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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初探

2020-12-14侯怀银

宁波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 2020年5期

侯怀银

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初探

侯怀银

(山西大学 教育科学学院,山西 太原 030006)

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是更新新时代社会教育学内涵、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教育体系、推动社会教育理论研究与实践发展、完善我国教育学学科体系的必然要求。建设社会教育学学科亟待解决社会教育学的概念界定、研究对象、研究范畴、研究方法、学科定位及性质、学科话语体系和学科体系等几方面的问题。新时代建设社会教育学学科需要明确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根本思路和主要任务,协调处理好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中的社会教育学研究和社会教育研究、社会教育学与社会教育实践、社会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以及社会教育学研究的中西关系,系统推进社会教育学的“学科群”建设以及加强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外部保障。

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

从学科层面探讨社会教育,推进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是新时代我国教育学学科建设的迫切任务。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不仅对社会教育的整体研究具有重大推动作用,而且必将给中国教育学带来活力和新的生长点。[1]我们亟需探讨新时代背景下如何进行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

笔者试图系统分析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所面临的问题,并就亟待解决的问题进行初步探讨。

一、新时代呼唤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

社会教育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及社会成员的需求紧密相关。曾几何时,社会教育在中国盛极一时。然而,随着中国社会以及学校教育的发展,社会教育逐渐被边缘化,一度遇冷。改革开放以来,无论是教育研究者,还是社会治理者,皆认识到社会教育的重要性,社会教育得到一定程度的发展。在新时代背景下,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势在必行,社会教育欲得到很好地发展,必然要使社会教育理论适度前行,进而有效推进社会教育实践的发展。

(一)新时代社会教育学内涵更新的必然要求

新时代的发展,以社会的文明进步和人的全面自由发展为目标,社会教育学既要体现社会发展进步的特征与要求,发挥社会的教育功能,又要更新教育理念,为个体发展寻求积极的思想方法与路径。

1. 新观念

要以终身学习理念为指导,树立大教育学观。摒弃传统教育学的研究思路,突破“家庭-学校-社会”单一线性发展思维,将学校教育和家庭教育作为社会教育的支撑点,树立社会教育、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三者和合共生思维。将社会教育贯穿人生始终,将社会教育学视为“面向全体社会成员,致力于全体社会成员生命发展,人人在其中,人人皆参与”的全人之学,体现社会教育学的育人性;同时将社会教育学视为“在社会中、通过社会、直面社会、为了社会”的全社会之学,体现社会教育学的社会性,以此建立大教育学学科体系。

2. 新理论

建立新社会教育学学科就要建立不同于其他历史时期、不同于其他国家和地区的社会教育学,即具有中国气派、中国风格的社会教育学。不同的时代造就不同的理论,但中华民族悠久绵长的历史是科学研究不可失去的民族基因。不仅要“接着讲”过去已发生在中国大地和全球范围内的社会教育,还要向“讲自己”发展,建立中国社会教育学派,讲好自己的社会教育故事,建立中国社会教育理论体系。

3. 新实践

建立新社会教育学就要立足新的社会教育实践。近年来,我国社会教育最重要的主体——“社区教育”,已经得到积极尝试且具有较大的规模,我们要及时总结这些实践经验,完善社会教育理论。我们需要在新的社会教育学理论指导下进行社会教育实践,在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中增加社会教育的比重。同时要加强社会教育实践“两翼”的发展:一是继续推进并积极探索社区教育实践,积累社区教育经验;二是加强和重视乡村教育实践。乡村是我国的特色“社区”,无论是经济建设还是社会建设,我国的薄弱环节在乡村,但乡村也有较大的发展潜力,这一点不同于西方。为此,新社会教育实践要以乡村振兴为契机,加强社会教育工作者,尤其是乡村社会教育工作人才的培养。

(二)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教育体系的必然要求

社会教育以实施全民教育与终身教育为目标,旨在促进全民身心全面协调发展,提升社会文化水准,改善国民生活,以增进国家社会之繁荣与进步。家庭教育力、学校教育力和社会教育力形成的教育合力,是推动教育向前发展的“三驾马车”。但是,由于长期以来人们对社会教育的忽视,使得社会教育逐渐被边缘化,这势必会影响我国教育的发展。社会教育是非常有生命力的教育活动,相较于学校教育、家庭教育,社会教育有着更为丰富的内容、形式和载体。特别是在学习型社会背景下,在大力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社会进程中,更需要我们加强对社会教育的重视。

当下,我国乃至世界正在经历一场前所未有的重大公共卫生灾难,对人们的生产、生活以及社会发展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疫情防控的过程中,我国社会治理逐渐暴露出一些问题,如公共卫生知识缺乏、社会舆论导向有失偏颇,以及疫情过后需要思考的社会治理共同体秩序建设等诸多问题。这些问题看似与教育无直接关系,但在深层次上反映出教育在公共生活领域中的不足与无力,最终表现为人们的思想与行为的偏颇。问题的解决仅仅通过家庭教育、学校教育是远远不够的,需要以法律形式加快社会教育的制度建设,强化社会教育的组织建设,加强国民的参与度,使社会教育上升为国家行为。随着终身教育和学习型社会的推进,特别是构建服务全民终身学习教育体系的提出,社会教育已越来越呈现出其在教育体系中独立的地位,建立完善的社会教育学学科体系势在必行且迫在眉睫。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不仅有助于社会教育的整体研究和进展,而且有助于推动学习型社会建设、服务全民终身学习的教育体系的构建。

