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依据来源、阻碍因素与提振路径
2021-03-25黎明辉
黎明辉,张 怡
(安徽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601)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是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指导下,立足当下全球严峻的生态治理形势,适应建成“富强民主文明和谐美丽”的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需要,集中体现党的生态意志和人民对美好生态生活愿望,经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多年的持续探索与实践所形成和发展起来的话语体系。其经历了从谋求生存时代的“跟着讲”到谋求发展时代的“接着讲”再到谋求现代化的“领着讲”的历史性飞跃。[1]新时代我国实现参与全球生态治理的“领着讲”,首先必须坚定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它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实践发展的逻辑必然,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理论自信、道路自信、制度自信以及文化自信在话语体系上的体现,既是话语主体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领导力量、本质特征、重要地位、发展规律、重大价值的笃信与认同,更是内化于心的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的基本内容、传播方式、发展生命力及学科创造力的坚定维护与切实践履。重点回应和解决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从何而来、挑战何在及如何提振等问题,对于我国争取全球生态治理话语权、塑造生态治理负责任大国形象以及从容应对全球生态治理考验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一、何以可能: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的依据来源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绝非无本之木、无源之水。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科学指导、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智慧的持久孕育、对西方生态文明话语的内在超越、十八大以来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显著成果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最基本的合理性与合法性来源。
(一)思想依据: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立场、观点与方法引领
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立场、观点与方法在指导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引领着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发展方向,并且随着中国化进程产生了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代表的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话语。正是因为有着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科学引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才得以自信。
从立场层面看,马克思主义人类学与生态学双重一体的唯物主义立场奠定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基本价值取向。在马克思看来,人与自然在深层本质上是“互生互在、彼此体现的关系”[2],因而其主张以“自然主义与人道主义相统一”的立场把握世界。在这种立场的指引下,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始终把“良好生态环境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的“以人民为中心”立场与“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的“生态优先”原则作为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一以贯之的根本追求和价值选择。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遵循了马克思主义人类学与生态学双重一体的立场,在维护人与自然的共同福祉、推动人与自然的共存共荣和相互依赖的过程中,不断推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
