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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带一路”背景下的对外话语体系与建构

2021-01-27王铭玉崔雪波

山东外语教学 2021年5期
关键词:话语一带一带一路

王铭玉 崔雪波

(1. 天津外国语大学 语言符号应用传播研究中心, 天津 300050;2. 延边大学 外国语学院, 吉林 延吉 133002)

1.0 “一带一路”略述

早在1877年德国地理学家李希霍芬(F. von Richthofen)将张骞开辟的东西贸易大道誉为“丝绸之路”(Silk Road),另一个德国学者在多年研究的基础上,撰写成专著《丝路》。从此,丝绸之路这一名称得到世界的承认。2013年9月和10月,习近平主席分别在哈萨克斯坦和印度尼西亚发表演讲时提出了“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打造‘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倡议;一年多之后,在2015年3月28日举行的博鳌亚洲论坛上,国家三部委联合发布《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正式启动“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一带一路”概念也正式走向世界。

“丝绸之路”实质上是欧亚大陆乃至很多非洲国家所共享的一个世界历史文化遗产。“丝绸之路”是一个文化符号,是历史现象与隐喻的合成,这个隐喻就是“丝路精神”,即和平、友谊、交往、繁荣。“一带一路”倡议已经进入第八个年头,它从起初的规划设想已经变成了目前实实在在的国家间合作。以下典型数据和事例可以充分说明情况:商务部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1月,中国与171个国家和国际组织签署了205份共建“一带一路”合作文件,而且商签范围由亚欧地区延伸至非洲、拉美、南太、西欧等相关国家。截至2020年底,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设立境外企业超过1万家,我国“一带一路”贸易额达到1.434万亿美元,在沿线的58个国家实现直接投资186.1亿美元,对外工程承包合同金额达2555.4亿美元。据《光明网》2021年8月17日最新报道,上半年,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货物贸易额8245.5亿美元,同比增长37.9%;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非金融类直接投资95.8亿美元,对外承包工程完成营业额393.5亿美元,同比分别增长18%、10.6%。中欧班列自开通以来,铺画线路73条,通达欧洲23个国家168个城市,仅上半年就开行7377列,综合重箱率达98%,形成了贯通欧亚大陆的国际贸易大动脉;人文交流合作不断深入,“一带一路”新闻合作联盟理事会由来自25个沿线国家40家主流媒体组成,丝绸之路沿线民间组织合作网络成员达300余家,发起成立了“一带一路”国际科学组织联盟、启动科技伙伴计划、共建区域技术转移平台等,其整体发展进度和合作成果都超出了预期设想。

2.0 对“一带一路”的再认识

关于“一带一路”倡议的理解可以分为四个维度。首先是历史维度。作为古丝绸之路的重要国家,今日中国倡导的“一带一路”倡议与古丝绸之路的交流文化一脉相承,仍然不寻求领土扩张和霸权,所要表达的是中国文化中的天下观和义利观,并通过人类命运共同体、合作共赢等理念呈现出来。再则是价值维度。“一带一路”倡议追求的是实现与沿线国家的共赢,因此提出了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这与全球治理的长期价值取向是一致的。共赢是一种新的义利观,它超越了一时的利害得失,是扎根于中国传统文化与外交实践的全球治理价值的新主张。再次是利益维度。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和推进的过程中,中国注意到了新兴经济体和许多发展中国家的本质需求,提出了共同发展的目标,即从经济发展入手,实现更多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的共同利益发展。通过“共商”找到共同利益所在,通过“共建”寻求共同利益最大化,通过“共享”实现共同利益的有效呈现。最后是制度维度。全球治理依赖制度构建,目前以规则为基础的国际体系依旧是全球治理的最优选择,可以完善,但不应该被退被拒被摒弃。“一带一路”倡议的价值取向、目标诉求正好反映了大多数国家的关切,承载着新兴市场和发展中国家追求平等互利的国际经济秩序和制度的期望(王铭玉、王洋,2018:47-49)。

