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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治仪式:国家认同建构的象征维度
——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为考察对象

2020-12-15张云皓

关键词:庆祝大会仪式中华民族

曾 楠,张云皓

(南方医科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广东 广州 510515)

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要建立和规范一些礼仪制度,组织开展形式多样的纪念庆典活动,传播主流价值,增强人们的认同感和归属感。”(1)《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165页。纪念庆典活动是一种政治仪式,自以权力为核心的政治社会形态存续之日起,政治仪式便从未缺席。国家认同即公民对其所属国家的情感归属与赞同认可,象征符号是国家认同建构的重要资源,政治仪式作为象征符号的集合,在国家认同建构中具有独特作用。当前我国的国家认同仍然面临中华民族身份认同消解、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式微、国家形象遭遇扭曲等挑战,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为政治仪式强化国家认同提供了生动样本。从象征维度探究政治仪式何以可能与如何可能建构国家认同,并从理论逻辑与个案考察分析中,揭示政治仪式如何更好发挥国家认同建构作用,具有重要理论意义与现实价值。

一、机理探究:政治仪式建构国家认同的理论逻辑

政治仪式是规范化、程序化的具有记忆生产与再生产、观念生产与再生产、权力生产与再生产功能的象征性活动。国家认同是民族认同、文化认同与政治认同的复合建构,政治仪式通过象征性的活动,与国家认同之民族认同、文化认同、政治认同形成内在呼应,是国家认同的象征建构。

(一)记忆生产与再生产:提升中华民族身份认同

记忆是“对现在之所谓先前在场的引证。”(2)[法]恺撒·弗洛雷:《记忆》,姜志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5年版,第122页。从记忆的主体划分,记忆既有个体记忆,也有集体记忆。个体记忆是人脑对经验过的事物的识记、保持、再现或再认,个体依托大脑进行记忆。集体记忆是“一个特定社会群体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和结果。”(3)[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39页。集体如何记忆?“每一个集体记忆,都需要得到在时空被界定的群体的支持。”(4)[法]莫里斯·哈布瓦赫:《论集体记忆》,毕然,郭金华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第40页。时间的刻度、空间的定位既是当下群体定位的坐标轴,也是集体记忆的唤醒师,集体记忆总是在这样特定时空的坐标轴中被唤醒与延续。政治仪式是在特定时空展开的象征性活动,时间、空间是政治仪式的基本要素。时间既述说着个体的经历,也记录着“整个人类的实存。”(5)[法]爱弥尔·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渠敬东,汲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版,第11~12页。“空间是政治性的、意识形态性的。”(6)[法]亨利·勒菲弗:《空间与政治》,李春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第124页。仪式时间使日常时间与神圣时间区隔,仪式空间使地理学意义上的空间具有特定象征指向的意识形态意义。政治仪式通过特定时空的重复性追溯“公开声称要纪念这样的延续”(7)[美]保罗·康纳顿:《社会如何记忆》,纳日碧力戈译,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54页。,也在特定时空的坐标轴中,通过唤醒→重构→固化→刻写的完整流程实现记忆的生产与再生产。