从观点层面看,马克思主义关于生态问题的一系列深邃且独到的见解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深化与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进入新时代以来,习近平多次号召广大党员干部学习马克思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思想,[3]并强调它能给予人们深刻启迪。习近平继承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中“人与自然的辩证统一论”、“物质变换裂缝论”、“生态危机产生根源论”、“自然力的馈赠与报复论”、“人类文明的最终形态论”等观点,创造性地提出生态系统工程论、生态价值论、生态红线论、生态文明兴衰论以及生态全球论等科学论断,形成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科学完整的理论体系和话语体系。这个话语体系是中国共产党生态思想精华的高度概括和鲜明表达,不仅为构建适应新时代发展要求的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提供了充足的话语养料,而且为世界生态话语发展贡献了中国智慧。
从方法论层面看,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处处浸透着马克思主义的方法论精髓。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为例,习近平的“两山论”以及“生态生产力论”主张正确处理经济增长与环境保护的矛盾并守住生态与发展两条底线,指明了生态建设与实现发展的相互促进、内在统一的方法论。习近平的“生态民生论”科学分析了生态环境与民生之间不可分割的联系,强调了“治政之要在于安民,安民必先惠民”的思想,认同人民作为生态文明建设的主体地位。习近平的“生命共同体论”主张正确处理人与自然的矛盾,把人、自然界与其他生命看成是一个“共同体”,强调运用整体性、联系性及系统性的生态方法论解决生态问题。可见,习近平的这些观点和主张无不紧紧围绕马克思主义突出联系、着眼发展、强调统一、承认矛盾、人民主体、坚守底线等方法论精华展开,意在讲清人与自然和解的道理。[4]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是马克思主义的普遍原理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实际相结合的理论成果。它贯穿了马克思主义生态观的立场、观点和方法,科学回答了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生态兴衰与文明变迁、国家战略与人民诉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等辩证关系问题,深刻揭示了人类生态文明发展进步的客观规律,充分体现了我国在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创新方面高度的理论自觉与理论自信。
(二)文化依据:中华优秀传统生态智慧的持久性孕育
中华民族在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创造了灿若星河的生态文化。无论是儒家、道家,还是佛家,无不“究天地之道”和追求“人与自然和谐”。这些生态智慧集中体现了中华民族在人与自然关系上特有的价值体系、行为准则、精神气概以及表达方式,成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建构的内生要素,滋养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
其中,儒家主张“天人合一”、“知畏天命”、“仁民爱物”以及“圣王之制”,强调要充分认识、了解和掌握客观存在的自然规律,把“善”由己及人再及物往外传播,只有努力将天之法则转化为人之法则,才能达到可持续发展的“圣王之制”的理想状态。道家主张“道法自然”,旨在告诫人们依“道”行事,尊重且顺应自然法则。在对自然资源的利用和物质财富的使用上,老子主张“少私寡欲”、节俭和“知足知止”的生态消费观。庄子还从“道生万物”的角度出发,提出契合现代生态伦理学的“万物平等”理念。美国著名物理学家卡普拉在《物理学之道》中把道家的生态传统视为“最完美的生态智慧”[5]。佛家创造了“依正不二”的宇宙观来探求主体与环境的关系,将包括人在内的“生命主体”称为“正报”,将“生存环境”称为“依报”,认为只有把“正报”与“依报”视为互为条件、彼此依存的有机整体,人与自然才能共存和获益。此外,佛家还认为宇宙万物都包含佛性,因而主张众生平等且万物都有生存的权利、慈悲为怀以及“不杀生”。这些观念被以阿部正雄为代表的西方学者赞叹为“建立在无我基础上的反对狭隘人类中心主义的宇宙中心主义”[6]。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承继了以“儒道佛”为代表的中华文明在人与自然关系上的深刻思考。这些思考在我国乃至世界生态思想史上都是独树一帜的文化成果,具有穿越时空的独创性价值与意义,不仅能够为我国新时代生态文明建设注入强劲的精神力量和提供实践智慧,也能够为今天世界各国解决全球性生态危机以及推进全球生态治理提供思想借鉴,这是我们坚定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最重要的文化资本。
