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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及其特色

2020-12-14程功群

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20年5期

程功群

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及其特色

程功群

(盐城师范学院 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盐城 224002)

在抗战的特殊背景下,基于战争的现实诉求及对教育的探索与实践,杨东莼逐渐形成了系统全面、理论丰富的战时教育思想。杨东莼的战时教育思想是战争时期的一种非常态教育理念,他以抗战需要为起点和归宿,以教育、文化为切入点,统合了战争与教育的互助之效,对战时教育的任务、内涵、原则与策略进行了较为系统的论述,探究了争取抗战胜利之良途与教育出路之所在。

杨东莼;战时教育;具体内涵;实施原则;特色

杨东莼(1900-1979),湖南醴陵人,作为“解放前八大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之一”,他不仅是一名杰出的马克思主义学者,同时还是优秀的历史学家、翻译家、教育家、社会活动家。作为教育家,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是针对特定时局而提出的系统性教育理念,为抗战时期教育的实施、人才的培养做出突出贡献。

通观对杨东莼教育思想的研究,已有研究的视角多是从办学实践、传略、回忆等维度进行研究。对杨东莼及其思想进行系统研究的当属周洪宇,他编辑出版了《杨东莼文集》《杨东莼大传》,对杨东莼进行深入、系统的研究,并从教育生活史研究的视域,以杨东莼为个案,对其人生经历和教育生涯进行系统研究,生动呈现了杨东莼所进行的教育之路探索。而关于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的研究,就笔者目力所及,目前并未形成专题研究。因此,本文拟就杨东莼的战时教育思想,从战时教育的内涵、任务、实施策略等方面,剖析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的深刻内涵与时代价值。

一、战时教育的具体内涵:“三育一体”的教育理念

“抗战教育维系着中华民族的命运,要么中华民族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要么国家长治久安、兴旺发达。正因为如此,抗日战争时期的政界要员和文化教育界人士积极研究探索,为使教育能为抗战建国服务提出了很多非常有价值的观点。”[1]杨东莼立足民族解放战争和新文化建设,对战时教育的具体内涵做出了详细论述。通观其战时教育的具体内涵,可以用“三育一体”来概括,“一体”即战时教育,“三育”即政治教育、科学教育、识字教育。

(一)因类施行的政治教育

“成功的意识形态的最重要的特征是拥有众多的信徒,有众多的人相信它的正确性,并且与众多的个体利益(包括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密切相关”[2]。杨东莼视政治教育为精神武器,希冀利用政治教育让民众明白抗战的意义所在,使其参与到政治生活中来,将民众团结在抗战之中。具体言之,战时的政治教育主要分为两类,一类是教育工作者的政治教育,一类是民众的政治教育。

在教育工作者的政治教育中,杨东莼主张采用集体主义的自我教育,它的主要原则包含四个方面:第一,个人在集体研讨中充分发表意见并相互辩论,由此得出一个公认的结论;第二,经集体研讨得出的结论应成为集体的行动指针;第三,已有的结论应随着政治形势的变化而有所修正;第四,在集体研讨中,每个人都应遵守自我教育的态度,理智客观地参与研讨。教育工作者在实施政治教育的主要方法上是采取各种具体、生动的活动来实施,杨东莼提出的具体方法主要有“经常地举行座谈会与讨论会、经常地举行读书会、经常地做剪报贴报的工作、经常地举行‘时事分析’”[3]410。

在民众的政治教育中,杨东莼主张让民众自己提出问题,教育工作者着重探析问题的成因;若民众提不出问题来,教育工作者便应注重关注民众日常生活与社会关系,并将其引到政治问题上来。基于此,提高民众政治教育的最好方法就是“在一切行动当中、在一切活动当中、在一切组织当中”[3]415。

此外,在政治教育的过程中,教育工作者应深入到民众之中,站在民众的立场开展政治教育。在具体方法的使用上,由于民众的文化水平较低,因此他主张利用壁报、图画和唱歌、纪念日、战事展览会等形象的方式来实施,其主要目的是将民众与武力相结合,动员民众组织起来支持抗战,如此为抗战的胜利提供重要保障。