认同即认可、赞同,身份认同即个体自身身份的认可与赞同。“人的身份是由时间沉淀而成”(托马斯·路卡曼语),记忆是身份认知不可或缺的养料,它从时间和自我两个层面为“身份”的形成提供原料。民族是“想象的共同体”(本尼迪克特语),中华民族身份认同有赖于个体从民族记忆、民族自身这两者合成的认知中获得认可与赞同。中华民族记忆是一种集体记忆,是中华民族成员共享往事的过程与结果,是中华民族成员从时间累积性力量中获得认知的源泉。费孝通先生指出:“中华民族,作为一个自在的民族实体是几千年的历史过程形成的。”(8)费孝通:《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8年版,第17页。中华民族作为一个民族实体,已有漫长的历史发展过程,有深厚的历史根基。政治仪式通过记忆生产与再生产,唤醒→重构→固化→刻写中华民族集体记忆,为中华民族身份认同的形成提供原料。当前世界各国都不同程度面临“去中心化”威胁,族群分裂、民族主义等问题可能引发国家动荡、社会分裂。如我国学者指出:“民族国家塑造了不同性质的民族主义,但民族主义又是挑战民族国家一体化的最持久力量。”(9)郭忠华:《吉登斯对于民族国家的新思考》,载《开放时代》2007年第6期。唤醒→重构→固化→刻写中华民族集体记忆,使公民意识到我们同属中华民族、同为中华儿女,提升中华民族身份认同。中华民族身份认同使公民不仅仅是对国家“地理边界”的捍卫,还包括“象征性边界”的捍卫。全球化、市场化、信息化时空中“象征性边界”的捍卫,使公民始终具有自我的“集体意识”和“差别意识”,区分“我们”与“他们”。总之,政治仪式是集体记忆的重要方式,它通过记忆生产与再生产为中华民族身份认同输送养料,强化中华民族共同体成员的情感共振与意义共鸣,提升中华民族身份认同,是国家认同建构之民族认同支撑。

(二)观念生产与再生产:增强主流文化价值认同

观念是主体对客观世界形成的一种认知或判断。从观念的性质划分,观念既有主流观念,也有非主流观念。主流观念是一定时期内一个社会占主导地位的价值观念,是凝聚社会共识的价值支持。主流观念如何形塑?象征主义大师维克多·特纳指出,象征符号是观念世界与现实世界联结的唯一转换机制。象征符号“使不能直接被感觉到的信仰、观念、价值、情感和精神气质变得可见、可听、可触摸。”(10)[英]维克多·特纳:《象征之林》,赵玉燕,欧阳敏,徐洪峰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年版,第48页。政治仪式是以传播主流观念为重要旨意的官方性仪式活动,“是为维护这些信仰的生命力服务的,而且仅仅为此服务,仪式必须保证信仰不能从记忆中抹去,必须使集体意识最本质的要素得到复苏。”(11)[法]爱弥尔·涂尔干:《宗教生活的基本形式》,渠敬东,汲喆译,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年版,第518页。政治仪式通过图像、音乐、标语、话语、鼓掌、欢呼等象征符号的集聚,营造一种“感染域”与“情绪场”,使直接在场与间接在场的参与者获得一种心理体验,并在特定性的场域中,通过赋予→再造→共享→延展的完整流程实现观念的生产与再生产。

文化是生活的样法,个体在生活中确定“我是谁”,往往不是依外在形象、个人交往、物质条件等因素确定,而是依文化传统、血缘谱系、价值信仰等“文化因素”以证成,并通过“我是谁”的回答明晰自我的认同与归属。现代国家既是一个政治-法律共同体,也是一个历史-文化共同体。现代国家的形塑需要价值观念的支撑,当个体在政治共同体中获得一种共属一体的文化心理与精神气质,获得一种即使未曾相遇,但依旧能够识别“我们同属一体”的价值皈依与共同想象,个体就获得一种文化习惯支持及向政治共同体迈进的力量来源。“象征正是催生这种共同的情感体验和共享共同历史记忆的一个重要工具。”(12)赵超,青觉:《象征的再生产:形塑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一个文化路径》,载《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2018年第6期。政治仪式通过观念生产与再生产,赋予→再造→共享→延展主流价值观念,为主流文化认同的形成提供原料。政治仪式通过可见、可听、可触的情境体验,使置身其中的主体产生一种“情感体验”,并通过“分离—阈限—融合”的过程实现“精神再生”,产生对某种“真理”的追求。如格拉本就曾用形象的图示展示个体通过参与政治仪式,在日常时空——神圣时空——日常时空的转换中,再次回到日常时空实现了“一种再生”的转变过程。仪式大师维克多·特纳也通过“分离—阈限—融合”的分析,指明政治仪式参与者在历经同质的、平等的、无差别的“阈限期”后,再回到日常生活“重新锻造了精神本性”,使“个体融于群体”。总之,政治仪式是传播主流观念的重要方式,它通过观念生产与再生产,使公民生发一种“我们同属一体”的价值皈依与共同想象,增强主流文化价值认同,是国家认同建构之文化认同支撑。