(三)比较依据:对西方生态文明话语的超越扬弃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包含着对西方生态文明话语在思维方式、理论前提与现实表现三个维度的超越。这种在对外比较中彰显出的独特优势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的关键来源。
首先,在思维模式层面,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超越了西方生态文明话语一贯主张的主客二分形而上学世界观。以人类中心论、生物中心论以及生态中心论为代表的西方生态伦理学话语对待人与自然推崇主客二分、“非此即彼”的考察方法,割裂了人与自然的整体性关系,因而在分析生态问题时,只能依赖“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机械论分析性思维。这种思维不但无益于问题的解决,甚至还会因局部的矛盾带来全局性的祸患。建设生态文明,首先要使人类的思维方式从机械论分析性思维走向生态整体性思维。[7]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充分吸收了儒家的“天人合一”,道家的“物我同一”、“天地与我并生”、“万物并育而不相害”等元素,认同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辩证统一及相互守望的观点,提倡以“共同体”、系统治理为特征的生态整体性思维来解决生态问题。比如在山水林田湖草的开发利用问题上,要求各地方政府割舍“部门利益”,从全局角度肯定山水林田湖草各自独特的作用与价值,做到“统筹兼顾、整体施策”,彻底摒弃了西方生态伦理学话语的极端中心主义思维,实现了对主客二分世界观的超越。
其次,在理论前提层面,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突破了西方生态文明话语的假定前提和理论困境。以生态现代化、绿党政治理论为代表的西方生态文明话语坚持把资本主义制度视为唯一可靠的现代化支柱且具备自我完善功能的理论前提。这些话语均未认识到资本主义制度的反生态本性。正如马克思所指出的,“资本……是力图超越自己界限的一种无止境的和无限制的欲望”[8],资本家以扩大生产、追逐利润和积累财富为终极目的,将包括生态环境在内的公共财富变为商品,促使资本的无限扩张欲望和环境的有限承载及资源的有限存在现实构成无法调节的矛盾。资本主义制度不可能真正解决具有公共物品性质的生态环境问题。而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具有驾驭资本的特点,主张在社会主义制度框架内,以促进经济和政治社会的公平正义与持续发展为目标,实现价值观念、组织结构、制度设计、经济运行、技术运用等各个领域、各个层面的生态现代化重建以及生产方式和生活方式的根本性变革。它将生态环境视为一种能满足人民群众美好生活需要的公共产品,进而主张利用最严格的法制和最强的管理力度来维护生态环境,能够有效规避资本主义制度过度生产和消费而不顾生态与民生的问题,这其中蕴含着对西方生态文明话语的理论超越。
再次,在现实表现层面,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拒斥了西方生态文明话语对技术和市场崇拜的迷思。由于认同资本主义制度的唯一可靠性,以生态稀缺性假设、生态现代化为代表的西方生态文明话语理所当然地将技术化和市场化的环境治理办法认定为治愈生态危机的良方。然而第三世界国家尚未能采用这种良方。在此背景下,某些国家以绿色技术革命援助的名义向第三世界国家推广所谓的绿色化技术和市场化机制的“潘多拉魔盒”,其结果却使这些国家逐步沦为“西方有毒工业废弃物的堆放场地和有害工业的扩散地”以及“西方各国自由市场的占领地和人力资源及生态资源的掠夺地”。[9]技术化和市场化非但没给他们带来生态环境的改善,反而引发了这些地区生态系统的几近崩溃。与此相反,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在实践中本着非歧视、统一性的良性交往生态和价值基础,在深入推进“一带一路”、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推动“世界生态文明建设”等方面,真切地与第三世界国家开展了诸多经济合作与生态合作,赢得了他们的普遍赞誉。总之,以生态稀缺性假设、生态现代化为代表的西方生态文明话语将绿色化技术和市场化机制作为西方国家向外宣称行为正义的遮羞布,极易导致资源剥削和利益分配不平等。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拒斥技术和市场崇拜,真正关注第三世界国家的生态效益与经济效益的双重满足,在现实表现上实现了对西方生态文明话语的超越。
(四)现实依据:十八大以来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显著成果的支撑
话语自信更为直接的来源是话语指导实践所创造的现实绩效。十八大以来,中国共产党以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指导我国生态文明建设实践,成功地把生态文明建设置于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关键位置,一定程度上推动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事实优势转变为话语优势,提升了中国在全球生态治理领域的影响力。
