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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肠癌术后双侧急性闭角型青光眼一例

2020-12-31查燕萍徐业好薄禄龙卞金俊

上海医学 2020年4期
关键词:瞳孔眼压眼科

查燕萍 徐业好 薄禄龙 卞金俊

1 病例资料患者女,43岁,体重50 kg,身高150 cm,BMI为22.2 kg/m2,因“大便性状改变2月余”就诊,外院诊断为直肠癌,于2019年5月27日收入上海长海医院肛肠外科,拟行直肠癌经腹前切除术(Dixon术)+末端回肠造口术。患者既往有乙型病毒性肝炎病史10年余,入院时仍在服用恩替卡韦分散片0.5 mg/d抗病毒治疗。2006年因脾脏肿大在全身麻醉下行脾脏切除术,2014年因子宫肌瘤在全身麻醉下行子宫肌瘤切除术,麻醉过程均无异常情况发生。患者既往无心、脑血管等疾病。

入院诊断:① 直肠癌;② 乙型病毒性肝炎;③ 脾脏切除术后;④ 子宫肌瘤切除术后。入院体格检查:体温36.7 ℃,心率78次/min,呼吸频率15次/min,血压133/68 mmHg(1 mmHg=0.133 kPa);胸廓对称无畸形,双肺呼吸音清,未闻及异常呼吸音;心律齐,听诊未闻及异常心音、额外心音和心包摩擦音。其余检查均未见异常。

辅助检查:心电图示窦性心率,正常心电图;心脏彩色多普勒超声示心脏各房室大小正常,三尖瓣少量返流(返流量<1 mL),左心室心肌顺应性下降,左心室收缩功能正常,左心室射血分数0.69,左心室缩短分数0.38;胸部CT扫描示右中肺小结节,肝硬化;盆腔MRI检查示病变位于跨腹膜反折处,肿块型,长径约3 cm,厚约0.8 cm,约占肠壁3/4周,肿瘤下缘距肛缘4 cm,肿瘤浸润程度T3b(突破外膜层1~5 mm),直肠上动脉周围和直肠系膜筋膜内见数枚可疑淋巴结;头颅CT扫描未见明显异常。

