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海外工程项目的汇率风险管理

王琰秋

摘要： 以外币确定合同金额的海外工程项目，通常的执行工期在一年以上，且合同在执行中使用多种货币结算，这就必然会面临汇率风险，使海外工程项目的承包商企业遭受巨大风险敞口。本文浅议海外工程项目的三大汇率风险，并根据海外工程的特点对其成因逐一做出分析，总结了管控汇率风险的应对措施，为防范和管理海外工程的汇率风险提出建议。

关键词： 海外工程;风险敞口;金融衍生工具

引言：企业"走出去"，在更广阔的空间拓展经营是发展我国外向型经济的必由之路。在共建“一带一路”的大背景下，有条件的中国企业纷纷进军海外市场，選择对外投资合作的市场战略，积极参与国际市场竞争，助力“对外开放”政策的纵深发展。依托于国内基建业和制造业的迅猛发展，承包海外工程已成为中国企业常见的国际经济合作方式。海外工程本身就是一个耗费大量人力、物力和财力的综合经济行为，它的复杂性体现在既是国际技术贸易的一种方式，也是国际劳务合作的一种方式。叠加上境外投资与合作的市场不确定性，想要如期、按预算、保质量地成功执行海外工程必然会遭遇到更多的经营型风险。

当今的世界，各国普遍实行浮动汇率制，全球主要货币（美元、日元、马克、英镑）间的比价时时刻刻都在波动变化中。这些剧烈的上下浮动产生了汇率风险，导致国际间债权、债务的决算因汇率的变动事先无法预料，更加难以掌握。我国目前也处在实行浮动汇率制的国际货币体系中。汇率风险一样也影响着我国的国际收支平衡和企业的经济收益，尤其在我国对外投资迅速发展的今天，其负作用不仅严重，而且突出。研究对汇率风险的有效防范和规避，不仅有助于保护企业的正常经营成果，还可以检验承包商风险管理的能力。它也一直是政府部门、外经企业和金融机构关注的重要课题。

1 海外工程汇率风险管理的研究背景

具体到国际承包行业，由于海外工程项目的范围大、周期长、阶段多，全生命周期从咨询、投资、招投标、承包（含分包）、设备采购、人员培训到工程监理，参与者往往来自多个国家，合同主体不仅具有多国性，货币和支付方式也具有多样性，企业经营不可避免地面临着巨大的汇率风险。怎样较早防范汇率风险，识别不同类型和程度，并更有效实施控制措施来规避损失，已成为海外工程贯穿项目执行的监管内容，也是承包商企业经营最为重要的风险管理日常。因此，研究汇率风险有利于保障海外工程企业健康、持续地发展。

2 海外工程汇率风险的分类和成因

外汇风险一般分为交易风险、折算风险和经济风险。海外工程项目外汇风险管理要规避的也是这三类风险对项目买卖盈亏未能抵消的那部分外汇的影响，按性质又分为直接受险部分和间接受险部分。直接受险部分指的是以外币计价结算的交易所产生的外汇风险敞口，其金额是确定、可量化的;而间接受险部分是指因汇率变动引起经济状况和经济结构变化而招致的影响，迫使某些不使用外汇的部门也承担了风险，其金额是不确定的。以下是根据海外工程项目的特点，逐一分析这三类汇率风险的成因。

2.1 海外工程项目的汇率交易风险

交易风险是指由于汇率变动而造成的未结算的外币交易发生汇兑损失的可能性，属于流量风险。它贯穿整个项目周期，是海外工程项目的最主要风险，存在于融资、投资、销售、采购等各类外汇交易中，大致分四种表现形式：

2.1.1 合同的投标汇率、签订汇率与项目执行汇率均不一致的风险

即外币收入的汇率风险。海外工程项目的主合同从投标开始到项目执行结束历时漫长，由于受技术方案、商务谈判、融资条件、场地安排、劳务政策等主客观因素的限制，这个过程通常会长达半年、一年甚至三年、五年，而承包合同约定的计价外币汇率在如此长周期内的变化必然产生了风险。风险的大小还取决于计价货币币值的稳定程度，俗称“软硬度”。以我国海外承包商为例，他们的海外工程项目主要支出是人民币，而收汇大多是美元，项目开始执行后以人民币计价的预算成本基本不变，但项目的收益，即美元收入会随着人民币汇率的波动，面临交易风险。

举例说明，上图所示2021年5月以来，人民币汇率受金融市场躁动的影响挺进6.3时代，而在一年前，2020年5月底是人民币贬值的最低点——7.1775。一年时间，人民币汇率升值11%，波动巨大。对美元应收的海外工程项目而言，一年前收入1万美元可换7.17万人民币，今年却只能换到6.38万人民币，相差近8000元，那么规划在今年5月结算的美元应收就会发生汇兑损失。类推计算合同金额多达数十亿美元的国际承包项目，汇兑损失金额巨大，不做汇率风险管理的项目将难以为继，企业也会赔光所有。