对“一带一路”的再认识需要对其核心内容的了解和理解,归纳起来我们可以用一至十的标志性语言予以提炼。一项顶层设计。“一带一路”倡议是中国向世界提供的公共产品,展示了中国致力于构建共赢共享的国际政治经济新秩序的追求与智慧,以打造人类命运共同体为目标。两个核心。从倡议国出发,一是新疆的核心作用。新疆的区位优势独特,与中亚、南亚、西亚等国家交流合作便利,可以充分发挥其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窗口功能;二要利用长三角、珠三角、海峡西岸、环渤海等经济区域优势,支持福建建设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核心区。三个共同体。(1) 利益共同体。沿线国家的总人口约44亿,占全球总人口近三分之二(63%);经济总量约21万亿美元,约占全球三分之一(29%)。随着合作的深入,“一带一路”将有可能成为世界上跨度最长、共享面最广的经济大走廊。(2) 命运共同体。大部分沿线国家历史上多灾多难,不仅遭受过旧殖民统治体系的剥削和压制,还不得不面对二战以来弱肉强食丛林法则的欺侮,迫切需要在更加合理公正的国际体系中发展自己。(3) 责任共同体。“一带一路”建设打造的是一个大范围、宽领域、深层次的区域经济一体化新格局,反映的是沿线各国开放合作的宏大经济愿景。四项原则。四项原则可以用16字加以概括:开放合作、和谐包容、市场运作、互利共赢。“开放合作”要打破地域界限,欢迎世界各国和国际、地区组织均可积极参与,普惠共享;“和谐包容”要加强不同文明之间的对话,求同存异、共生共荣;“市场运作”要遵循市场规律和国际通行规则办事,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互利共赢”要兼顾各方利益和关切,寻求利益契合点和合作最大公约数。五个相通。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政策沟通是重要保障;设施联通是优先领域;贸易畅通是重点内容;资金融通是重要支撑;民心相通是社会根基。六廊六路。六廊包括中巴经济走廊、中蒙俄经济走廊、第二亚欧大陆桥、中西亚经济走廊、中南半岛经济走廊和孟中印缅经济走廊等,铁路、公路、水路、空路、管路和信息高速路。七大样板。目前有七大样板工程,分别为:中巴经济走廊四位一体建设,中蒙俄经济走廊之互联互通,中哈重大产能合作(28个项目),中印尼高铁合作,中泰铁路,中白工业园,中非合作。八大方向。“一带一路”建设主要在八个方向做好合作工作,包括:基础设施、产业投资、资源开发、经贸合作、金融合作、人文交流、生态保护和海上合作。九大资金。“一带一路”建设的重要保障是资金来源,目前已经构筑了九大资金平台网络,分别为丝路基金、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金砖银行、欧洲复兴开发银行、国家开发银行、中国-东盟投资合作基金、中国保险投资基金、中非产能合作基金和丝绸之路黄金基金。十大对接。目前与“一带一路”对接的标志性政策有:中巴经济走廊(巴基斯坦)、欧亚经济联盟(俄罗斯)、容克计划(欧洲)、光明之路(哈萨克斯坦)、英国北部开发(英国)、欧亚倡议(韩国)、草原之路(蒙古)、两廊一圈(越南)、澳大利亚开发(澳大利亚)、强盛幸福时代(土库曼斯坦)。

3.0 对话语体系的界说

“话语”(discourse)一词,最早来自语言学。在英文中该词融7种意义于一体,其中包括使用中的语言、口语、大于句子或从句的篇章、体裁或文本类型、关于某个主题的态度、系统形成说话对象的实践、某些特定话语等各种五花八门的界定方式(Baker & Ellece,2011:30-31)。近些年该词热度急升,不仅在语言学中引发了“话语分析”“批评话语”等不同的研究范式,还逐渐成为政治学领域中的核心术语,把是否拥有话语权视为衡量一个国家文化软实力的重要标准。

3.1 语言学中的“话语”

