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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对词体的影响研究

2021-01-07刘玉龙

通化师范学院学报 2021年3期
关键词:乐府民歌文人

刘玉龙

宋代胡寅、近代王国维在研究词的过程中认为词是从南北朝乐府发展而来的。经过学术界的深入分析,逐渐形成一种观点:词随隋唐燕乐的形成而产生。也就是说,这种观点否定了词与乐府之间的关系。即便如此,本文认为虽然有学者提出“词随隋唐燕乐的形成而产生”[1]17的观点,但是并不能从根本上否定乐府对词的影响。究其原因,乐府民歌具有明显的音乐性质,从而能够发现其与词之间的关系,本文将对此进行详细地分析、探究。

一、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对文人词的影响

文人词的产生、发展,与文人对民歌的加工、传承等有着直接的关系。同时,在文人对民歌进行加工之前,还存在两个发展阶段:民间引用阶段和教坊仿制阶段。教坊乐工的仿制,更是加快了乐府中民歌的传播速度。受这一因素影响,逐渐形成了一种民歌传播的现象:“喧播朝野,熏染成俗,文人才士,乃依乐工拍弹之声……”[2]33-35。由这一现象能够看出,由于教坊乐工对民歌仿制的成功,当时朝野上下均对其产生了较高的认同感,同时,文人也积极参与到创作之中。此时,文人在对民歌进行加工、仿制的过程中,将重点放在南朝民歌。究其原因,中唐文人酒宴、娱乐的情趣与南朝民歌的艳情特点有着明显的相似性,所以就会成为文人词产生的根源[3]。

在南朝乐府中,当时的“吴声”“西曲”,属于重要的两种民歌。其中,“吴歌曲词”就是《吴声歌》,其前身实际上是越歌,也就是古越族人自己的民歌。在吴语地区,最古老的民族就是古越族,其语言则为古越语。春秋战国期间,虽然有一部分汉人迁至吴语地区,但是越人依然是当地的主要居民。除此之外,由于“吴声”的影响范围较大,使得“西曲”的发展存在着“吴声”的影子。在现存的《吴声歌》中,《子夜歌》的数量最多、最为著名。其中,《大子夜歌》“歌谣数百种,子夜最可怜。慷慨吐清音,明转出天然。丝竹发歌响,假器扬清音。不知歌谣妙,声势出口心。”从《大子夜歌》中能够发现,其不仅仅是对《子夜歌》总体的评价,更是南朝儿女在文学方面的引子。另外,在《吴声歌》中还包含很多“恋歌”,借助民歌,女子能够主动、大胆地示爱,这说明儒家的思想并没有对南朝民族产生较多的限制,甚至在表达爱意时,还会采用男女对唱的形式。也就是说,《吴声歌》在很大程度上属于南方民族文学的代表,其地位较高,所以对文人词的影响更加深远。

结合上述分析,南朝乐府的民歌《吴声歌》,能够将当时南方少数民族的思想、风土人情彰显出来。正是因为这一因素,可以看出南朝乐府民歌对文人词有着明显的影响。例如:李珣的词《南乡子·其四》中,“乘彩舫,过莲塘,棹歌惊起睡鸳鸯……”。李珣先世为波斯人,所以从他的文人词中,能够清楚地看出南方民族的风光。李珣词中,《南乡子》的数量高达17首,对南方妇女下田劳作的景象进行了生动地描绘。总的来说,李珣词具有纤丽婉约、恬淡高雅的特点,与南朝乐府《吴声歌》有很多相似之处,说明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对文人词有着重要的影响。同时,南方少数民族特有的深沉含蓄、感情细腻的特点在《南乡子》中得到了很好的体现。

文人正式进入词的创作阶段,主要是借助“依声填词”的成熟。在这一阶段中,最具有代表性的诗人当属刘禹锡。刘禹锡提出“依曲拍为句”的观点,对唐代配乐填词进行了总结、分析,从而将词的写作提升至全新的高度。刘禹锡在被贬(连州)的过程中,与南方壮族、瑶族等少数民族有了直接的接触,吸收了很多民歌文化,并将其应用、体现在文人词中,其在被贬至朗州期间,学习了巴楚的民歌文化,并对《竹枝词》进行了改造,进而促进了词的发展。在《竹枝词》的序中,刘禹锡就将南方的民歌融入其中,展现了南朝少数民族民歌的特点。具体而言,《竹枝词》实际上属于川湘民歌,能够发现南朝民歌对刘禹锡词有着深远的影响。然而,《竹枝词》的发展,吸收了很多“吴歌”“西曲”的特点、文化,这一点在孙光宪的《竹枝》中能够清楚地看出:“门前春水(竹枝)白苹花(女儿),岸上无人(竹枝)小艇斜(女儿)……”。其中,“竹枝”“女儿”的运用,可以将群像随和的特点体现出来,同时包含和声、送声、谐音等,内容较为丰富[4]。