(三)权力生产与再生产:推进主体自觉政治认同

权力即“有权做某事的能力”。从权力的性质划分,权力既有公权力,也有私权力。公权力是一种集体性权力,公权力的运用既要解答何以运用,也要解答如何运用,即“用于影响他人行为的手段。”(13)[美]罗伯特·A.达尔:《现代政治分析》,王沪宁,陈峰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1987年版,第47页。从国家“是象征的生产者和使用者”(14)LONG S.Political Behaviors.New York:Plenum Press,1981.p.286.来看,象征性资源是不可忽视的重要政治资源,亦是公权力如何运用的重要方式。政治仪式作为象征性资源的集合,通过程式化的行为动作、特定时空、象征符号,营造一种“情境域”,对内强化忠诚与提升认同;通过宏大式的场景渲染、器物配置、声音话语,形成一种“能量场”,对外展示形象与树立权威。“仪式的表演就是在声明自己的身份”,通过仪式操演,对国内,它是一种信心的提振;对国际社会,它是一次实力的彰显;对敌对势力,它是一种威慑力量。政治仪式通过仪式操演充当权力的展布,也在特定“情境域”与“能量场”中,通过凝聚→动员→参与→互动的完整流程实现权力的生产与再生产。

政治认同往往与国家认同如影随形,政治认同是“人们在社会政治生活中产生的一种情感和意识上的归属感,它与人们的心理活动有着密切的联系。”(15)《中国大百科全书·政治学》,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2年版,第501页。政治认同亦属于一种社会意识,个体的政治社会化程度直接影响其政治认同,政治社会化是个体自觉地将自身归为某个政治共同体的一员并以此规范自身政治行为的过程。当个体形成对某个政治共同体的政治认同,他将支持他所认同的政治共同体的政策、主张与方针,并采取相应的政治参与与政治行动。从国家认同层面看,政治认同集中地体现为对国家政权、基本制度、发展道路、方针政策等方面的认同。具体而言,个体确定自身的公民身份,明晰自我是民族国家的一员,并在享有国家赋予的公民权利同时,自觉承担起作为公民应该承担的国家义务,并将忠诚与热爱融于政治共同体中。政治仪式通过权力生产与再生产,实现凝聚→动员→参与→互动,为政治认同的推进提供支持。政治仪式通过宏大的仪式操演,将异质的、分散的、原子式的大众走向聚合,使公权力获得凝心聚力的力量。“政治仪式在任何社会中都是十分重要的,(正是)通过象征性的传播方式,政治权力关系(才)得以广泛表达和调整。”(16)Kertzer,D.Ritual,Politics and Power.New Haven:Yale University Press,1988.178.总之,政治仪式是公权力运用的重要方式,它通过权力生产与再生产,使公民生发一种“我是政治共同体一员”的价值判断与身份认知,推进主体自觉政治认同,是国家认同建构之政治认同支撑。

二、个案分析:政治仪式建构国家认同的实践路径——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大会为考察对象

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大会是一种政治仪式,它是政治仪式如何建构国家认同的生动样本。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大会为考察对象,可得出,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70周年大会通过重复国家时刻唤醒记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传播主流观念凝聚共识、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展现国家实力迈向复兴、形塑新时代中国国家形象,实现政治仪式对国家认同的象征建构。

(一)重复国家时刻唤醒记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庆祝大会在70年后的同一时间(10月1日)、同一地点(天安门广场)隆重举行,这一特定的时空坐标重复着国家时刻,唤醒着中华儿女70年砥励奋进的“建国创业记忆”“改革开放记忆”。从时间意义的视角看,庆祝大会始终突出“仪式时间”,它以一种历史累积的沉淀方式唤醒人们的记忆,在历史、现实、未来的时光延续中强化“我是中华儿女”的认知。庆祝大会在钟摆的倒计时中拉开帷幕,1949、1959、1969、1979、1989、1999、2009、2019,钟摆上年份数字的依次显现镌刻着中华人民共和国70年的坚实足迹,报时钟声响起向全世界宣告着中华人民共和国迎来了70周年华诞圣典。庆祝大会的群众游行篇章,以时间为轴,展示了中国共产党团结带领全党全国各族人民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的伟大征程,唤醒了中华儿女70年砥砺奋进、同舟共济的“国家记忆”。

