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权结构对企业研发投入影响研究综述
2020-12-24赵洁张玲
赵 洁 张 玲
一、引言
熊彼特的技术创新理论强调了创新对企业可持续发展的重要性。该理论指出,创新即对生产要素的重新组合,通过研发新产品形成差异化战略和成本优势,进而为企业创造价值。由于我国研发投入强度还未达到具备核心竞争力的水平,导致企业在关键技术、工艺流程和核心零部件等方面的研发力度不够,生产出来的产品缺乏技术含量,核心技术和关键技术对外依赖度较高,更多的是靠购买外部研发成果来支持本企业发展,而不是针对自己的需要,创建研发团队自己研发。长期依赖于国外,企业必然会处于落后局面,缺乏核心竞争力,也就不会实现长远发展,最终影响国家发展和社会进步。因此在这个竞争日益激烈的市场,为了避免竞争者一枝独秀,创新意识和创新行动至关重要。
股权结构是利益相关者权利和义务的集中体现,关系着企业的研发投入决策,影响着企业创新能力,越来越受到企业的关注。企业利益相关者之间的权利争夺以及对管理者的监督和激励机制都会影响企业的研发投入决策。所以,合理的股权结构,会使研发投入资源得到有效配置,企业研发投入的效率得以提高,进而提升企业综合竞争力。因此研究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具有重要意义。本文将从股权集中度、股权制衡度、股权性质和高管持股四个方面梳理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
二、文献综述
(一)国外相关文献
1.股权集中度方面
Jakub Kastl et al.(2013)选取意大利上市公司的数据进行研究,结果表明股权集中度的提高能够有效减少代理人和委托人的利益冲突,降低代理成本,代理人更易于从企业发展的长远角度出发,进行研发活动的积极性也随之提高。KaoruHosonoetal. (2004) 选取日本机器制造业企业1987-1998年的数据,研究发现大股东持股比例能够正向促进企业的研发投入强度。JackieDiVitoetal.(2010)以加拿大制造业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研究结果显示:股权高度集中反而会抑制研发投入强度,二者之间存在负向作用。还有学者认为,二者之间不是简单的线性关系,而是存在一个区间效应。Chen(2014)研究发现股权集中度与研发投入强度存在倒“U”型的关系,即随着股权集中度提高,起初研发投入强度也随之提高,等股权集中度达到一定高度之后,研发投入强度便会出现下降趋势,不再随之而增加。
还有学者对股权集中度的调节作用进行了研究。Lee和O’neill(2003)通过对日本上市公司的数据进行分析发现,股权集中度对研发投入强度具有正向促进作用,进而提升企业的创新绩效。Alchian和Demset(2007)认为,拥有企业较多股份的大股东,更倾向于积极参与企业管理者的决策行为,股权集中度越高,越能够在研发投入对企业创新绩效的关系中发挥明显的调节作用。也有学者Choi等(2011)经过实证分析发现,股权集中度在研发投入与企业创新绩效中难以发挥显著的调节作用。
2.股权制衡度方面
Volpin(2002)表示股权制衡可以避免第一大股东在投资决策中的随意性和武断性,且有效抑制了经营者的道德风险和创新项目自身的不确定性所带来的风险,进而有利于研发投入强度的增加。Belloc(2012)认为,股权制衡度低的企业所需要的研发成本可能会更好,不利于研发活动进行,因此企业会减少研发投入。与之相反,Novaes和Gomes(2008)则通过实证分析发现,股权制衡度越高,中小股东搭便车的现象就越严重,股东对管理者的监督作用就会减弱,管理者更倾向于做出因追求短期利益而有损企业利益的行为,就可能相应减少回收期较长的研发投入活动。
关于股权制衡度的调节作用,Zeng和Lin(2011)指出,股权制衡可以有效抑制大股东的投机行为,有利于企业长期经营决策效率得以提升,进而提高研发投入以实现企业的创新收益,实现企业可持续发展,股权制衡度在研发投入对创新绩效的作用中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
3.股权性质方面
Jefferson,etal(2004)研究了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结果显示,国有或集体股权性质的企业比私营企业在企业创新研发方面要少,究其原因,私营企业面临着经营风险,必须靠加大创新研发活动力度,才能获得市场竞争优势从而抵御风险。JingDonghe和Yan-nan Gou(2009)以中国的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结果表明:非国有控股企业的研发投入水平要高于国有控股企业。FedericoMunaria,etal(2010)从欧洲选取了1000家公司研究企业家族控股比例对研发强度的影响,研究结果为非国有控股企业具有较高的研发投入强度,企业家族控股比例的增加不利于创新研发投入。可以发现,政府操控企业较多的股份不利于企业的创新研发,相应地减少国有控股会使研发投入强度相应地增加。
