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传递中的隐性赞扬言语研究

吴希斌

（沈阳师范大学 文学院，辽宁 沈阳110034）

人类的信息传递来源于人对需要的渴望，而人对需要的渴望可以通过多种方式得以满足，言语交际行为就是其中的方式之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人对需要的渴望就是人类各种言语交际行为产生的动因。“言语行为结构是在一定时空环境下交际主体以交际意图的实现为核心构成的结构”[1]，它是所有交际意图信息存在并得以理解的载体。在信息传递与交流过程中，交际意图是通过一定的话语形式来体现的，即说话者用一定的话语形式来标识某一交际意图，听话者围绕话语形式，通过“标识—唤醒—解码—推理”最终实现对交际意图的理解。“言语行为结构决定了话语的形式结构，不同交际意图的言语行为结构有差异，其实现的话语形式也不尽相同”[1]。

目前，国内关于赞扬言语行为的研究大多是从社会语言学的角度进行的，集中在显性赞扬言语的研究上，对于间接实现赞扬交际意图的隐性赞扬言语研究相对较为薄弱。尤其是随着社会的发展、人类认知的深入及语言使用的进步，受制于语境、文化、认知等因素，人们越来越倾向于使用隐性赞扬话语形式来间接表达赞扬交际意图。在此背景下，本文对隐性赞扬言语进行分析研究，以期能为言语行为理论相关研究贡献绵薄之力。

一、信息传递中隐性赞扬言语的涵义

在人类信息传递过程中，赞扬言语的交际意图是通过一定的话语形式来标识的。有些话语形式一般有明显的赞扬焦点或是积极的语义标记词汇，如“厉害”“高手”“漂亮”等，即说话者采用词汇化或语法化的手段来直接标识赞扬交际意图，听话者能够直接根据话语形式理解说话者所表达的赞扬交际意图。但言语交际的实际经验表明，在言语交际过程中，也存在一些没有明显的赞扬焦点或者积极的语义标记词，即说话者使用一些非典型的话语形式来标识赞扬交际意图，听话者无法从字面上来判断说话者的交际意图，而需要通过一定的推断，调动相应的认知能力，才能理解出说话者赞扬的交际意图，这就是隐性赞扬言语。隐性赞扬言语同格赖斯的会话含义和塞尔的间接言语行为息息相关，本文根据格赖斯的会话含义理论及塞尔的间接言语行为理论，将隐性赞扬言语定义如下：所谓隐性赞扬言语，就是间接言语行为在言语交际中的具体表现，是在信息传递中所建构的具体的积极性价值评判的话语意义，并通过非直接的方式来表达对他人的某种积极性评价的言语。

二、信息传递中隐性赞扬言语交际的实现途径

在言语交际行为中，“实现对交际意图的标识和理解就是找到交际意图和话语形式相关联的方式或途径”[2]。由于受交际主体的认知能力、相互关系、交际语境等因素的影响，使得说话者所标识的交际意图与所选择的话语形式之间的关系有的是直接的，有的则是间接的。说话者可以选择不同的实现途径来实现赞扬交际意图，有的途径是明示的，有的途径是暗示的，隐性赞扬言语则属于后者。隐性赞扬言语交际实现途径如图1表示。

图1隐性赞扬言语交际意图的实现途径

如图1所示，在隐性赞扬言语交际中，听话者对于说话者所表达的话语形式，通过中间的推理环节，建立起该话语形式与说话者赞扬交际意图实现条件的连接，并激活赞扬交际意图实现的整体图式，进而理解认知说话者赞扬的交际意图。

隐性赞扬言语交际意图的实现途径主要有逻辑推理、常识推理和隐喻推理三种途径。

（一）逻辑推理

逻辑结构是人类思维的内在表现形式，语言则是思维的外在表现形式，二者处于不同的层面上。完整而有效的逻辑思维结构同具体的思维外在形式——话语形式，并非是完全一一对应的关系。但人们会运用逻辑知识的相关规则，保证在认知过程中判断的正确性与有效性。在隐性赞扬言语交际过程中，说话者将赞扬的交际意图隐藏于逻辑结构中，听话者需要借助用于标识逻辑结构中某一项的话语形式，来激活整个逻辑结构知识，形成完整的用语言来表现的逻辑表达形式，从而能够推断出说话者赞扬的交际意图。

范例（1）（交际背景：明星与影迷之间的互动）

影迷A:这部剧您没有出演，效果一般，真是太遗憾了！

影星B:谢谢！

影迷A的话语形式所呈现的交际意图就是表达对影星的演技水平等进行赞扬，只是这种赞扬属于隐性赞扬言语，没有直接标识赞扬交际意图。影星B的回答表明他已理解影迷是对其演技水平等进行赞扬的交际意图。影迷A的话语形式及其赞扬交际意图正是通过逻辑结构连接起来的。