总的来说,文人词的兴起、发展,依然保持着明白如话、风韵天然的民歌特点。中唐时期,文人词不仅继承了近体诗的韵律,还积极在南朝乐府的少数民族民歌中汲取养分,给词增添了更多的活力。例如:张志和的《渔父》、白居易的《忆江南》等,都将南方的景色、风光描写出来,有着明快、清新的风格,这就是民歌的影响,体现了南朝乐府民歌的价值。

二、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对词体中长短句的影响

乐曲,实际上是词产生的决定性因素。关于词所配的乐曲,在《旧唐书·乐志》中有所提及:“自开元以来,歌者杂用胡夷、里巷之曲”。其中,胡夷、里巷之曲,大多数都是胡乐,开元以后,主要存在两种歌曲,其一就是词人杂诗,其二即为里巷之曲,其中包含很多长短句、胡夷新声等[5]。而对于杂诗来说,其作者就是当时的诗人与词人,配以曲乐,进而表达自己的情感。同时,就“杂”来说,作者除了诗人、词人之外,还包括很多边客、征夫、怨妇、妓女、游子、狎客等。由此可知,在当时的社会中,胡乐已在民间广为流传。永嘉乱后,很多少数民族都开始建立属于自己的政权,从而使胡乐的影响深入中原,在很大程度上打破了传统的音乐系统,导致其发展失去了“平衡”。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齐言体歌辞不能很好地适应全新的音乐形式,迫使人们创造出全新的歌辞样式,配合、适应这种新型的音乐,进而孕育了长短句并促进了其发展。词体中的长短句实际属于杂言歌赋,为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的重要组成部分。

汉族诗歌有着杂言歌辞的特点,但其并不属于主体部分。在汉族诗歌中,主体内容为齐言体。与之相比,北方少数民族诗歌,其内容、结构正与之相反,即杂言歌辞为诗歌的主体,而齐言体是吸收汉族文化而产生的。在我国古代文章中,有着一个公例,就是“愈至南方,其句调愈整齐简短;若至中原,及所谓中国,其句调即渐长短参差,与南方不相同”[6]217-218。由此能够清楚地看出,古代的中国,北朝民歌中最为发达的属于杂言歌辞,并对词体有着直接的影响。例如:在北朝民歌《敕勒歌》中:“敕勒川,阴山下……”,属于鲜卑民族的民歌,所以在原著中采用鲜卑语言进行吟唱。在后来的发展中,虽然将《敕勒歌》改为齐言体裁,但是依然具有长短不一的特征。

在北朝乐府民歌中,即使有少数民族诗人、文人使用汉文、汉语对诗歌进行创作,但与南朝民歌也有很大的不同。例如:元勰的《问松林》中:“问松林,松林经几冬?山川何如惜,风云与古同。”元勰是孝文帝元宏的异母弟弟,在北魏迁都洛阳以后,积极学习汉文化,所以其兄弟皆能作诗。由此能够总结出,北魏的诗作中,虽然具有明显的韵律感,但是其中还存在着明显的口语。所以,北方的少数民族民歌的主体为杂言歌赋,而后受汉族民歌的影响,逐渐形成五言、七言的词体形式。例如:最早出现在《古今乐录》中的《木兰诗》,属于“梁鼓角横吹曲”,其中有很多内容都涉及到战争之事,从“可汗大点兵”句即可看出,同时也说明该民歌出自于鲜卑民族,通过文人的加工,形成最终的作品。

在分析北朝民歌过程中,本文所分析的内容、观点并不是说杂言歌赋等同于长短句,而是强调北方少数民族民歌与胡乐之间的融合,由于杂言歌赋属于北朝乐府民歌,所以胡乐在被民间乐坊接受的同时,也会积极、主动地吸收北朝民族的杂言歌赋。此外,将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翻译成为汉语,其最终形成的杂言歌赋在向南方传播的过程中,也对文人词产生了显著的影响。总的来说,词体长短句的发展、形成,很大程度上受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的影响,而二者之间的结合,更是为词体的发展,增添了更多的活力,展现出少数民族民歌的价值,为词体的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正因如此,在唐朝、宋朝期间,词体的发展呈现出繁荣的景象,很多诗人、词人层出不穷,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发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7]。

三、南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对词体的共同影响

南朝乐府民歌对文人词有着深远的影响,北朝乐府民歌对词体的长短句有着明显的影响。因此,在中国历史发展上,南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对词体的发展均有着积极的、正面的影响。

