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也妮·葛朗台》思辨性阅读

高希玲

摘 要：葛朗台作为四大吝啬鬼之一有自己典型的形象特征，他视金子如性命，一生执着于占有金子追求金子，成为金子的奴隶。为了金子不惜丧失人性，出卖亲情，利用一切可利用之社会关系，极尽敛财之本领，为丑恶的文学经典形象。葛朗台谋求财富的增值以及事业成功的经验，拥有富甲一方的财富背后都是坐享亡者遗产和投机取巧所得，无不充满资本积累的罪恶剥削，而对待家人又过度吝啬，极度苛刻，盘剥妻儿佣人，过着和奢靡之风盛行的时代格格不入的极度吝啬的生活，如此毫无温情的父亲和丈夫，实为我们所唾弃，但如果能够对欧也妮生活上的节约克制适度借鉴，这种“吝啬精神”和对待物质相对“节俭克制”，对今天提倡资源节约、勤俭生活，具有一定的现实意义，值得我们思考和借鉴。最终欧也妮把财富用之于教育慈善事业是对葛朗台敛财最大的讽刺，也是财富最好的去处。

关键词：葛朗台 吝啬鬼 谋财之道 财富观 DOI：10.12241/j.issn.1009-7252.2021.22.007

一、葛朗台的吝啬性格

作为四大吝啬鬼之一的葛朗台，性格特征非常鲜明，无比吝啬甚至残酷无情。为了省钱不舍得给妻子治病，为了欺骗女儿放弃母亲财产继承权各种哀求表演，在得到了女儿放弃继承权的签字后觉得女儿救了他一条命。为了金钱不惜赶走已经无处可去的侄子，因为女儿把自己6000法郎的生日金币送给侄子外出谋生就囚禁女儿，当发现侄子送给女儿的定情之物镶嵌着两磅的金子，又觉得女儿是做了一桩划算的买卖，两眼放光，马上抢夺，第一反应是要把金子撬下来。甚至在弥留之际，每天让仆人推着他的轮椅在他的房间壁炉和金币的密室外来回看守，并且留下遗言让女儿看守好他的财产到天堂给他交账。临终时，牧师给他祷告，他因为看到十字架是镀金的，想抓住不放，这一使劲最终要了他的命。

因为对金子的贪婪、执着、痴情、专注，葛朗台丝毫不念父女之情和夫妻之爱，漠视亲情、友情、爱情甚至亲人的生命，表面上他是金钱的主人，其实是金钱的奴隶。当他为自己守卫金子的一生感到无比满足和幸福时，我们看到的是巨大的悲剧，是人性沦丧的悲剧。

二、葛朗台性格特征形成的社会环境因素

一个人的思想形成离不开他所生活的时代和所在的阶级，葛朗台虽然生活在远离巴黎的偏远乡下小镇——索寞，但依然摆脱不了那个时代对金钱追逐的价值观。我们不妨看看索寞是一个怎样的小城。那里生活着一群怎样的居民，为什么如此吝啬的葛朗台老头不被大家讨厌，反而会受到大家的尊敬，成为他们的骄傲和光荣？在充满金钱味的社会，金钱是衡量人品的唯一标准。

“索寞城有一条起伏不平的大街，这条街从前是索寞城的中央大街，从街头到街尾，人们似乎都在露天生活，一家子都坐在门口，有人经过他们都要仔细打量。所以从前每当有外乡人来到外省的这个城镇，总会处处被人取笑。”而葛朗台的住宅也在街道里。作为一个外省人落户其中，不被嘲笑反而获得“葛朗台先生府上”称号，“可见在当地居民心中分量多重”。那葛朗台为什么会获得当地居民尊重？答案无外乎一个字——钱。

首先，葛朗台是索寞城“纳税最多的人”，一位迅速致富的“成功”的企业家。他财产殷实，是所有人羡慕和渴望结交的对象，同时他看似算是一个守信企业主，从不欠债，以他的佣人拿侬为例，他为她存下一笔不菲的养老金，年工资60法郎，拿侬伺候葛朗台三十五年，存下的佣金高达4000法郎，当然，这笔钱从来都不曾给过拿侬一直存在葛朗台手里，直到葛朗台死后，拿侬从欧也妮手中得到这笔钱，以及欧也妮额外多给忠诚的拿侬一笔1200法郎年金的不菲陪嫁。