①演技水平高的演员对人物角色的理解、把握都非常到位。

②遗憾的原因是影星B没有出演角色，效果一般。

③影星B的演技水平高。

①是作为逻辑知识存储于人的大脑结构中，是人的一种正确的认知。②是说话者在交际过程中的话语表达形式。①和②是作为两个前提条件而存在，③正是通过①和②这两个前提条件而推理出来的结论。

只要具备必要的逻辑结构知识，就能够通过逻辑推理的途径理解和掌握说话者所要表达的交际意图。但需要说明的是逻辑结构越复杂，交际主体所进行理解加工的认知就越复杂，其所对应的话语形式与交际意图的连接也就越复杂。

（二）常识推理

常识就是普通知识，是人们在社会生活中获得的关于事物的经验，并以图式的形式存储于人的大脑知识结构中,帮助人们对信息进行加工。从整体的视角来分析，隐性赞扬言语交际就是由交际主体、交际意图、话语形式、交际语境等构成一个整体的交际图式。尽管话语形式与交际图式并非一一对应，但通过标识整体交际图示中的某一要素，就可以激活整个交际模式，进而理解出并没有出现在话语形式层面上的所要表达的赞扬交际意图。

范例（2）（交际背景：古诗文创作爱好者之间的交流）

A：如果回到唐代，你都可以跟李白掰掰手腕了！

B：太过奖了！

这个例句所呈现的是一个虚无的、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虚拟整体事件图式。该图式由事件时间、地点、人物A、诗人李白和动作等场景构成。我们都学过唐诗宋词，知道李白是唐代大诗人，并被后人尊为诗仙，这是小学生都应具备的一种常识性知识。在该图式中，说话者A并没有直接赞扬听话者B在古代文学诗词创作方面的造诣，只是标识出该事件中的人物“李白”、动作“掰掰手腕”等要素，间接激活了整个事件图式，完成了赞扬的交际意图。而听话者B也根据事件图式中的部分要素，通过常识推理，理解出说话者A所表达的赞扬交际意图，是对其所具备的古诗创作能力水平的赞扬。

从整体图式的角度可以深层次理解交际主体话语形式的选择，能够帮助人们进一步去解释言语交际过程中主体的认知理解和加工。

（三）隐喻推理

隐喻是人类认识世界的一种重要的认知方式，“它是深层的认知机制在人们思想底层的隐喻网络形成认知图，以认知者的物质经验基础，构成认知者与外部世界的联系”[3]。“隐喻图式是一种抽象的表达，它将一个抽象域的概念（知识）结构，建立于另一个更为具体的义域的感觉（可感知的）基础上”[3]。在言语交际过程中，我们可以通过隐喻推理的途径，将说话者所标识的话语形式与所要表达的交际意图有效连接起来，从而实现交际主体双方对交际意图的表达和理解。

范例（3）（交际背景：乒乓球活动室）

A：你今天的表现很像“藏獒”啊！

B：滚去！

A：不不，是乒乓球大满贯的那个“藏獒”。

B：哈哈，谢谢！

例句中，藏獒是一种高大、凶猛、野性的犬类。中国乒乓球界的张继科球技高超，在打球时所呈现出来的凶猛、狠劲与藏獒的本性很相似，故被称为“藏獒”。在此例中，说话者A通过隐喻的途径表达了赞扬交际意图。他将隐喻的喻源域通过话语形式“藏獒”所标识出来，但其所要投射的目的域——赞扬交际意图却没有出现在隐喻图式中，故导致听话者B误解了说话者A所要表达的交际意图，才有了“滚”这一话语形式。随着听话者A的进一步解释，B才理解了A所要表达的赞扬交际意图。

在言语交际中，交际主体可以利用隐喻推理的途径，根据事物之间具有的某种“相似性”特点，将所标识的话语形式与所要表达交际意图相关联，并通过主体认知实现对交际意图的表达和理解。

三、隐性赞扬言语的语用功能

社会交往中的赞扬言语是人类社会日常交际中普遍存在的一种表示积极礼貌的评价性言语，也被称为“社会的润滑剂”。恰当地运用赞扬言语，不仅可以缩短交际双方之间的距离，维护彼此间正常的人际关系，而且能够加强交际双方之间感情的联络，创造一个和谐融洽的交际氛围，有利于社会的稳定发展。隐性赞扬言语作为一种交际言语，在人类社会交往中具有丰富的语用功能，大致分为以下四种：寒暄功能、愉悦功能、幽默功能及鼓励功能。