19世纪初,德国著名语言学家洪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提出区分语言和言语的必要性问题,但真正对语言和言语进行区分并做出了系统理论阐释的是瑞士语言学家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索绪尔认为,人类的言语活动是涉及到心理、生理、物理、个人、社会等诸方面的异质现象,它并非是纯质的,对于这样一个复杂体是无法进行科学分析的,而语言学的任务就是从纷繁复杂的言语中提取出这样一种纯质的东西,唯有这样才能找到语言学所要研究的对象(王铭玉,2004:178)。换言之,语言学的真正研究对象是语言(Langue),而不是言语(Parole)。

后结构主义语言学派的代表人米歇尔·福柯(Michel Foucault)在他几乎所有的重要著作中都贯穿使用了“话语”这个术语。此时,福柯提出了与索绪尔截然不同的观点。福柯认为,话语既不是简单的、个别的字词的结合,也不是仅仅被限定在规则中的意义。话语并非常识所理解的“中介”,它在本质上是人类社会的一项特殊活动(福柯,2003:56)。与此观点相近,中国学者杨鲜兰(2015)认为,话语是全面准确反映具体实践过程的实质内容的观念体系,是形式与内容的统一。人类的一切认识和思想传播均是通过话语获得的。在交往过程中,不同主体之间有意识地或者无意识地运用语言符号构建起表达与接纳、阐释与认知、评估与认同等多重认知关系(杨鲜兰,2015:59-65)。

人与人的关系构成社会,社会生产实践时时刻刻离不开信息传递,话语便应运而生。由此来看,话语是通过特定的符号、语词和规则为人类传递信息、进行交流的工具,它凸显主体的作用。一方面,主体要基于自身认知对信息进行筛选,从而完成概念创造和话语传播的任务;另一方面,主体要用自己的价值判断与信息相融合,完成服务自身以及大众群体的任务。于是,“话语”身兼二职的功能就开始得以体现,它既是纯语言的,是一组包含具体符号、概念、词句、语音及语法等的语言符号,同时也是大于语言的,因为它还能表达特定主体自身的观念认知、情感表达及意志状态。

3.2 政治学中的“话语”

“话语”之所以能由语言学走入政治学领域是有其思想理论渊源的,梳理主要思想观点列举如下:

(1) 马克思恩格斯意识形态学说。意识形态就是将关于世界的看法和基本观点上升到法律的高度上,将其制度化、固定化,成为国家意志,并让成员认同接受,成为一种基本的世界观。

(2) 列宁的“软国家机器”思想。意识形态作为“软国家机器”功能作用的实现,主要的就是通过制造出这样的社会意识氛围,通过人与人之间的互动交往,将其所推崇的思维方式和价值信念灌输给社会成员而发挥作用的。

(3) 葛兰西(Antonio Gramsci)的“文化领导权”理论。意大利共产党早期领导人葛兰西认为,工人阶级可以经由夺取资产阶级文化领导权这一途径,来实现对资产阶级集体意志的瓦解,并以此来为无产阶级最终夺取政治权力创造历史条件。

(4) 福柯有关“权力话语”理念。福柯是法国后结构主义者的代表,他认为,话语的功能之一就是“对世界秩序的整理”,谁拥有这种外在功能也就获得了相应的“权力”,也就相当于拥有了对世界秩序的整理权。

(5) 约瑟夫奈(Joseph Nye)的“软实力”理论。美国哈佛大学教授,以最早提出“软实力”(Soft Power)概念而闻名,主要包括:文化吸引力、政治价值观吸引力及塑造国际规则和决定政治议题的能力。

(6) 莫里斯(Charles William Morris)的“符号论域”理论。莫里斯是美国符号学学家,他把“话语”看作“论域”,是“语言符号的复合体”,他根据符号的指表模式和符号的用途制定了论域的16个“模式-用途分类”,包括科学、虚构、法律、宇宙、神化、诗歌、道德、批判、规定、技术、政治、宗教、宣传、逻辑-数学、修辞、语法、形而上学。

3.3 “话语+权”的延伸

从上个世纪下半叶开始,国际学术界诸多领域出现了“语言学转向”,而“话语权”理论的出台直接与国际关系领域的语言学转向有关,也可以说,话语概念也正是从此时开始成为了一个超越语言、超越学术的社会概念。对此,邹鹏在其硕士论文中对话语权理论的形成做了整理性工作,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邹鹏,2018:8-10)。