首先是国内层面,生态文明建设已融入“五位一体”的其他建设中。在经济建设方面,生态文明建设的融入,推动了发展方式的转型。通过践行绿色发展,众多工业地区实现了生态转型跨越,生态良好地区则依靠生态旅游和生态农业等生态产业的发展实现了脱贫致富。在政治建设方面,生态文明建设的融入,推动行政体制更侧重生态。“绿色GDP”弥补了地方发展考核中以GDP为导向的政绩观的短视和缺陷。史上最为严厉的环境保护法、环境保护税法、大气与水污染防治法以及核安全法等法律,使民主与法制建设更突出地考虑生态的因素。环境保护督察制度的落地生效,使权力制约和监督体系也更多地关注生态,保障了人民对于生态问题的知情权、参与权、表达权和监督权。在文化建设方面,生态文明建设的融入,促进了以“节约优先、保护优先、尊重自然、共生共荣、自然恢复”为主要价值原则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化的逐步形成,加快了生态文明理念融入党风、政风、民风建设以及民族精神与时代精神的步伐。在社会建设方面,生态文明建设的融入,成功地把“打好污染防治的攻坚战”作为保障和改善民生的重点,有效缓解了一些由生态问题引起的社会矛盾的产生,加速了生态农村、生态组织、生态社区、生态工程等的出现与发展。正是因为有着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指引,人民群众关于美好生态生活的幸福感和获得感明显增强,全党全国贯彻绿色发展理念的自觉性和主动性显著提升。
其次是国际层面,着力构建生态维度的人类命运共同体。一方面积极履行全球生态治理义务。如今,中国已完成的主要的全球生态治理义务包括:提前实现到2020年碳排放强度比2005年下降40%~45%、非化石能源占比提高以及森林蓄积量上升等目标;主动向联合国提交国家生态文明建设行动报告并通报国家温室气体清单等相关信息;通过“一带一路”为沿线国家应对气候变化风险提供必要的援助,并且有力地带动了他们参与全球生态治理;如期启动全国碳排放交易体系,实施了多个中欧碳排放交易能力建设合作项目;举办了多场全球低碳城市会议,等等。这些做法和主张不仅为中国赢得了国际社会的广泛赞誉和普遍支持,而且为其他国家承担全球生态治理义务提供了示范。另一方面深度维护全球生态安全。在国际核安全问题上,中国倡导所有国家共同参与核安全事务,“打造核安全命运共同体”,并以实际行动支持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工作,向核安全基金会捐款。在全球土地荒漠化问题上,中国把防止荒漠化视为人类面临的共同挑战,参与制定并推动联合国审议发布《联合国森林战略规划(2017—2030)》,促进联合国将森林、湿地、荒漠化等相关指标纳入《联合国2030年可持续发展议程》。中国按照国际胸怀、全球视野以及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发展理念积极参与全球生态治理和维护全球生态安全,提升了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主张的全球话语权,彰显了话语自信。
二、挑战何在: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的阻碍因素
在当前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面临的诸多问题中,最为突出的表现为三大阻碍,这是在提升话语自信过程中必须要扫除的。
(一)生态文明话语体系不完备影响全球生态治理话语权的获得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建设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根”与“魂”,拥有一套富有创造力、感召力和影响力的话语体系是解释和讲好中国生态文明故事的关键。但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所取得的成效相比,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建设显然与之不相匹配。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至今仍未摆脱“西方中心论”的强势影响。一方面,国内学界习惯于采用西方生态主义的理论与术语来解释中国生态文明建设问题。学者们缺乏系统回答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由谁构建、为什么构建、怎么构建等问题,依然习惯西方话语应用于中国研究的路径依赖。众多精彩的中国生态文明故事还停留在实践层面或用于检验西方生态主义理论的层面而没有提升至话语建构层面。另一方面,国内学界通过“沾洋气”来标榜自己研究的价值,却忽视了对本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研究。大多数国内学者依然忙于阐释西方生态主义边缘学者的思想,甘愿充当西方话语的解释者、补充者的角色,却缺乏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的原创动力,对话语的设计、表达、转换和传播等问题关注不足,导致有国际影响的创新理论成果不多,在面对西方的生态文明建设成果时,显得底气不足,自信力不强,往往助长了“西方中心主义生态文明理论的话语霸权”[10],不仅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的缺位与失落,影响了话语自信的养成,而且缺乏系统的话语体系支撑造成了我国在全球生态治理的舞台上缺乏话语权,陷入“失语”窘境。
(二)“中国环境威胁论”冲击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国家形象
