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影像上海艺博会释放哪些信号？

彭菲

时隔一年，去年因疫情停摆一年的影像上海艺术博览会（PHOTOFAIRS Shanghai，下称影像上海艺博会）于11月3日至6日重返上海展览中心，50余家画廊、机构、出版商在“核心”“洞见”“焦点”“SOLO”“影映”“出版”等单元齐亮相。据官方数据显示：展期内收获近千万元销售额，观展人数总计过万。

影像上海艺博会成立于2014年9月。是年，沪上当代艺术格局正悄然转变。龙美术馆与余德耀美术馆先后入驻徐汇滨江，西岸艺术版图初现雏形；上海民生现代美术馆（当时名为上海二十一世纪民生美术馆）选址原上海世博会法国馆，与“红坊民生”一度开启一城双馆模式；而位于淮海商圈的chi K11 美术馆因“莫奈特展”的成功举办收获30万人次观展，也掀起了商业空间引入艺术展的风潮。民营美术馆积极涌现，沪上艺博会阵营也在此刻焕发新生——短短一年之间，Art 021、影像上海艺博会、西岸艺术与设计博览会先后涌现。其中，专注于摄影与影像市场的影像上海艺博会填补了行业空缺，首届展会即吸引了2.5万人次观展。7年来，该艺博会不断深耕，部分参展机构更是将9月的档期用于摄影展，其影响力足以见得。

不过，或许没有任何一届艺博会如今年这般特殊。疫情之下，一贯在9月开展的影像上海艺博会档期延至11月；诸多海外画廊无法前来参展，展位中，中国大陆画廊占绝对比例。对此，影像上海艺博会艺术总监范妮解释：原定9月开展的艺博会需在5月确认参展名单，“当时海外疫情尚不可控，画廊普遍处于不确定的状态”。针对海外画廊的集体空缺，影像上海启动两项应对措施：一是着力推进国内画廊的联络和参展；二是在微信官方小程序中推出“On View”线上展览项目。

海外画廊的缺位固然遗憾，但也让本届艺博会更集中地释放了国内摄影市场的基本生态。“中国有越来越多专注于摄影领域的画廊，它可能不会迅猛、批量地增长，但的确呈上升阶段。”范妮表示。据她初步估算，在国内，目前专注于摄影领域、且稳步发展多年的画廊约有20家。可即便如此，想要简单概述国内当下的摄影市场并非易事：相较于相对垂直、小众的当代艺术，摄影的覆盖面庞大复杂。画廊各自经营的方向、范围、作品风格、价位均有明显差异，部分藏家群体亦不相交。“比如，收藏摄影装置的藏家通常有当代艺术的收藏履历，与收藏纪实摄影、时尚摄影的藏家们不是同一波。”一位画廊主称，“摄影虽覆盖面更广，但基于版数、相纸、装裱、二级市场的表现等方面，其实是需要藏家静下心来慢慢学习和培养的。”

从成交情况来看，那些最早推进摄影艺术、逐年参展影像上海艺博会的画廊在疫情之下亦收获理想成交。See+画廊在开幕当日即售出数件作品，包括波兰裔法国艺术家卡别耶拉·莫拉维茨的一件独版作品《先知系列》，售价32万元；3件刘大卫的作品，价格从4.8万元到9.8万元不等；以及骆丹、许茂雄、徐丹的作品等。“开幕前我们给藏家朋友发过PDF，有预定和销售，但与现场相比，数量可以忽略不计。”画廊创办人画儿说，“对于诸如莫拉维茨这类艺术家，我们的藏家朋友已经很了解，之前在PDF上的一张已售出，这张一挂上又售出了。”據悉，8年前，该画廊便为艺术家在中国举办首场个展，当时已积累了第一批对其感兴趣的藏家。“今年，中国艺术家比‘日本战后’卖得好。”画儿补充。在今年的一次访谈中，她表示：画廊代理的中外艺术家比例，已从初创阶段的“国际80%，国内20%”，逐渐过渡到各50%的比例。

三影堂+3画廊此次亦以“全明星阵容”参展。开幕首日，创办人荣荣与映里最新完成的大尺幅的作品《即非京都1-1-1》已贴上4个“红点”，据悉作品可售6版，单价26.8万元。此外，画廊还售出3件森山大道的作品、一件张克纯的作品、两件蜷川实花的作品、一件具本善的作品、一件细江英公的作品等，销售总额过百万元。“这些年摄影收藏有所发展，整体依然比较小众。”画廊方表示，“但我们的藏家更有经验了，有人会问：‘我之前收的那一张到几个版号了？’面对不同需求的藏家，我们的推介也是不同的。如果重视回报率，我们倾向推荐经典大师的作品；如果更注重实验性，即推荐处于上升期的艺术家——现在，关注和收藏摄影的女性和年轻人比例增多了。”

