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综艺”下“看”与“被看”的叙事表达
——以《听姐说》为例
2021-01-31马丹
马 丹
当前,女性题材的综艺节目仍然占据风口王者之位。不仅如此,2021年以来还呈现出更加垂直细分的趋势。《听姐说》作为一档芒果TV自制的全女性脱口秀挑战节目,核心看点是被邀请的18位姐姐如何在所选取的社会热点话题中表达自己的态度。基于这样的节目属性,女性作为节目中的叙事主体,文本的构建更多时候应该是那些剥离了如妈妈、妻子、女儿等家庭角色,仅仅作为社会角色的女性主体。
在《听姐说》节目中,“听”的人是观看者,“姐”是“被看”者,“说”就是两者之间的叙事文本,通过听姐说来达到“看”与“被看”的互动,也在这两者的互动中,探寻节目的叙事表达空间。
一、“看”:形象构建的叙事表达
作为以女性为叙事主体的综艺节目,也就是近年来逐渐风靡的“她综艺”,在叙事设置上,表现核心为女性,或呈现女性态度,或展现女性风貌,但同时都会辅以“看”者对其审视的环节,并会直接决定女性在节目中的进程与发展。纵观《听姐说》的赛制也不例外。
福柯认为,观看者可以通过“看”来建构自身的主体身份。对于节目的观看者来说,台上侃侃而谈的女性,她们不仅仅是意见领袖,更会成为凝视、幻想和规训的目标。比如节目第一期的“开放麦”环节,应采儿最后的一句“我的代表作是我的家庭”,不仅让她赢得当期第一名,也通过其脱口秀文本成功塑造了一个“成功女人”的形象。这种形象不关乎于她本身,而是作为一个妻子、一个妈妈的家庭角色。作为观众的“看”者,将在这种叙事呈现中构建一种女性的定义,一种成功女性的定义,一种仍旧笼罩在传统社会分工下的相处模式。
大众媒介中的女性形象具有缺失性、被动性和刻板性的特征,在以男性形象为主导的媒介空间里,女性形象在数量和表达上都不能和男性平起平坐,且女性形象的设定往往带有浓厚的男性审美倾向①。随着以女性为叙事主体的“她综艺”的不断风靡,观看者到底需要观看与消费的内容是什么?法国心理学家雅克·拉康曾经提出著名的“镜像理论”,它是拉康理论的逻辑起点和归宿,主要描述“自我”如何在与另外一个完整对象的不断认同中实现构建②。
在《听姐说》这档脱口秀节目中,导演试图用独立的文本完整呈现每个姐姐所说的观点。从叙事模块来说,观看者可以有一个不被节目环节设置所打断的固定时长去完成“听姐说”这一件事情,对于完成“自我”的形象构建提供了一个完整的叙事空间,观看者通过认同或思考姐姐们的表达,去追随或抵抗姐姐们塑造的一个个的女性形象,从而内化成自我认同。
在电视媒体领域,电视屏幕是“镜像阶段”的延伸,屏幕外观众的“自我”与节目里的“他者”不断冲突、异化,最终使观众潜藏在内心深处的无意识得到宣泄与升华,从而完成自我认同和建构③。因此,在如今的同类型综艺节目中,不管是选秀表演型还是生活观察型,抑或如《听姐说》这样的挑战竞赛型,核心叙事诉求都是为女性发声,听女性表达。那么我们在形象构建上可以适当跳出观看者刻板印象中的期待性表达和认同误区,避免叙事表达的扭曲和不痛不痒。
二、“被看”:自我塑造的叙事表达
随着互联网的不断发展,内地综艺市场的不断完善,女性话题一直在公众领域拥有较高的关注度。一直以来,国内影像语言的表达文本都受制于传统的男权叙事视角,女性的表达体系借助现在的“她综艺”等影视类型题材不断冒出,颠覆了传统叙事视角,跳脱了男权“凝视”,使得近年来女性题材一直所向披靡。
在《听姐说》节目中,18位姐姐性格各异,但在台上仍然免不了陷入“被看”的叙事语境。比如张蓝心,会因为现场观众的喜好而放大和延续自己的包袱;再如尚雯婕,因为紧张导致开场白卡了三次,而莫名成了最大笑点。这些都是基于观看者与“被看”者的互动所进入的叙事表达空间。就像福柯所说,“被看”者的行为和心理会在“被看”的过程中受到“规训”,会被动地接受和内化“看”者的价值判断。
许多“她综艺”在建构女性议题时,在模棱两可间又会置女性于“公开化”的规训中,不自觉地用男权“凝视”去抑制女性思想。对于《听姐说》这样一档脱口秀节目来说,最重要的莫过于话题的选择。《听姐说》以女性作为叙事主体,话题的选择有“磕营业中的CP还是谈真实的恋爱”“因为爱情……”“成为一个美女……”“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又怎样”,可见其话题的辐射范围基本还是以传统观念里对女性的刻板印象为主。姐姐们在脱口秀里的叙事文本更多的关键词也是爱情、孩子、老公、家庭和相貌。
话题的来源多起源于“看”者的角度。比如在节目第五期的开篇,节目工作人员提问沈梦辰:“你在节目中究竟给大家呈现一个怎样的人?”在《听姐说》节目中,姐姐们进行话题选取时,都会说类似于“观众肯定不希望我再讲……”之类的话。但是,女性只有自己从事创作,才能改变“被看”的命运;只有立足于女性视角,才能彻底消除男性主体的视觉快感,只有用女性自己的声音才能表达出女性内心世界的真实④。