庆祝大会在特定时空唤醒的“国家记忆”,是一份集体记忆。它帮助人们清晰正是中国共产党带领中国人民开启了“开天辟地”的中国革命,历经“浴血奋战”,创立了“建国伟业”“彻底改变了近代以后100多年中国积贫积弱、受人欺凌的悲惨命运。”(17)习近平:《在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上的讲话》,载《人民日报》2019年10月2日。正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新中国,人民真正实现了“当家作主”,在“艰苦奋斗”的拼搏中“艰苦创业”,翻开了中国人民从此“站起来”的伟大篇章。正是改革开放的“关键抉择”,中国大地“春潮滚滚”,人们耕耘在“希望田野”。在“与时俱进”“科学发展”的理念指导下,中国人民“众志成城”,开启了中国人民从“站起来”到“富起来”的伟大跨跃。“建国创业记忆”“改革开放记忆”是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历程的“国家记忆”。“历史是最好的教科书”,记忆是历史承载的储存器。庆祝大会唤醒的“国家记忆”,使每一位中华儿女清晰“我们从哪里来”“我们的国家从哪里来”,进而回答清楚“我们到哪里去”“我们的国家到哪里去”。从空间意义的视角看,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共举行15次国庆阅兵,每一次国庆阅兵都是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天安门广场座落在国家首都的中轴线,象征国家的权力核心。天安门广场的建筑群落承载着数千年的历史文化,象征国家文化的赓续传承。天安门广场从封闭走向开放,也表明“述说”帝王权力走向“述说”人民权力。总之,庆祝大会的特定时空重复“国家时刻”,彰显“国家象征”,唤醒着“国家记忆”。中华民族共同体,通过仪式与象征的运用,使自身的形象鲜活化,中华民族共同体以“母亲”的人格化隐喻滋养与哺育中华民族成员,培育了每一个成员对“母亲”的情感与热爱,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一次“伟大凝聚”。

(二)传播主流观念凝聚共识,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

庆祝大会以“同心共筑中国梦”为主题,凝聚起中国人民同心共筑中国梦的磅礴力量。“同心共筑中国梦”主题表达是一种抽象宣言,它的传播正是依靠象征符号实现观念世界与现实世界的联结。从象征符号视角审视,庆祝大会至少包括4类元素,分别是国家元素、政党领导人元素、政府成绩元素和感染性形式元素。一定程度上可以说,庆祝大会作为一种政治仪式,也是一次象征符号的凝聚。具体而言:第一类是国家元素,包括国歌、国旗、国徽等元素。国歌、国旗、国徽是一种国家象征,庆祝大会中全场齐声高唱国歌、1949名青年组成的国旗方阵、2019名青年组成的国庆年号和国徽方阵,都是一种国家象征的体现。国歌、国旗、国徽不是简单的一面旗帜,它对外是一种国家符号,指代的是国家权威;对内是“一条纽带、一种标志、一个传统。”(18)彭兆荣:《人类学仪式的理论与实践》,北京:民族出版社,2007年版,第95页。第二类是政党领导人元素,包括五代领导人方阵、头像等元素。庆祝大会中五代领导人的方阵队伍、孙中山先生的画像,展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70年来在五代领导人带领下“建国创业”“改革开放”“与时俱进”“科学发展”走向“伟大复兴”。第三类为政府成绩元素,包括各领域建设成绩的展示元素。庆祝大会中15个徒步方队、32个装备方队、10万群众、70组彩车组成36个方阵和3个情境式行进的场景,充分展现了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年来取得的伟大成就。第四类为感染性形式元素,包括生动的画面、有节奏的音乐、有特殊意义的礼炮等要素。庆祝大会中《红旗颂》《东方红》《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等曲目、70响礼炮响彻云宵、人民群众同欢庆的喜庆画面等各类形式性元素,充分展现70周年华诞庆典盛况。综观4类象征符号,它们均体现了象征符号的特点,即“浓缩性”“统一性”“指涉性”,并共同将“同心共筑中国梦”的仪式主题生动诠释。

