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民俗学应用型人才培养路径探索
2020-12-30
(重庆工商大学,重庆400067)
从时间维度上讲民俗学在国内已有百年发展历史,学界关于学科史的讨论基本认为其始于20世纪初,部分民俗学者对于该学科发展史进行了较详尽的回顾与讨论,旨在进一步推动专业发展,突显其学科特色。民俗学人才培养取得了较显著成绩,将民俗学人才培养置于时代演进轴线,不难发现其应用性在进一步突显,特别是在强调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新时代,培养作为传统优秀文化的“资深研究者”与“创造性建构者”的民俗学专业人才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基于时代背景对应用型人才培养路径的探索具有基础性、持续性及现实意义,须不同研究者基于多元视角深入讨论。本文欲对民俗学人才培养时代机遇、角色扮演、培养传统进行梳理,并基于传统与现实阐释其存在的主要不足,以展开专业性应用型人才培养路径的探索。
一、民俗学人才培养的时代机遇及角色扮演
我国民俗学学科始于20世纪初的“五四”运动时期,其以“北大歌谣征集运动”作为发端,民族危机加剧的时代背景在某种程度上激发了学科的起步与发展。后因抗战爆发受阻,部分民俗学爱好者开展了为抗战服务的有限调查工作。随着新中国成立后经济社会发展及完善社会管理需要,民俗学和其他学科合作开展了影响深远的“少数民族社会调查”等工作。20世纪80年代后的“民间文艺集成志书”等文化搜集、整理、普查等工作[1],为我国文化资源积累作出重要贡献并锻炼了一批人才。
21世纪之初兴起的非遗保护实践中,作为文化研究者与建构者,民俗学者扮演了社会风俗建设角色[2]。2004年我国加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非遗保护公约”,而标志非遗保护进入实践阶段的第一批国家非遗名录于2006年公布。民俗学者对于非遗作为民族之根、凝聚力之源、精神载体的论述[3],为政府积极介入非遗工作提供重要依据。在新文化语境下获得新的力量支持,通过非遗保护而介入地方文化建构与优秀传统文化传承工作,真正体现了民俗学者的责任与担当[4]。相关部门依靠老中青不同代际的民俗学者们的非遗保护策略,出台了相关法律制度,充分认可了民俗学者在非遗保护实践中的角色。国务院于2016年提出加快培育中小城市和特色小城镇建设,民俗文化起到产业支撑、特色引领等作用,能够在多层面共同支撑及推动特色小镇建设的快速推进[5]。除了政府及地方精英、民众的积极互动外,民俗学者担负着基于专业而开展的“地方性”文化挖掘及其“特色性”建构等责任。
21世纪至今,社会经济发展一直在尝试着从传统模式延展到以文化资本为主的旅游经济发展模式。民俗文化与旅游有着密切关联,其中传统村落、特色村寨等项目的开展都在突显民俗文化的社会经济价值,包括民间歌舞、节日习俗、传统建筑、地方记忆等为主体内容而开展的旅游实践已成为旅游经济发展的支柱。可以说民俗旅游的发展为民俗学应用人才提供了施展专业技能的广阔空间,为民俗学学科发展提供了优质实践平台。而新时代下,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推动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民俗文化作为中华民族优秀传统文化最核心的组成部分之一,迫切地需求更多专业型、应用型民俗学人才在其中发挥重要角色。
二、民俗学人才培养传统及问题
民俗学诞生之初,参与民俗调查者多为民族危机意识强烈的爱国志士、跨学科文化人才等,既无专业师资队伍亦无稳定教学科研机构,其人才培养尚处于初步探索阶段。北京大学、中山大学大等认识到人才培养重要性并尝试开拓领地,开设民俗学课程以培养人才。诸如中山大学民俗学会成立之后,顾颉刚、余永梁于1928年完成《本所计划书》,其称本所上期开设民俗学传习班,训练民俗调查研究的人才,毕业已20余人。可是民俗学是需要大队人工作,才易收效。本所应继续开班,使此项人才激增[6]。20世纪初到80年代间,相关人才的培养探索虽未停止却发展迟缓。