(三)社会教育理论研究与实践发展的必然要求

广义的社会教育是指有意识地培养人,并使人身心和谐发展的各种社会活动;狭义的社会教育是指由政府、公共团体或私人所设立的社会文化教育机构对社会全体成员所进行的有目的、有系统、有组织、独立的教育活动。[2]梳理中国社会教育发展的历史,大概只有在民国时期形成一个高峰。限于时局的影响,学校教育的发展受到很大的冲击,再加上部分教育家试图通过发展教育实现救国的目的,社会教育受到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发展。新中国成立后,学校教育逐步恢复并迅速发展,而社会教育则逐步边缘化,仅有的部分社会教育其主要内容也以政治教育为主。随着终身教育理念的普及和学习型社会建设目标的确立,从20世纪末开始,社会教育逐步受到重视,学术界从理论和实践开展了相关研究,为社会教育学的进一步规范发展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依据中国社会教育研究的演进逻辑,我们曾将中国社会教育研究的历程划分为五个阶段:第一阶段为起步阶段(1906年-1911年):我国研究者主要以日本为桥梁,传播和借鉴国外社会教育研究成果,尚未独立地开展社会教育研究;第二阶段为高潮阶段(1912年-1948年):随着1912年社会教育司的设立,社会教育研究出现高潮,成为当时教育研究的中心和重点领域之一,社会教育获得了独立地位;第三阶段为挫折阶段(1949年-1977年):新中国成立后,社会教育在教育体制的大规模改造中被削弱,社会教育研究出现空白期;第四阶段为复苏阶段(1978年-1991年):社会教育研究在改革开放的时代背景下开始复苏;第五阶段为发展阶段(1992年- ):1992年由王冬桦、王非主编的新中国第一部《社会教育学概论》出版,标志着社会教育研究步入发展阶段,社会教育研究领域得以进一步突破和拓宽。[3]

然而,综观近年来CSSCI期刊上关于社会教育的研究,论文数量十分有限,反映出研究规模不足、研究未受到应有的重视等问题,而且将社会教育作为长期研究对象的研究者也不多。在研究内容方面,对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的研究和我国社会教育事业的历史性总结相对更多。新中国成立初期和改革开放40多年的社会教育事业虽已进入研究者的视野,但成果相对要少一些。此外,还有关于马克思社会教育思想[4]和图书馆输入社会教育资源[5]等方面的研究。值得注意的是,关于社区教育的研究日益增多。社区教育作为社会教育的主要形式之一,受到了研究者较为广泛的关注,社区教育的研究热度较社会教育而言明显更甚。社区教育的政策体系[6]、功能提升路径[7]、类型转变[8]、公平取向[9]等话题受到研究者的重视。但社区教育的现有研究还未能自觉地将其纳入社会教育的研究范围,说明社会教育研究的边界不清晰,社会教育研究者还没有自觉地把社会教育与社会治理联系起来,将其纳入社会治理范畴去研究,进而影响了社会教育研究地位的提升。

(四)我国教育学学科体系完善的必然要求

中国的社会教育研究经历了由引进到独立开展的过程,虽然出版了社会教育著作、教材,涌现出一批社会教育研究者,也不乏对社会教育实践的探讨,但是这些大多是从社会教育实施指导角度进行的探讨,并没有从学科层面予以思考,对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缺乏重视。我国社会教育传统历史悠久,但社会教育学发展严重不足。教育作为一种社会现象,意味着教育学的研究既需要从个人角度去挖掘,又需要从社会角度去探讨。1917年,余寄在《社会教育》一书中说:“社会教育者以社会之全体为教育之客体,而施教育于社会全体之谓也。”[10]社会教育旨在教育社会全民,使个人意识和社会意识相统一,进而在丰富个体发展的同时促进社会发展。总体而言,民国时期出版的社会教育著作和教材在编写体系和内容上,体现了我国社会教育学早期的学科建设意愿与努力。我国社会教育学①学科,经历了从“借鉴日本”,到“效仿欧美”,再至本土化的过程。[11]在此过程中,政府的关注和支持,直接引导着其理论和实践的发展,呈现出体系多元化的特征。具体而言:

第一,理论体系取向和工作体系取向。前者重在构建理论层面的社会教育学,后者则旨在普及推广社会教育知识,推动社会教育实践,例如钟灵秀所著的《社会教育行政》一书,分别从社会教育的人员、经费、视导、法令等方面指导社会教育实践,就体现出明显的工作体系取向。

第二,教材体系取向。社会教育学的教材体系包括三个维度,第一个维度涉及社会教育的宏观现象,主要关注社会教育的方法、意义、范围、理想等;第二个维度涉及社会教育的微观现象,包含如何创建社会教育机关、社会教育机关的种类以及如何在社会教育机关实施教育;第三个维度考察我国社会教育发展史。我国近代社会教育著作以教材体系为取向的占大多数。如马宗荣的《现代社会教育泛论》,即为典型的教材体系,该著作分为两大部分,一部分是对社会教育原理的简要介绍:人与教育,教育的分化,社会教育的意义,社会教育的主体、客体,社会教育的依据、范围、宗旨及目的;另一部分涵盖了社会教育的方法,以及实施、行政、发展机关等。

1989年,北京春秋出版社引进了日本社会教育学家新堀通也著,张惠才译的《社会教育学》,1992年,教育科学出版社出版了王冬桦、王非主编的《社会教育学概论》。这些教材主要分析了社会教育的概念、规律、特点和作用,展现了社会教育的基本情况及问题。新堀通也的《社会教育学》有四编:基础论、组织管理论、活动论、相关诸学科,重在描述社会教育所牵涉的各种团体及社会教育的演变;王冬桦、王非主编的《社会教育学概论》从社会教育的基本原理、实施和管理的三个层面构建了社会教育学体系。除此之外,我国还出现了小学社会教育学,以及青年社会教育学等方面的著作,例如,1998年,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出版了吴玉琦、陈旭远主编的《小学社会教育学》;2018,年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了张良驯著的《教育科学新探索书系 青少年社会教育学》。