2.1.2 分包合同币种与业主支付币种的不同

即外币支出的汇率风险。它指在海外工程成本支出的计价货币与工程合同收入的计价货币不一致时，因不同币种间的汇率波动带来的风险。国际上，业主支付给总承包商的币种多为美元或欧元这类“硬”货币，而总承包商支付给分包商主要为当地货币或人民币。对于总承包商而言，付款金额不光被美元、欧元兑换人民币汇率影响，也受美元、欧元兑换当地货币汇率的影响。当然，这个影响可能是损失，也可能是收益，但汇率波动较大的多为当地货币这样的“软”货币。

2.1.3 分包合同的支付时间与业主合同支付时间的不一致

另一种外币支出的汇率风险源于工程计价货币在支出行为和收入行为之间存在时间差，汇率发生波动带来的风险，即收入时汇率低而支出时汇率高。海外工程项目中，业主支付给总承包商的工程款一般以工程完工节点为依据，而总承包商与其分包商结算，即支付给分包商的设计费、采购费、咨询费等的时间点通常会落在主进度各节点间，这两者存在着不小的时间差，该段时间内的汇率波动必然给总承包商企业带来一定的交易风险。

2.1.4 外币贷款的汇率风险

该风险是指取得贷款与清偿贷款的时间差内所贷外币的汇率发生变化所产生的汇率风险。在大型国际总包项目中，承包商会参与项目融资的情况时有发生，比如在主合同生效前，接到业主有限开工令（LNTP）便开展设计工作，或者为了缩短主项目建设或融资周期，未收到业主预付款就提前对长周期设备下采购定单。承包商这些在收到业主方首付款到账前就发生的经济交易都属于垫资。没有或外汇存款不足的承包商为了完成交易，就需要向外汇银行进行外币贷款，而外汇银行持有外汇头寸的多头或空头，也会因汇率变动在外汇买卖中遭受风险，但会直接转嫁给与其发生借贷的承包商。

2.2 海外工程项目的汇率经济风险

经济风险也称经营风险，是三种外汇风险中最重要的风险。它是指意外的汇率变动，通过影响项目工程量、成本、价格从而对海外工程企业一定时期的收益产生影响的可能性，其大小主要取决于汇率变动对项目成本和价格的影响程度。该风险更侧重于项目全局，可以从项目全周期的整体预测未来一定时间内发生的现金流量变化趋势。它的来源是经济分析，而非会计程序。不同于一次性的交易或折算风险，经济风险的影响是长期的。承包商企业预测能力的高低直接关系到项目经济风险的避免与否。预测的准确程度也会直接影响项目在设计、采购、施工全过程的生产、交付和融资方面的战略决策。由于对其测量存在着很大的主观性和不确定性，预测的跨度又大，要准确计量项目乃至承包商企业的经济风险有很大的难度，无论是对从事风险管理的专业人士，还是对经验丰富的项目管理专家，有效管控汇率经济风险都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2018年以来人民币汇率一路大幅升值，中国海外工程承包商企业大多数赚的是美元，结汇时再换成人民币，但近期的人民币汇率升值很可能会导致他们原本有利润，却在结汇时利润大幅缩减，甚至亏损。这是为什么呢？中国海外工程承包商企业采购的设备大多也是执行国际标准的中国制造，人民币汇率升值使得国内供货商，或制造商企业的成本上涨，不仅大宗商品原材料在涨，用工成本在涨，连海运成本也在高涨。压力倍增的中国实体经济企业和处于窘境的中国海外工程承包企业都经受着巨大的经营风险。如果他们所持有的相关美元资产超出了预期的汇率波动，必然引起美元资产价值的变化，从而给项目以及相关企业带来悲观的损失。可见，汇率经济风险不只影响企业在国内的经济行为与效益，也会直接影响企业在海外的经营效果和投资收益。国际承包商如何才能做好经济分析，准确预测汇率变动趋势和幅度？中国实体企业如何进行充分的商情调查，提前识别潜在汇率风险？企业通过怎样的多样化经营，在国际间分散销售、生产和原料来源地，借助现金流量的变动抵消或消除经济风险？这里的学问值得深究。

2.3 海外工程项目的汇率会计风险

汇率会计风险是指承包商企业按相关规定，在资产负债表的会计处理中，将功能货币转换成记账货币时因汇率变动引起会计上资产、负债的账面价值发生变动的可能性，也叫外币折算风险。它只发生在编制合并财务报表对不同币种相互折算时，因此只是计算上的风险，报表的利润会随汇率的变动而变化，但也是突出已发生交易在某一历史时点上的外汇风险敞口，而项目的实际现金流量价值并未受损。

3 国际承包商汇率风险管理的应对措施

“走出去”的跨国整合模式为中国企业进军国际市场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这一国家战略无论从开拓市场空间，优化产业结构，获取经济资源，争取技术来源，还是突破贸易保护壁垒，培育自身国际竞争力，都为有实力的中国企业打通了参与国际合作和竞争的道路。

