菲诗小铺”“兰芝”等品牌的赞誉。而且,还有许多韩国化妆品的名称已在中国使用。外来词是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交往的结果。中韩之间的交流一定会带来一些外来词。
5.明星的影响
韩国有些典范性的词早就在中国流传了,汉语直接将其收入使用,如“金达莱”“无穷花”“王子病”“公主病”等。“金达莱”和“无穷花”是代表韩国的花,也是中国人熟悉的花名。“王子病”和“公主病”是中国年轻人喜欢用的词。“王子病”一词形成于韩国影星金在沅与球星安贞焕的一个化妆品广告。该广告讲述洗完脸白白净净的金在沅与安贞焕擦身而过,互相赞赏对方白净无瑕的肌肤。由于二人在韩国很有影响,男士们火速仿效,“王子病”因此产生。“公主病”一词来自韩国的喜剧电视节目《公主病系列》,该节目1995年开播就吸引了少女们的人气而流传下来。
近年来,韩国对中国有影响的原因之一,是其经济和文化的快速发展。汉语在发展过程中不断吸收外来词,丰富了自己的词汇,这不仅增强了汉语的生命力,也有利于中国与外界的交流。
(二)日语对汉语的反哺现象
首先,汉字和汉语传入日本创造了日本的书面语。近代日本与西方相遇时,用汉字和汉语词翻译相应的西方名词和术语。这些日本翻译的词汇,在晚清、民国时期大量涌入中国。日语对汉语的明显影响是语言的功能,它在丰富汉语词汇的同时,也弥补了汉语词汇的一些不足,对现代汉语产生了重大影响[4]。
1.日语新词丰富了汉语词汇
日语对现代汉语词汇的影响很大。日语扩大了汉语的词汇量,改变了汉语中的同义词,填补了中日文化差异造成的空白。 例如,“料理”和“菜肴”、“昆布”和“海带”。
“料理”在汉语中的本意是处理、整理,而在日语中则是菜肴的意思。日本直接用汉字料理来表达菜或饭的意思,都会在国家的后面加上料理一词,如中国料理、韩国料理、日本料理等,但在中国似乎不会在国家的后面加上料理。
魏晋南北朝时期,高丽向中国进贡了一种黄黑色海藻,中国人把它叫做“昆布”。到了宋代,中国古籍中开始出现“海带”。到了中日交流频繁的唐代,日本古籍中第一次出现了“昆布”一词。到了1930年,日本的“昆布”被引入大连,首次在中国进行大规模种植时,当地人民就称它为“海带”。
另外,在将日语词引入汉语时,总是要经过改造和加工,使其具有汉语化和规范化的特点。此外,汉语固有词汇也产生了大量的同义词,如“刺身”和“生鱼片”、“写真”与“照片”等。同义词的使用可以反映事物之间的细微差别,更准确地描述事物,展现社会的发展进步,增强汉语词汇的表现力。
新词汇的产生主要有几种方式:一是利用西文发音,创造发音相近的新词,如“浪漫”“俱乐部”等;二是用日语中的汉字进行重组,如“服务”“政策”“应用”“想象”等;三是以汉字为素材,表达或“意译”来自西方的概念,如“立场”“场合”“手续”“取消”等;四是用中国古代固有的词汇,翻译西方的概念和短语,如“宪法”“共和”“经济”“法律”“社会”等。在日本被广泛使用后,这些用法和词语被引入汉语,大大丰富了汉语词汇。
2.增加了汉语词结构的复杂性
日语增加了汉语结构的复杂性,如“血吸虫”和“吸血虫”、“快递”和“宅急送”。还有“天妇罗”(てんぷら)的名字来自葡萄牙,是油炸食品,不能根据汉语的一般结构来分析。事实上,它们都是纯文字。这些新词的加入使汉语词汇结构更加复杂,同时也促进了汉语词汇的复音化。在中国古文中,由两个或两个以上的字组成的词很少,大多是一个字构成一个词。日汉新词的大量涌入,促进了中国现代汉语词汇的复音化,词义更加细腻,表达更加精准。
3.丰富了汉语的表达方式