(1) 法国哲学家福柯是最早提出关于话语权力论述的学者。福柯认为“权力的机制和战略在历史上从未得到仔细、深入的研究,而被研究得更少的是权力和知识之间的关系,以及二者相互的影响”(杜小真,2002:280)。

(2) 布尔迪厄(Pierrre Bourdieu)认为,人与人之间的话语交换活动是社会活动的基础,也是社会中权力运作的载体,他提出了符号资本和权力场域理论。其中,符号资本指的是一种合法性权威,是由个人权威和魅力组成的。社会就像一张集合了诸多场域的网络,场域之间互相联系(付文波,2008:108-110)。

(3) 葛兰西的文化领导权理论认为,知识分子推动形成了社会制度与社会关系,在社会制度与社会关系中将自身的世界观转变为居于主导地位的社会思潮。他们在政治社会中占据着高地,通过这种优势将其价值话语渗透进公民社会之中来获取认同(葛兰西,2000:7)。

(4) 德里达(Jacques Derrida)持权力颠覆思想,对一切以中心话语权力为核心的意识形态均采取怀疑的看法。他认为语言具备多义性,对文本的解读也有不同类型(Derrida,1978:279-292)。

(5) 萨义德(Edward Said)综合福柯、德里达、葛兰西的研究,形成了“东方主义”这一理论思考。他指出,在弱势一方的文化不得己而屈从于更高一级的文化(萨义德,1999)。

(6) 法兰克福学派(Frankflirt School)不赞成采取军事、政治、经济等强制方式,认为“传播信息的网络是一个不断衍生出一系列相互重迭的国际的、国家的、地区的、本土的和亚文化的公共领域。” 该学派主张用道德的约束力来控制国家交往中的人的行为,从而来达到推动国际交往话语权平等的结果(卡伦,2006:298)。

(7) 刘笑盈(2013)认为,话语权的基础决定于经济、军事、政治等硬实力因素。同时,话语权自身则体现为具有相对独立性的软实力,体现于传播过程当中。这也可以认为,话语权是信息传播主体所拥有的隐性的影响能力(2013:33-35)。

(8) 冯广艺认为,话语权是人们为了充分地表达思交际而获得和拥有说话机会的权力,话语权是语言权力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2013:112-118)。

3.4 中国对“话语体系”的研究

(1)研究现状。随着对话语研究的深入和使用的泛化,“话语体系”一词也成为中国社会科学领域的热门词汇。据胡安江采用知网的统计分析,1998年至2006年篇名含有“话语体系”的论文发表数仅在1位数,而2007年之后升至两位数,最近五年每年达到3位数。“话语体系”研究从个体/群体走向各种学科、媒介话语,以及国家战略层面的话语体系建构,而且在这些有关“话语体系”的研究文献中,各学科都论及自身独特的“话语体系”,如对外话语体系、政治话语体系、哲学社会科学话语体系、思政教育话语体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话语体系、马克思主义话语体系、学术话语体系、法治话语体系、国防话语体系、史学话语体系、中国话语体系、西方话语体系、国家话语体系、全球话语体系等等(潘智丹、杨俊峰,2019;胡安江,2020)。

(2)各种观点。关于话语体系的概念界定,目前存在多种观点。王永贵等(2015)认为,话语体系是“思想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的外在表达形式,它以工具性构架承载特定思想。”刘再起等(2016)则认为,话语体系是“一个国家的话语体系作为国家文明的重要表达系统,是该国话语权在国际社会上展现和发挥的载体,……是国家意志、价值观和国家梦想在全球舞台上的综合展现形式。” 杨鲜兰(2015)认为,话语体系与思想理论体系是内在统一的。话语体系是思想理论体系的外在表达形式,是受思想理论体系决定的。任何思想理论体系都需要一定的话语来表达。赵建春(2017)认为,构建中华文化话语体系关键取决于我们在思想认识上是否能够形成对本源思维、主动意识、共识精神和使命担当等四个方面的认同(邹鹏,2018:12)。