从总体上看,中国研究者对社会教育的研究缺少学科层面的探讨,对社会教育学研究甚少,社会教育学科意识和学科建设需要加强。自终身教育、学习型社会提出后,社会教育便作为一个研究领域在教育学学科中有所发展,如今社会教育应迈向新的阶段,即将其上升至“学”的层面,突出其重要地位。社会教育学学科发展遇阻乃至社会教育发展受限,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是人们思想观念没有得到转变。传统观念中,社会教育被看作学校教育的一个补充,该学科被看作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这就导致社会教育学学科发展缺乏源动力。

改革开放以来,家庭教育和学校教育都已形成了“学”的局面。在社会教育中,成人教育、社区教育等虽然形成了“学”的局面,但学科建设仍存在不足之处,学理依据有待进一步探究。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存在着较大的研究潜力,需要更多的教育学学者关注社会教育研究、推进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致力于形成家庭教育、学校教育与社会教育相辅相成、共同发展的新局面,切实使教育学成为真正关切人和社会的大教育学,这是教育学研究者共同的目标和方向。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能够提高教育学学科体系的成熟度,并为我国教育学学科建设注入新的活力。

二、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亟待解决的问题

称一门知识为学科,有着严格和认受性的蕴意。[12]人们之所以对某些学科是否是一门学科存在争议,就在于混淆了两个不同层面的问题,一是学科成立的条件,二是学科成熟的标准。我们通常讨论的学科内在与外在建制[13],其实是学科成熟的标准,往往忽略了学科成立的条件。前者是针对人类对该领域的认识和组织程度而言的,而后者是针对某研究领域本身的固有属性而言的。当人们谈及一个研究领域是否称得上是一门学科时,往往指向的是一门学科成熟的标准。但是很多知识领域其实达到了学科成立的条件,只是由于现实因素而尚未达到学科成熟的标准。这种学科虽不是一门“实然学科”,但可以称得上是一门“应然的学科”[14]。社会教育学就是这样一门应然学科,达到了学科成立的条件,但由于发展程度尚未达成一门成熟学科的标准。就学科成熟的标准来说,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亟待解决的问题包括明确自身的概念、研究对象、研究范畴、学科定位与学科性质、话语体系和学科体系等。

(一)社会教育学的概念界定

已有研究主要从社会史、思想史、独特的专业应用视角,以及不同国家层面的思考等方面去说明社会教育学的概念。第一,从社会史与思想史的视角出发,社会教育学被视为起源于个体自治与强加于人们,尤其是年轻一代的现代社会的需求间的冲突、矛盾中。第二,从专业应用的视角出发,当前社会教育学已被视为一种特殊的专业领域,即作为一种特殊的教育形式与一个处理人们特殊教育需求的社会专业系统。第三,从不同国家层面而言,社会教育学在不同的国家传统中表现方式不同,例如,在瑞典、芬兰、丹麦等高福利国家,社会教育学蕴含于国家主导的社会福利与民主制度之中;在西班牙,社会教育学是根据其社区行为、自我救助与大众教育的发展而兴起的。总之,社会教育学与国家的传统息息相关,不可分离。

在我国,《教育大辞典》对社会教育学概念已做过明确的阐述:“社会教育学(social pedagogy)是指以社会教育的观点并采用社会学的原理、方法,研究探讨教育的科学理论。主要研究社会教育的理论和实践,包括历史、现状、发展趋势,青年工作以及社会成员的教育特征、内容、方法、机构等等。”[15]但实际上,社会教育学这一概念非常复杂。“社会教育”与“终身教育”“成人教育”“社区教育”等概念存在着一定的联系与区别,社会教育学也需要厘清与教育学、社会学、教育社会学等概念的联系与区别。

从理论上对社会教育学进行概念的界定,既是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亟需解决的问题,又是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过程中面临的一个挑战。人们通常会认为社会与教育是两个范畴概念,在阐述学科概念时要进一步强化两者的内涵和同一性问题,以确立学科存在的必要性。我们既可以把社会教育学理解为以社会教育实践为基础,利用教育学原理、方法研究社会的教育问题和规律的学科,又可以把社会教育学理解为以社会教育为研究对象,致力于终身教育体系与学习型社会构建的一门学科。

(二)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

每一门学科都有自己特定的研究对象,建设社会教育学,也需明确其研究对象。我们可以直接演绎教育学的研究对象,认为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就是社会教育,或者认为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是社会教育现象、社会教育的问题及规律。这样笼统的说法显然不利于社会教育学具体研究的展开。为此,我们要对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进行准确定位。

第一,既要明确社会教育学的研究范围,确定其研究边界,又要明确社会教育学与家庭教育学、学校教育学研究对象的区别。第二,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需要反映社会教育学概念的整体性和系统性,也就是说,我们要向人们提供关于社会教育学的完整对象,而不是把社会教育学研究对象局限在一个局部、一个属性或者是某一个侧面。第三,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应体现社会教育的一般性,也就是说我们所研究的社会教育现象应该具有普遍性,而不是特殊的、偶然的。社会教育学所揭示的规律需要反映社会教育的普遍现象,如此才能够有效地指导社会教育实践。第四,我们不能简单地说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是社会教育。这种观点有一定合理性,但也存在着模糊的局限性。社会教育的主体和外延,究竟如何确定,社会教育如何在终身教育视野下为学习型社会建设服务,这是目前我们在确定社会教育学研究对象时遇到的最大难点。