汉语属于孤立语言,缺乏形态变化,日本新汉字的引入促进了汉语的词缀化。早在近代,汉语就吸收了日语中的词缀及其构成的词语,呈现出形成新语义的趋势。例如,从日本吸收“族”,构造了一些以“族”作为后缀的词,如暴走族、御宅族、宅男一族、宅一族、被宅族、打工族、理性一族等,“族”已成为汉语中的语素。常用的后缀词很多,如“学”构成的词有财政学、经济学、生物学、经济学、历史学等;如“家”构成的词有外交家、教育家、音乐家、科学家、数学家、政治家、社会学家等;如“性”构成的词有可能性、现实性、开放性、可塑性、伸缩性、知识性、连续性等;如“化”构成的词有现代化、科学化、田园化、生活化、法制化、全球化、自动化等;如“式”构成的词有速成式、问答式、简易式等;如“者”构成的词有读者、作者、强者、弱者等。
除后缀以外,还有在汉语中引进了日语的前缀,如“超”“反”等,构造出了“超情感”“超裙子”“反社会”“反帝国主义”等词;还有“宅”词缀是由日语中的“御宅”引申而来,“御宅”(お宅)在日本原指热衷于动画、漫画及脑游戏的人,而传入中国后就引申出了其他意思。这些都是在受容日语借词的基础上直接或间接模仿翻译出来的。
常用的前缀词语也很多,如“宅”构成的词有纯宅、虚无宅、伪宅(家里蹲)、电脑宅、军事宅、技术宅等;如“超”构成的词有超低价、超音速、超高速、超自然、超标、超短裙、超喜欢、超爱等;如“准”构成的词有准新娘、准妈妈、准方法、准军事、准老公、准新娘等;如“反”构成的词有反腐败、反邪教、反贪污、反传销、反诈骗等;如“非”构成的词有非金属、非晶体、非物质、非暴力等;如“多”构成的词有多云、多义词、多口相声、多基因、多媒体、多细胞等。
三、反哺产生的原因和差异
(一)反哺产生的原因
1.求新求异的心理需要
新词的使用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人们求新求异的心理需要。同样意义的“料理”和“菜肴”,“料理”则带有一种异国情调。这种求新求异心理与中国人的文化心理和思维方式的变化密切相关。
2.通俗易懂,容易接受
韩日两国都受容了中国的汉文化,并且都根据自己的特色加以变更形成了具有他们民族特色的文字体系。日本的翻译通俗易懂,容易被人接受。“民主”和“科学”都是日语先出现的,之前中国叫“德先生”和“赛先生”。还有“物理”“电话”“资本”“经济”“同情”“进化”等,中国过去分别翻译成“格致”“德律风”“母财”“计学”“善相感”“天演”等。从中可以看出当时中日之间的区别,一个追求复古,一个讲求实用,通过比较就会知道为什么最后日本翻译会被中国接受了。
这些新词从出现到现在我们已经不觉得它们是日本词汇了,在我们生活中已占据了重要的位置,丰富了我们的词汇量。
3.新汉字词汇源于汉语
韩日两国虽然拿了中国汉字去用,但意思并不完全一样,并且发音也完全不同。可是,由他们创造出的新汉字词汇,还是能够让中国人受容的,尤其以日语为多[5]。这是因为日文中使用的汉字本来就源于汉语,很多字面意思又完全可以被中国人直观理解,所以,这些日本创造的新汉字词汇又“进口”到中国,成为汉文化的一部分,如表现、典型、反映、反骨精神、局限、假设、教育、极端、解决、流行、论文、民族、美学、判断、批评等。
4.古代汉语中已存在的词
从韩日两国输入的汉字词,原先在中国古代汉语中早已有之,后来汉语从韩日两国词汇中又吸收使用了,如“饮食”这个词出自“君子以饮食宴乐”(《易·需》);“饮酒”这个词出自“饮酒浆饮,俟于东房”(《仪礼·公食礼》);“饮水”这个词出自“冬日则饮汤,夏日则饮水”(《孟子·告子上》)。还有,“人民”出自《史记 货殖列传》;“共和”出自《史记·周本纪》;“经济”出自《晋书》;“文化”出自《说苑·指武》;“政治”出自《尚书·毕命》;“物理”出自《淮南鸿烈·览冥训》。
(二)反哺的差异
汉文化在韩日两国形成了一个连续的汉字文化区。在韩日两国语言中,日本向中国输入了大量日本创造的和谐汉语,在中国社会和人文领域现代常用词中有70%来自于日本。在中韩建交后的“韩流”影响下,韩国的语言文化也影响着中国的语言文化。韩语和日语向汉语输入了大量的新汉字词汇,但在现代汉语中,韩语对汉语的反馈很少。为什么存在这样的差异呢?