有志于国际化战略的中国承包商企业应主动在更广阔的空间，提升其国际分工中的角色。背靠中国制造业质量高，品种全，成本低的竞争优势，中国承包商在充满风险与机遇的海外工程项目执行中，可以带动更多的中国实体企业，进行产业结构调整和资源优化配置，助其向产业链高增值环节迈进，加速“中国正在从‘世界工厂’向投资输出国转变”的进程。在具体的海外工程项目执行中，作为领头羊的中国海外工程承包商需更加谨慎，对汇率风险具备一套成熟的管理措施，实现汇率风险的准确识别、科学分析、合理评估和有效应对，才能使企业在无法控制汇率波动的事业环境下，做到量化汇率风险的评估，采用商务管理措施的组合拳，执行有效的风险管理方案，来分散、转移、降低汇率风险，并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追求汇率收益，抓住窗口期及時换汇，获取超额收益。

3.1 充分识别风险

海外工程承包商必须在进入国际工程市场时进行充分的商情调查，持续监测汇率波动。实践证明，以市场开发阶段为主的海外工程风险管理效果最佳，可从最前端规避或减缓汇率风险。如何管好汇率风险也应作为衡量合同能否签单和项目执行成败的关键因素之一。具体方法是在项目投标阶段，务必结合本国政府的国别指引，和当地律师事务所、会计师事务所的咨询意见，提前为项目识别东道国的潜在汇率风险，对其进行量化评估和测算，并筹划一系列汇率风险管理措施。在谈判过程中，通过合同条款在项目各方之间形成风险分担机制，或约定记取合同风险费的算法。在实施过程中，涉及多国货币交易的海外工程有必要建立一个全面、系统的汇率风险控制体系。一方面，对东道国和主要外币汇率风险持续监控，另一方面，将汇率风险管理费用纳入企业行政成本支出范畴，将其作为企业重要的日常经营管理活动。

针对我国绝大多数的海外工程项目承包商而言，人民币汇率持续升值的金融大环境为其扩大国际经营带来了挑战，借政府之力进一步推动人民币成为国际普遍认可的计价、结算及储备货币，简化人民币出境审批手续和流程，扩大人民币结算使用范围才可以从源头切断海外工程的汇率风险。

3.2 系统化应对风险

为了做到系统化应对风险，有经验的承包商都会做好人才和制度的建设。首先，要成立独立的汇率风险管理部门，让专业人士预测汇率走势，估计可能风险，使用现有工具设计不同的避险方案，对比方案的成本效益比，并确定最终解决方案。这其中的关键就是选择合理的避险工具和金融衍生产品，包括与交易对手直接锁定汇率风险，或者选用银行的衍生避险工具对冲汇率风险，为换汇时间点的选择提供依据，乃至与外汇银行合作，令其根据客户的需求度身定制个性化的理财避险方案。值得强调的是，最终方案的选择要兼顾影响国际竞争性投标中的价格竞争力下降和财务管理成本上升因素的动态平衡，以免措施使用不当，造成额外损失。

其次，要建立沟通和审查制度。项目在进行重大决策前，负责人应充分倾听并考虑汇率风险控制部门的专业建议，并通过定期的沟通和汇报机制，按月和季度进行汇率风险报告及风险管理措施的评估，审查其有效性和执行效果，辅以明确的激励措施和结果导向来固化最佳实践，持续改进企业级和项目级的汇率风险控制体系。

3.3 优化商业模式

在当前的海外工程建设领域里，中国企业总体来说资金匮乏、金融信贷模式单一。而海外工程市场对承包商投融资能力的要求却在不断提高。但我国大多海外工程企业对境外金融资源的掌握和使用却十分有限，融资方式也多停留在以银行提供的带息负债融资为主，通过国际资本市场为项目募集资金的范例少，缺乏在东道国当地市场融资的能力，所以加强中国企业的资本运作能力，形成产融结合有助于提高海外工程企业的议价能力，使其能利用参与融资的优势，变更关键性条款来规避汇率风险。

另外，发挥联合体优势，合理划分工作范围也是一个重要方面。由于当地公司对当地币汇率风险相对不敏感，双方可以约定当地币支付的工作主要由当地公司实施，而美元支付的工作范围主要由合同主体公司实施，彼此风险自担、盈亏自负。在常见的中国对外承包工程项目执行中，中国公司对于当地币支付的土建合同范围，大多采用属地化管理、属地化采购等措施，加大当地币的消耗，通过降低换汇额度的方式减少汇率损失。

4 结语

国际承包工程从项目投标、签署合同、工程施工、项目竣工、质保，需要历经漫长的周期。在如此长的过程中，汇率风险是对企业构成经济损失的直接元凶。国外，新冠疫情不断蔓延，全球经济陷入前所未有的衰退;国内，人民币汇率持续升值，我们在海外承包工程行业的发展面临着空前加大的困难、风险和不确定性。汇率风险与承包商国际化经营长期共存是客观存在，中国承包商企业唯有通过高效管理汇率风险，战胜挑战，抓住汇率收益的机遇，为企业在全球化道路上做大做强提供坚实的经济保障，为行稳致远的未来可期夯实基础。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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