4.高管持股方面
国外大多数学者认为,高管持股对研发投入具有正向促进作用,两者之间具有线性关系;还有少部分学者认为两者之间存在非线性关系。早在1989年,国外就开始研究关于高管持股对于研发投入的影响,BeckerBE以美国的大型公司为研究样本,结果显示:高管持股在一定程度上缓和了经营者和代理人之间的矛盾,使高管在承担风险的时候也能获得收益,进而会积极地进行研发投入,提高了高管进行研发投入的决策效率。JinfengWu和RuntingTu(2007)对高管持股与企业研发投入的关系进行研究,发现如果企业拥有更多的闲置资源或者企业绩效不断变好,高管持股对研发投入强度的正向影响就越强。Cheng(2004)通过研究高管持股与研发投入的关系发现,不同的高管持股比例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不同,当高管持股处于低水平时,高管持股表现为利益趋同效应,当高管持股比例增加到一定程度时,管理防御效应开始发挥作用,因此高管持股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呈现出非线性关系。
(二)国内相关文献
1.股权集中度方面
股权集中度反映了企业股权的分布情况,决定了企业的权力配置和决策效率。柴小康(2013)对创业板上市公司进行实证分析,他认为创业板上市公司比较特殊,一般都是自然人持股,且多为家族企业,在这样的环境下,股权集中更能集中力量和资源经营企业,更有利于企业从长远考虑进行研发活动。李震翼和荆竹翠(2019)选取我国沪深A股制造业上市公司的数据,运用分位数进行回归分析,研究结果为:股权集中于一人时,大股东会加大对管理者的监督力度,使管理者为了企业长远发展而进行研发投入,这种机制可以促使企业内部形成良好的治理机制,有助于提高研发投入决策的效率和科学性,进而提升企业研发投入成果转化率。同时,股权集中度较高时,控股股东能够有效化解研发过程中所面临的风险,降低研发投入的不确定性。
杨风和李卿云(2016)的观点与上述学者相反,他认为研究两者的关系要结合我国的实际情境,我国上市公司普遍存在着大股东的治理问题,在股权集中的条件下,缺乏对大股东的有效监管,上市公司成为大股东侵占中小股东利益的工具,他们并没有意愿进行研发活动以提升企业价值。
还有学者将股权集中度对研发投入作用进行了量化,舒谦和陈治(2014)以我国制造业上市公司数据为基础进行实证研究,结果表明,当公司前三大股东持股比例超过18.7%这个临界值时,才能发挥股权集中度与研发投入的交互效应。
关于对股权集中度调节作用的研究,徐焕章等(2019)以我国创业板上市公司的经验数据为基础,构建多元回归模型分析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的调节作用,实证结果表明,股权集中度在研发投入对企业绩效影响中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周红(2013)以A股上市公司为例进行研究也得到了相同的结论。
2.股权制衡度方面
贾春香和刘艳娇(2019)认为,股权制衡能够在公司内部形成良好的监督机制,股权制衡度越高越能对第一大股东形成制约,减少大股东自私行为,减缓股东之间利益冲突,使得股东团结起来共同为公司长远利益考虑,从而对研发投入活动持有更为积极的态度,在一定程度上也提升了研发投入的效率。杨柳青等(2018)以我国主板和中小板上市公司数据为基础,以第一大股东与第二大股东持股比例来衡量股权集中度,在研究股权结构对国家创新体系与企业研发投入关系的调节效应中发现,股权制衡度可以显著促进研发投入,即第二大股东在发现第一大股东的“掏空”等自利行为时,会及时利用自己手中的股权去约束这种行为发生,以保证研发投入的顺利进行。有的学者观点与上述相反,刘胜强和刘星(2010)则表明,多个大股东同时享有控制权而形成股权制衡型股权结构,任何一个大股东都无法忽视其他股东而进行决策,所以股权制衡度会抑制研发投入强度。可见股权制衡度既可能有利于研发投入活动的开展,也可能对研发投入效率起到消极的作用。
关于对股权制衡度调节作用的研究,柴小康(2013)以创业板上市公司为例,经过调查研究发现,股权制衡度对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的关系起到了负向调节作用,他分析可能的原因是创业板上市公司的股东多数为家族企业发展而来,股权制衡度较低,提高股权制衡度会使决策成本增加,研发投入的收益转化效果大大降低,张其秀等(2012)却认为,股权制衡对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关系存在正向调节作用。
3.股权性质方面