(三)社会教育学的研究范畴

范畴是人对事物本质属性和普遍联系的反映与概括,构成了一门学科的核心概念和基本内容。一门独立学科确立的衡量标准之一,就是有该门学科自己的范畴和范畴体系。研究范畴的确立既是学科立论的基础,又是学科建设的前提和根基。教育学作为一门独立的学科产生后,主要是以学校教育为研究范畴,随后在社会教育、家庭教育不断发展的背景下,逐渐突破传统教育学的逻辑范畴与体系,成为一个多层多类、纵横交错的“学科群”。社会教育学作为教育学学科体系不可或缺的组成,其研究内容广泛、形式多样,加之社会教育的管理者、施教者、受教者跟学校教育也不同。因此,如何确定自身的逻辑范畴和领域边界,就成为当前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关键所在。我们不仅要在整个学科体系中确立和认同社会教育学的地位和价值,又需要在大教育学的视野下,辨析、确认社会教育学的研究范畴。有了明确的研究范畴,社会教育学的研究才能聚焦。具体而言:

第一,从多学科的视野中建构社会教育学的研究范畴。作为一门交叉学科,社会教育学并非社会学和教育学的简单相加,更要从多学科的视野来构建研究范畴,如人类学、管理学、哲学、心理学等。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不能仅仅是教育学内部的任务,而应成立由多学科人员参与的跨学科研究平台,从多视野、多角度明确社会教育学的研究范畴,建立合理的逻辑范畴体系。

第二,从社会教育的起源和历史发展中梳理社会教育学的研究范畴。社会教育的概念出现较晚,但社会教育实践的历史却源远流长,追寻社会教育的起源并对社会教育的发展历史进行系统梳理,无疑是构建社会教育学研究范畴的重要方法。

第三,从新时代社会教育的定位与目标中把握社会教育学的研究范畴。我国高等教育发展逐步进入普及化阶段,终身学习的理念日渐深入人心,人们接受个性化教育和优质教育的需求也日益增长。在这一背景下,人们实施和参与社会教育的目标已经发生了重大变化。结合新时代的特点,重新界定社会教育的目标,明确社会教育在终身教育体系中的定位,是把握社会教育学研究范畴的重要前提。

(四)社会教育学的研究方法

一门学科的成立需要有专门的研究方法。适切的研究方法是学科持续健康发展的助推器,是衡量学科成熟与否的标志之一。任何研究都需要有专门的研究方法。大数据时代的到来,导致不同学科的研究方法越来越趋于借鉴和共享。社会教育学要在借鉴其他学科研究方法的基础上,形成独特、稳定、有效的研究方法。研究方法不仅决定了社会教育研究的实际水平,而且还事关社会教育学的理论高度,没有研究方法作指引的社会教育研究必将陷入学科身份危机。为此,社会教育学的建设应深入思考以下四个方面的内容:

第一,规避研究方法方面的霸权主义。研究方法的选择应当以与研究对象的契合度为根本的考量标准,而非方法本身的优势与霸权。

第二,拓宽实证主义研究方法的应用范围。这事关社会教育学学科的科学性。与定性研究相比,定量研究在社会教育领域中应用不够广泛。由于定量研究能够更加精确、直接、客观地反映事物本来的面目,提供科学性的研究结论。因此,应平衡定性研究与定量研究在社会教育学中的运用,推进社会教育学学科的科学化。

第三,规范质性研究。目前,社会教育学中质性研究方法运用的规范程度较低,既不能深入地研究学科问题,又容易导致研究的随意性和经验性,但规范的使用质性研究能够深入细致地分析与解释社会教育实践中的复杂问题。

第四,基于多学科的分析研究。现代科学的构建已然突破传统学科的束缚,多学科研究已经成为许多学科知识生产和学科发展的重要介质。因此,社会教育学研究也应采用多学科的研究方法,努力形成一个具有多学科背景的学术共同体,不断推进学术研究的开放性与包容性。

(五)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定位及性质

学科定位是学科建设的前提。“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定位,需要回答两个问题:一是“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归类。“社会教育学”的研究对象主要是“社会教育”,指向教育问题的研究,这决定了它应属于“教育学学科”,是“教育学学科”的重要组成部分。二是“社会教育学”学科级别。作为一级学科,教育学学科包括教育学原理、教育史、比较教育学、课程与教学论、学前教育学、高等教育学、成人教育学、职业技术教育学、特殊教育学、教育技术学等10个二级学科。目前,要突出“社会教育学”的重要性,应将“社会教育学”定位为“教育学”学科下的二级学科来研究。

关于社会教育学的学科性质,从不同的角度出发会产生不同的认识。若将其视为交叉学科,从学科归属的视角来看,社会教育学既是教育学的一个分支学科,也是社会学的一个分支学科,具有“跨学科”“交叉性”和“边缘性”的特点。但是明显不同于“教育社会学”。从社会教育学产生的途径、研究对象、研究理论与方法、研究规范等方面加以考察,社会教育学主要属于教育学学科。我们在认识社会教育学学科性质时,既要强调它的基础理论学科性质,又要重视社会教育学作为应用性学科存在的意义,还要注重社会教育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独特性所在

(六)社会教育学的话语体系

社会教育学尚未形成学术共同体内部互通的、具有自身学科特性的话语体系,研究者之间“各说各话”,未形成对社会教育学学科核心概念的“质的规定性”及其逻辑关系的共识。为了凝聚学术共同体的内部力量,亟需加强学科话语体系建设,通过学科基本理论的研究,构建学科共同体的“沟通平台”。