麻醉过程:2019年5月30日上午8点10分,患者进入手术室开放静脉输液通路,心率78次/min、血压131/80 mmHg、脉搏氧饱和度100%。于8点30分开始麻醉诱导。静脉推注咪达唑仑0.1 mg/kg,舒芬太尼2.5 μg/kg,丙泊酚2 mg/kg,地塞米松10 mg,苯磺酸顺式阿曲库铵0.2 mg/kg。面罩呼吸效果满意,于可视喉镜下行气管插管(ID 7.0,距门齿21 cm),顺利置入胃管(50 cm),调节呼吸机参数,FiO2100%,流量2 L/min,潮气量480 mL,呼吸频率12次/min,吸呼比1∶1.5。诱导完成后心率为85次/min,血压为107/66 mmHg。行左侧桡动脉穿刺后予持续有创动脉血压监测,经右侧颈内静脉置入深静脉导管(深度13 cm),于超声引导下行双侧腹横筋膜阻滞(局部麻醉药为0.375%罗哌卡因30 mL),穿刺过程均顺利。切皮前追加舒芬太尼15 μg,吸入麻醉药七氟烷以1.2~1.5肺泡最低有效浓度(MAC)维持麻醉深度,术中经静脉泵注射右美托咪定0.4 μg/(kg·h)、苯磺酸顺式阿曲库胺1.6 μg/(kg·min)、瑞芬太尼0.2 μg/(kg·min),间断静脉推注舒芬太尼以维持有效镇痛。术中间断给予去氧肾上腺素和麻黄素维持循环稳定[血压(120~100)/(80~90) mmHg]。患者术中平稳,无特殊情况发生,配置患者自控静脉镇痛泵:舒芬太尼0.03 μg/(kg·h)+右美托咪啶0.03 μg/(kg·h)。手术历时3 h,术中出血量共300 mL、尿量共800 mL、输入晶体溶液1 500 mL和胶体溶液500 mL。患者于手术结束20 min后平稳苏醒,拔除气管导管,继续观察30 min无异常情况发生,于14时送回病房。手术当日18点50分开始,患者间断主诉恶心,反复呕吐少量草绿色胃液,间断给予甲氧氯普胺10 mg肌内注射、托烷司琼10 mg静脉推注,症状有所缓解;当日23时患者主诉双眼胀痛、视物模糊伴头痛。6月1日上午10时请眼科会诊,体格检查:双眼角膜水肿,瞳孔散大,对光反射迟钝,眼压升高(T+2),临床诊断为双侧急性闭角型青光眼(AACG)急性大发作。给予20%甘露醇注射液静脉滴注,硝酸毛果芸香碱、酒石酸溴莫尼定和2%盐酸卡替洛尔等降眼压药物滴眼后,患者症状无明显好转,遂于6月4日转入眼科进一步治疗。专科检查示:右眼远视力为眼前指数,左眼远视力为眼前20 cm指数,双眼视力矫正后均无提高,近视力0,双眼角膜雾状水肿,角膜后沉着物(-),双眼前房浅,周边<1/4角膜厚度,丁达尔现象(-),双侧瞳孔对光反射迟钝,晶状体皮质呈不均匀白色浑浊,玻璃体、眼底均无法窥清,双眼眼压T+2。6月4日,患者在局部麻醉下行右眼超声乳化晶体摘除术+人工晶体植入术,手术顺利。术后第1天右眼远视力0.04,结膜轻度充血,角膜水肿,角膜后沉着物(-),眼底无法窥清,右眼眼压24 mmHg,左眼眼压T+2。6月6日,患者在局部麻醉下行左眼超声乳化晶体摘除术+人工晶体植入术,手术顺利。左眼术后第2天,右眼术后第4天检查示:右眼远视力0.25(小孔矫正视力0.5),左眼远视力0.25(小孔矫正视力0.4),双眼结膜轻度充血,角膜基本透明,前房清,丁达尔现象(+),双眼对光反射迟钝,眼底无法窥清,右眼眼压20 mmHg,左眼眼压22 mmHg。患者病情稳定,于6月10日出院。

2 MDT病例讨论眼科会诊意见为AACG是一种罕见的全身麻醉并发症,其特征为前房角闭合[1]。正常前房及其小梁网为房水提供引流,当该通道变窄或闭合时,会导致眼压升高(AACG眼压可≥30 mmHg),视神经受损。如不及时治疗,会造成永久性视力丧失。其主要症状包括头痛、剧烈眼痛、视物有光晕、视物模糊甚至视力丧失,以及恶心、呕吐,但上述症状并非同时发生[2]。该患者眼球充血,瞳孔直径扩大(4~6 mm),对光反射迟钝。AACG的危险因素主要包括女性、亚洲或印度人种、闭角型青光眼家族史的患者、年龄≥60岁、前房变浅、晶状体厚度增加、远视、疼痛、压力、假性剥脱、使用特殊药物(肾上腺素能激动药和抗胆碱能药物)[3]和基质蛋白(主要包括血小板反应蛋白-2、肌腱蛋白-C和骨桥蛋白)在眼内浓度的异常升高[4]。该患者为女性,有术后发生AACG的潜在风险,因术前未行眼科检查,其是否存在诱发术后AACG的解剖异常不得而知。AACG是非眼科手术患者术后视力丧失极为罕见的原因之一。AACG的处理原则为降低眼压和行逆转闭角术,以减少视神经损伤[1]。降低眼压的紧急措施包括药物治疗和氩激光周围虹膜成形术。特殊情况下可考虑行前房穿刺术和二极管激光穿透性环光凝固术。外周激光虹膜切开术和一期晶状体摘除术可减轻瞳孔阻滞,后者是一种更为有效的治疗方法[5]。

