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足球运动中个体与整体关系的辩证思考

2021-03-06周霏霏

文体用品与科技 2021年20期

周霏霏

（南京体育学院江苏南京 210014）

1、前言

足球是一项同场对抗性集体运动，是球队赢得或输掉比赛，尽管这是足球最显著的真相，但仍然经常被人们所忽视。相对于其它运动项目而言，球迷更加关注球队的表现而非某个球员的表现。球队中有时会有至关重要的球员，他们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而且从最直接的意义上说，最后射门得分的总是某个球员，这个进球有可能价值连城、意义非凡，会在头版头条上报道，并会被无数次地重复播放。因此，足球明星往往以攻击手为主，他们攻城拔寨、屡立奇功、光彩照人、名扬天下，而如果这个进球是发生在关键性的比赛中，他们就有可能一战封神。虽然有些个体球员能力突出、贡献卓著，但个体必须依赖于整体，球队整体是足球中最重要的，而不是球员个体。由天才球员组成的球队，不一定能具有超凡的实力，球员能力的合理组合才是关键，紧密合作、合理分工、优势互补方能构建出一个有竞争力的球队整体。

2、展现：个体的作用与影响

在某些情况下，个体球员的发挥会对球队整体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例如，马拉多纳之于阿根廷的1986年世界杯，齐达内之于法国的1998年世界杯，C罗之于葡萄牙的2016年欧洲杯。在一支球队中，可能会存在一个比其它球员能力更强的球员，有他的存在会给其它球员更大的信心，有他的存在会大大提升球队的整体实力，有他的存在球队获胜的机会更大。鉴于足球是一项进球机会少、低得分的比赛项目，比赛往往集中在中场进行厮杀，当出现得分机会时，在关键位置是否拥有真正出色的球员至关重要，能否把握为数不多的得分机会对比赛的结果具有巨大的影响。只有极少数真正出色的球员可以冷静把握这不可多得的得分机会。也只有真正出色的球员，才拥有对潜在得分机会的敏锐嗅觉，他们往往可以在看似没有什么机会的时候发现机会。只有真正出色的球员，才能更稳定地、更合理地处理传来的球，并将球准确地、有力地射向球门方向。简而言之，由于得分机会少，有些球员个体可能会对比赛结果产生决定性的影响。就双方的传球次数和控球率而言，大多数比赛都趋向于对等，但一些出色的球员，会在这种大致对等的状态中，运用创造性来改变比赛的走向，从而带领球队获得胜利。

个体展现在足球比赛中有众多体现，例如，1986年世界杯，马拉多纳无疑是阿根廷获得世界杯冠军的功臣，他运用超凡的技巧在对阵英格兰和比利时的比赛中打入了载入史册的伟大进球。没有马拉多纳的出色发挥和这些伟大的进球，阿根廷根本不可能赢得世界杯。个别出色的球员对球队的整体实力提升有帮助，但过于依赖个体的球队，往往会存在极大的隐患。例如，2014年巴西世界杯上，巴西队1:7惨败给德国队，内马尔的因伤缺席固然是一个诱因，但从巴西队多年的战绩上看，巴西队的整体实力不至于比德国队差这么多，导致这种结果的原因在于，这届巴西队过于强调个体之于整体的作用，忽略了整体才是球队和对手周旋对抗的根本。内马尔的缺席，使球队的教练员、其它球员心生慌乱，这从入场唱国歌时有队员高举内马尔的球衣就可见一斑，球队整体心态的崩溃是导致这场惨败的原因。