就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而言,建立本学科的学术话语体系是建设社会教育学的重要理论基石。它是以社会教育为研究对象、以本体性和拓展性研究为主要目标的社会教育学科知识体系。因此,社会教育研究者需要切实基于社会教育这一主题,以关系为视角,聚焦人的身心全面发展,围绕少年、青年、中年、老年不同阶段,探究各个年龄段社会教育之于个体发展的内在机理,深入推进社会教育学学科知识谱系的完善。同时,要提升社会教育学的学术自主性,也需要研究者基于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福祉,对世界所关切的社会教育问题提供具有中国特色的知识创造,加快中国特色社会教育学术话语体系的构建进程。

此外,社会教育学学术话语体系的构建尚需重视已有的社会教育传统,着力做好“接着讲”的工作。就社会教育传统而言,我们并非是直接将其应用于当下的社会教育实践之中,而是要切实基于新时代的特殊性,理性认识社会教育传统之于当下社会教育的现实意义。这需要我们深度思考社会教育传统与当下社会教育问题、教育现象联结的必要性,可行性和突破路径,通过“接着讲”的学术话语方式,关注现实社会教育场域,实现传统与现实的有机结合,不断推进“有根”的社会教育学术话语的创生,拓展对于当下社会教育问题思考的想象空间,思考社会教育的永恒性问题。

(七)社会教育学的学科体系

每一门学科都有与其内容相适应的逻辑表现形式,都要表现为一定的体系。在建设科学成熟的社会教育学学科时,要重视对体系的分析与研究,避免对教育学学科体系的简单移植。已有研究者出版了相关的社会教育和社会教育学方面的著作,这些成果集中在20世纪上半叶和20世纪80年代,已初步体现了社会教育学的理论体系框架。但由于其演绎痕迹比较严重,未能体现社会教育学的独特性。当我国社会教育事业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必然呼唤社会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的构建。从学科发展来看,社会教育学领域未来发展的重点应是专业化理论体系的构建。构建一门反映社会教育实践规律、具有完整理论体系的社会教育学,这不仅是社会教育学学科成长的客观需求,也是社会实践发展的现实诉求。

第一,自下而上地总结和整合已有研究。成人教育学、职业技术教育学等学科的部分发展成果实质上已经蕴含着社会教育学的意味,是社会教育学研究对象特殊性的部分体现,对于这部分研究成果要及时予以总结、整合,纳入社会教育学学科体系。

第二,自上而下地创新发展社会教育学学科体系,积极开拓新的研究领域。建设社会教育学,我们不能仅仅遵循由普通教育学,或由教育学而社会教育学的演绎式思维。社会教育学如经演绎途径而形成,就会失去自身的特殊性,这也是社会教育学理论具有复杂性的原因所在。

第三,注重探寻社会教育学学科的逻辑起点。逻辑起点是学科建设中的根本问题。只有明确社会教育学的逻辑起点,才能体现其研究特色,并将其内涵贯穿于社会教育理论发展的全过程。从逻辑起点出发,按照学科内在逻辑构成严谨的逻辑系统,多元化呈现社会教育学的内容框架,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

第四,专注于对社会教育学学科理论体系建设逻辑的探讨。通过概念化、范畴化、原理化、体系化等程序为学科建设提供具体的行动准则。另外,在建构学科理论体系的实践中,可从共时与历时两个维度出发,即从社会教育发展历史和当代社会教育实践中去收集经验事实,再从这些经验事实的相互联系出发,通过分析整理、总结抽象,形成严密的逻辑范畴和完整的范畴结构体系,为建构社会教育学理论体系奠定基础。

三、新时代如何进行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

学科建设涉及学科体系、学科划分、学科设置、学科制度等各要素的发展与建设,具体来讲分三个不同的层面:从知识领域看,学科建设基于理论体系构建实现自身的制度化,然后通过学科设置的建制过程建立学科的规训制度(课程开设、学生招收、学位颁发)与研究制度(出版期刊、学术研究团体);对于一门具体的学科而言,主要指该学科下学科群的建设;对于高校来说,主要指学位点的设置、学科门类、学科结构与体系、交叉学科的形成。学科建设是一项系统工程,结合上述问题,新时代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应从以下几个方面进行:

(一)明晰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根本思路

在新时代,我们要把握好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方向,明确建设思路。从学科的两重建制来看,社会教育学学科是理论组织和社会组织的结合,是内在建制和外在建制的统一。其中内在建制是学科发展的核心和存在的根本。外在建制一方面是学科内在知识和精神规范的外在社会延伸和形式,另一方面更是促进学科内在建制成熟的前提条件和有效保障。

由此可见,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需要内在与外在建制的协同并进。在这个层面上,社会教育学的建设要走的是一种由外而内的建设路径,即通过学科的外在建制来推进学科的内在建制,从而进一步巩固外在建制。如何通过学科知识的发展和自然积累形成学科独特的研究范式和精神规范,进而再去推动学科的外在建制,可能需要一个较为漫长的过程。社会教育学应通过有组织的外在建制促进内在建制,以成熟的知识体系服务社会教育的实践。

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不仅应该遵循学科内在的发展逻辑,而且还需符合社会的需求逻辑,具体包括以下两个方面:一方面,坚持研究的客观性与解释的深刻性。坚持以问题为导向,以社会需求为导向,在解决社会教育的现实问题中提炼新思想、新观点,为社会教育理论建设注入新的活力。另一方面,坚持研究的开放性与融合性。将社会教育学科建设与社会教育的人才培养与社会服务职能的应用研究相结合,用全面、多元的途径促进社会教育学学科知识的生产。