（一）寒暄功能

冉永平认为，“寒暄的目的就是通过建立、维护说话人和受话人的认知环境，从而实现一定的交际目的”[4]，隐性赞扬言语的寒暄功能就是从言语交际的角度出发所提出来的。它并不仅仅只是为了实现某种社交功能，更是作为一种言语表达的符号，承载着思想与信息的传递。它可以表现出说话者在使用语言进行交际的过程中所呈现出来的一种积极、善意、喜爱、欣赏等情感与态度。

范例（4）（交际背景：两个有段时间没见面的朋友在街上偶遇）

A：几天不见，越来越有范了啊！最近忙什么呢？

B：谢谢！瞎忙，净给别人服务了。

上述例句是两个朋友在街上偶遇所发生的对话。在言语交际过程中，说话者对听话者B身上所具有的某种气质产生了一种积极的、欣赏的主观情感信息，并将此信息传递个了听话者B。通过听话者B的回答“谢谢”，足以表明他是理解了说话者A所传递的赞扬交际意图信息。可以说，说话者A通过隐性赞扬言语的寒暄功能，不仅进一步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关系，融洽了情感，同时也顺利开启了下一话题。

范例（5）（交际背景：午休间办公室同事的对话）

A：这个苹果真好吃。

B：我买的！

根据隐性赞扬言语的实现途径来看，好吃是因为苹果水分、糖分充足，购买者需要具有较高的辨识、挑选好苹果的能力。例句中听话者B通过认知推理，知道A的真正交际意图表面上是说苹果好吃，而实际上是在夸赞买苹果的人。B理解了A的赞扬交际意图，故主动说是自己买的，表达出B为自己买到好吃的苹果的一种兴奋之情，也使得交际过程轻松、顺利进行下去。

（二）愉悦功能

这里的愉悦功能指的是“以言行事”所达到的效果。在言语交际过程中，隐性赞扬言语的愉悦功能能使听话人——受赞者感觉到舒服、高兴，获得一种心理上的愉悦感、满足感，能更好地促进交际双方的情感关系，维系交际双方的人际关系，进而为和谐有效的交际开展创造良好的环境氛围。

范例（6）（交际背景：A在朋友圈发了一桌子的美食）

B：你的家人太有口福了！我后悔了！

A：哈哈，你来吧！（表情符号：抚摸）

范例（7）（交际背景：参加聚会的朋友间的对话）

A：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有刘德华的范儿呢，尤其是神态上！

B：真的吗？太高兴了！

A:告诉我你是如何做到的呢？

B：哈哈，秘密！

例（6）中听话者A的回答具有调侃的意味，表明他已理解尽管说话者B表面上是夸家人有口福，实际上是在夸他厨艺好、照顾家的优点，“哈哈”一词充分表现出听话者A受到赞扬后开心、喜悦之情油然而生，并欣然接受赞扬。

例（7）中，香港著名影星刘德华是亚洲四大天王之一，相貌非凡、能歌善演，在大陆享有很高的声誉，被众人所熟知。听话者B通过推理，理解了说话者A所表达的赞扬交际意图，是夸赞其神态等方面与刘德华有相似性。通过B的回答“真的吗？太高兴了！”，表现出他被赞扬、获得肯定后惊喜若狂、心花怒放的样子。A所传递出来的赞扬交际意图信息，使得B非常开心、高兴，在心理上获得一种愉悦，得到一定满足。

（三）幽默功能

言语交际中，隐性赞扬言语的使用，在传递赞扬言语交际意图信息的同时，也呈现出幽默的功能。隐性赞扬言语的幽默功能可以更好地维系言语交际主体间的融洽关系，保证言语交际的顺利进行。

范例（8）（交际背景：B为人豪放、大气，具有宽容心，深受同事、朋友信赖）

A：跟你相比，我这肚量太小，无法“撑船”，怎么办呢！

B：（表情：一脸坏笑）

范例（9）（交际背景：夫妻之间在饭桌上的对话）

丈夫：老婆，就你这厨艺，早晚会让附近的餐馆都黄铺了！”

妻子：快吃吧，别耍贫嘴！（表情:微笑）

例（8）中，说话者A运用了“宰相肚里能撑船”的典故，在传递赞扬交际意图信息的同时，幽默感十足。听话者B则根据常识推理途径，理解到说话者A的交际意图，清楚A是对其具有的宽容、大气、随和品质的赞扬，并用了一个奸笑的表情，对此进行了回应，使得整个交际在轻松、自在的过程中开展下去。

