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化时代手机APP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的偏移

□陈坤

随着互联网通信技术和计算机技术的高速发展，手机研发不断进步，手机的功能增多，在实时通信、移动支付、智能生活等方面发挥着极大的作用。当前，几乎每个人都有一部甚至多部手机，借助移动互联网，人们能轻易得到丰富的信息，手机APP更是使这些功能的实现更加方便快捷。这也使人们对手机的依赖程度不断增加，手机对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随着实用功能的增多，一些负效应也随之产生，手机APP的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产生偏移，造成了许多不利影响。

一、手机APP应用现状

根据工信部2020年发布的数据，截至2019年底，移动电话普及率达到每一百人114.4部；从电信收入结构来看，话音收入逐年递减，非话音收入逐年递增，人们通话的支出占比越来越少①。极光大数据发布的《2020年Q1移动互联网行业数据研究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第一季度，移动网民人均安装手机APP的总量为63款②。

以上数据表明，移动电话普及率已非常高，几乎人人都在使用手机。目前，我国消费者在电信业务方面的支出增长迅猛，用于电话通信的支出比例逐年减小，而宽带、流量等非话音支出占比高，意味着手机已不再以电话通信为主要功能，流量等电信支出主要用于支持众多手机APP的联网运行。

随着技术升级，手机容量不再是问题，人们不必像过去那样担心手机内存无法承载大量功能丰富的APP，但被纷繁的手机APP裹挟的背后，对人内心价值的探寻和维护出现了空缺。2019年，人均单日使用手机APP的时长为4.2小时。而受疫情影响，2020年第一季度人均单日使用手机APP的时长达到了6.7小时③，较2019年同期增长超0.5倍。手机APP带来的便利快捷是对工具理性的追求，但便捷背后的复杂性侵占了人们的日常空间，人的自我价值遭到削弱。

二、偏重工具合理性：手机APP功能繁多

“工具理性”出自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其中提出了“合理性”的概念，包括工具（合）理性和价值（合）理性。工具理性强调对结果最大效用的追求，注重效率，关注效益最大化，漠视人的情感和价值追求。

当前，社交、视频、新闻、游戏等各个领域的手机APP都很丰富，充分满足了用户的各种需求。功能的实现迎合了工具理性对效率最大化的追求，但忽视了在实际运用中人的个性化体验。随着技术力量越来越强大，工具理性的作用被逐渐放大，凌驾于价值理性之上。

（一）追求工具效益最大化：开发更多的功能增加点击量

当下许多热门APP如QQ、淘宝、微博等并非一开始就推出了手机客户端的应用软件，只是搭建了网页版的平台，随着流量的加大，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便纷纷开发出了手机APP。这些APP的一个显著发展特征就是功能由简单到复杂：从一开始网页版功能的复刻到陆续增加的其他功能，小游戏、小程序的嵌入以及大数据时代各种信息资讯的推送。开发这些功能的主要目的是满足开发者的最大效益——一方面，功能的增多意味着用户将花费更多的时间在该APP上，用户规模会扩大；另一方面，功能的增加将会使切换的中间页面增加，会有更多的广告嵌入页，获得广告收益。盈利最大化的开发行为体现出开发者对工具理性的追求。

还有许多手机APP为了吸引用户眼球，常常“跟风而动”。近年来较典型的就是一款名为“抖音”的APP带火了短视频，于是其他同类软件纷纷效仿。这些软件或是推出独立的短视频软件，在主打软件中渗透广告，吸引用户下载；或是直接在已有软件基础上嵌入新的功能键，通过无法关闭的消息提醒刺激用户感官。许多APP一次又一次地更新，失去了开发的“初心”，使APP内部越来越臃肿，功能的丰富却没有提升用户体验。

（二）过度索权：利用算法推荐精准推送资讯

当下APP追求工具理性还体现在过度索权。新下载的软件一打开首先询问权限，如设备信息、位置信息、通讯录信息等，但有些APP的运行实际上并不需要如此多的权限，索权的目的是为算法推荐提供必要的信息。一旦打开了这些与个人隐私息息相关的权限，用户就会收到各种精准推送，如所在地区的事件、最近的兴趣爱好、常访问的内容等。这些信息被算法推荐技术所监控，算法在收集足够的信息之后针对个体形成了立体的描绘，通过个人信息共享提供定制推送，分散用户注意力。

算法推荐推送了大量与用户兴趣相关的内容，满足了用户运用工具的需求，但忽略了人需求的能动性。一方面，人的需求不会完全表现在对手机的使用上，如果用户在手机APP上留下的足迹并不充分，那么推送给用户的内容可能就是无效信息；另一方面，当用户感兴趣的东西发生了变化，而算法推荐没有捕捉到，它会继续推送当前用户已不感兴趣的内容，这时的推送就变成了信息骚扰。而且受利益的驱动，一些手机APP利用先进的技术，过度索权、超权限推送，通过各种形式的广告推送谋取利益，进而发展出一系列网络恶性事件，像网络人肉、电信诈骗等严重威胁了用户的人身财产安全。