(二)明确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主要任务

社会教育学能否成“学”,这既是社会教育学学科获得生存地位、发展空间与成长生命力的必要前提,又是社会教育学学科构建的前提和合理性问题。社会教育学要成为一门学科,亟待做好以下几方面工作:

第一,对社会教育学学科存在与发展机理进行梳理。论证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既是适应我国社会教育实践发展的历史结果,又是文化传统与学科管理体制等客观因素作用的现实结晶,使社会教育学获得学术合法性与行政合法性。

第二,根据知识生产和实践需求,系统探究社会教育学何以能够作为一门学科与一个独立的实践领域,寻求学理说明与实然依据,并在此基础上丰富完善社会教育学理论体系,增强其对社会教育实践的指导作用与解释力,提高其对社会教育实践的适切性。

第三,探究并阐明将社会教育学定位为教育学下设二级学科的现实依据。社会教育学与传统的教育学在知识结构上存在较大差异,在研究对象、研究范畴、研究方法等方面也存在诸多不同。因此,在学科建设上应力争突破传统教育学的框架和范畴,形成体现自身研究特色的问题域。

第四,基于社会教育的复杂性与多样性,在学科建设过程中,应采取开放的态度、多话语体系构建社会教育学学科。需要特别指出的是,社会教育学与教育社会学的互补性也要求建设社会教育学。教育学中已有教育社会学的交叉学科,但教育社会学的关注点重在教育中的社会功能,一定程度上弱化了社会的作用,而社会教育学则将重点置于社会的教育功能中,两者互相补充才能真正体现教育学与社会学的交融。

(三)处理好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四对关系

1. 社会教育学研究和社会教育研究的关系

一个“好”问题,对社会教育的理论探索与实践开展来说,也应当是一个“真”问题。无论是“好”问题的提出,还是“真”问题的解决,首先应对问题进行清晰地界定,这就需要我们明确社会教育研究和社会教育学研究的界限。作为社会教育学的基本研究要素,对社会教育进行深入研究是十分必要的。在此基础上,社会教育学学科才能更好地探寻其研究对象的本质、特性以及规律,进而促进学科更好、更快地发展。社会教育知识是社会教育研究的成果,社会教育学则是社会教育知识的学科化,社会教育学研究者应该开展的是社会教育研究中的社会教育学研究。同时以探究社会教育的本质和规律为目标,注重对社会教育研究的继续深化。由社会教育到社会教育学,虽然只加了一个“学”字,但却具有了实质意义的变化,那就是社会教育自此进入到“学”的建设阶段。

2. 社会教育学与社会教育实践的关系

理论在实践中产生,终究要回到实践中去。从社会教育学发展历程中可以发现,社会教育学发展的“源”在社会教育实践,而且社会教育实践是检验社会教育理论正确与否的标准。但当社会教育理论发展到一定阶段和程度后,就会成为引导社会教育思想发展的“流”,进而反过来影响社会教育实践的发展。社会教育实践是社会教育学科建设的动力和依据,需要扎根实践、深入调研,在理论与实践的紧密结合和深度互动中,推动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目前社会教育中最接地气、最有可操作性的实践方式便是社区教育,社区教育是实现终身教育理念、构建学习型社会的最佳切入点和有效载体。

简言之,社会教育学学科的建设应从总结丰富的社会教育实践成果和经验出发,探索社会教育功能发挥的途径。例如民国时期社会教育研究的发展,就是从指导实施社会教育的角度进行的,因为适应当时中国社会发展的状况和国情,也取得了相应的成效。政府设置社会教育司,开民智、教文化,发挥图书馆和博物馆的育人功能等,这些具体实践也提升了社会教育学的研究价值和地位。但随着社会的发展,生活方式的改变,社会教育的内容与方式也在不断发生变化,人们的生产和生活实践催生理论的进步与发展。如何进一步整合社会教育的功能、探索其实现途径,成为社会教育学必须研究和思考的问题。

3. 社会教育学与相关学科的关系

任何学科的发展都经历了一个从无到有、从有到优的过程,通过研究其他学科的历史,我们可以研究其建立发展的时机选择及推进机制,从中汲取成功经验并转化为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有益养分,促进社会教育学学科的建设。具体而言:

一是确立社会教育学在整个教育学学科体系中的地位。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应遵循人文社会科学的学科发展规律,处理好社会教育学学科与其一级学科、社会教育学与教育学内二级学科的关系,以及社会教育学与教育社会学的关系。搭建社会教育学的学科理论框架,必须将学科之间的关系厘清,明确其学科地位。同时,要利用其他学科的知识资源,从中获取新的概念、原理、视角和方法,拓展社会教育学的发展空间,使其成为体系完整且独立的学科。

二是突破教育学的学科界限。从与其他学科交流互动视角看,社会教育学不仅局限于教育学和社会学领域,而且要加强与其他学科的交流互动。社会教育学不同于学校教育学,它是一门贯彻人的终身社会性生存的学科,其涉及和涵盖的范围极为广泛。在学科建设初期,就要立足以问题为核心,着眼于中国和世界面临的重大问题和亟需解决的问题,不囿于学科研究,而是以项目为平台,加强与其他学科的合作。同时,积极吸纳经济学、政治学、管理学、法学、人类学等相关学科的研究成果,建立良好的学术生态,构建社会教育学学科发展共同体。