(一)为词体的发展提供基本条件

从外部角度进行分析,经过长期的发展、传播,南朝、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之间,逐渐产生了相互融合的趋势和局面,正是这种全新的文化背景,为词体的发展提供了基本条件。正如王运熙先生认为“南北朝时代中,其政治处于相互对峙的状态,但是文化之间却彼此交流、影响”[8]85-86。具体来说,上文所提及的“吴声”“西曲”,在北魏孝文帝时期,就已经逐渐传入北朝,甚至成为朝廷欣赏的娱乐品。而北朝的民歌曲目等,也早在东晋时期,就开始向南朝传播,并为南朝民歌的发展注入了全新的活力。横吹曲中,最为著名的就是“梁鼓角横吹曲”,其在由北入南的过程中,长时间成为乐府官署演唱的内容,足以看出南朝乐府民歌、北朝乐府民歌之间的融合。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中,两种不同风格特点的民歌,相互之间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后来词体的发展提供了基本条件。

另外,由于军队、战争的原因,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大量的被纳入南朝乐府中少数民族民歌中。曾有学者认为:“现存的北朝乐府民歌之一大宗,为《梁鼓角横吹曲》”[9]61。在北朝的民歌之中,以梁朝民歌最为出名,在此之后也逐渐成为北朝民歌的主要部分,丰富了北朝民歌的内涵。《梁鼓角横吹曲》不是采用简单、零散的方式,而是采用大宗的方式进行输入。所以,在民歌的整体上,即使已经完成传播,依然有着较为明显的北朝民歌风格。在分析研究的过程中,需要注意的是,南朝乐府民歌输入北朝乐府之中,逐渐在音乐方面形成了互补的局面。具体而言,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之中,存在很多“雅歌”的成分,这主要是受魏晋的影响,但是逐渐呈现呆板、衰落的景象。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大量的“吴声”“西曲”等进入到南朝的乐府之中,推动当时的音乐走向了全新的发展方向。“吴声”的音乐具有软丽的风格特征,而此时将刚健的北朝乐府民歌引入其中,能够对其进行一次大调剂,形成互补的结果[10]。

例如,《乐府诗集》引用了《古今乐录》中的个案:“《估客乐》者,齐武帝之所制也……敕歌者常重为感忆之声,犹行于世”。为什么南朝的乐官不能对民歌进行成功地谱曲,而北朝乐官却能够与齐武帝进行谐和呢?其原因非常简单,就是皇帝之歌需要具备恢弘的气势,而南朝音乐软丽的特点,很难与之相配,只有北朝乐府民歌,能够满足皇帝之歌的需求。由此能够发现,北朝民歌传入南朝以后,对其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

(二)词体积极吸收乐府民歌的营养

从内部视角分析,南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对词体均产生了共同影响。实际上,无论是文人词,还是民间词,其自身的发展都离不开南北朝乐府民歌的滋养。就民间词来说,清光绪年间在敦煌莫高窟中,发现了《敦煌曲子词》。敦煌莫高窟位于甘肃西北地区,在古代属于胡乐进入中原的必由之路。所以,民间曲子词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成为北方百姓生活的一部分。同时,从《敦煌曲子词》的内容也能够发现,其语言具有直率、浅显的特点,必然属于民间的产物。另外,在《敦煌曲子词》中可以看出其具有南方乐府的特征,如《望江南》就与南朝乐府《懊侬歌》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在两首曲子中,都很好地体现了女子悲哀、不平的情绪,同时语言也都具备口语化、简约化特征。由此可见,南朝乐府对北方敦煌曲子词有着一定的影响。

除此之外,文人词的发展也同样吸收了南北朝乐府民歌的养分。例如:在戴叔伦、韦应物的《调笑令》中,“胡马,胡马,远放燕支山下……明月,明月,胡笳一声愁绝。”结合《调笑令》的内容能够看出,其中包含了南朝乐府民歌、北朝乐府民歌的特点,其中“胡马”属于北方边疆的生活特征,而“胡笳”则属于南方少数民族的生活特征。《调笑令》的内容、形式、特征等与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有着很多相似之处。例如《紫骝马歌》,“高高山头树,风吹叶落去。一去数千里,何当还故处。”其与《琅琊王歌》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具体来说,《调笑令》除了在内容等方面与《紫骝马歌》《琅琊王歌》有着明显的相似之处外,在意境、语言等方面,还具有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的特点,即清新、自然。简言之,词体的发展与成熟,深受乐府民歌的影响,甚至能够将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的特征,融入于一首词之中,丰富其内涵与形式,对其产生更多积极的、深远的影响,进而促进词体的发展。

四、结语

综上所述,无论是南朝乐府民歌,还是北朝乐府民歌,均对词体有着积极的影响,而这种影响体现在不同的方面。在这一基础上,南北朝乐府少数民族民歌的文化极大地丰富了词体的形式、内涵,很好地传承、升华了少数民族的文化,在很大程度上成为词体的基础,推动了词的发展。对词体确实存在深远、积极的影响,值得学者进行分析、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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