3、体系：调和个体与整体的关系

强调个体还是整体，对教练员来说一直是一种压力。教练员是为了个别球员改变自己既定的策略，还是坚守自己的策略放弃某些球员，无论如何选择，教练员都会承受巨大的压力，实际上足球教练员是一个高压职业，因为足球是目的性运动，只看成败。每个教练员都有自己的一套体系，包括阵形和比赛风格，这是教练员自认为可以增加比赛获胜几率（或取得预想比赛结果）的方式。如果球队中的每个球员都理解教练员的这套体系，即如何顺畅运行该体系，如何在该体系中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那么即使有球员因受伤或停赛而缺席，也不会对球队的整体实力造成大的影响，因为有其它球员可以弥补这个位置。理想情况下，教练员挖掘设计了一套成功的体系，每个球员都理解体系的运作，理解自己的角色和职责并能胜任该角色所承担的职责，那么教练员不会担心因哪个球员的缺席会对球队产生致命性的影响。教练员可以先设计体系，然后再决定需要哪些合适的球员来填充这个体系（就如同拼图游戏一样），例如，中场是需要一个控球能力强的球员，还是需要一个拦截能力强的球员，前锋线是需要一个争顶能力强的球员，还是需要一个突破射门能力强的球员等。很多教练员会在前锋线纳入不同类型的攻击手，一般至少包括高大型的和灵巧型两类，因为足球既要保障对空间的控制，即在进攻的高位保持控球或在头球的争夺中不落下风，以便其它球员可以有时间跟进，还需要保障对空间的反复创造和利用，即利用速度、灵巧来反复撕扯对方的防线并重复利用对方转瞬即逝的防守空当和漏洞。足球的体系不是一成不变的，例如，4-4-2阵形在进攻时可以迅速切换成4-3-3，此时只需一名中场球员顶上去即可，类似的阵形切换有很多种。体系允许哪些球员进行角色转变和职责变化，取决于教练员的整体设计。

诺丁汉森林的布莱恩·克拉夫是按照体系来组建球队的专家。由于资源有限，他所在的球队买不起明星球员，他把球队体系视为拼图游戏，每个球员就是一块拼图，他将不同类型的球员以某种方式组合在一起。例如，他引进了约翰·罗伯逊这个未被发掘的左边锋，约翰·罗伯逊在克拉夫刚来执教时并不是一线队球员，而且还被列入了转会名单。但克拉夫的体系中需要一个像他这样的球员，最后罗伯逊进入了克拉夫的体系拼图，而且发挥出色，他和一群以前并未被认为是天才的球员一起获得了诸多荣誉，包括连续两次获得了欧洲冠军杯冠军。这是典型的整体的胜利，而不是个体的胜利。从某种意义上说，球王梅西也得益于巴萨的体系，巴萨的体系为梅西的发挥提供了强有力的保障。但是，用球员适应体系也存在着明显的风险。因为有可能找不到适合体系的球员，而且也有可能因为体系的限制，浪费了一些很有才华的球员。乔纳森·威尔逊在《倒转金字塔：足球战术史》中提及了这个困境，但他最终认为“无论个体多么有才华，如果不能作为集体的一部分发挥作用，他们在集体中就没有位置”。

英格兰国家队的连续失败，可以说是体系的失败。一段时间以来，英格兰拥有很多才华横溢的中场球员，包括杰拉德、贝克汉姆、斯科尔斯、兰帕德等，但他们似乎总是无法在同一支球队中兼容。但因为他们确实是世界上最好的一批球员，教练员在外界压力下，似乎很难不将他们招入队中，为了适应这些球员的风格，教练员往往会被迫改变体系，包括阵形打法，让一些球员改变位置。但正如英格兰国家队战绩所表现出来的那样，这种为了某个或某些球员改变体系的做法并不是一个好主意，也未能取得很好的效果。有时这种改变显得非常荒谬，例如，假设最好的球员都是攻击手，或是最好的球员都是擅长左脚的球员，利用这些球员来组建球队，会使球队的平衡被打破。一支好的球队，应涵盖所有必要的角色，因为球场上位置分工不同、职责任务不同，不需要11个马拉多纳，也不需要11个马尔蒂尼。阿根廷教练比拉尔多在1986年世界杯上似乎找到了一个不错的妥协方法，10个球员按照严格的战术体系要求踢球，而马拉多纳则被允许做他想做的事情。如果这种方式是正确的，那么可以这么认为，围绕一个异常突出的球员开发出一个能够最好支持他的体系。实际上，在现实的实践中，教练员都会遇到这个问题，因此必须找到一个折中方案。例如，很少有教练可以从头开始组建一支球队，当一个新教练进入俱乐部时，俱乐部会给予一些资金用于购买球员，但这也就仅能引进几名球员，球队还是需要以原来的班底为主。教练可能会依据自己的既定体系引进可用的球员，也可能会依据球员的情况调整自己的体系，以便发挥球员的优势。教练对于最佳的体系可能有很强的自我认识和见解，但如果球员不认同或难以实施，就可能不得不出于更加务实的考虑而牺牲理想。