三、轻视价值合理性：广告随处可见，算法推荐钳制用户

与追求结果效益的工具理性相对，价值理性追求对人的终极关怀，关心人的情感需求，重视人的精神体验，以人的理性为关注的核心内容。但目前的APP对人的关注较少，很多功能缺乏实际的调研，轻视人的感受，以大量的信息轰炸冲击人的主观体验，使人应接不暇。

（一）侵占大量时间：APP信息推送诱惑用户

在手机没有被大规模应用的年代，人们有许多休闲娱乐的方式，如运动健身、读书看报、练字绘画等等。但现在，人们度过闲暇时刻的方式越来越单一，不论男女老少，闲暇时间常沉迷于各式各样的APP。数据显示，移动网民人均APP使用时长最高的分别是社交和视频类APP④——社交网络类型的APP由于发展较早，经过多次版本更新，内嵌功能丰富，除了APP自身特有的功能，还包含视频直播、数字阅读、手机游戏等小功能，吸引用户目光；而视频直播作为近年来兴起的热门APP类型，因视频本身的娱乐性吸引了用户较多的注意力。

但除了用手机休闲，更多人则是被手机所牵制，甚至得了“手机焦虑症”。这与手机APP的信息推送功能密切相关：每当有新信息时，手机就会发出提示音，如果用户没有及时处理就会有闪烁灯不断提醒。而且有些APP的系统信息还无法设置关闭，使用户的时间在点开一些无意义的通知中被消耗，注意力在一次次解锁中被打断，有些人甚至会变得焦虑、多疑，即使没有通知也会不自觉点开APP检查，对内心造成极大摧残。

（二）片面吸引用户：忽视内容的有效性

手机APP轻视价值理性的另一个体现是只追求片面吸引用户，忽视内容的有效性。Google前设计伦理学专家特里斯坦·哈里斯（Tristan Harris）认为，手机APP的设计者通过各种方式操控人的注意力，如将图标设计成暖色、实时推送消息、设置可以不断下拉刷新的界面，这些都能让用户沉迷于APP。开发设计者们为了吸引更多的流量开始不断地在界面设计上创新，而极少关注用户是否能真正得到有价值的信息。开发者将点击量看作可以盈利的数据，带来了庞大的流量，却没能给用户带来内容的充实。

在忽视价值理性的APP设计下，用户经常接收到大量碎片化的信息，各种资讯蜂拥而至。在这种情况下，信息变得廉价，用户的精神世界被微小而没有意义的事情所填满。开发者为了利益推送一些用户意料之外的广告，引发用户情绪的变化，使用户被信息左右，甚至失去了选择判断的能力，因为还没来得及对眼前的消息进行判断时，新的消息又“弹”了出来。在这样的设计里，人的理性不再重要，人变成了提供流量的工具。

四、手机APP开发应向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均衡方向发展

当前手机APP的开发主要还是聚焦于对收益的关注，而对内容的人文关怀仍是极为欠缺的。互联网时代存在一个典型悖论：一方面，用户对信息获取的要求越来越高；另一方面，个体又很难获取有用的信息。社会信息难以有效传达到个体手中，均衡关注手机APP的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已刻不容缓，对此可以从以下两个方面努力。

第一，开发者对内容进行有效的筛选，为客户提供真正的个性化服务。一方面，APP开发者应当负起对APP的责任，对内容进行筛选，保留真正有价值的部分，整改存在的问题，为应用者提供真正友好的服务；另一方面，APP开发者应当对用户群体进行有效调研，关心用户的需要，让用户的需求成为软件设计的中心，为用户定制个性化的服务。

第二，APP付费。当前绝大多数APP的收益无法从用户身上直接获得，于是不得不通过寻求第三方的方式获取利益。作为等价交换的条件，开发者会在APP中嵌入附加内容以满足广告商、投资商的需求。用户没有为开发者带来利益，而为开发者带来利益的是投资商、广告商，用户对开发者来说只是流量，所以开发者以扩大流量为目的开发功能，其真正服务的对象反而成了广告商、投资商，造成了一种畸形的现象。如果用户愿意为应用付费，使羊毛出在羊身上，使开发者的服务对象与收益来源统一，在一定程度上可以促进开发者对用户需求的关注。

信息化时代具有两面性，在享受它带来的诸多便利的同时，也要警惕它带来的“信息茧房”效应。因此，我们对APP的应用要有理性的认知，不能一味追求工具的效益，而要兼顾商业价值与人的价值，创造良好的社会图景。

注释：

①运行监测协调局.2019年通信业统计公报[EB/OL].中华人民共和国工业和信息化部,2020-02-27.https://www.miit.gov.cn/gxsj/tjfx/txy/art/2020/art_2d61a3d279ba4d53aa944359d20b8d7f.html.

②③④新浪VR.2020年Q1移动互联网行业数据研究报告[EB/OL].新浪,2020-05-12.http://vr.sina.com.cn/news/report/2020-05-12/doc-iircuyvi2644066.s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