近年来,西方一些别有用心的媒体和政客利用“中国环境威胁论”扰乱国内外公众视听,蛊惑人心,激化社会矛盾,进而动摇和瓦解国内外人民对于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信任度和认同感。“中国环境威胁论”主要有四种表现形式。首先是人口威胁论,它认为中国人口大规模地迁移到国外生活,这样渐渐地就会把别国的领土变为中国的领土,也因而带来了对别国生态承载容量的损耗和占有。如一些俄罗斯媒体认为:“中国在俄西伯利亚和远东地区的投资不是经济合作而是扩张,俄罗斯面临着来自中国的领土威胁和人口威胁。”[11]其次是粮食威胁论,它认为对世界粮食供求影响最大的是中国,中国的粮食需求会将全人类推至极其危险的境地。如美国世界观察所所长莱斯特·布朗于1995年在《谁来养活中国》一文中指出,“中国必须每年从国外进口大量粮食,从而对世界粮食价格和稳定构成巨大威胁,这种威胁远比军事入侵要大”[12]。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观点仍未改变。他于2008年在《环球时报》上发表文章,并更加坚定地认为“中国庞大的人口规模和食品结构将加速工业化进程,并将最终对世界环境构成窒息的压力”[13]。再次是能源资源威胁论,它认为中国经济发展依赖对能源和资源的高速消耗,因而官方会不断扩大能源和资源的进口量,势必导致全球资源市场的瘫痪与能源安全的破坏。如2007年,《纽约时报》曾撰文指出中国经济发展会使全球油价上升,中国发展消耗的石油不但造成石油价格上涨和短缺,扰乱市场和世界能源安全,而且对世界稳定构成了威胁。[14]最后是空气和工业污染威胁论,它声称中国工业发展所产生的有机污染排放对全球环境的影响是巨大的。如荷兰环境评估署(PBL)发布的《全球二氧化碳和温室气体排放趋势报告:2020年》声称,2019年中国对全球温室气体排放的贡献率约为28%,二氧化碳排放的贡献率约为30%,均为全球之最,而美国在这两项数据的贡献率皆为13%,仅次于中国,因而中国对全球气候变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15]
“中国环境威胁论”的实质是一些西方政客为了遏制中国发展而刻意针对中国生态环境现状所做出的不实评论和批驳。不少国内外民众愿意听信这种煽动性的言论,为中国树立起“全世界最大的温室气体排放国”、“污染世界环境的主要责任国”、“要经济不要环境的黑色发展国”等负面形象,很大程度上损害了中国的国家形象和话语安全以及中国在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地位,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增加了困难。
(三)环境外交与国际贸易上的西方霸权话语宰制
在当今世界的权力场域中,以美国为首的西方世界依然拥有着强大的话语霸权。这种话语霸权延伸至全球生态治理领域体现为生态治理话语霸权,其实质是西方发达国家持有的“西方中心论”观念在生态领域话语权中的体现。一是环境外交的霸权话语。体现为一些西方国家在生态安全、粮食安全等环境外交问题上压制发展中国家的正常表达,欺凌发展中国家。一些西方国家依托产业和技术优势,无视道义和规则,利用发展中国家吸引外资发展本国经济、解决就业等需求,较为宽松且不完善的环境法规和准入标准,以及便宜的资源与劳动力等条件,通过境外投资变相转移“洋垃圾”,并对别国进行生态殖民、生态转嫁、生态剥削。在2008年世界粮食危机中,一些西方国家公然不顾联合国粮农组织和发展中国家的警告,囤积世界最多的粮食,并在粮食问题上大做文章,迫使不听命于自己的国家屈从。二是国际贸易的霸权话语。体现为一些西方国家把持国际贸易的规则与标准,将国际贸易披上保护环境的外衣——“绿色壁垒”,并指责发展中国家的自由贸易破坏环境。西方国家在国际贸易中往往采取双重标准。一方面设置“绿色壁垒”,阻止发展中国家产品进入其国内市场,以达到控制和制裁别国贸易的目的。以中美贸易争端为例,美国利用和呼吁其他国家对中国产品采取的特殊性关税政策,设置“绿色壁垒”,实际是假借环境保护的名义,变相实行贸易保护,以妨碍中国的出口贸易。另一方面指责大多数发展中国家在国际贸易中不重视环境保护,理由是发展中国家的贸易货物大多不符合国际贸易的绿色标准,但却鼓励自身的跨国公司将一些破坏环境和高污染的生产通过“国际产业转移”的方式转移至发展中国家,从而将消费污染拒于国门之外,进而使发展中国家蒙受经济效益与生态效益的双重损失。
西方生态治理话语霸权造成了全球生态环境的“马太效应”。“西方资本主义越来越通过对第三世界财富的掠夺来维持和‘改善’自身,使自己成为令世人仰慕的样板”[16],欠发达国家和地区则因资金和技术的短缺和生态资本的转移而更显“生态贫困”,这种状况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发达国家生态环境远比发展中国家要好的假象。这也必将导致人们对发达国家良好生态环境的向往,进而阻碍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
三、何以实现: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的提振路径
提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推动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国际阐释与世界传播,是破除对西方生态治理话语的依赖与崇拜、有力回击某些西方舆论对中国发展道路的质疑、讲好中国生态文明故事、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话语体系、推动中国特色环境外交、增强中国全球生态治理话语权的基础与关键。在如今全球生态治理的话语格局仍是“西强东弱”的境遇下,面对西方的话语霸权,绝不能因为存在着这样或那样的问题就缺乏自信甚至丧失信心,应该做到:
(一)切实搞好国内外生态文明建设,增强话语自信底气
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概念和理论体系要想得到国内外的理解、认可与接受,关键在于切实搞好国内外生态文明建设,让人民真切地感受到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硬实力”,这比采取更多样化的话语宣传方式更具说服力。首先,要继续筑牢国内生态安全屏障。要切实强化大气污染治理、实行水生态的综合治理以及做好生态保护修复工作,尽快兑现让国内老百姓“呼吸上新鲜的空气、喝上干净的水、吃上放心的食物、生活在宜居的环境中”[17]的庄严承诺,增强其对美好生态生活的获得感,进而为人民群众提升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认同与信心注入强心剂。其次,要坚定捍卫发展中国家的发展权,继续参与和搭建国际生态合作平台。在敦促发达国家承担生态危机的历史责任的同时,应持续开展可再生能源、能效及防灾减灾等多方面的“南南合作”,从绿色技术转移、资金扶持、教育扶持等方面给予发展中国家更多切实帮助。另外还要继续参与或搭建更多国际生态合作平台,深度参与全球生态治理,推动全球绿色供应链、价值链合作,带动全球产业升级和发展方式向绿色化转型。
(二)积极维护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安全,优化话语自信环境
如今,国家安全不仅表现为物质和军事层面涉及包括领土疆域在内的国家实体完整的安全,还体现为政治制度、价值与话语等带有意识形态特征的保证国家主体自我政治身份的安全。维护我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安全,是促进中西方在全球生态治理方面减少相互误解、加强相关合作,推动中外关系向好发展的重要前提和基本条件。
首先要在学术研究中摆脱“西方中心主义生态文明理论的话语霸权”[10]。在从事生态文明领域问题研究时,不必再经常沿用缺乏学术自信的“中国问题—西方理论与经验—中国应该学习西方”的逻辑“三段论”,而必须树立更为自信、客观、理性的不被西方话语左右的主体性思维,通过深化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设计、表达、转换和传播等问题研究,增强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的原创动力,充分摆脱“西方中心主义生态文明理论的话语霸权”的桎梏。
其次要在媒体工作中注重防范西方生态治理话语陷阱。一方面,中国媒体应秉持自信、客观、公正的态度,报道中国近年来在水土保持、植树造林、全球气候治理、全球荒漠化防治、生态技术援助与合作等方面的显著成绩,理直气壮地与西方不良媒体做斡旋斗争,淡化诸如“中国环境威胁论”的直白谴责式话语陷阱的色彩。另一方面,中国媒体要保持足够的自省,认清吹捧逢迎式话语陷阱的导向与偏向。面对西方媒体假意吹捧中国在全球生态治理上创造了非凡成绩,从而鼓吹中国应当在生态环境保护、应对气候变化方面领导世界的话语陷阱,中国媒体不能认可或附和这种话语,不可盲目地认为中国就是未来全球生态治理的主导力量,而应保持足够的自省,积极运用批判的视角向社会大众展现人口、土地、资源协调状况依然严峻的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真实情况,避免落入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过度自信的泥淖。
再次要积极通过多边环境外交进行“话语博弈”。在全球生态治理交往中,必须保持泱泱大国应有的包容气度与自信风范,遵照国际通行的交流原则和共情话术,不仅要积极地向西方表达中国的崛起只是一只绿色的、温和的狮子的重新苏醒,不会对世界环境产生不可逆的影响,而且要积极传达我国对于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绿色家园、寻求全球生态合作的强烈愿望。同时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可盲从西方的话语逻辑。一旦他们出现妖魔化、污名化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及其话语的言论,要及时地进行揭露和驳斥。另外,要在环境外交中最大限度地对发展中国家释放来自中国的善意,积极呼吁他们参与由中国组织搭建的各类生态合作平台,同时还要积极地为维护发展中国家的生态权益与经济发展权益发声。
(三)构建中国特色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夯实话语自信根基