(二)普及大众的科学教育

中国过去的科学教育往往局限于学校之中,掌握在少数知识分子手中,社会民众的头脑中往往充斥着各种迷信思想。鉴于此,杨东莼指出,战时科学教育的主要任务是“消极方面在扫除传统的迷信与玄学的见解,积极方面在建立起理性的世界与科学知识的大众化,前者的意义,是扫除抗战的障碍;后者的意义,是替持久抗战树立一个新的基础”。[3]387因此,全国的教育工作者和科学家应立足于抗战实际,“广开科学之门”,将科学教育、科学成果等应用于社会大众与抗战,将科学教育与社会生活连在一起,利用抗战的时机将科学教育下移到社会民众。

此外,杨东莼任职广西师专时,在学校里开设了大量哲学社会科学课程,“如:社会进化史、中国通史、哲学、自然辩证法、政治经济学、农村经济、政治学、伦理学、文学概论、世界形势等课程”[4],引导学生用新的思想、观点去看社会问题。同时,他还告诫青年要“了解社会、自然界的发展,注意客观现实的问题,使一切思想的基础,想问题要从一般、本质去想,从整个方面及其发展中去看问题,要从一般去看特殊”[5],引导青年学生运用辩证唯物论去看待事物。

(三)多元并行的识字教育

识字是民众接受教育及开智的基础。抗战时期,全国各地设立了民众学校、民众夜校、民众阅报所、民众图书馆、露天学校、短期小学等教育机构,开设了成人班、妇女班、儿童班、青年班等。随着识字教育的推广,以及扫除文盲运动的进行,杨东莼号召全国教育工作者将扫除文盲运动与抗战的实践配合起来,提出通过“举办成人识字班和儿童训练班、出版壁报和抗战画报、组织救亡歌咏队并教民众唱歌、设备小型图书馆并指导民众阅读、代替民众书写文件信札”[3]436等途径来帮助民众、教育民众,并主张组织普及教育委员会及普及教育服务团,动员教师及大、中、小学生深入民间开展教育活动。

二、战时教育主要任务:教育服务抗战需要

战时教育不同于平时教育,它是特定社会背景下的一种非常态教育,其目的就是根据战争形式发展的需要,赋予教育以特定的使命。因此,杨东莼从民族解放、教育发展和文化建设出发,立足战争实际,对战时教育的发展提出了具体任务。

(一)立足民族解放战争,服务战争需要

教育不是一种独立的存在,它与政治、经济依赖共生。杨东莼指出:“教育自身是一种方法,或者说是一种工具,它自有它的作用;但它是在政治经济的关联中而发生作用”[3]288-289,教育只有在与政治、经济的联系中才能显示其发展的活力与动力,才能发挥其积极作用。如若就教育而论教育,脱离政治、经济而寻求教育的出路,“便是自杀的政策”,教育应随着社会形势的发展而做出相应调整。杨东莼指出,战时教育的任务,首先就是“动员全国教育工作者,支持全民族的全面抗战,争取战争的最后胜利,获得中华民族的彻底解放”[3]386,同时教育工作者要承担起发动全国民众的使命以充实抗战的力量。杨东莼所说的民众是指“那人数最多而力量又最大的工农大众而言”。[6]386民众是政治的基础,是抗战胜利的军事保障,但由于民众很少参与政治生活,因此需要教育工作者发挥其重要作用,“给他们(民众)以民主的政治生活,对他们的生活加以改善”[6]610,组织、指导、教育、训练民众,使民众由无组织到有组织,由无序到有序,通过民众的参与来充实抗战的力量,为民族解放战争的胜利奠定坚实的群众基础。

(二)适应战争实际诉求,助益教育发展

特殊的时局造就特殊的教育,教育应随着战争的变化而做出相应调整。为更好地助益教育发展,杨东莼首先指出过去的教育所存弊端,以之来为战时教育的发展指明一定的方向。杨东莼在《战时教育问题》中指出,中国过去的教育存在着诸多问题,主要有:第一,中国过去教育的半殖民地性,导致学非所用、用非所学,“理论与实践不相联系,原则与工作互相脱离”;第二,中国过去的教育是一种“小众的教育”,将广大民众排除在教育之外,导致了“教育自教育,民众自民众”的现象,埋没了众多人才,不利于国家事业的发展;第三,中国过去的教育存在着“帮口性”,导致教育为少数人把持,成为个人谋取私利的手段,导致教育难以良性发展;第四,中国过去的教育使用的是个人主义的训练方法,其培养的只是“个人主义的英雄”,难以培养出为国家民族牺牲的战士,不利于持久抗战;第五,“中国过去学校教育是形式主义的教育,并没有充实的内容”,使得教育脱离于实际生活与抗战需求,无法很好的处理社会问题,对个人与社会的发展具有不利影响。[6]608