例（9）中丈夫对妻子运用了隐性赞扬言语，通过幽默的话语“餐馆都黄铺了”，反衬出妻子厨艺水平十分了得，对其进行了赞扬。幽默中彰显出夫妻间的和谐关系，妻子的回应“快吃吧，别耍贫嘴”的话语既表明妻子已理解丈夫对其手艺的肯定、赞许，也充溢着轻松、愉快的夫妻情感交流。

（四）鼓励功能

隐性赞扬言语所具有的鼓励功能，指的是当说话者的赞扬交际意图信息以某种话语形式传递给听话者，听话者通过各种推理途径接收并理解了赞扬意图信息后所产生的效果。对于说话者而言，其所实施的“以言行事”就是传递赞扬交际意图信息，但对于听话者而言，是伴随着说话者“以言行事”后所产生的具体效果。这种效果往往会促使听话者产生某种积极、向上的态度和意识。

范例（10）（交际背景：传统武术比赛结束后，裁判员与运动员的对话）

裁判员：如果能进一步强化套路的规范程度，你都可以参加省队的选拔赛了！

运动员：嗯嗯，谢谢老师，我会继续努力的！

范例（11）（交际背景：表演专业同学之间的对话）

A：就凭这眼神、表情，你都可以去试镜啦！

B：嗯，我再打磨打磨就去！

上述两个例句中，从听话者的回应话语汇总可以看到，说话者在实施隐性赞扬言语行为传递赞扬交际意图信息的过程时，对听话者产生了积极的效果。例（10）中，说话者赞扬信息的传递，对听话者产生的影响就是更加坚定了其继续刻苦训练的态度和想法，更加坚定了争取参加省队选拔赛的意愿。例（11）听话者的回应则表现了其对试镜持有更加谨慎、小心的态度，对于听话者来说，说话者的赞扬言语，对其来说不仅是一种肯定，更是一种鼓励，促使其能更加精益求精，达到完美的效果。

四、影响赞扬言语使用的制约因素

人的因素在言语交际过程中处于重要的地位，交际意图的表达和理解都离不开交际主体的认知。“心理学认为，人的主体认知（或知觉）包括对自我的认知、对对方及他人的认知和对交际双方相互关系的认知。”[5]在隐性赞扬言语交际中，交际主体间的心理距离、地位、性别、年龄差异等因素，都会或多或少地对说话者所选择的赞扬话语形式产生影响和制约，交际主体的共享知识、社会文化、背景知识等因素则会影响到赞扬交际意图信息的理解与解读。

（一）主体间心理距离的差异

社会性是人的本质属性，人们在社会交往过程中，往往会产生一定的心理距离，形成或是熟知亲密、或是疏远陌生、或是一般普通的社会关系。主体间的心理距离是人的主观上的一种情感判断，是以感情程度的深浅作为依据的。这种体现了亲疏远近关系的心理距离对赞扬话语形式的选择及赞扬应答的选择都会产生制约。言语交际的经验表明，赞扬言语表达的发生概率与主体间心理距离的远近有关系，如图2所示。

图2赞扬言语表达发生概率与主体心理距离关系

其中，横线代表与主体心理距离的关系，斜线代表赞扬言语表达发生的频率大小。通过图式我们可以看出，随着人们之间心理距离的关系由亲近—疏远—陌生的变化，赞扬言语表达的频率也变得越来越小。很难想象，当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对你发出赞扬时，你会做何感想？当然，交际主体心理距离关系的远近也随着人们交往的加深而处于一种动态变化中，它对赞扬言语的应答产生的制约影响会更加明显。如范例（12）所示：

A：你今天的打扮太有气质了。

B1：我哪天的打扮没有气质？

B2：谢谢！

B3：(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

例（12）中可以看到，面对同样的传递赞扬交际意图信息的话语形式，听话者的回应却有所不同。这种现象的出现，不仅与听话者对说话者所标识交际意图信息的理解有关系，也同听话者与说话者之间的心理距离有关系。言语交际经验告诉我们，上述交际中交际主体之间的心理距离存在差异性，不同的回应表明：B1与A的心理距离关系最近，B2与A处于一般的心理距离关系，而B3与A则是最远。因此，不同的心理距离关系，对赞扬言语话语形式的表达及其回应都会产生制约。

（二）主体间地位的差异

从古至今，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对中国社会影响深远，现代社会的上尊下卑、长幼有序等社会行为关系都明显留有古代传统等级观念的印痕,尤其是体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社会地位，对赞扬言语交际意图的实施产生更为重要的影响。社会生活中，赞扬言语交际是主体间互利互惠的言语沟通行为，所以赞扬言语活动既可以是下行的，又可以是上行的，还可以是平行的沟通活动。但正是由于主体间社会地位存在差异性，在实施赞扬言语交际意图时，话语形式的选择及应答就会受到限制，不管是上行、平行还是下行的赞扬言语，都需要注意选择话语的时机、场合、环境，要遵守谦逊、一致、得体的准则，否则就会有失偏颇，无法实现赞扬交际意图的目的。如范例（13）：

A：这次竞赛，有你参加，我就放心了！!