1.日本成为了翻译的先驱
日本明治维新时期是西方思想、科学技术涌入东方的时期,客观上对翻译的需求很大。作为这一时期最发达的国家,日本成为了翻译的先驱。到了现代,虽然韩国也很发达了,但是对翻译词的需求却远远低于那个年代。另外,外来词从意译转为音译的翻译是一个次要原因。日本明治时期在朝鲜半岛使用的词语也受到日本的影响,在此之前,它还受到了中国的影响。因为它不是一个文化强国,所以不能影响中国。在日本反哺中国的时期,朝鲜半岛处于日本统治之下,朝鲜半岛的语言对当时中国文化的发展没有特定的影响。
2.强势文化对语言的影响
由于经济发展不平衡导致的文化失衡,使得强势文化在语言借用上占据优势,而弱势文化则可能失去自身特色,甚至被同化。日本把英语翻译成日语后,汉语借用了日语。光复后,韩语拼音开始大规模取代表意汉字,韩国文化呈现出美国化和日本化的特点。中韩建交后,虽然有一些影响,但是影响力不大。
3.语言结构中的汉字作用
就语言本身而言,日语中的汉字是文章的一部分,是具有语法功能的有意义的部分。在韩语中,汉字的主要功能是附着在混淆的韩语词上来表达意思。例如,日语“人気(人气)”“物語(物语)”,这类使用汉字的词汇被借入汉语后,保留了日语原来的意思;“写真(写真)”,汉语指明星艺人等的个人特写照片集,有时甚至把写真暗示为色情画集的意思。但无论如何,日语使用汉字的词汇非常容易被借入汉语。但韩语拼写方块字,几乎不可能翻译出一个词相对应的确切汉字,因为同音异义词太丰富了。
4.构词方式合理且易采纳
在日本早期,意译被用来创造新词,如服务、组织、纪律、政治、革命、政府、党、方针、政策、申请、解决、理论、哲学、原则、经济、科学、商业、干部、健康、社会主义、资本主义、法律、封建、共和、美学、文学、美术、抽象等,全是来自于日语。由于这些词的结构方式合理,符合汉语的构词法,汉语容易采纳,因此,这部分用汉字书写的新词汇被大量借用到汉语中。相反,由于韩语中的同音异义词太多,除非有特定的韩语字组合或句型,以及特定的语境,才能比较明确地表达意思。汉语受容的许多日语汉字词,韩语也从日语中受容使用了。
5.日本汉字词的创新精神
韩日两国都受容中国的汉文化,并根据各自的特点进行了改造,形成了具有民族特色的文字体系。日本汉字词具有很强的创新精神,不同于从中国古代引进的古汉字词。中国现代汉语之所以受到日语的影响,是因为日本是一直使用汉字的国家。中国人把所有的英文概念翻译成汉文需要下很多功夫,不如直接借用日本人的翻译更简便。大部分的外来概念在中文中根本没有翻译,是直接与日语中已有的概念结合使用的[6]。日本主动接受世界新技术和先进文化,与韩国相比,在语言词汇的创作上有更多的成果。
四、结语
基于语言互相接触中产生的正负面影响和语言文化迁移及其双向互动关系,揭示汉字和汉语传播与韩日两国语言受容的方式,分析韩日两国语言对汉语的反哺现象,这对“语言接触”和“语言反哺”理论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理论与实践意义。语言是一种社会现象。韩日两国语言对汉语的反哺研究表明,社会发展不平衡导致语言文化失衡,研究先进国家向落后国家的语言输入现象,这对于研究社会与语言的关系具有现实意义。在中韩日的语言接触中,汉语进入韩日两国语言后,由于受韩日自身语言体系、文化背景、社会经济等因素的影响,形成了各自的语言体系,这对于构建语言互动中语言发展方向理论具有特殊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