一贯专注收藏与分享国际顶级摄影大师经典名作的泰吉轩此次售出两件杉本博司的作品，其中一件《佛海》标价16万元。此外，画廊亦带来19世纪重要摄影家威廉·亨利·福克斯·塔尔博特与茱莉亚·玛格丽特·卡梅隆的作品，单张售价分别在4—6美金。画廊总监卢骁表示：目前已有藏家专门寻觅和收藏19世纪老照片，此次携其参展影像上海艺博会，是想让更多观众和潜在藏家有机会看到这些作品。经典之作始终迷人。全视影像画廊以30万元成功出售了曼·雷的独版作品《英格尔的小提琴》。

除上述在北京扎根多年的摄影画廊，此次艺博会集中涌现了一系列地方新生代画廊。长沙、成都、兰州、郑州、乌鲁木齐等地画廊汇聚上海，试图探索本地之外的广袤市场。

在乌鲁木齐开设空间的高台当代艺术中心在展位上推出两位“90后”艺术家。徐冠宇的“暂时存在的家”系列是其从纽约回到北京家中后的尝试，他将数百份摄影作品打包带回，将之与青少年时期就被禁止贴在墙上的、偷偷收集的时尚杂志、电影海报和家里找到的纪念照片并置一起，填满每一个肉眼可见的空间。性别、种族、身份的母题贯穿他的思考与创作。马海伦的新作《布鲁克林》则是她在新疆故土情怀上对纽约的情感释放——18岁离开中国的马海伦，在布鲁克林生活了8年。

来自长沙、创立于2019年的谢画廊带来蒋志的“情书”系列、孙彦初的“显影绘”系列以及黄晓亮的力作。其中，蒋志的《情书之十》在开幕首日成功出售两版，售价为15.5万元，该作还有小尺幅版本，亦售出两幅。青年艺术家黄晓亮的新作《车站》亦售出，价位在6—7万元。“黄晓亮的作品既不是单纯的拍摄，也不是单纯的绘画，他在两种媒介中模糊着边界。”画廊方表示。

同样成立于2019年的五月公园画廊毗邻成都当代影像馆，画廊在国内独家代理巴西摄影大师塞巴斯提奥·萨尔加多。此次展会中成功出售了萨尔加多的《劳动者》《创世纪》《世界先生的肖像》，单幅价位分别为28.8万元和15.9万元。此外，马良和钟维兴的作品亦有售出。

来自安阳、创办10年的东顶影像空间成功出售了《魅羽》不同尺幅的3版，单幅价格在1—4万元不等。王智早年以风景摄影为主，天鹅是他长期追踪的主题。近几年，其作品日趋抽象。“王智在安阳本地已有稳定藏家，面对上海等一线城市的市场，我们仍处试水阶段。”画廊方表示。

2012年在上海开设空间的ArtCN以往与外籍艺术家合作得更多，此次参展艺术家均生活在上海。“疫情让我们重新思考了现有资源的重要性。”画廊方表示。展览期间，法国艺术家米歇尔·特曼（Michel Temman）的作品《立方研究II》的3版全部售出，买家均为女性，新藏家。“单幅作品3万元上下的定价，使作品不那么遥不可及，新藏家們‘够一够’就能获得，也让她们感到欣喜。”画廊方表示。

除此之外，为数不多的海外画廊仍希望在中国市场寻找伯乐。来自韩国的Jason Shin画廊带来艺术家张仁雅（Ina Jang）的个展，这些结合绘画和拼贴的独版作品虽然均未售出，但画廊方面依然保持着积极的心态：“参加艺博会绝不仅仅只为了销售，因此我依然感谢博览会团队的辛勤付出。”而来自巴黎并在上海开设空间的Gallery XII则感慨受疫情影响，推介海外艺术家的难度系数加大了。

的确，健康码、行程码、48小时核酸检测阴性报告，疫情之下，赴一场艺博会的时间成本提高了。潜在的新藏家——画廊们普遍期待的大量新面孔，因为多一道工序，似乎只能再待来年。然而，本届艺博会释放了积极、客观的信息：所谓“来之即真爱”——历经7届，那些关注摄影的藏家已无须询问版数、相纸工艺等基础信息，“藏家更专业，也更有目标”是诸多画廊一致的反馈。而来自四面八方、越来越多本地画廊的积极涌现，使摄影这一大众的艺术和小众的收藏来日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