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恐怖电影海报中图形重构营造的意境

茅忠德

（连云港师范高等专科学校，江苏 连云港 222006）

一、海报中异质同构传达出神出鬼没的恐怖意境

异质同构是指主体图形某些部分被其他图形替换，其以不同形状和材质进行巧合重构，呈现出多层次的画面。如恐怖电影海报《鬼开门》中图形的巧合替换，男孩为主图形，眼睛被钥匙孔替换，因圆形而共生，形成异质同构。又如恐怖电影海报《小小陌生人》中材质的巧合替换，医生脸的侧面一部分被斑驳墙面替换，构成了脸皮和墙皮的巧合替换，形成异质同构。异质同构把两种截然相反的事物进行重构，借用与本体图形相联系的其他图形来替换本体中局部图形，目的是借用其他图形的含义来补充说明本体图形含义，这种借代方式突破了客观现实的界限，重构出超现实的矛盾的异度空间，因短时间内人们往往无法搞清楚相关事物的内在关联，所以会产生变化莫测、飘忽不定的感觉。恐怖电影海报《鬼入侵》（图1）呈现出神出鬼没的意境。故事讲述马洛教授带领伊琳诺·兰斯等参加失眠研究的志愿者来到了一座百年庄园，该庄园曾发生过无数神秘的死亡事件，莫大的危险正在前方等待着他们……为了营造阴森、悬疑和惊恐的气氛，画面选取了古堡夜景，昏暗的庄园天空上，黑白反差强烈，绿色烟云弥漫，气和光缭绕升腾，因而给人阴森、扑朔迷离的感觉。海报中主体图形是古堡剪影，夜晚的古堡神秘、诡异，古堡上尖塔形似长着角的“鬼怪”，虎视眈眈，如同“鬼入侵”。古堡中窗户和眼睛巧合替换，形成了古堡和人脸（隐约可以看到鼻子的形状）非此即彼的转换，当古堡变为人脸，仿佛是长着角的“魔鬼”在夜晚出没；当人脸变为古堡，就是“鬼怪”，同时，古堡的重影，又给人以恍惚、迷离、难以捉摸的印象，仿佛“鬼怪”一步步迫近志愿者。古堡借用人脸同构，“鬼怪”加“魔鬼”，形成了连绵不绝的恐惧，古堡和人脸交替转换，也是出现和消失的转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此起彼伏，交相辉映，形成行踪诡秘、出没无常的恐怖意蕴。当夜深人静时，古堡两扇窗户还亮着灯，预示着离奇古怪的事就要发生，当古堡中两扇窗户消失，眼睛出现的时候，酷似眼睛的两扇窗户放射出充满杀气的冷光，画龙点睛地表达出“鬼神”风高放火、月黑杀人的深层恐怖意蕴。海报中古堡和人脸、窗户和眼睛之间异质同构，巧妙借用，既是现实中的古堡，又似梦境中的“鬼怪”，既是现实中的人脸，又是梦境中的“魔鬼”，虚实对比，景生于象，以意观象，呈现出阴森、迷离、诡异、悬疑和恐怖的神出鬼没的意境，让人有心惊胆战、惶惶不可终日之感。