4、涌现：个体与整体的融合

涌现是指若干简单元素组合产生了这些元素并不具有的复杂高级属性，它的属性与各个简单元素不同，也与各个简单元素的罗列聚集不同，涌现属于一种整体现象，反映了一种从混沌到有序的状态。例如，生命从无生命的简单元素组合中产生，意识从无意识的简单元素组合中涌现，自由从非自由的简单元素组合中获得。每个动物都是一个生物，但它的某些组合元素不是生物，例如，胫骨没有生命，体内所含的许多碳分子也没有。动物（整个生命体）是生物，而不是其组合元素，没有这个生物整体，这些组合元素之于生物的功能将无从发挥。例如，我们的大脑拥有思考能力，但组成大脑的神经元和其它组件并没有思考的能力，一个神经元无法思考，那么千百万个神经元在一起似乎也无法思考，为了能够导致涌现（大脑进行思考），各个神经元之间及与其它部分之间，必须以某种因果互动并彼此改变的方式进行互连互通，最终导致大脑进行思考这种涌现现象。

涌现可以应用于足球球队的分析。很显然，球员是个体，整体是球队。同样清楚的是，各个球员之间是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每个球员在比赛场上的行为总是受到队友行为的影响。每个球员都必须要与其它球员保持一致，与他们一起在球场上移动，在队友失位时进行补位，在造越位时与队友一起前压，一名队友包抄近门柱位置时，另一名球员则需要包抄其它的位置等等。制造越位陷阱是一个很好的范例，防守单元才具有制造越位陷阱的功能，但凡有任何一名球员没有随着这个防守单元一起造越位，制造越位陷阱的努力将付诸东流。因此，在足球比赛中，处在后防线边路位置的球员往往需要比中路位置的球员更靠前，一方面原因在于方便中路位置球员指挥越位线的布置，另一方面原因在于如果出现制造越位陷阱失败，边路拖后会造成更大的麻烦。球员在一支球队中踢球，会相互影响，有的会因为影响而变得更好，而有的会因为影响变得更差。从积极乐观的角度看，一支运作良好的球队可以使个体球员脱颖而出。很多时候，球员会因为漂亮的传球获得赞赏，但是，只有这个传球能够被队友接到时，这个传球才被视为是好球，接球的队员必须能够预见到这个传球，并适时地移动到恰当的位置才能接到球，如果没有队友接到球，即使传球的线路再好，也不被视为是一次好的传球。我们可以把这种现象放到整个球队中分析，球员彼此之间都存在某种互动，球队建立了相互联系的复杂网络。球队是作为一个组合体在运行，只有在一起才能创造出出色的足球，如果只是一个人，他也就只能耍耍球。与更高水平的队友一起踢球，自己的比赛表现往往会得到提升，这就是相互影响的结果。这种影响会出现两种典型结果。第一种结果是，球队整体的功能大于其各组成部分功能之和。一些伟大的球队可能并不是由最伟大的球员组成，而是由那些能融入整体运作良好的球员组成。布莱恩·克拉夫领导下的诺丁汉森林可能就是这样。从历史上看，德国队在国际比赛中也呈现出类似的特征，显然没有最优秀的球员，但德国队似乎总能很好地发挥球队整体的作用。鉴于足球是关于获胜的集体运动，因此应该重新评估何为出色的球员，有些球员才华横溢、个性十足，但由于无法融入整体，对整体的提升有时非但没有帮助，还可能产生反作用，也有些球员平淡无奇、不露锋芒，但由于能够融入整体、与整体兼容，对整体的提升起到了促进作用。伟大的球员往往出自伟大的球队，对球队贡献卓著。在2014年世界杯德国7:1横扫巴西队的比赛中，德国队的球员好像都清楚自己在体系中的角色和职责，并能融入体系，成为一个整体来进行攻防。第二种结果是球队整体的功能小于各组成部分的功能之和。球队整体构建糟糕，失败在所难免。有些优秀的球员会相互影响彼此，使对方变得糟糕，然而在整体糟糕球队中的所谓差球员，到了整体良好的球队中，可能会成为一名表现良好的球员。球探的一项重要工作就是在低水平联赛中找寻这样的球员，这类球员物美价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