中国过去教育存在的诸多弊端,致使教育无法适应战争的实际诉求。尤其是随着抗战形势的发展,教育机构的受损、失学学生的增加、经济的困乏等,过去教育的弊端更是突显出来。因此,杨东莼指出,战争状态下,“不容许学校脱离实际坐而论道,而是要把学习与应用结合起来,联系中国革命的实际,解决中国革命的问题”[7],亟需对之进行相应改革,使之符合民族解放战争的需要,增加并充实抗战的力量,为抗战服务。

(三)建立新文化基础,开创文化新局面

杨东莼指出“战争毁灭了文明,但同时又建立起新的文明,尤其是在半殖民地国家反侵略国家的民族解放战争中,有着这样光明的前途”[6]611,因此他号召全国教育工作者在抗战中“担负起新启蒙运动的任务”。杨东莼之所以提出要建立新文化的基础,主要是基于两点考虑:一是针对当时日本在种族和文化上对中华民族的毁灭,“飞机大炮轰炸我们的老百姓,鸦片吗啡白粉毒化我们的同胞,这是它从种族方面毁灭我们的拿手好戏;‘王道乐土’下的奴化教育,宗教的麻醉教育,对我们文化机关的轰炸,这是它从文化方面毁灭我们的拿手好戏。”[3]386因此,他号召全国教育工作者在民族解放战争中开始创造我们的新文化,承担起开展新启蒙运动的任务,即以政治教育来组织民众而充实抗战的力量,以科学教育来破除蒙昧,以识字教育来扫除文盲,从政治教育、科学教育、识字教育入手来奠定新文化建设的基础,从文教领域为抗战提供强有力的支撑。二是基于未来建立新中国的考虑,抗战是为了建立独立自由平等的新中国,但需有新文化作为建国基石,而“这新文化,不是在抗战胜利之后才建立起来的,它是要在抗战过程中,逐渐扫除腐朽的旧文化,就在这旧文化的废墟上,建立起新文化的基础”。[6]611在这个过程中,战争起到了一定的筛选作用,即淘汰掉那些不适宜的旧文化,建立起那些适宜于抗战并能够有益于将来建立新中国的新文化。“战争可以毁灭文化,但同时也创造了文化”[3]388,但新文化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建立起来的,是要配合着社会改革而逐步形成的,是在抗战的过程中逐渐建立的,这也需要全国教育工作者的共同努力,“我们的主要任务,不但是用自己的力量支持抗战到底,并且进一步要替教育与文化的领域创造出一个崭新的局面”。[3]394

三、战时教育的实施原则与策略

战时教育是在战争的特定时空中发展起来的教育理念,其实施原则为战时教育的开展提供了一定准则,使战时教育紧扣抗战这一主题。杨东莼提出战时教育的实施应坚持以下三个原则:

(一)“战争即教育”

“人类与其文化生态是双向同构关系,人创造环境,环境也创造人。”[8]杨东莼认为,战争毁灭了文化,但同时也创造了文化,在教育领域亦是如此,他认为“战争本身就是一种教育”,并将之视为战时教育的原则之一。“战争即教育”主要有三层涵义:第一,战争能将日本的凶暴面目呈现给民众。抗战时期,尽管都在宣说日本的凶暴与侵略行为,号召民众积极参加抗战,但纯粹的宣传与说教难以很好的唤起民众的团结意识。杨东莼指出“只有在战争中,在日本帝国主义兽性发作时,人人感觉到亡国惨祸就在眼前,才会一致奋起团结得像一个巨人一般来抢救垂亡的中国”[6]611,战争的残酷能够给人以最直观的感受,唤起民众的自觉,更好地组织民众参与抗战。

