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境交织与媒介跨越
2021-03-03郑小慧
希利斯·米勒是美国著名的文学研究家,他的一生留下了诸多令人叹为观止的文学成就,其提出的经典论述至今被文人奉为圭臬。其中,他在《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还会继续存在吗?》一文中得出结论“随着新媒体的发展,文学即将消亡,文学批评也将消亡”至今仍是文学研究者们谈论的话题。在这篇文章中,希利斯·米勒引用了德里达的著名作品《明信片》,详细分析了其中提到的内容,逐一概述了印刷技术、电影、电视、电话等电信技术对传统的文学、哲学写作的影响,最终得出这一结论。
米勒提出的文学终结论引起了全球文学艺术界的广泛回应与争议。沿着米勒的文学终结论命题来看他是基于什么提出这个判断,也许可以让人们更理性地反思当代文学存在的诸多问题,实现当代文学的反思与建构。
一、作为批判性资源的“文学终结论”
如今,笔者再次对米勒的文学终结论展开进一步的思考,回到他提出这个结论的话语情境当中,发现米勒关于文学时代的终结主要是基于美国文学界的现状的。米勒提出的文学终结论也不过是对当时美国文学史发展所面临的矛盾与危机的回应。在他的《全球化时代文学研究还会继续存在吗?》这篇文章里,他明确提出,新的电信时代改变了文学存在的前提等,也正是这些改变将文学引向了消亡。在文中,米勒也详细地分析了“文学存在的前提和共生因素”是如何被“新的电信时代”所改变。他说,照相机、电报等正在影响也将继续影响人们的生活,电话、留声机、打印机等在人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且影响力越来越大。在这种情况下,伴随着出现的电子网上社区等的出现将会给人们带来全新的感受,人们或许将会选择远离文学、哲学等。总之,在米勒看来,电信新技术的出现,将最终导致文学的终结。以上均是当时媒介发展的现状。
基于先贤们的理论,米勒提出了类似于他们的看法,那就是文学终结论。沃尔·本亚明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一文中,首次提到了新的技术、生产及消费方式会对文学产生根本性影响。其后,解构主义学家雅克·德里达也对新技术的影响进行了分析,他在其著作《明信片》中进行了大胆的推测:认为在电信时代,诸如文学、哲学等终将消失。希利斯·米勒对德里达的这种“文学终结”论非常赞同,于是,他在其文章中表明了支持德里达的说法,认为电信时代改变了文学存在的前提等。对于自己得出的这个结论,米勒甚是笃定,于是在其后的诸多著作及学术会议上,他均提到了这个话题。
在他看来,美国当时的文学艺术等已经发展到了他认为的极端,再加上媒介的影响,文学想要延续辉煌已经不可能。于是,米勒开始感叹自己心目中的传统文学已经逐步在走向灭亡,或者说,他是在为传统审美意义上的文学经典唱挽歌。米勒所指的终结的对象,并不是所有的文学,而是他心目中的“精英文学”。
二、文学终结论的思想根源
米勒的文学终结论提出的思想根源之一即是其全球化思想。急速变化的全球化新时期,给文学带来了危机。正如米勒在其晚年的著作《文学死了吗?》中所述,“全球化的力量削弱着民族国家的彼此分离……这正在结束文学研究按民族文学来进行制度的做法。”在米勒看来,全球化使国家与国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差异缩小,带来了全球在文化、语言、审美习惯和爱好上的相融性,这也让文学失去了乃以生存的民族韵味。
另外,米勒的媒介意识也影响了其对文学发展趋势的判断。他认为,随着新媒体的发展,文学、哲学等会逐渐消亡,建立在印刷文化背景之下的文学批评也会消亡。在米勒看来,文学哲学等都是建立在印刷文化基础之上,包括价值观及写作观等,都与印刷文化密不可分。当印刷文化消失之后,人们面对着电子文化及数字文化,那么之前的价值观甚至阅读观都将消失,这也意味着文学研究的消亡。
的确,新媒体兴起的确给文学及文学研究带了一些影响及挑战。米勒提出的文学终结的悲观结论,其根源在于认为电信技术给文学研究带来了毁灭性的打击。但是,信息技术的出现对人类文化文学的发展真的是一种灾难吗?笔者认为不是。仔细分析可以发现,米勒的媒介决定论思想影响了他对电信技术与文学研究之间关系的判断。诚然,随着电信技术的发展,文学研究的确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使文学从精神文化的显要位置极度边缘化了,但是,电信技术的出现及媒介的变化给文学研究带来的只是一种“变”。
以米勒为代表的一些西方学者认为,人类媒介的发展顺序是“口传——纸传——电传”这样的线性发展顺序,所以在纸媒逐渐消失的时代,他们自然也会得出电信技术使文学研究消亡的结论。其实,在电信技术的影响下,文学存在的方式由相对固定的纸质媒介转向了纸质媒介与网络空间共存的格局。就价值来说,兼容而无限的网络空间正好契合了文学所要求的“自由”的本性,从而使文学的功能、创作方式以及传播欣賞方式等都产生了变化,电信技术的发展犹如一条长长的鞭子,在鞭策文学研究不断地进行思维、理论等创新,从而形成新的符合时代的文学研究体系。
三、新媒介环境下的文学困局