三是重点研究社会教育学和社会工作二者之间的关系。社会教育学已走在成为一个专业、一个学科的道路上,需要进一步明确社会教育学和社会工作的关系是什么?一般来说,有这样三种回答:第一,社会教育学是社会工作的代名词;第二,社会教育学是社会工作的特殊范式;第三,社会教育学与社会工作有重叠。社会教育学和社会工作的关系到底是什么,至今仍无定论。社会教育学的专业目标是促进社会整合、动员社会行动还是提升公民意识,反映出不同国家对何谓人、何谓社会以及人与社会关系理解的差异。因此明确社会教育学和社会工作的关系,就成为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必要前提和理论准备。温克勒指出,社会教育学未来领域发展的重点在于“社会工作”。[16]社会工作目前虽然是社会学的一门专业,但却与教育学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其发展可为社会教育学提供引导和借鉴。

4. 社会教育学研究的中西关系

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应当妥善处理中外关系,特别是中西关系。为规范学科建制、创新学科理论,形成学科文化,吸收借鉴国外社会教育领域研究成果是合理可行的,也是必要的。积极开展国际性学术交流,参加社会教育学、社会教育的国际性会议,以开放的态度加强与国外同行界交流对话,关注德国、日本、美国等国家社会教育学的发展,及时了解社会教育学的前沿动态,努力创造有利于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良好氛围,加大对国外社会教育学著作和相关研究成果的翻译与引进力度等,这对于我国社会教育学的研究都是极为重要的补充和借鉴。

需要注意的是,学习国外先进的教育理论有利于拓展学术视野和研究视角,但如果过度依赖不同文化背景下的“舶来品”,则容易产生盲从或“水土不服”的症状。因此,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还必须立足国情,与中国自身的文化、制度相融合,充分吸收中国优秀传统文化和优良教育传统的精髓,汲取中国的社会教育实践经验,推进社会教育学的学科建设、学派建设。在此基础上,面向世界、面向未来、面向人类的生存与发展;在实现国际对话的基础上,提升中国社会教育学的原创性与国际影响力。以具有“中国特色、中国文脉、中国教育情怀”的学术话语权,在社会教育学发展的历史画卷中留下中国教育学人的学术足迹与思想智慧。

(四)系统推进社会教育学的“学科群”建设

随着社会教育理论的丰富和实践的发展,社会教育学科也将会分化出众多分支学科,从单数的社会教育学走向复数的社会教育学。所谓单数社会教育学,指在社会教育学科群中居于核心地位、发挥基础作用,以研究社会教育基本理论为主的一门独立学科。所谓复数社会教育学,即由社会教育学分支学科构成的社会教育“学科群”或“学科树”。单数社会教育学应聚焦于社会教育的来源、本质、内容、功能、目的、管理和制度等方面开展研究,而复数社会教育学则须明确各分支学科的地位、性质与使命,结合其他学科内容构建自身分支学科体系。具体而言,社会教育学学科群的建设可沿着以下两种路径进行:

第一,二分式。当代学科的发展经历着一个分化与综合并行的发展历程。从学科细化角度来看,可以从社会教育学中分化出来社会教育概论、社会教育学史、社会教育原理、比较社会教育学、社会教育课程、社会德育原理、社会研究方法、职业社会教育学、学校社会教育学、特殊社会教育学、社会教育技术学、社区教育学等;从学科综合化的角度来看,社会教育可以与哲学、心理学、管理学、经济学等形成交叉学科。

第二,三分式。社会教育学学科体系总体上可以分为“内省型学科”“内生型学科”和“外联型学科”三部分:第一,对社会教育学自身研究的学科,即“内省型”学科,如社会教育学学、社会教育学史等学科;第二,社会教育学学科自身分化的学科,即“内生型”学科,如社会教育学原理、社会教育德育论、社会教育课程与教学论研究等学科;第三,社会教育学与其他学科交叉形成的边缘学科,即“外联型”学科,如社会教育心理学、社会教育管理学、社会教育政治学等学科。

(五)做好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外部保障

费孝通认为,学科外在建制的标准主要有五个:学会、专业研究机构、大学的学系、图书资料中心、学科的专门出版机构。[13]目前,关于社会教育的学会、专门研究机构还比较少,更未形成相关的研究学派和学术争鸣。人才培养体系还不完善,一些以社会教育为研究方向的硕士研究生、博士研究生都是在教育史或其他学科中培养。研究队伍的建设也亟需加强。在图书资料和专刊出版方面缺乏相关学术刊物,刊发社会教育类文章的期刊级别不高,社会认同度有待提升。

1. 学会与专业研究机构

作为相关领域研究人员开展学术交流的专门组织,学会组织召开专业学术会议是学科成熟的标志之一,也是学科发展的重要平台。自社会教育被引进到中国以来,我们注意到尚未有专门的学会建立。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工作的持续开展,需要相应的研究平台为其提供重要保障。高水平社会教育研究平台的建设,可以依托学校、文化场馆、家庭成长联盟,突破单一的属地研究形态,建设跨地区、跨省域的社会教育研究平台。目前,山西大学组织召开的“社会教育论坛”已举办两届会议。在这个论坛的基础上,可以考虑申请设立中国教育学会社会教育学分会,由分会统筹理论研究、学术交流、业务培训、国际合作等事宜,为学科建设与发展提供组织保障。依托专业的研究机构和相关学科,以“社会教育问题”为基点,构建专业化的社会教育学研究平台。