政治仪式主题与主流观念的传播总是如影随形。政治仪式是一个“意义赋予”的过程,庆祝大会通过仪式主题的彰显实现了“意义赋予”,传播主流观念凝聚共识。庆祝大会以盛大的阅兵、欢快的游行、1949—2019的巨幅字样、“我和我的祖国”的唱响等特定的标语、符号、音乐、行为等程序式设置形成了强大的“共庆祖国生日”的“感染域”与“情绪场”,它使每一个直接参与者与间接参与者都能产生强烈的爱国主义情感,爱国主义情感与主流价值直接相通,爱国主义情感的升华和在心底的升腾,促进了主体对主流价值的认同,实现了“精神再生”。总之,“国家象征不仅代表着作为普遍概念的‘国家’,还是与国家相关的知识、价值、历史和记忆的凝聚。”(19)David A.Butz.National Symbols as Agents of Psychological and Social Change,Political Psychology,2009,Vol.30,No.5.779-884.庆祝大会通过各类象征符号彰显“仪式主题”,传播“主流观念”,建构“国家话语”,凝聚同心共筑中国梦的新时代共识,强化了主流意识形态的聚合力与辐射力,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是一次“豪迈宣言”。

(三)展现国家实力迈向复兴,形塑新时代中国国家形象

庆祝大会通过阅兵仪式、群众游行的仪式操演,充分展现了国家硬实力与软实力。“硬实力”包括一国的经济力量、军事力量和科技力量。庆祝大会阅兵仪式中士兵的肉体之躯和武器的“钢铁之躯”的呈现,展现了新时代中国军事的综合实力。15个徒步方队,既展示钢铁长城的时代风貌、改革强军的崭新气象、忠诚卫士的使命担当,也展示巾帼不让须眉的豪迈情怀、我国后备力量建设的时代风采。32个装备方队、7个模块、11个空中梯队,以整齐的步调、威武的英姿、豪迈的步伐,完美呈现了新时代我国空中军事实力的提升。总体看,对比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14次阅兵,此次阅兵是受阅人数最多、兵种最多、方队最多、装备最为先进的一次,受阅装备从完全是别国生产到全部是中国制造,充分展示军队系统性建设的重要进展。同时维和部队方阵的首次亮相,也展示中国军队在维护世界和平中的重要贡献。软实力更多是指向一种无形的能量,如价值的感召、制度的吸引力、国家的形象塑造等。庆祝大会中的群众游行,在“伟大的中国人民万岁”“伟大的中国共产党万岁”“伟大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万岁”等标语的呈现下开始,表达出一种豪迈的气势,它是一个宣言、一个承诺,也是一个个为之努力奋斗的坚实行动。在特定的情境中,它展现了当今中国的价值感召力与制度吸引力。庆祝大会中10万群众欢快的游行,70组彩车的各式展现,36个方阵的主题展示,3个情境式带入,渲染了“普天同庆”的欢庆氛围,充分展现中国多彩多姿的社会面貌、和谐包容的国民形象,是一次国民团结、同心共筑中国梦的凝心聚力,是一次国家软实力的充分呈现。总之,庆祝大会的阅兵仪式与群众游行既展示了国家硬实力,也呈现了国家软实力。