现有研究多是从国家股、法人股等角度来研究股权性质的,进而分析股权性质对企业研发投入的影响。任海云(2010)认为在国有控股的股权结构中,国家及其代理人的特殊地位使得对经营者的监督动机减弱,形成了产权上的超弱控制,当所有者目标和行政目标发生冲突时,他们会以牺牲所有者利益来实现行政目标,同时,国家股持股通常会向公司委派代表,他们作为股东参与市场,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这种双重角色会使政府对上市公司形成行政上的超强控制,在这双重控制背景下,企业经营者又通常不愿意进行高风险的研发投入活动,导致国有控股不利于研发投入活动展开。李士梅、张倩(2015)以装备制造企业为研究对象,将样本分为国家股和国家法人股,实证分析了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结果表明,国有股(包括国家股和国家法人股)比例虽然能够对研发投入产生正向影响,但是其研发投入强度较低,究其原因可能是国有股产权主体虚置,经营目标往往多元化,且有着较为复杂的委托代理关系,缺乏通过研发投入活动以提升企业绩效的激励,不利于研发创新活动的开展。通过总结以上文献,可以发现学者们得出了一致的结论,即国有控股的股权结构不利于企业的创新研发。
4.高管持股方面
王燕妮和李爽(2013)指出,企业通过高管持股对其实施长期股权激励,可以减少经营者和所有者之间的矛盾和冲突,使股东和管理者的利益趋同,但经营者的道德风险还是会存在,最终追求自身利益的目的不会改变,此时,企业经营者更倾向于利用自身权利(如对自由现金流的控制权)增加企业的战略性投资(如企业的创新研发活动),以获得企业可持续发展,实现自身利益最大化,即高管长期股权激励使得管理者倾向于使用自由现金流来增加企业研发投入强度。
部分学者认为,高管持股与研发投入之间存在倒“U”型关系。马瑞光和温军(2019)以上市公司微观数据为基础,采用固定效应模型对高管持股与企业技术创新之间的关系进行研究,结果显示,高管持股与企业技术创新呈倒“U”型关系,当高管持股比例较低时,此时“激励效应”发挥作用,随着高管持股比例增加,研发投入也会不断增加;在高管持股比例达到一定高的水平后,“壕沟防御效应”作用显著,高管持股比例再继续增加反而不能够促进研发投入增加。许敏、朱伶俐(2017)以我国制造业527家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实证研究了管理层激励对企业技术创新投入的影响,也得出了管理层持股比例与企业研发投入之间呈倒“U”型关系的结论。
三、总结与展望
关于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研究,由于国内外学者选取了不同的样本数据、不同的时间和区间,采用了不同计量模型和分析方法,因此得到的结论也截然不同,总结如下。
股权集中度方面,国内外学者关于股权集中度对研发投入影响的研究结论未达成一致,国外大部分学者表示股权集中度对研发投入起到了促进作用和两者之间的关系存在区间效应,而国内学者除了发现以上关系外,还得出了二者具有负相关关系的结论。对于股权集中度调节作用而言,学者们得出了股权集中度对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关系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或者没有显著调节作用的结论。
股权制衡度方面,国内外学者关于股权制衡对研发投入影响的研究结果有待商榷,具体为:股权制衡度对研发投入要么起到积极的作用,要么起到抑制的作用。学者们关于股权制衡对研发投入与企业绩效关系的研究结论也莫衷一是,有的学者认为股权制衡起到了正向调节作用,有的认为起到了负向调节作用。
股权性质方面,在股权性质与研发投入关系的研究中,学者们通过研究分析得到了相同的结论,即国有控股的股权结构不利于企业创新研发,因此减少政府对企业股份的操控,才能从根本上解决国有企业创新能力不足的问题。
高管持股方面,有的学者表示高管持股可以增加企业研发投入强度,有的学者则表明二者存在着倒“U”型的关系。由此可以看出,不同的股权结构状态,决定着公司中存在不同的矛盾冲突,要根据公司的实际情况合理安排股权结构,使研发投入效率达到最大化。
回顾梳理以上文献发现,关于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研究,大部分学者只关注了股权集中度、股权制衡度和股权性质对研发投入的影响,只有较少的学者将高管持股这一因素归入到股权结构中去研究,也鲜有学者考虑机构投资者持股这一因素的影响,导致已有文献的研究不能将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做到全面分析。此外,关于股权结构对研发投入的影响,大多是将股权结构的各个影响因素分离开来,单独研究对研发投入的影响,鲜有人将各个独立的影响因素结合起来,研究两个甚至多个因素对研发投入的共同作用,如实现从最初只研究A对B的影响到研究A通过C对B产生影响的转变。最后,现有文献大多以研发投入等单一的维度去反映研发活动,还应考虑研发产出或研发投入率等,这样才有助于全面了解股权结构与研发活动之间的关系。因此,学者们在未来的研究中,可以将高管持股和机构投资者对研发投入的影响进行深入研究,同时也要考虑将股权结构各个因素联合起来对研发投入的作用,还可以将全样本按照其中一个因素进行分类,然后进行分样本对比分析其他因素对研发投入的影响,最后要注重使用研发投入率来反映企业的研发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