其次，葛朗台精于算计。作为葡萄园的种植家，他的种植经验倒颇非常丰富，而且洞悉市场变化，能够准确计算每年的酒桶的需求量，“他知道如果葡萄丰收能够卖出多少做酒桶的材料，误差只在一块板”。對葡萄酒的市场价格变化把握异常准确。“他的投机事业从来没有失败过一次”，“酒桶市价比葡萄酒贵的时候，他总有酒桶出售，他还会把酒屯起来，等价钱涨到两百法郎一桶才脱手”。而和商人谈生意故意装聋作哑，结结巴巴，最后都是让对手说出他满意的答案。

再次，精明的社会投机分子。“葛朗台被公认为一个有胆识的共和党人、爱国者、关心新思想的人物，被提名为索寞专区行政委员会委员，政治上，他庇佑革命的前贵族，拿破仑执政时当上市长。”时刻利用有利政治形势为自己敛财，通过行贿获得职务，再通过以权谋私，为自己行使职权便利，修建公路，为自己的葡萄园壮大积聚有利条件。

“这里人人都有自己葡萄园和小片地。”所以全索寞城的居民都非常崇拜迷恋葛朗台，觉得他全身上下言谈举止都藏着智慧。“所以不止一个商人，不止一个旅店老板得意扬扬地对外地来的客人说：‘葛朗台有多少财产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到底对葛朗台发自内心的崇拜是一种金钱崇拜。一个小小的索寞成了整个巴黎和那个时代的缩影。

三、葛朗台的金钱从哪里来

葛朗台是一个非常精于算计，擅长经营自己财富的商人。他原本是一个家境不错的箍捅匠，娶了一个木板材料商的女儿之后，得到2000金路易陪嫁，这是第一桶金。再通过贿赂，以“一块面包的价格不合理却合法地买下了县里最好的葡萄园”，然后当上了市长。 “利用市长之便，为本区利益之名，修建了几条优质公路直达他的地产。”由于投机取巧，利用各种职权便利，他的葡萄园成了当地龙头。财富得以迅速增值。后来又得到岳母，妻子外公和自己外婆的遗产，财富激增，就像一只啃食前人尸体的乌鸦，葛朗台最后成为索摩城的“财富最多的人”。

四、葛朗台财富激增的神话是什么

当然神话的创造从来都不是偶然因素，而是有着某种必然因果，葛朗台财富激增的神话是什么呢？

首先，葛朗台对金子执着的精神。葛朗台对金子的爱达到痴迷程度，“他如同婴儿般的眼光几个小时贪婪地看着金子”，在他的世界里除了金子没有任何别的杂念，没有别的爱好，没有别的欲望，他绝不会用金子交换任何个人肉体或精神的享受，吃穿住用女色都不眷恋，一生挚爱就是金子。为了金子不惜交出灵魂，交出人世间一切最美的情感，交出人性。

当然自己也成为金子的奴隶，他把一切的热情精神、时间精力都耗费在谋求金子的增值上，因此，他的各种能力被发展到极致，在他的眼里金子是他生命的全部，他把自己的一切献给金子，甚至死后让女儿看管好到天堂向他汇报。金子可谓是他今生唯一的主人和恋人，他甘愿匍匐于地，虔诚叩拜金子！

非常遗憾的一点是，如果葛朗台的眼里执着的不是金钱，如果他没有丧失人性，不曾遗忘作为人最可贵的最温暖的亲情，然后把热情投注于为人类进步有价值的科学、艺术、文学、爱情、国家、真理……那将是多么美好的结局。

正是他这种对金子极度扭曲痴迷的爱，和耗尽一生谋划算计的执着精神创造了财富增值的神话。

其次，葛朗台利用人性的贪婪，擅长笼络人心。当行政委员会委员期间庇佑革命前贵族，尽力制止拍卖逃亡贵族的产业，为自己争取贵族的支持。擅长投机取巧，利用一块面包的价格不合理却合法买下当地最好的葡萄园，融入当地生活，成为葡萄园主、土地主、企业主。