学界将20世纪后期视为中国民俗学建设的正式开始,其人才的真正培养与此同步。20世纪80年代后,借助语言文学等师资、平台等,以高校为主体,建立了人才培养根基的硕博点,而人才培养尚未走上“体制”之路。直到1997年国家将民间文学正式更名为民俗学,成为二级学科与社会学、人口学、人类学并列于社会学一级学科之下。此次调整影响较大,民俗学人才培养开始兼具“独立性”与“专业性”等特征。部分著名高校培养出一批影响当下民俗学的重要人才。以北师大为典型代表,其历代培养的人才成为承上启下的学术带头人和知名民俗学家等[7]。百年间,积淀了较浓的学科氛围,理论及调查也日渐深入,人才培养数量及其在社会建设中的影响都有一定提升,但不难发现尚存一些不足。
一是学科圈子小,专业人才不足难以适应新时代社会发展需要。民俗学人才培养体系因无本科人才培养而起步于硕士,开设高校主要为北京师范大学、中国人民大学、中山大学、中央民族大学、山东大学等高校及社科院研究机构等。相较于其他学科,民俗学人才培养体量有限。不管是研究还是社会发展服务等,当下多为较具影响的老中青学者带着其弟子活动于较有限的学术及实践圈内。有学者认为尽管国内省级以上民俗学会几十个,其会员达数千人,但这些80%以上是从事基层地方史志或群众文化人员或者是文化管理者,其涉足民俗学并非因为专业,而是因为其从事的工作与民俗学具有一定关联性,这些数量庞大的“民俗学者”只是该学科建设与发展的“同盟军”而非“主力军”[8]。“量”非“质”亦非“饱和”,人才不足难以满足新时代社会发展对专业型应用人才的需求。
二是理论有待加强的同时实践应用性待提升。人才培养的根基及特色在于理论,民俗学因基于“民间文学传统的转向”,其理论相较于社会学、人类学等略显弱势,不少硕士在研究中多纠结于理论。有学者认为最初非遗保护以民俗学者为主,但毋庸讳言总体上逐渐退缩,其原因虽受中国式学科分类体制影响,但主因是学科边界自我缩小和学科知识偏窄[9]。民俗学者也积极地在学科内外倡导、引进、探索及其实践多元理论。随着历代理论的探索与实践,理论框架得以初步建构。但又可能忽视其服务社会发展的应用性,偏向于一种“讨论实践”下的小型学术活动,民俗学需要的是向实践与应用的转型。必须认识到社会不再为我们提供那种奢侈的、对实际应用没有参考意义的“纯学术”[10]。而应用民俗学作为重要分支,其主旨在于对传承性文化进行取舍,使其在当下民众生活及其社会发展中发挥更显性的积极作用[11]。如民俗学在非遗保护中取得了重要成就,但尚有许多重要文化须深入挖掘和发挥其作用。非遗保护也不是民俗学本身,更不是研究的全部,特色村寨、小镇建设及其新时代下优秀传统文化的传承发展与应用,其范畴更广更需要专业应用型人才的积极参与。
三、民俗学应用型人才培养的路径
将民俗学人才培养史融入时代背景的梳理,发现新时代为民俗学提供了当代理论研究及实践应用环境,而相关人才培养尚存诸多不足。有待加强专业性、应用型人才培养以契合新时代的社会发展。因此,我们需要在理论建设、调查能力、学科交叉性等方面进一步加强人才培养的路径探索。
(一)推动民俗学理论发展,夯实专业基础
理论是学科存在的根基,是区别于“他者”的显性标志,当然也是应用型人才培养“专业性”的基础。在“非遗保护”等民俗文化实践为代表的民俗复兴与建设背景下,民俗学又获得了充分参与民族国家与社会公共生活建构的机会,逐渐从社会科学的边缘迈向学术中心[12]。这为民俗学专业人才的培养创造了新的机遇。然而在享受社会认可并产出显著成果的同时,也感受到了培养的人才理论准备不足,尤其是在面对当前民间文化所受到的行政干预、旅游开发等现状时显得无所适从。这是理论结合实践过程中面临的理论困惑,提高学术质量是解决困惑的主要路径。要从根本上加强基础理论建设,首先从民俗学的名称、研究对象、民俗的本质等民俗学本体论,以及民俗学价值论、方法论等基本理论入手[13]。不同时代学者都在为理论构建努力,当下更应形成合力,结合时代社会发展需要构建系统的本土化理论。对国外理论的参引是建构理论的路径之一,有学者认为在过去的某一段时间里,囫囵吞枣地引进国外理论,显然不够系统和深入。在参引国外理论的同时更应注重理论形成的国情性差异,民俗理论的中国化与地方化及其实践应该在当下民俗学人才培养过程中实现融会贯通。只有具有坚实理论基础的人才才能为社会所认可并服务于新时代社会发展。