麻醉科意见为AACG是全身麻醉后的一种罕见并发症。本例患者术后9 h出现眼部症状,由于患者同时有恶心、呕吐,医护人员将其视为由术后恶心、呕吐引发的眼部不适,故在首发症状出现35 h后才考虑请眼科医师会诊,导致诊断和治疗的延误。术后AACG的发生率目前尚不清楚。全球40~80岁的人群中,急性和慢性青光眼的患病率约为3.54%[6]。非眼科手术后各种原因导致的术后视力下降中,暂时性视力下降发生率为5.4/万,永久性视力下降发生率为0.16/万[7]。在围术期管理中,高眼压和AACG存在一些相关风险因素,如女性,术中使用麻黄素、去氧肾上腺素和阿托品,疼痛,以及压力。有研究[8]表明,当患者存在相关高危因素时,使用麻黄素可造成单侧AACG的发生率高达26%,双眼同时发生AACG的概率尚不清楚;连续4次使用6 mg(总量24 mg)麻黄素更易诱发AACG。麻黄素间接作用于α1肾上腺素能受体,可刺激去甲肾上腺素分泌。据报道,部分术后AACG的发生与麻黄素、去氧肾上腺素的使用有关[8-9]。麻黄素具有短暂的血管活性作用,可使瞳孔扩张3~6 h。此病例不能完全排除由麻黄素和去氧肾上腺素诱发AACG的可能。总之,对于眼部解剖结构异常患者,拟交感神经药物有引起AACG的可能。使用麻黄素的患者一旦术后出现相关症状,应高度警惕AACG的发生。此外,麻醉过程中许多因素与眼压相关,如大多数麻醉药物与低眼压有关,而气管插管、拔除气管导管、体位变化、缺氧、急性高血压、俯卧位、过度输血等均可导致高眼压。本例患者气管插管和拔除气管导管时的一般情况均平稳,血压无明显升高。麻醉过程中,患者未发生缺氧和急性高血压,始终保持仰卧位。患者术前无眼部不适病史,且术后使用强效镇痛药物可减轻AACG的症状。全身麻醉和术后镇痛常见的并发症恶心、呕吐易与AACG的恶心、呕吐症状相混淆,影响了医师对此例患者的及时诊治。

普外科意见为术中体位对眼压有影响。有研究[10]表明,当患者的前房角狭窄时,俯卧位时的眼压比仰卧位时眼压高8 mmHg。另有研究报道,全身麻醉期间俯卧位眼压可能达到40 mmHg。俯卧位的高眼压增加了缺血性视神经病变的发生风险,这是一种比AACG更易造成术后视力丧失的原因。本例患者手术时长3 h,术中长时间头低脚高位,可能与眼内压增高有一定关系,但目前尚无相关研究证实头低脚高位可能增高AACG发生率。此外,黑暗环境会引起瞳孔扩大。患者首发眼部症状出现在晚间,如在黑暗房间进行术后护理可能引起瞳孔扩大,诱发术后AACG。但该患者的术后监护病房内光线充足。身体和精神压力也通过激活交感神经系统引起瞳孔扩大,可能是患者瞳孔扩大的原因之一。此外,患者术前无眼部不适症状和相关病史,曾有2次全身麻醉手术史,术后恢复无特殊。术前通过眼科会诊来评估该患者是否存在AACG相关危险因素不切实际。因此,对AACG的早诊断、早治疗,是预防不良预后的重要方法。

根据上述多学科讨论意见,考虑本例患者为女性,43岁,术前无任何眼部不适症状和相关病史,曾有过两次全身麻醉手术史,手术体位非俯卧位,术前实难通过眼科相关检查预测是否会发生AACG。患者术中为维持循环稳定间断使用麻黄素、去氧肾上腺素和阿托品,可能增加了AACG的发生风险。患者术后9 h开始出现眼部症状,于35 h确诊AACG,预后稍差,双眼视力受损且左眼视野变窄。因此,对AACG这一术后罕见并发症的及时诊治较预防更为重要且可行。当患者术后出现红眼、视物模糊、眼痛、头痛和恶心、呕吐等症状时,应尽早请眼科医师会诊,行专科检查尤为重要。

3 总 结AACG是一种罕见且严重的围术期并发症,若未及时诊治,将导致不可逆转的视力丧失。其主要症状有红眼、视力模糊、眼痛、头痛和恶心、呕吐;其危险因素包括解剖异常、青光眼病史、遗传倾向性、女性和年龄≥60岁[11]。AACG的早期诊断和治疗很重要,非眼科手术后患者出现相关症状时,应及时行学科会诊,共同制订诊疗方案,以更好地降低相关风险发生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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