国家形象是一个国家在国内外民众心中形成的印象与评价,它直接关乎国家的综合实力,直接关乎国家的治理能力。习近平总书记曾指出:“注重塑造我国的国家形象。”(20)《习近平谈治国理政》,北京:外文出版社,2014年版,第162页。国家形象形塑是主体认知与客观呈现持续性阐释的过程,也是主体态度与客体再现生成性建构的过程。扬·阿斯曼曾写到:“集体形象的建构依托各种文化层面上的符号和象征(文本、意象、仪式)。”(21)[德]扬·阿斯曼:《文化记忆——早期高级文化中的文字、回忆和政治身份》,金寿福,黄晓晨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136页。庆祝大会通过各民族的共同欢庆、中华传统文化元素的融入、红色文化的展演、社会主义先进文化的呈现,展示了我国文明大国形象;通过“创新驱动”“区域协调”“乡村振兴”“民主法治”等方阵的呈现,展示了我国东方大国形象;通过“人类命运共同体”方阵、维和部队的受阅、“坚持和平发展”的宣言,展现了负责任大国形象;通过“中华儿女”方阵、“扬帆远航”方阵、“同心追梦”的情境式行进,展示了我国社会主义大国形象。国家形象形塑不仅仅是客观呈现,还包括主体认知对客观呈现的持续性阐释。庆祝大会通过电视、网络、广播等现代传媒使现场参与的公众、媒体前观看的公众及加入讨论的公众身处“共同情境”,在“共同情境”的“神圣典礼”中,帮助人们形成“文明大国、东方大国、负责任大国、社会主义大国”的中国国家形象认知,实现主体认知与客观呈现的高度齿合与有机匹配。总之,庆祝大会通过宏大“仪式操演”,展现“国家实力”,形塑“国家形象”,从主观认知与客观呈现两个维度持续性阐释与构建新时代中国国家形象,是“一次盛大亮相”。

三、运行启示:政治仪式建构国家认同的象征运用

审视政治仪式建构国家认同的理论逻辑与运行机理,得出合理挖掘时空资源、强化记忆生产与再生产;有效提升传播效能、强化观念生产与再生产;科学运用仪式操演、强化权力生产与再生产是政治仪式建构国家认同的运行启示。

(一)合理挖掘时空资源,强化记忆生产与再生产

政治仪式通过唤醒→重构→固化→刻写的完整流程实现记忆的生产与再生产,在记忆的生产与再生产的功能呈现中帮助主体明晰“我是中华儿女”的认知,进而强化国家认同之中华民族身份认同。天、地、人三位一体的坐标是记忆生产与再生产的构成要素,通过天、地、人三位一体的坐标,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过往与现在的传承徐徐展开,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历史叙述获得明晰定位。结合政治仪式强化国家认同的运行机理,应注重合理挖掘时空资源,在特定时空唤醒集体记忆,强化共同体的一体感与共鸣感。中华民族拥有丰富的历史资源,5000多年文明史、170多年斗争史、90多年奋斗史、70多年辉煌史、40多年前进史,它们都饱含丰富的养分,厚重的历史是合理挖掘时空资源的丰厚宝藏。当前合理挖掘时空资源,就是要从中华民族史、世界社会主义史、近现代史、中国共产党党史、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史、改革开放史等角度挖掘资源,充分从历史中汲取养分,使集体记忆在新时代唤醒并建构,明晰“我们从哪里来”的共同过往,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2014年全国人大首次以立法形式通过“中国人民抗日战争胜利纪念日”(9月3日)、“中国烈士纪念日”(9月30日)、“南京大屠杀死难者国家公祭日”(12月13日),这些纪念日的设立就是要在特定的时空唤醒集体记忆,让人们铭记历史、勿忘国耻。总之,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历经的厚重足迹,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走过的历史足迹,中国人民和中华民族共同经历的过往,都是合理挖掘时空资源的丰厚宝藏,新时代要注重合理挖掘时空资源,强化记忆生产与再生产,发挥记忆生产与再生产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功能价值。