2. 大学学系与人才培养

专业化研究人才的培养,是社会教育学学科得以发展壮大的关键性因素。一是设置社会教育学院(学系)。建设社会教育学学科,需要依托制度化场所为其提供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的刚性支持,而大学是社会教育学实现制度化建设的最为重要的载体之一。在高等学校设置社会教育院系,尽快进行专业人才的培养,有利于为社会教育的发展和实施提供人才支撑。二是增设社会教育学学位点。学位点的建设工作,会直接影响高水平学科带头人的发展和学科团队的建设。社会教育学学位点的建设应围绕学科建设目标和方向,通过引育并举等多种措施培养社会教育学的领军人物和优秀青年人才,建设一支高质量、动态稳定的学术研究队伍,形成社会教育研究学术共同体。三是增设社会教育学专业和课程。依托社会教育学专业的系列课程,将学科建设和课程建设相结合,组建集“教-研-用”于一体的学科构架,给予必要的政策与资源支持。完善社会教育学的学科组织制度与机制建设,实现社会教育学学科组织的有序发展。

3. 图书资料中心与学科专门出版机构

专门的杂志期刊是社会教育学研究者发声的主要平台,杂志的水平和等级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社会教育研究成果的影响力。因此,创办专门的期刊,对于社会教育学的发展来说十分必要。要扩大社会教育学问题域,积极整合优秀的社会教育学研究成果,建设专门的社会教育学出版物和出版机构。创办社会教育学专业期刊或开设专栏,开展社会教育学研究和青少年社会教育学专题研究,形成社会教育学的理论特色。

4. 制度保障

相应的法律、法规、规章既是一门学科概念和范畴的集中体现,也是学科建设的重要保障。我国现行的《教育法》几乎没有涉及社会教育的内容,为保障社会教育的健康有序开展,有必要制定专门的《社会教育法》,通过法律、法规来明确社会教育的基本概念,规范和促进社会教育的发展。政府和高校也应加强对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配套支持,加强合作,共同促进社会教育学学科发展。相关部门应加大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的扶持力度,出台相关政策、法令等,从物力、人力等各方面进行全方位支持。政府应组建专门的社会教育管理机构,加强社会教育实验基地建设,对社会教育相关事业进行指导。

社会教育学既是一门学科,又是一个重要的研究领域。新时代的教育学人,应承担起自己的学术使命,全方位、深层次、多角度地推进社会教育学学科建设,使社会教育学的研究成果越来越成为教育研究和教育学研究的重要组成部分,从而实现学校教育学、家庭教育学和社会教育学的协调统一。

注释

① 据笔者考察,民国时期实际上没有出现“社会教育学”这个词。

[1] 侯怀银. 中国社会教育研究的若干问题[J]. 教育研究, 2008(12): 39-43.

[2] 侯怀银, 张宏波.“社会教育”解读[J]. 教育学报, 2007(4): 3-8.

[3] 侯怀银, 张宏波. 中国社会教育研究的回顾与展望[J]. 太原师范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9(3): 119-124.

[4] 李振. “教育”如何让“生活”更美好?——重思马克思“社会教育”思想的当代价值[J]. 陕西师范大学学报: 哲学社会科学版, 2019(2): : 112-119.

[5] 张雪梅, 姜尧鹏, 过仕明. 高校数字图书馆社会教育资源输入机制研究[J]. 情报科学, 2019(3): 69-74.

[6] 官华. 社区教育政策体系和执行网络研究[J]. 教育学术月刊, 2019(7): 21-28, 69.

[7] 李妙然, 王彦东. 志愿服务组织社区教育功能提升路径研究[J]. 齐鲁学刊, 2019(4): 100-107.

[8] 汪国新, 项秉健. 社区教育的根本性变革: 从设计型到生长型的转变[J]. 教育发展研究, 2019(9): 47-54.

[9] 马丽华. 公平取向的社区教育: 政策影响因素和实践改进路径[J]. 教育发展研究, 2019(9): 55-62.

[10]余寄. 社会教育[M]. 北京: 中华书局, 1917: 1.

[11]吕春枝, 谭慧敏. 近代中国“社会教育学”的逻辑运行轨迹[J]. 滁州学院学报, 2006(6): 1-3.

[12]华勒斯坦. 学科·知识·权力[M]. 刘健芝, 编译.北京: 三联书店, 1999: 13-14.

[13]费孝通. 关于社会学的学科、教材建设问题[J]. 西北民族研究, 2001(2): 1-6.

[14]刘小强. 高等教育学学科分析: 学科学的视角[J].高等教育研究, 2007(7): 72-77.

[15]顾明远. 教育大辞典[M]. 上海: 上海教育出版社, 1999: 393.

[16]梁福镇. 温克勒社会教育学之探究[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 教育科学版, 2017(4):74-88, 136-137.

A Preliminary Study on the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Pedagogy

HOU Huai-yin

(School of Education Science, Shanxi University, Taiyuan 030006, China)

The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of social pedagogy is the new era’s inevitable requirement for the renewal of the connotation of the social pedagogy, the construction of a lifelong learning education system, the development of social education theory and practice, and the improvement of the disciplinary system of pedagogy in our country. This paper argues that the disciplinary construction of the social pedagogy needs to solve the issues of social pedagogy in terms of concept definition, research object, category, method, disciplinary orientation and nature, discourse system and disciplinary system. It suggests that it is necessary to clarify the fundamental ideas and main tasks to construction the social pedagogy, coordinate the four pairs of relations in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social education, systematically promote the “disciplinary group” construction, and strengthen the external guarantee for the construction of the social pedagogy.

Social pedagogy; discipline; construction

G40-05

A

1008-0627(2020)05-0011-13

2020-05-19

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十三五”规划教育学重点课题“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学史”(AOA180016)

侯怀银(1963-),男,山西平遥人,教授/博士生导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教育基本理论、社会教育。E-mail: 13934048721@163.com

(责任编辑 赵 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