二、海报中图底互换传达出胆颤心惊的恐怖意境

图底互换也称反转图形。图底互换指正形和负形相互借用，相互作用，“在特定的条件下，面积较小的面总是被看作‘图’，而面积较大的面总是被看成‘底’”。正形积极向前，负形则是消极后退。图与底关系中，封闭式样中图底互换，辨识度相对较高，如恐怖电影海报《蝙蝠侠》，画面中黑色底上有一个形似太阳破碎的黄色圆形，圆形中间破碎部分为黑色蝙蝠；非封闭式样中图底互换，辨识度相对较低，如恐怖电影海报《美国狼人在伦敦》，画面中英格兰和爱尔兰地图是黑色，背景为红色，地图之间有一个“红色狼人”，因为他处在开放的区域，不仔细看，难以辨识。海报中图底互换用层递手法，根据图形的语义关系，用两个不同层面中的图形进行正负转换，依序层递。层递过程既矛盾又关联，在开放式图底互换中，主次关系模棱两可，事物的类属具有不确定性，亦此亦彼，似是而非，忽隐忽现，给人一种矛盾和困惑的感觉。当人们在短时间内读懂图底转换，层层跟随，如若身临其境，会有一种“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的视觉体验。同时，图底互换，视线在共用线两边游走，虚实相生，还易产生“无画处皆成妙境”的艺术效果。恐怖电影海报《尸骨无存》（图2）呈现出胆颤心惊的意境。该片讲述了五名大学生好友决定在大学毕业之前疯狂地玩一回，于是选择进入深山老林去度过最后一个学生时代的暑假。在一个偏远小木屋的第一个晚上，当他们坐在篝火旁大声唱歌的时候，一个血肉模糊的露出白色骨头的人向他们靠近……海报中以共用的轮廓线作为转换分界线，完成了图与底的巧妙转换，远看海报，红色为骷髅头，近看海报，深山老林中的枝叶从骷髅头中的黑暗部分慢慢显现出来，再走近，小木屋也从树林中挣脱出来。当红色骷髅头为图，黑色深山老林变为底，当黑色深山老林为图，红色骷髅头又变为底，红色骷髅头让人胆颤，“尸骨”在正负形转换后，消失在黑暗的深山老林里，漆黑一片的深山老林中物体变得模糊不清，如同清风吹动树枝，月光、树影一齐在晃动，黑夜里人们永远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虽然没有杀戮场景，依然让人感到神经紧绷、紧张害怕。同时，红色骷髅头又隐喻深山老林里发生的恐怖事件，仿佛深山老林中有一双流血的红眼睛在盯着五名大学生，仿佛小木屋里还有一具被病毒感染、露出腐烂的肌肉和白色的骨头的行尸走肉，此处无声胜有声，让人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海报中图底互换所形成的层次感，从骷髅头到黑暗深山老林，再从黑暗深山老林到小木屋，红与黑的交替更迭，图形主题概念被层层逼出，层层揭示，从胆颤一步步到心惊，语义连贯，清晰具体，从实景到实境，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虚实相生，忽左忽右，战战兢兢，仿佛瞬间就要坠入无尽的深渊。

三、海报中填充图形传达出道尽途殚的恐怖意境

填充图形是在某个物体外轮廓中填充其他图形。海报中利用人或物的外形作为载体，加入与之相关的人物或场景，表达出控制与被控制的相互关系。填充图形方式多种多样，一是文字中填充图形，如恐怖电影海报《怪形》，海报标题字THE THING被迎着光的外星人背影填满；二是图形外轮廓被一个图形填满，如恐怖电影海报《在我醒来之前》，海报中蝴蝶的外形中被一个人的脸部填满，为了加强戏剧性效果，蝴蝶外轮廓的下部做了破碎处理；三是图形外轮廓被多个图形填满，如恐怖电影海报《难以忘怀的莎朗·塔特》，画面中一把匕首中被女主人、黑色的背影、一个被捆绑着的女性填充。填充图形常常采用两种比喻方式，一是明喻手法，表达两者之间的相互关系，外轮廓作为本体，内部填充图形作为喻体，它们之间在形式上是相类的关系；二是暗喻手法，填充图形中外轮廓给人前进无路、后退无门的隐喻，无形之形的围堵和围困，形象简洁，意味深长。恐怖电影海报《闪灵》（图3）呈现出道尽途殚的意境。该片讲述一家三口单独看管因大雪封闭而不能营业的旅馆，男主人准备在这幽静的环境中完成他的小说，结果却因幽静而性格大变，他被某种力量吸引，变得残暴起来，毁坏了雪地车，穷凶极恶地杀死了前来探视他们的托尼，并向自己的妻子与儿子举起了疯狂的斧头……海报中一个巨大男性外轮廓剪影，双手拿着滴着血的斧头，轮廓里的上部是一座旅馆，在铺满文字的旅馆过道中，一个小男孩骑在玩具车上，铺满文字的地面，表明男主人与写作的关系，旅馆过道两边的房门被鲜血染红，地上和墙上洒满了鲜血。画面为了营造出恐怖气氛，选择了雪夜，黑色的夜空飘着雪花，白色云雾被鲜血染成了红色，月夜下黑白色的旅馆变得寒冷，死气沉沉。骑在玩具车上的小男孩回过头紧张张望，好像与某人进行着精神上的沟通，也仿佛看到旅馆中神出鬼没的幽灵，以及过去曾发生过的杀人事件，并预感到将要发生的可怕事件，这个回望的举动和神情，写意地表达出“闪灵”主题。另一方面，小男孩回过头张望，却不知道旅馆里已经发生的恐怖事件，背对着小男孩的男主人，已经向自己的妻子举起了屠刀，画面中小男孩母亲的消逝，门上、墙上、地上的鲜血和被鲜血染红的云雾，这一切都说明男主人像恶魔一样进行着血雨腥风的疯狂杀戮。同时，双手拿着斧头的男主人外轮廓，紧闭的外形，暗喻大雪封闭旅馆，与世隔绝，也暗喻小男孩和郊外旅馆都在他掌控之中，这里就是他猎杀的场所。图形填充用明喻和暗喻手法，相辅相成，情与景的融合，所营造出的道尽途殚的恐怖意境，让人感到走投无路、命在旦夕。