(二)有效提升传播效能,强化观念生产与再生产

政治仪式通过赋予→再造→共享→延展的完整流程实现观念的生产与再生产。在观念的生产与再生产的功能呈现中帮助主体增强主流价值内化传承,进而强化国家认同之主流文化认同。信息化时代,政治仪式通过电视、广播、报纸、网络等实时播放也极大地拓展了仪式化空间。尤其是“两微一端”(微信、微博、移动客户端)新媒体的发展,改变了以往的宣传格局,形成了一种新的宣传局面,一种新的传播业态。然而,需要看到,传播方式变化也带来了问题与挑战,其中包括主体参与互动不足、传播内容有意曲解、传播网站鱼龙混杂等问题需要应对。面对主体参与互动不足问题,应充分发挥微信、微博、直播等互动交往空间的作用,增强仪式的互动性,使公众不仅仅是被动的参与,还能够在“点赞”“评论”“分享”中提升参与度。面对传播内容有意曲解问题,应加强网络价值引导,净化网络空气,营造风清气正的网络环境。对政治仪式纪念的历史事件或历史人物进行有意抹黑或恶搞的现象,要运用法律、经济、行政等手段予以回应。“尽管我们确实极有可能拥有一个开放的、人人共享的网络,但仍有必要维护互联网的边界,并在这一新空间内构建防御体系。”(22)[美]弥尔顿·L.穆勒:《网络与国家》,周程等译,上海: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30页。面对传播网站鱼龙混杂的问题,要注意改善网络空间资本结构比例,增强国有资本的投资比例,平衡资本结构,为网络空间净化空气提供基础保障。同时,仪式传播要注意话语创新,遵循话语传播规律、契合人民接受心理、实现话语范式转换,以更接地气的表达提升政治仪式的影响力与亲和力,实现仪式传递的信息与意义共享,进而在强化共同体成员共鸣感中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总之,政治仪式在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上具有独特功能,牢牢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既要“说得出”,也要“传得开”,新时代要注重有效提升传播效能,强化观念生产与再生产,发挥观念生产与再生产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功能价值。

(三)科学运用仪式操演,强化权力生产与再生产

政治仪式通过凝聚→动员→参与→互动的完整流程实现权力的生产与再生产。在权力的生产与再生产的功能呈现中帮助主体增强权力权威遵从信任,进而强化国家认同之政治认同。结合政治仪式强化国家认同的运行机理,应注重科学运用仪式操演,以有效的仪式操演发挥权力生产与再生产的重要功能。如习近平总书记带领十九届中央政治局常委集体瞻仰中共一大会址、嘉兴南湖红船、重温入党誓词,作为一种政治仪式,向国内外社会传递了中国共产党“不忘初心”的诺言,也良好地树立了政党形象、政府形象,极大地提升了公众的国家认同、政党认同。又如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在特定的时刻,以阅兵式的形式鲜明传递了活动主题,使人们在仪式中获得了精神的洗礼。通过阅兵式操演,向国内外社会传递了当今中国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共同铭记历史、缅怀先烈的认知与情感,也表达了珍爱和平、开创未来的能力与决心,极大地提升了中国的国际形象与国内形象。综观之,仪式操演不是简单纯粹的实践活动,它是在特殊情境下践行的有象征意义的象征性活动。仪式操演包括时间、空间、人员、器物、声音、话语、符号、动作、话语等各要素,科学运用仪式操演,就是要紧扣仪式主题,有效运用上述各要素,实现其价值功能。通过仪式操演,使国家这一不可见的实体变得清晰可见、可亲可爱。总之,新时代要注重科学运用仪式操演,强化权力生产与再生产,发挥权力生产与再生产在国家认同建构中的功能价值。

四、结语

象征符号是国家认同建构的重要资源。政治仪式作为象征符号的集合,是观测象征符号何以建构国家认同的重要视角。审视政治仪式的价值功能,得出政治仪式通过记忆生产与再生产、观念生产与再生产、权力生产与再生产,与国家认同之民族认同、文化认同、政治认同形成内在呼应,是国家认同的象征建构。以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为考察对象,从案例分析中澄明政治仪式何以可能与如何可能建构国家认同。诚然,通过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提升国家认同,不仅仅在于仪式效度,更在于庆祝大会具有坚定的现实支持,包括庆祝大会与国家综合实力相当的绩效化支持、与美好生活需要吻合的价值化取向、与国家治理能力匹配的规范化运行。国家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大会的胜利举办,宣示着中国共产党带领人民实现美好生活的信心与决心,也表明政治仪式嵌入社会主义国家权力的有效性与提升社会主义国家形象的力量性,体现了中国共产党执政理念中人民性与时代性的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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