3.5 对话语系列术语的综合评价

(1)显然,“话语”一词的含义已不简单地指一种思维符号和交流工具。在当代社会交流的各种词汇之中,“话语”的释义往往表达着特定的价值观,体现着特定的知识系统和价值体系。若从国际话语角度来论,话语已不仅仅指一国语言(language)的普及率和被作为一般国际交流工具的使用率,而主要是指它的影响力,即通过其话语(discourse)载体所反映的概念、逻辑、价值观、意识形态等因素在国际上的影响如何。若从意识形态角度来看,与国家制度、国家利益相关的国际地位、国际实力等要素均要通过话语权得以表现,话语既是交往的工具,也是文化的神经。若从马克思主义视角来看,话语体系就是一个意义表达系统,一个民族的价值观、利益观与权利观,在此得到综合的体现。而从国家话语角度来看,中国话语本质上要回答中国特色的问题,涉及中国道路的理论表达、中国经验的理论提升、中国理论的话语呈现等方面。

(2)“话语体系”的形成有一系列的要素条件,包括基础、功用、层次、适应性、影响力等。首先是基础,话语就是台基,话语的概念、范畴、观点、理论等构成一个有机整体,支撑着话语体系大厦的屹立。次则是功用,话语体系是规范化、条理化和系统化的话语统一体,拥有自己的思想理论体系和知识体系,承载着特定的思维习惯、思想理论与价值取向功用。再则是层次,话语体系是符号体系和社会体系的综合体。从表层来看,话语体系担当语言符号使命,起着表达与接受、解释与理解、评价与认同的组合作用;从深层来看,话语体系属于观念形态的上层建筑,必然受经济基础决定和影响,起着反映民族传统、时代精神的思想理论体系聚合作用。另则是适应性,话语体系不是一个统一模式,历史传统、基本国情和发展道路的不同决定了世界上每个民族和国家话语体系的不同,只有找到了适应自身发展、与己相符的思想观念和思想体系,才能向世界反映自己的各种诉求和愿望。最后是影响力,任何一个话语体系的衡量标准都在于“言后之果”,都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反映。其中,国家的历史文化基因、价值观念倾向以及主流思想理论构成了话语体系的关键要素,它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国家社会意识形态在世界的地位和在国际交往中的话语权大小。

(3)话语和话语体系的存在直接服务于“话语权”的行使。针对对外话语体系主题,话语权与“国际话语权”相关,它指“在国际关系中,以话语为载体,利用各种渠道表达和阐释自身的观念,并且使其他国际主体接受和认可自己的一种能力。国际话语权主要包括:定义和解释国际事件,主导和控制国际事务与国际舆论,提出具有影响力的理念与倡议以及主导国际规则的设立等”(邹鹏,2018:20)。1939年,著名的英国现实主义学者卡尔(Edward Hallett Carr)曾把国际权力划分为三种类型:军事权、经济权和话语权。军事权就是一种威慑力、强制力;经济权则是一国力量的基础保障,也是一种收买力;而话语权则是一种舆论的控制权,是一种说服、吸引、诱导的力量,是一个国家“软实力”的一种体现。我们今天所谈的“对外话语体系构建”正是对中国“国际话语权”的一种探索,对中国国家软实力的一种研究。

4.0 “一带一路”背景下中国对外话语体系的建构

从“话语”角度出发,“一带一路”旨在向世界传达中国关于国际秩序的理念以及主张,推动构建一个更加具有包容性、认同感的国际话语体系和国际秩序。但据胡键(2021)、李伟建(2021)等一批学者研究发现,目前,尤其是在疫情传播的不利条件下,“一带一路”的相关研究存在虚化、碎片化、泛化现象,具体表现在:“一带一路”话语本体研究、历史资源和学理基础研究薄弱;对“一带一路”话语内容的构建存在着较大的差别,从而导致一些国家对“一带一路”倡议产生种种质疑;对“一带一路”的知识谱系、构建相应的学科体系、创新相应的理论体系等梳理不够,从理论上和实践上难以建构“一带一路”倡议的健康话语;“一带一路”倡议还未能从政治家或精英和学者的认知真正转化为各阶层的共同认知,至于从国内认知转变为国际认知,尚且任重道远(邹鹏,2018:12-14)。为此,我们应在以下十个方面加大探索的力度,为建构一个合适的中国对外话语体系做出努力(王铭玉、王洋,2018:47-49)。