图1 《鬼入侵》

图2 《尸骨无存》

图3 《闪灵》

图4 《沉默的羔羊》

四、海报中图形拼置传达出魂飞魄散的恐怖意境

图形拼置是指多个图形巧妙组合。把电影中多个典型形象进行重新组合，以全新的超现实的视角，展示电影中的画面。图形拼置形式多种多样，如恐怖电影海报《异度见鬼》中两个图形拼置，画面中一只巨大眼睛，一只小手抓在下眼睑上，画面中手和眼睛形成了奇怪、诡异的矛盾空间。如恐怖电影海报《鬼修女》中多个图形拼置，画面中是一张烧了一半的纸，纸上面是一位修女，而纸下面则是另一位被烧焦的修女脸，脸上还有一只真实的绿眼睛，燃烧和被烧的两个修女脸巧合连接，以及被烧焦修女脸中的绿眼睛，共同构成了图形巧合拼置。海报中图形拼置是利用诸种心理感觉相互作用，以一个图形感觉来影响另一个图形，或是以一种色调情绪影响另一种色调，图形拼置层层渲染，带来荒诞、怪异、梦幻的意象，为恐怖意境的形成创造了必要的条件。恐怖电影海报《沉默的羔羊》（图4）呈现出魂飞魄散的意境。影片讲述一座城市里发生的一系列专剥女性皮的命案。史达林和杀手比尔都希望像蝴蝶那样蜕变，史达林想摆脱童年阴影从软弱变得坚强，杀手比尔则是通过剥皮杀戮方式变成女人……画面中蝴蝶在骷髅四周飞舞，为现实中的场景，骷髅头中有一只真实的眼睛在注视下面，形成了超现实的异质同构，骷髅的下部被一片阴森树林替换，树林远看又如同牙齿，树林中还有一个人的背影，也为超现实的图形填充。海报中图形经过分解、重叠、交错、综合，一种图形感觉影响另一种图形，骷髅头、蝴蝶和阴森树林，让人联想到阴森树林中，杂草丛生，尸骨遍地，昆虫飞舞；骷髅头中的眼睛、阴森树林中的背影，让人联想到骷髅头中的眼睛如面目狰狞的凶神，居高临下，正虎视眈眈注视着阴森树林中的背影。两组元素再相互综合，相互影响，又构成了扑朔迷离、光怪陆离、恐惧叠加的超现实画面，亦真亦假，让人心跳加速，神经紧张，吓得人连魂魄都离开了身躯，巴甫洛夫说“在具有异常的特殊性和紧张性的刺激作用的影响下，神经活动发生支解”，此时特别容易导致幻觉，这时候的画面已不是现实之境，而是生与死、动与静、新鲜与腐烂共同编织出来的幻境，仿佛听到蝴蝶翩翩起舞发出的沙沙声响，也仿佛看到树林中变态杀手比尔正在杀戮的场景，仿佛闻到阴暗潮湿的树林中尸体腐烂散发出的难闻恶臭味，海报中多种形式的图形重构，带来了多种不同感受，情与景、意与象相互交融，现实恐惧和梦中恐惧虚实相生，仿佛看到杀手走向自己，死亡就要降临在自己身上，极度的恐惧无以复加，让人魂不附体、魂飞魄散。

总之，国外恐怖电影海报中图形重构营造出的意境，令人惊恐和难忘。欣赏国外恐怖电影海报，探寻国外恐怖电影海报设计发展脉络，对中国恐怖电影海报的设计和发展也提出了挑战，要跻身于世界电影海报强国之林，就必须学习和借鉴国外电影海报设计的成功经验，并结合中国文化精髓和视觉元素，开辟出一条具有中国特色的电影海报新路，以促进中国电影海报和电影产业的可持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