因此,在女性脱口秀的议题设置中,话题的选取角度应该从自己出发,而不是从“看”者的角度出发。摆脱“看”的审视与评价,成为“看”的主体;摆脱在男女视角内搅起风云的话题,摆脱原本属于自我人设的框定。
以“被看”者为叙述主体,从嘉宾本身去设置话题,这样才不会从嘉宾身处的话题泥沼中去设置哗众取宠的话题。比如阚清子,作为一个演员却因上一段恋情一天上八个热搜,成为舆论焦点。在脱口秀表演中,阚清子仍旧没有摆脱“恨嫁女”的设定,那句“你喜欢大海,我爱过你”也成了包袱,出现在她的脱口秀文本中,供大众消遣。
《听姐说》这档节目,从叙事角度来说,是一种让女性“说话”的叙事语境,既然突破了主流意识形态的束缚,那就一定要打破传统男权文化以男性作为叙述主体的思维定势,塑造女性最真切的态度和精神面貌,实现由“他者塑造”向“自我塑造”的转变。
三、“看”与“被看”:脆弱与激进共存的叙事表达
近几年,国内综艺节目制作趋于工业化,所谓的爆款综艺一旦诞生,同类型同属性的节目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她综艺”也不例外。《听姐说》这档节目在国内“她综艺”和脱口秀广泛成功后,精准诞生。她以“姐姐们”作为节目主体,设置在公众领域广泛讨论的女性议题,借助脱口秀的表现形式,传达女性态度。在嘉宾设置中,尊重女性的多样性,试图破除媒介对女性刻板印象的制造。
从某种角度而言,《听姐说》也成功设置了公众议程,试图通过建构多样的女性形象来改变社会对女性的认知,比如呼吁大家忘记“椰汁女神”的徐冬冬,成功把自己塑造成“女版大张伟”的张蓝心等。但是,在节目的叙事进程中,仍然可以看到其脆弱的叙事表达。
纵观《听姐说》的热门话题,比如黄小蕾倒追大张伟遭拒、王子文自曝被劈腿、徐冬冬痛诉前任家暴等等,仍然会将这些姐姐沦为被动的“他者”。诸如此类的话题引导,运用不当又会让女性置于男女博弈的视角中,将男性“凝视”引入议题讨论中,让姐姐们成为被动的“被看”者而被评价、被讨论,失去姐姐们自我塑造的锋芒而变得家长里短。这与其“听到女性的声音,看见女性的力量”的口号难以匹配。
在《听姐说》节目中,姐姐们的脱口秀文本往往脱离了核心观点的输出,更多的是结合姐姐们的人物属性去讲述自己的生活琐碎,比如沈梦辰的“小品化”表达。这些叙事文本非但不能实现女性自我塑造的叙事空间,还会重新将女性推向男权影响下的消费设置。作为一档女性题材的综艺节目,不能让女性主义成为一种标签,更不能让“姐姐”成为一种商业噱头。
在节目进程中,观众似乎没有感受到冲破女性困境的畅意,也没有参与到引人深省的社会议题中,似乎所有的叙事表达都在一种合乎传统的规制中有序进行。如今,对于任何一档内地“她”综艺而言,在综艺节目叙事语态中,在女性形象自我塑造的过程中,往前一步会过于激进,往后一步又不免陷入男权“凝视”的脆弱中,呈现出脆弱与激进并存的叙事表达。
四、结语
对于《听姐说》而言,抵达节目的要义在于女性议题的构建,这是传播媒介与社会公众共同建构的结构。在呈现话题叙事时,更应该注重从女性的角度本身去看待社会话题,即女性本位问题。应跳脱过于聚焦传统刻板印象的议题,从而积极引导公众情绪的流动和议程设置,实现女性自我意识的自我塑造。
对于以《听姐说》为代表的一系列“她综艺”而言,虽然在塑造女性形象上难以脱离媒介中传统的女性形象的刻板设定,但一定程度上做到了对这些刻板印象的解构⑤。最终我们不需要去构建“女弱男强”或者“女强男弱”的叙事表达,而是跳脱传统的男女视角,跳出伪女权叙事。但是,基于国内综艺的商业化运作现状,如何在受众喜好、女性自我认知、男权凝视下共同建构女性议题,仍是未来以女性为叙事主体的“她综艺”共同面临的困境。
注释:
①卢敏.大众传播中的女性形象研究综述及对女性主义中国化的思考[J].山东女子学院学报,2019(01):81-89.
②曾景婷.“镜像理论”关照下影像维度的他者认同与自我重构[J].长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1(05):99-101.
③孙岩.看与被看:观察类真人秀的全新表达空间[J].当代电视,2019(03):60-62.
④戴锦华.雾中风景:中国电影文化1978-1998[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95.
⑤晋碧璇,杨誉芳.网络选秀节目《创造 101》对女性形象的建构[J].视听,2019(01):50-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