第二,战争能将人生的真义告诉民众。在平时的教育中,教育工作者教导人们要刻苦自励,要团结振奋,但这些都只是空洞的说教,未能给民众以深刻印象,“只有在战争中,在巨大战争烘炉中,人人才会体验出人生的真义,才会奋起振作把自己锻炼成为一个艰苦卓绝铜筋铁肋的战士”[6]611。

在平时的教育中,尽管向民众宣说要摒除个人主义,要懂得牺牲小我来完成大我,但在没有亲身体验到战争的残酷与人们的互助精神之前,民众难以体会到人生的真义,“只有在战争中,在同舟共济急难相扶时,人人才会抛弃个人的利益,发挥出人类同情心与人类的爱,抱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信念,情愿牺牲小我,来争取国家民族的生存”[6]611。

第三,战争能宣扬科学与真理。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人们的思想观念中充斥着各种封建迷信思想,科学与真理难以改变人们固有的思想观念与思维方式。对此,杨东莼指出,“只有在战争中,在日本帝国主义飞机大炮滥施轰炸时,人人才会明白迷信终究敌不过科学”,唯有在战争中才能让民众明白科学与真理所具有的巨大力量。战争即教育的原则是利用战争并附之以教育的内涵,同时又利用教育而服务于战争。总而言之,“它能够把帝国主义的凶暴面目指给我们看,把人生的真义告诉我们,它能够锻炼我们成为不畏艰苦不怕牺牲的战士,它能够使我们尝尽人世间人生的滋味。”[6]612

(二)“战时教育合理化原则”

战时教育合理化的原则是指“费最少的财力物力以收得最大的效果”,杨东莼指出,中国过去的教育大都存在着浪费而不合理的现象。

具体而言,主要表现在以下四个方面:第一,学校只注重形式而不注意内容,许多学校建设的富丽堂皇,耗资众多却又毁于战火;第二,政府对专门以上的学校未能进行合理的调整,在一些城市中,同性质的学校或学院出现重叠;第三,学校教职员的冗杂浪费,导致有些学校的教授无教学而领干薪;第四,文化机关有文化之名而无文化之实,浪费了众多财力物力。基于此,杨东莼提出了战时教育合理化原则,针对性的解决过去教育所存在的浪费而不合理现象,其主要原则是:第一,扩大教育场所,“任何场所都可以用作学校,如庙宇、祠堂、会馆之类,甚至草房茅舍也可以用作校舍”;第二,对学校加以整合,“政府应根据战时需要对各省区学校予以合理的调整”;第三,裁汰学校中的冗员,“尽量减少学校职员,用集体主义的训练方法,让学生与教师共同来处理校务”;第四,裁并、改革文化机关,“立即裁并不必要的文化机关,以其经费,举办合于战时需要的教育文化事业”。[6]612此外,杨东莼提出要调整教师薪俸,主张将大学教授的薪俸减至最低限度,同时相应提高小学教师待遇。

(三)教育以抗战为总目标

杨东莼指出,战时教育的一切活动都应集中于抗战这一总目标。根据这一原则,他提出教育应该:“(一)把那些不合于抗战需要的学校与文化机构合并的合并,裁撤的裁撤;(二)为了适应抗战需要,应该新立许多直接与抗战有关的学校与文化教育机关”[6]612。

对于前者,杨东莼主要是针对私人经济的穷困和持久抗战需要,私人经济的穷困导致“能够负担巨额学费的专门学校以上的学生一定大量的减少”[3]392,其结果必然将导致教师多于学生。持久抗战的现实诉求要求教育要做出相应的改革,而传统教育依然让学生过着平时教育的生活,“即令学生一向是绵羊,到这时恐怕也要变成了觉醒的狮子,教授们在教室里只管讲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学生们恐怕也不会安坐在那里静听你们这些劳什子。”[3]392

因此,杨东莼主张对那些不符合抗战需要的学校加以合并、裁撤。对于后者,杨东莼提出要将那些与抗战无关的学校停办,由政府“开办几所与目前抗战有直接帮助的大学或研究院”,诸如医科大学、理科大学、工科大学、抗日政治大学等,同时主张利用文化机构来动员农民,组建“民众俱乐部”“救亡室”“抗日建国俱乐部”等抗战性质的机构。

