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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曲折研究综述

2020-12-07河南大学

艺术家 2020年5期
关键词:记谱曲谱汉书

□管 晔 河南大学

关于声曲折的众多概念均依据古籍文献《汉书·艺文志》中记载的一句话,云:“歌诗二十八家,三百一十四篇。”在艺文志所记载的二十八家歌诗篇目中,依次相接的有这样四条:《河南周歌诗》七篇、《河南周歌诗声曲折》七篇、《周谣歌诗》七十五篇、《周谣歌诗声曲折》七十五篇。

这种有别于歌诗的“声曲折”,因其名称相同、篇数相同,一般被认为是当时的乐谱。但是目前没有相关考古实物的发现,而对声曲折的文献记载也只有《汉书·艺文志》上的一句话,这就给音乐学史界出了一个很大的难题,也引发了学术界对声曲折概念的不同说法的争议。

目前,学术界关于声曲折的具体形态有以下六种观点:

一、乐谱说

清末学者邹汉勋的《读书偶识》云:“声曲折,即乐歌抑扬往复之节。”他认为声曲折就是今天所说的歌谱。

清末学者王先谦《汉书补注》云:“声曲折,即歌声之谱……今曰板眼。”把“其亦声曲折”与今天所说的“歌谱”画等号。

杨荫浏在《史稿》中提及:“‘歌诗声曲折’……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乐谱。”杨荫浏先生对声曲折界定的用词比较谨慎,对于声曲折的形态,他认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乐谱”[1]。

黄翔鹏的《乐问》中也提道:“汉魏声曲折,记谱之术?”黄翔鹏先生在这里用的是疑问的口气来做肯定。

王誉声在《中国古代音乐史简编》中写道:“‘声曲折’记谱法。”王誉声做了比较肯定的说明,“声曲折”即“乐谱”。

夏野在其著作《中国古代音乐史简编》中也提道:“‘声曲折’……可能属于乐谱性质。”这里,他用了“可能”说明“声曲折”即“乐谱”。

苏木在《中国古代音乐史》中写道:“‘声曲折’为一种记录曲调的方法。”苏木先生对“声曲折”的形态持“存疑”态度。

乐谱说是声曲折早期研究中的产物,也是对声曲折的初步(表面上)界定,并未深入,对于其具体形态内容,未有研究。

二、曲线说

从20 世纪80 年代开始,对“声曲折”的研究进入了“以何种形式记写”的较为具体的层面。80 年代中期开始出现了“曲线说”,其将“声曲折”理解为“以曲折线条为基本符号”的早期乐谱。

田青先生于1985 年发表了《佛教音乐的华化》一文,提道:“‘声曲折’以曲线状的声音高低婉转……示意图……‘备忘录’的作用……‘声曲折’一类的曲线谱……”

李纯一先生在《关于陕西地区的音乐考古》一文中说:“第三类乐谱……这都是乐谱。”

吉联抗先生也有类似的观点,但说得比较谨慎。他在《关于敦煌最古老的乐谱》一文中写道:“班固《汉书-艺文志》有‘声曲折’,即乐谱。这种谱可能是用曲折线条画成的,所谓‘曲线谱’,明代正统年间道藏本《玉音法事》中的曲线谱……[2]”

刘文也在《声曲折考释》一文中将声曲折同《玉音法事》相提并论,肯定曲线说法。

20 世纪80 年代对声曲折的研究由书目表面对应关系进入具体的形态内容,虽然这种说法不够完善,但的确是声曲折研究中的一大突破。

三、曲谱说

进入20 世纪90 年代,学术界对“声曲折”的讨论进入了一个多角度、多层面的阶段,最有影响力的观点是“曲谱说”。

“曲谱说”和“乐谱说”是两个时期对声曲折理解的代名词。从字面上看,“曲谱”和“乐谱”并没有区别,它们只是作为两种观点具有不同时间概念的属性。有区别的是,“乐谱说”代表20 世纪中叶之前对“声曲折”的理解,“曲谱说”是20 世纪90 年代初对“曲线说”产生的一种新观点。