话语体系是一个国家或民族的思想观念和文化价值的表达系统。只有拥有坚实和科学的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中国在全球生态治理中才能拥有充足的话语权和自信心。构建中国特色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首先必须把马克思主义及其中国化成果作为思想保障。这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保持科学性、先进性、政治性和自信力的基本前提,也是推动中国社会发展继续拥有光明未来的核心原则。其次要立足传统,依经立义。要从中国古典文化中挖掘和提炼最有代表性、最具特色、影响最深远、最能反映中华民族生生不息的生活传统以及最能与世界对话的术语,作为涵养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的文化源泉。比如挖掘“天人合一”命题中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元素以消解人与自然的分离与对立,挖掘“顺天时量地利”命题中尊重自然的思想来界定和分析人对自然的行动合法性,挖掘“民胞物与”概念中深刻的生态关怀与生命体验意识来阐释人对待自然的人生境界等,最终形成契合中国传统的具有较高学术分量和较大影响的概念与范畴。再次要依托西学,借石攻玉。必须以更宽广的国际视野“鉴别吸收”西方生态治理话语的研究成果,真正消化一些具有普适意义的西方生态文明理论之精华,兼容系统科学、当代环境科学、生态学的原理和方法,打造出融通中外的生态文明建设新概念、新范畴、新表述、新视角,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体系的构建补充新鲜的学术血液。最后要基于现实,综合归纳。要注重对十八大以来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实践中各种独特国情、重要经验、重大生态问题的处理和创新进行总结性反思,并在此基础上,将这些反思归纳为具有中国实践特色、民族特色、时代特色,且明显有别于西方实践的核心概念、理论范畴、基本命题与关键词,不断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价值阐释创设中国基调,夯实话语自信的理论基础。
(四)多渠道、多形式创新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传播方式,抢占话语自信先机
讲好中国生态文明故事,展现真实、立体、全面的中国,对于推动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大众认可、实现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的全球融入,并最终树立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至关重要。首先要运用网民熟悉并乐于接受的网络语言进行潜移默化的话语传播。比如,可组织政府、非政府组织、专家学者等生态文明宣传主体开设专门介绍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理论与实践经验的网络论坛,通过网络让世界充分了解中国的生态文化,理解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合理性,帮助传播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还可以在微博、微信、脸书及推特等网络媒体中以自信地剖析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与西方生态治理的比较优势的宣传攻势,有礼、有节地引导全球人民通过平民主义情感的广泛传递,建立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全球情感共同体,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赢得更多认可、尊重和支持提供广泛的民众基础。其次要利用外媒的正面评价传播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党的十八大以来,一个努力实现全球生态环境更为“绿色”和“清洁”目标的中国正在被世界认识。一些西方媒体甚至开始放下偏见,使用“绿色雄心给全球信心”、“气候治理的新样板”、“命运共同体赢得世界喝彩”、“影响力杠杆”等表达赞扬中国应对气候变化和加强全球生态合作的贡献。[18]显然,国际社会看到了中国在全球生态治理中的努力。因此,可利用西方的一些主流媒体对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积极评论和新颖报道,围绕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理论成果与实践情况进行反向的“二次传播”,通过“他者”的视角消除人们对中国生态文明建设国际形象的质疑与抹黑,塑造中国全球生态治理积极的、正面的形象,让更多媒体和受众了解真实的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状况,从而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获取更加良好的传播效果,为提升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自信创造更为有利的舆论氛围。再次要通过讲好中国生态文明建设民间故事传播生态文明建设话语。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民间故事是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取得积极成效的真实写照,这种平民化的叙事表达更容易博得受众青睐,进而打动人心。比如可把塞罕坝林场建设者在20世纪60年代听从党的召唤、将沙漠荒原变为广袤林海的人间奇迹的故事作为打动国内外受众的最好素材,通过电影、电视剧、纪录片等形式将中国生态文明建设的理念与精神融入生动的叙事情节中,真实展现林场建设者牢记使命、艰苦创业、绿色发展的塞罕坝精神,进而不断增强中国生态文明建设话语内容的吸引力和感召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