四、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的特色与时代意义

杨东莼的“战时教育”思想是在抗日战争的历史背景下形成、发展起来的,形成于对战争时局的考量而又服务于战争,是对适应中国国情的教育之路的有效探索。杨东莼的战时教育思想是战争时期的一种非常态教育理念,他以抗战需要为起点和归宿,以教育、文化为切入点,统合了战争与教育的互助之效,具有重要的时代特色。在新时代背景下,加强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研究仍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时代意义。

(一)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的特色

1.战斗性:各级各类教育以服务抗战为中心工作

“教育工作绝不是一个孤立的工作……学校就是战场,战场就是课堂。是抗战的教育,是建国的营房。教育永远不会超社会而存在。今天的教育无论如何是和抗战建国分不开的。”[9]杨东莼指出,各级各类学校教育要仅仅围绕服务抗战、抗战建国这一中心任务来进行,并主张对小学、中学和专门以上学校进行改革,使之符合战时教育的需要。例如,对于中学的改革,他指出我们“应认定中学在某种教育活动之下,可能养成多数为民族解放战争而努力的下级干部”[6]616,即为争取抗战胜利而培养基层干部。基于此,他主张要提高中学的政治教育,并根据抗战需要而对中学课程加以改革,尤其是外国语文的学习,应减少它的学习时间,甚至可以停止。此外,他指出要扩充同级的职业教育,职业学校“应当与各工厂各实验机关联系起来,即工厂与实验所在之地,也就是学校所在之地”[6]616,重在打通职业学校与社会的连接,采取职业学校与工厂、实验机关的合作办学模式,培养大批工农业技术干部,将之作为支持、充实抗战的力量。

2.普及性:以团结民众为鹄的,致力教育普及化

抗战时期,日本在种族和文化上对中华民族加以毁灭,在民族危亡的关头,唯有调动民众的力量,方能取得持久抗战的胜利。但是,由于民众众多且文化水平较低,在“民众重于士兵”的口号下,杨东莼指出,战时社会教育的原则是“一切社会组织都应该是实施战时社会教育的场合”,并从职业团体、公共机关、一般民众三个角度具体阐述了战时社会教育的实施路径。对于职业团体,他主张,在诸如商店、公司、工厂、报馆以及行政机关等职业团体中,教育工作者要担当起组织、教育的责任;对于公共机关,他主张在图书馆、戏院、电影院、说书场、旅馆、公园、博物院、纪念堂等公共机关中开展社会教育时,除利用职业团体的五点实施途径外,还应“举行讲演会,举行募捐慰劳前线将士,举行各种各样的宣传”;对于一般民众,则应由政府、救亡团体及教育机关相互合作来组织战时普及教育委员会,以之负责指导计划社会教育工作,同时动员各级学生组织战时普及教育服务团,让师生深入社会、民间开展教育活动。

3.集体性:以集体主义训练为切入点

战时教育是大众的教育,目的是让“大众去争取大众的生存权”[3]321,战时教育的任务与目的决定了它不能采用传统的个人主义的训练,正如杨东莼所说:“战时教育只有紧紧地把握住集体主义的训练方法,教育在抗战中才能够充分地显示其积极的作用。”[3]391对此,杨东莼主张战时教育的实施要采用集体主义的训练方式。集体主义的训练方式是配合抗战需要而提出的,它要求民众要“扫除自私自利的观念与行动,养成为民族国家而牺牲的精神”[3]390-391,将每个人锻炼成为“硬干、实干、苦干的战士”,进而“建立起最严肃而有纪律的生活,建立起理智的战斗的生活”[6]613。

具体而言,集体主义训练方法的使用主要是:通过严格的自我批判,来“克服智识分子的动摇性与浪漫主义”,培养民主精神;注重集体的、有组织的生活与行动,以此养成民主的精神,“体炼出组织的方法与工作的技术”;彻底了解并执行“教育者也应被教育”,教育者“应在任何集体生活中都只能当作集体的成员而出现”,要站在民众的立场来进行教育活动,将教育者与被教育者的角色定位结合起来。