“曲谱说”的代表文章有刘再生发表于1990 年的《声曲折之我见》。

文中首先对“声曲折”的“曲线说”提出三个疑点,第一个疑点是谱式类型疑点,他按类型学分类,把中国历史上的乐谱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以方块汉字及其变体符号作为谱字的记谱法,如宫商字谱(以宫商角徵羽等阶名作谱字)、律吕字谱、文字谱、减字谱、燕乐半字谱等。这种汉字或其变体作为表示音位或音名的符号,时代跨度以目前所知实例来看,自南北朝至元明清,历时一千五百年以上,构成古代记谱法的主体形式。

第二类是见于文献记载的象形谱,代表形式的谱字,由三种符号组成。

第三类是民间所保存的实物谱,如湖南苗族的结绳,用黑、白、蓝、黄、绿几种不同颜色的布条表示do、re、mi、sol、la 等不同的音高,除此之外还有纽扣谱。

刘再生认为谱式大概是这三种类型,他提出疑问并进行了考证后认为,曲线说很难说得通,最后提出“‘声曲折’名称由来应该是出于声调之曲折,并非由于‘字形之曲折’”。这种乐谱有可能是用具有声韵曲折之文字来标记歌诗音调之高下[3]。

在刘再生之后,冯洁轩在《中国古代音乐文献中的若干训诂问题》一文中,认为“声”指歌声,“声曲折”本身并不存在“曲谱”含义,只是在《汉书·艺文志》中的“声曲折”才是指“曲谱”[4]。

同样都是“曲谱说”,冯文轩把“声曲折”的概念进行更细致的区分,在认识上是一个进步。

四、旋律谱本说

冯洁轩与李爱群合作发表了《“声曲折”是个错定的词》一文,修正了原来观点并提出新说,主要提出两个观点:

(1)从校勘学角度入手,将“周谣歌诗声曲折七十五篇”校定为“周谣歌声曲折七十五篇”,其认为前者中的“诗”可能是古人誊抄时的一个笔误,冯洁轩认为“正确的词组叫作‘歌声曲折’”。

(2)其推翻了将“声曲折”概念理解为曲谱说的观点,认为《汉书·艺文志》中以“歌声曲折”为名的两种书是“现知中国最早的旋律谱本”,提出“旋律谱本说”。

冯洁轩、李爱群对“声曲折”一词的研究已进入界定书本内容的范畴。

五、乐符说

20 世纪90 年代末,王德埙先生在《“声曲折”研究述评》一文中提到过“乐符说”,他认为“声曲折”是上古七弦琴手法乐符。他提出“与七弦琴有关,其本质仍然是语言文字的代号,不能直接表现出音与音之间的音高关系,属于乐器谱、指法谱体系,统称为‘声曲折’乐符体系[5]”。

六、音韵说

在“乐符说”前,修海林先生在《“声曲折”概念的重新界定与音韵学研究视点》一文中提出音韵说的新观点[6]。他首先对“曲谱说”提出质疑,认为《乐府诗集》有一段文字:“凡古乐录,皆大字是辞,细字是声,声辞合写。”

修海林先生对“声”这个概念提出不同指称,他认为“细字是声”中的“声”并不一定就是乐曲之旋律的意思。他从音韵学角度将“声曲折”理解为,声曲折可能是记录“雅言”音韵的方法,可能是用文字符号来表示中国语言的声韵,是一种音韵谱。

结 语

笔者认为,刘再生认为的“声曲折”应是一种曲谱,是比较合理的一种解释,以方块汉字及其变体符号作为谱字的记谱法,在中国沿用了一千五百年,构成了古代记谱的主题形式,考其谱式,中国两千多年的各种形式记谱法大体都未越出方形汉字的模式,中国传统音乐的记谱法是中国汉字的派生物,用汉字记谱也是民族传统思维模式,如在欧中横行书写的文字的思维模式背景下产生横向记写的五线谱记谱方法,在中国古代直行书写方块汉字的思维模式背景下产生竖行记写的各种传统的记谱法,这是两种不同的思维模式产生的结果。中国古代的思维模式有着惊人的稳定性。我国古代音乐一字一音的传统与方块汉字为单位的记写方式有着紧密的内在联系,汉代当时的阶名、律名都是在运用汉字的文化背景下,突然出现一种形状弯曲的“曲折谱”,似乎不太合理,结合其他考古曲谱例子,曲谱说似乎更为合理。至于“声曲折”究竟为何物,究竟为何谱,待以后继续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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