再次。葛朗台以权谋私，抓住商机。商业上为共和国军队供应了一两千桶白葡萄酒换回几个上好的牧场。到拿破仑期间当上市长，为本区利益修建了几条优质公路直达他的地产。让自己的葡萄园成为龙头企业。

最后，善于利用一切嗅着“钱”味向他靠近的一切人脉。因为财富获得贵族头衔得到索寞城贵族的认可和支持后，全城只有六位居民有权利在他家里走动，每一个都为金钱而来，也都被葛朗台所利用。他物色了两个得力助手为他管理财富，一个是替他放债的公证人克罗旭，一个是索寞城最有钱的银行家德·葛拉桑。

当然财富的创造离不开开源节流并存。而葛朗台的节流应用到极致，吝啬到极致，极尽盘剥之能事。

“葛朗台从不买肉，也不买面包。他的佃户每星期给他送来阉鸡、母鸡、鸡蛋、黄油、小麦作抵租用。磨坊师傅交租金后要给他磨麦子，把面粉和麸子送回来。种植蔬菜水果的佃户供应蔬菜水果，水果多到大部分可以出售。烧火的木柴叫佃户据好送进城。”他需要支出的只有太太女儿的衣着、蜡烛，唯一女仆拿侬的工钱、税金、房屋维修费和教堂礼拜费用。葛朗台结婚二十多年请客三次，第三次请客也是因为有人白送他一堆野味。每年冬天不论多冷只能在十一月的某一天才可以开始第一次生火。

五、欧也妮最后把财富用于公益事业，体现怎样的财富观

欧也妮虽然是葛朗台的女儿，在葛朗台十几年的培养之下虽然养成了勤俭持家的生活习惯，但却没有丧失美好的纯洁善良的本性，没有被父亲遗留的巨大财富迷失本心，也没有遵守父亲遗愿守着金钱去天堂向父亲交代，而是在葛朗台和德蓬风（欧也妮名义上的丈夫）过世后，她把巨大的财富用之于社会教育和慈善事业，这真是对葛朗台最大的讽刺。

她“创建宗教和慈善事业的基金会，一个养老院，好几所儿童教会学校，一座收藏丰富的图书馆。修缮好几个教堂”。葛朗台的财富最后被欧也妮用于公益事业，葛朗台一生“守财”，成了金子奴隶，欧也妮的“放财”，成了财富主人，这样的鲜明对比給我们怎样的思考？

首先，财富取之于社会，用之于社会。

财富的最后用处是为更多的人创造更美好的生活，而不是让财富的守护者成为奴隶。财富本身没有错，错的不是金子，是拥有金子的人如何管理和使用财富，用错了就是罪恶的源头，用对了就是造福社会。

其次，金钱没有温度，人心有温度。

在葛朗台手里，金子让葛朗台扭曲人性，丧失作为丈夫父亲的温情，母亲离去后，留给欧也妮的是冰冷的金子和父亲。但是同样的金子在欧也妮手上，它变得无比美好，它是送给一辈子辛劳的拿侬的真诚祝福，是给予失学儿童温暖的心灵港湾，是给迷茫的人们一所幸福的精神家园。让金子有温度的是人心。

最后，勤俭节约是美德。

在葛朗台过世后，欧也妮有巨大财富可以自由支配之后，依然保持着葛朗台在世时的生活习惯，吝啬鬼竟然养育这么高贵纯洁的女儿欧也妮。宁简勿奢应该是这个时代需要提倡的口号。

在物质丰盈时代成长起来的一代又一代年轻人已经无法理解勤俭节约是怎样的一种生活方式，具有怎样社会意义。当前人口14亿多，以45粒稻谷重一克（本人亲自检测结果），每天每人浪费一粒米来计算，那么每天浪费的粮食高达三万多斤，够四百多人吃一年，这是多么惊人的数据。这个时代我们同样要对一切资源有节制有计划地使用。

试想，这种节约的精神如果用之于社会，那么每年会给全国节约多少食材物资，每年可以避免多少公共资源的浪费，如果用之于国家税收的使用，那么每年可以为百姓多办多少实事。我们的自然环境是全人类共享的，低碳环保生活获益的是全人类;我们的地球资源是有限的，合理节制开采，获益的将是后代子孙。让我们多一点节约，为人类留下一片干净的天空，为后代子孙留下干净的山川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