4.1 主旨精神

人类命运共同体是中国贡献给世界的理念和方案,在首届“一带一路”国际合作高峰论坛上习近平总书记就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内涵进行了具体描述,指出我们应该努力建设一个远离恐惧、普遍安全的世界,建设一个远离贫困、共同繁荣的世界,建设一个远离封闭、开放包容的世界,建设一个山清水秀、清洁美丽的世界。这份植根中国、面向世界的中国方案,为人类社会发展进步提出了新思路,为“一带一路”建设指明了方向,也道出了各国人民的共同心声。为此我们要做伙伴关系的推动者、世界和平的建设者、全球发展的促进者、文明互鉴的践行者、生态环境的守护者,打造一个安全、繁荣、包容、美丽的世界。

4.2 主体定位

主体定位就是在“一带一路”发展过程中我们的身份界定和行为界定。第一,价值观念需主张,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中国的“价值共识”是“人民至上”,从民众出发,具有极大的包容性,居于世界的道义高地;第二,国际身份需定位,中国要敢于表明并坚持社会主义国家、发展中国家、第三世界国家、新兴市场国家、负责任大国等身份,这是中国与世界进行互动的前提;第三,多元发声需倡导,我们已经习惯“步调一致”做事,但面对“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复杂性,可采用“同调多元”的发声方法替代“用一个声音说话”的做法;第四,社会文化需融合,把中国文明的“真善美”与世界文明、古丝绸之路文明融合起来,达到文明互鉴,共同创建“一带一路”新型文明。

4.3 基本原则

在近现代,“西方中心主义”盛行,现存的国际体系和制度的框架明显带有西方国家的痕迹。面对“一带一路”的区域发展原有的条条框框已不能完全照搬,变化是大势所趋,“忠实维护”不再适用,而“推倒重来”也不符合现实。中国在行使国际话语权之时,秉持的基本原则是“利用+限制+改革”,即既要继续充分利用好其积极合理的部分,又必须对其内在的消极负面因素予以限制,同时逐步改革它的不合理、不公正部分,增添合乎时代发展要求的公正合理的积极因素。

4.4 内在条件

话语体系的构建需要五个内部支撑条件:关注“学理”,没有中国理论,话语体系难以安身;关注“范式”,没有独特的分析方法,话语体系无法成框;关注“价值”,失去中国特色的核心价值,话语体系将不成体统;关注“问题”,缺少“中国问题”,话语体系将失去活力、丧失观照之力;关注“概念”,围绕党中央治国理政新理念、新思想、新战略,在“中国关键词”上做文章。

4.5 外在关系

首先,我们需要处理好与外部相关因素的五种关系:第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如何认同中国话语的关系;第二,丝绸之路与中国文化文明对话的关系;第三,沿线国家历史与中国历史的关系;第四,“一带一路”现存问题与中国故事的关系;第五,外文翻译与中国语言的关系。再则,我们要关注国际话语平台,重视大众媒体、互访活动、对外合作、国际会议、民意机构、政党交往等活动,解决分散、条块分割等问题。

4.6 传播元素

向“一带一路”国家讲好中国的故事、中国人民的故事,重点展示文明大国、东方大国、负责任大国、社会主义大国形象。为此,根据传播学的原理我们要解决五个W的问题:who,解决谁传播之控制分析的问题,关注传播主体;says what,要注意内容分析问题,关注传播内容、呈现形式、组织翻译、选择媒介方式等;in what channel,解决什么渠道传播之媒介分析的问题,关注传播途径,构建多主体、立体式的大外宣格局;to whom,解决向谁传播之对象分析的问题,关注受众的需求、行为、偏好、文化习惯等特点,研究提升对外传播的接受力;with what effects,解决效果如何之成效分析的问题,尝试形成符合实际的传播效果评价机制。