B1：嗯嗯，我会尽力的！

B2：你什么意思？

同一个赞扬话语形式，由地位不同的人所表达出来，对于听话者而言，其所传递的交际意图信息，会有不同的理解和解读。对于听话者而言，如果说话者A地位较高，那所传递的赞扬交际意图信息就是一种激励促进；如果说话者A地位与听话者相差不大，那么该赞扬话语形式，更多地体现的是调侃的意味，当然也不排除其他；如果说话者A地位较低，那么该话语形式的选择在此环境下则是不合适的，会直接导致赞扬交际的失败。

（三）主体间年龄的差异

这里所说的年龄主要指自然的用数字体现出来的差距。人的行为特点、思维方式等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而逐渐发生变化，不同年龄段通常会表现出来不同的行为特点及思维方式。如由好动、稚嫩变得稳重、理智，它是自我或他人言行举止是否得体的一个判断标准，也是每个人在成长过程中所必须经历的一段旅程。其中，辈分的差距也是年龄差异的一种表现，它是根植于血缘关系上次序的根本体现。尽管主体的年龄与辈分具有不一致性，但二者都体现着明显的权势关系。尤其在汉文化中，尊老爱幼是我们的传统美德，在实施赞扬交际意图时，说话者会根据与听话者年龄的对比，选择适合当前语境下的话语形式及应答。可以说，恰当运用赞扬的话语，不仅可以使人神清气爽、心情愉悦，也可以让人获得鼓励、充满信心。

范例（14）A：小伙子，有前途！

B：谢谢，我会继续努力的！

范例（15）A：您真是老当益壮，现在的年轻小伙照比您的身体，简直是差远了！

B：老了老了，不比当年啦！

例（14）中，通过一问一答，我们可以看出来，A所表达的话语形式肯定是由一个年长者所发出来的，这个话语形式不仅传递了赞扬的交际意图信息，同时，也具有很强的话语分量，起到赞扬激励的作用，B的回答则充分证实了这一点。试想一下这样一种情景：一个年轻人对一个年长者说，“小伙子，你要努力啊”。在我们汉文化中，这样的话语形式，是不是会让人啼笑皆非？

例（15）中，是小辈对长者老当益壮身体状况的一种赞扬，从长者的回应中，“老了老了”彰显出长者的谦逊与智慧，紧接着“不比当年了”，表现出长者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是非常骄傲与自信的。

（四）主体间性别的差异

权立宏认为，“社会语言学把性别看成一个重要的社会变量来探询语言与性别之间的内在关系”[6]。可见，性别因素在语言交际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在赞扬言语交际过程中，主体间性别的差异不仅影响着赞扬话语的使用频率和范围，同时也对交际主体话语形式的选择及其应答方式的选择起到制约作用。

通常情况下，在言语交际过程中，只要是对交际主体所具有的某一方面的品质、才能等突出优势，都可以表达赞扬交际意图。但调查发现，相比较于男性而言，女性之间更倾向于使用赞扬言语，且女性之间的赞扬言语更多地集中在衣物服饰、穿着打扮、身材相貌、性格等方面；男性则更多地集中在能力、人品、学识、财富等方面。这主要是受到中国“男主外女主内”大男子主义传统思想的影响。但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受国外思想的影响，年轻人对于以往讳莫如深的一些赞扬，比如：赞扬别人妻子的外貌——“你的妻子长得真漂亮”等，现在都被视作是一种正常的话语交际形式，也是交际中常见的一种赞扬交际话题。

五、结语

隐性赞扬言语交际是人类社会中一种常见的表达类言语交际，越来越受到众多语言研究者的重视。信息传递过程中，人们表达的需要随着社会的发展而不断变化，对传递赞扬交际意图信息的话语形式的选择更加多样。对于隐性赞扬言语而言，其交际的核心就是赞扬交际意图信息的传递。我们只有不断加深对隐性赞扬言语交际意图的实现途径、制约条件等因素进行研究，才能有助于我们对赞扬话语形式选择的理解，才能在现实生活中更加有效地建构赞扬言语交际，实现赞扬交际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