(二)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的时代意义

一方面,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是传承红色基因的重要途径,有助于重塑文化自信和教育自信。习近平指出,“红色基因就是要传承。中华民族从站起来、富起来到强起来,经历了多少坎坷,创造了多少奇迹,要让后代牢记,我们要不忘初心,永远不可迷失了方向和道路。”[10]杨东莼的“战时教育”思想,作为中国革命史谱系的组成部分,是中华民族共有的文化记忆和教育记忆,彰显了老一辈革命家、教育家对中国教育之路的探索历程,深刻反映了其民族精神、家国情怀和教育热情。因此,在新时代背景下,加强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研究,是塑造文化自信、教育自信的题中之义。

另一方面,加强杨东莼“战时教育”思想研究,有助于进一步丰富对杨东莼及其教育思想的研究。周洪宇就如何开展杨东莼研究指出,应“注重事实层面的历史研究,加强对其著作的文本研究,开展对其学术成就的理论研究,加强杨东莼与同时代人的比较研究,丰富对杨东莼的学术史研究,重视杨东莼在马克思主义哲学、教育等方面的交流史研究”①等。而杨东莼的“战时教育”研究属于对其学术成就的理论研究,这在一定程度上有助于丰富对杨东莼教育思想的研究,呈现其在教育研究上的学术成就。

总而言之,杨东莼的战时教育思想是根据抗战这一总目标而提出的,立足于抗战而又服务于抗战,是在战争中对教育出路的探求,有着理论的系统性、问题的针对性、现实的可行性,是理论与实践的高度统一,在争取抗战胜利、教育革新及未来新文化建设等方面具有重要意义,在新时代背景下仍具有重要的学术价值和时代意义。

注释

① 根据周洪宇在华中师范大学近代史研究所举行的“杨东莼诞辰115周年纪念暨《杨东莼文集》《杨东莼大传》出版座谈会”上的讲话整理,2014年10月9日。

[1] 熊贤君. 论战时教育思潮与战时教育的发展[J]. 民国档案, 2007(3): 105-111.

[2] 毛寿龙. 政治社会学[M]. 北京: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 2001: 145.

[3] 杨东莼. 杨东莼文集(论文卷)[M]. 周洪宇, 主编, 武汉: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4.

[4] 周洪宇. 杨东莼大传[M]. 武汉: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4: 128.

[5] 杨东莼. 杨教育长报告集(第三辑)[M]. 桂林: 广西地方建设干部学校, 1940: 63.

[6] 杨东莼. 杨东莼文集(专著卷)[M]. 周洪宇, 主编, 武汉: 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 2014.

[7] 顾明远. 从新民主主义教育到社会主义教育——纪念中国共产党成立90周年[J]. 教育研究, 2011(7): 3-10.

[8] 冯天瑜, 何晓明, 周积明. 中华文化史[M]. 上海: 上海人民出版社, 2010: 7.

[9] 李公朴. 华北敌后——晋察冀[M]. 北京: 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 1979: 140.

[10]佚名. 关于传承红色基因,习近平这样说[EB/OL]. (2018-04-08) http://jjc.cq.gov.cn/html/2018-04/08/ content_ 44080982. htm.

Study on Yang Dong-chun’s Thought on “Wartime Education”

CHENG Gong-qun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Yancheng Normal University, Yancheng 224002, China)

This paper examined Yang Dongchun’s systematic and comprehensive theories of wartime education to be explored and practiced during the Anti-Japanese War in line with the realistic demands of the war as an abnormal view on education in the wartime. To meet the needs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it emphasized the role of education and culture in the tactics of war, therefore focusing on the systematical considerations of educational tasks, connotations, principles and strategies of wartime education, and educational pathways toward the victory of the Anti-Japanese war.

Yang Dongchun; wartime education; specific connotation; implementation principle; characteristics

G529

A

1008-0627(2020)05-0073-07

2019-05-03

江苏省高校哲学社会科学研究基金项目“近代江苏乡村教育的记忆与重构——以自传、日记、回忆录为中心的研究”(2018SJA1527)

程功群(1988-),男,山东兖州人,讲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教育史。E-mail:chenggongqun@163.com

(责任编辑 周 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