不知道从何时起,人们变得越来越不爱读书了。虽然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2020年发布的《第十七次全国国民阅读调查结果》调查显示:2019年我国包括书报刊以及数字出版物在内各种读物的综合阅读率为81%,与2018年相比,数据提升了0.3%的。从整体上来看,我国国民对于阅读的喜爱程度在进一步提升。文学及文学研究历经了从“失重”到“躲避”,从“边缘”到“失语”的过程,其道路可以说是越走越窘迫,文学正在随着信息技术的发展,在各种图像以及声音泛滥的夹缝中努力顽强地生长。
但是在数字化阅读方面,这个数据正在逐年上升,较2018年上升了3.1%。其中,不少人是通过手机进行阅读的,显然,碎片化的信息获取方式已成为了大众阅读的主流,书本化和系统化的学习思考方式正在被慢慢丢弃。2012年,我国著名作家莫言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一时间媒体爆出了《莫言驱动图书鲶鱼效应 电子书或被买断》,相对纸质书,人们更喜爱电子书。
究其根本原因,主要是由于随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人民物质得到了极大的丰富,获得浅层次满足成为时下人们的需求。人们不断在探索的过程中获得乐趣,但是长期的阅读习惯带来的乐趣在时代浪潮的冲击下变得若隐若现。更让人感到忧虑的是,如今文学也正在丧失原本所具有的反思,逐步陷入同质化的渊薮。数据显示,由于“宫斗”题材的火爆,如今在拥有大量相同题材的内容产出背景下,仍有大量写手在挖掘这块不算肥沃的土壤。
另外,文学爱好者们团队的规模同样令人忧虑。北京师范大学发布的《2021新青年阅读报告》显示,图书消费用户的年轻化趋势明显。2021年上半年,新青年群体在图书消费人数中占比提升至18.1%。此前,2020年,国民人均阅读纸质图书在4.7本左右,其中“95后”人均阅读纸质图书为5.3本。在购买数量上,年均购买超过8本以上的人群中,新青年群体的占比也是最高的,达到了43.4%。但是由于新青年群体多数面临着升学、求职等关键节点,因而对技能类、教辅类图书和自我实现类书籍需求量大。
四、现代语境与媒介下文学发展思考
诚然,电信技术的蓬勃发展对文学生态来说是一个巨大冲击,甚至可以说:正如古代的四大发明改变了人类历史一般,电信技术即新媒体的出现为文学艺术带来了深刻的变革。简单来说,它带来了文学书写内容和体例的变化,改变了文学创作模式,使文学的存在方式在发生根本转向,从之前的语言形态向图像形态转向。
但是,也不能忽视电信技术给文学带来的生机,以互联网为标志的媒介大规模侵入文坛,给文学创作、传播、欣赏和批评方式带来了诸多改变。以网络文学为例,如今,由此引发的文学在多个维度上同时开展。可以说,文学成果变得更加丰富了。
现在语境与媒介下,文学爱好者能为文学做点什么?首先就应该努力去繁荣文学。让中国古代文人墨客们留下的经典著作走进更多人的视野,尤其是對于青少年,提升他们阅读经典的兴趣,让他们沐浴在中国文学的历史长河里,同时,多渠道力推中国当代文学精品走出去,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努力开创对外文学交流新局面,稳步提升中国文学影响力。其次,还需要扶植并培育青少年的文学能力。如上所述,互联网时代的到来给文学创作等带来了巨大的改变,中国正处在一个经济高速发展,文化亟待创新更进的时期;改革开放,外来文化大量输入,思想多元化繁荣的背后也可能隐藏着巨大的信仰危机。对与错,正义与邪恶,光明与阴暗,善与伪善,世间种种都在等着文学青年们,所以需要社会各界文人以最坚定的意志,最尖锐的声音,最直白的文字,最锋利的笔触,来为他们
划清界限。
创新是文学的生命。习近平总书记曾在讲话中强调,要“不断推进文艺创新、提高文艺创作质量,努力为人民创造文化杰作、为人类贡献不朽作品”。具有不朽意义的作品反映着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文化创新创造的能力和水平。在创新中,要克服浮躁顽疾,远离功利,把提高作品的精神高度、文化内涵、艺术价值作为追求,向着人类精神世界的最深处探寻,以更加专注、踏实的精神,实现中国文学的创新性发展,为世界文学贡献特殊的色彩。
另外,在文学研究方面,随着电信技术及互联网的迅猛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意识到了网络“有平民化的开放平台,却又存在价值评判的失衡失依”,“是自由涂鸦的圆梦空间,却容易失去创作的精致与深刻”,“有交互式共享乐园,但又存在审美承担的虚位”,在这种情况下,文学研究就必须充分发挥其阐释、意识形态、哲学等基本功能。新媒体时代,文学作品的形态将更加复杂多样,正如杜勃罗留波夫所说:“批评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说明隐藏在艺术家创作内部的意义。”学者们要将自己对作品的感觉告诉读者,阐述作品的意义,帮助读者鉴赏理解各种文学现象,提出不足或批评,从而推动和促进文学健康的向前发展。
如今的全球化给文学发展带来了深刻的影响,文学及文学研究等也出现了生存危机,文学需要被“拯救”。如何去拯救呢?这就需要人们与时俱进,在全球化浪潮中坚守文学精神,正视高科技媒体的出现改变了人类的生活,改变了文学、哲学的存在方式,这才是米勒带给人们的启示。
(南京传媒学院)
作者简介:郑小慧(1981-),女,湖北武汉人,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为大学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