4.7 角色功能

语言学中有一个“六面功能模式”,涉及六大交际要素,与话语体系有着一定的对应关系:说话人——让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国及中国人民有话可说;受话人——让国外政府、团体及广大的世界人民愿意并且可以听懂我们的话语;信息——让话语充满内容及思想,尤其要关注中国主张、中国智慧、中国方案的思想内涵;语境——让话语有言道、背景及平台,发挥高层次专家作用,利用重要国际会议论坛、外国主流媒体等平台和渠道发声;代码——让话语的载体及媒介丰富,加强多语建设,做到语言互通;接触——让话语显现跨文化性,做到以文载道、以文传声、以文化人。换言之,我们要从“说话人”角度关注话语的表达功能,从“受话人”角度关注话语的意动功能,从“信息”角度关注话语的指称功能,从“语境”角度关注话语的跨接功能,从“代码”角度关注话语的元语言功能,从“接触”角度关注话语的交流功能。

4.8 翻译方式

在“一带一路”建设过程中,翻译的作用至关重要。一是学会融通中外。改革开放是近四十年的事情,我们已经习惯于中文表达和外译中两种表达的方式,而目前的交流样态更要在中译外进而融通中外上下功夫。“融通中外”就是既要准确表述原文的思想,又要让译文贴近国外受众的思维范式、文化心理、表达习俗,用受众喜欢的方式和语言进行互译。“融通中外”就是从技巧上做到追求契合,争取源语言和目标语言的最大对等;求同存异,寻求源语言和目标语言之间的平衡;二是注意修辞方式,研究故事语体的风格,善于把林语堂“散文式表达”、埃德加·斯诺“讲述式表达”、戴秉国“辩论式表达”、傅莹“沟通式表达”、刘欣“对话式表达”等样例贯穿于我们的翻译实践中去。

4.9 思维模式

“一带一路”虽然传承于历史,但时代赋予了前所未有的新文化使命,必须创新思维模式打造新的话语体系。一是以“比较思维”提升中国文化的潜能,即运用中外存在相似相类关系的文化符号、文化现象进行类比式交流,最大程度上唤起国外民众的“熟悉感”,创造或拓宽文明互鉴的交流空间;二是以“创意思维”提升中国文化的势能,即交流者要以“两脚踏东西文化,一心做宇宙文章”为追求,破除“自娱自乐式”、“政治口号式”、“八股式”等交际方法,在主体的创新感与受众的新鲜感上下功夫,将“趣思维”转化为“趣活动”,充分调动受众的能动性;三是以“多元思维”提升中国文化的动能,即不仅要发挥中央编译局、中国外文局、新华通讯社、CGTN(中国国际电视台)等国际传播主流媒体的互译发声,还要充分利用中国文化海外传播中的人际互译效应,特别要学会利用国际社交平台与国外民众建立对象化的、人性化的互译沟通机制,为中国文化“走进去”在国际平台上实现更大的价值积累文化互译动能。

4.10 平台配置

分散状和条块状使得我们的话语体系形不成具有规模的平台,打破困境需要我们构建新的格局。比如以新闻出版走出去为例,必须着眼于国家战略的视角,依据“一带一路”规划方案,对现有的平台资源进行必要的重组。一是进一步加大力度实施“经典中国国际出版工程”、“中国图书对外推广计划”、数字出版产品走出去工程、中国出版物国际营销渠道拓展工程、重点新闻出版企业海外发展扶持工程。二是引导各类所有制企业有序到境外投资合作,整合和巩固现有海外华文出版物营销渠道,大力拓展海外市场。三是加大力度实施品牌战略:以传播当代中国主流文化为主要内容,打造中国主题图书国际品牌;以当代实力派作家及其作品为主体,打造有国际影响力的中国作家与中国文学品牌;以弘扬中国优秀传统文化为核心,打造中国传统文化图书品牌;培育中文学术期刊国际品牌,以重要学术期刊数据库、学术文献数据库、知识创新点数据库等为重点,打造数字出版产品国际品牌。

“一带一路”建设任重道远,中国作为这一重大倡议的发起国家与主导国家,构建健康的对外话语体系是一项迫切的工作,各位同仁共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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