(二)加强田野调查,提升实践应用能力
基于民间文学研究范式延展与演进传统,早期显著特征以文本为中心,多是基于文本的整理等。虽已产出丰硕成果,然而部分只是或微观或宏观描述且未及“深描”,研究欠缺深入。20世纪末,伴随田野调查热潮的兴起促进其逐渐从书斋到田野。民俗学从具体民俗事项转向为民众日常生活的整体性关注,这一变化趋势促进了民俗文化与乡村社会结构的关联性了解,有利于地方秩序的稳步建构,这进一步改变了以往民俗学者只侧重强调“文本”的研究路径[14]。而民俗文化又突显国家体系下多民族、多区域特征所呈现出的多样与差异、趋同与联系的“多元一体”特征[15]。因此,需要对不同区域、民族的多元文化开展深入田野调查,才能对其有深刻理解,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借助文化资本的文化产业以及为地方经济发展政策的现实应用提供科学依据。
应用型人才需要对地方性多元文化进行深入田野研究,其中包括节日庆典、信仰、艺术、手工艺、建筑、饮食等。部分民俗学人才培养高校重视田野调查并卓有成效,如北师大将田野调查作为民俗学人才基础研究能力培养的基本手段,较早在教学实践过程中设置具体调查研究环节[16]。中山大学人类学系建立了各类田野点,硕士以上人才培养田野调查须保证三月以上。这些高校的人才培养田野实践树立了典范,同时新时代的应用型人才田野培养范式更应加强并探索创新。
(三)注重交叉学科协同,开拓实践视野
从学科史可以看到其多学科协作模式,民俗学的前辈大家以及活跃于当下的部分学者兼具多元学科背景。民俗学应用型人才培养除了与民间文学紧密关联外,其应注重与社会学、人类学等交叉性。与社会学的交叉不仅体现在专业目录的同属性,同时研究对象有着重叠性,社会学研究方法对民俗学具有重要参考。新时代的社会发展下与社会学的深度结合有利于将文化置于社会实践而提升服务社会发展的能力。民俗学与人类学在研究对象、研究内容及研究方法上具有交叉性、亲缘性与采借性。钟敬文曾倡导整体观的民俗研究,坚守“多民族一国民俗学”的理念,研究各族群的民俗文化必须重视其与其他族群的关联性[17]。人类学强调文化整体观等是最佳契合点,科学田野调查曾在一时被视为“人类学专属”,现已和民俗学融会贯通并产生不少应用型成果。
现代应用型民俗学人才的培养应侧重于多学科的交叉协作,特别是在新时代的新文科话语及其服务社会发展实践下。师资队伍建设方面,应重视社会学、人类学等交叉学科背景的师资队伍组建,形成多学科组合新型教学研究型实体,在课程知识传授过程中灌输相关交叉学科知识。在人才培养的实践环节,基于时代发展的大背景,注重人才培养的实践性及其现实应用性,以服务于新时代的社会发展。
(四)优化本科课程,奠定专业人才基础
民俗学人才培养学科体系中本科教育缺席,只是硕士及以上教育在某种程度上削弱了专业人才的理论及实践基础,以至于部分人才被输送到实践应用岗位难以获一致认同。本科教育缺席下的硕士生源结构不完善,生源除了民间文学为主外其他专业过度掺杂,虽然强调交叉学科的优势性,但这种交叉应建立在专业根基和理论及研究方法的可触性上。专业杂乱之上优质生源不够的缺陷,必然成为人才培养专业性与应用性的最大阻力之一,这是人才培养中必须攻克而且是长期而艰巨的问题。部分传统民俗学人才培养高校在培养过程中也早已注意到该问题的存在并侧重本科教育,如北京师范大学在20世纪50年代由民俗学前辈给本科开设相关课程或讲座,形成本、硕递进升级的内循环课程系统,培养出较高水平的人才,在人才培养体系中具有一定的示范与实践性。另有部分高校在其人才培养中不断努力尝试却成效不明显。在新时代民俗学人才培养过程中,更多高校应克服各种困难以践行此类本科生课程培养,这是一个持续追求过程也是需要学科团队共同努力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