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家关系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分析

王婷婷，盛新宇

（1.中国人寿保险股份有限公司辽宁省分公司个险企划部，辽宁沈阳110013；2.辽宁大学经济学院，辽宁沈阳110036）

一、引言

强化高端装备制造业国际竞争力，提升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是顺应新一轮世界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的主动选择，也是抢占制造业国际竞争制高点、构筑开放型经济新动能的必然要求。当前，在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走出去过程中，仍面临着严峻挑战，这其中不乏固有的经贸原因，但国际关系问题在新一轮国际竞争中的影响也不容忽视。一方面，国际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后，逆全球化趋势抬头，部分国家采取“以邻为壑”的措施作为恢复经济的权宜之计，改善国家关系，强化合作共赢理念对培育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至关重要；另一方面，随着中国经济的快速崛起，中国外向型经济发展过程中也将面对更多的矛盾与挑战，“中国威胁论”、西方国家科技封锁、中美贸易摩擦必然会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提升形成阻碍。

国家关系是国际行为主体间关系的总称，其包含政治、经济等多个方面的考量，而双边政治关系又是国家关系中最重要的，当前，不少学者已关注到国家关系对两国贸易的影响，并重点证实了双边政治关系在此过程中的关键作用。Bergeijk（2009）指出殖民关系仍然是解释双边贸易的重要因素。Yakop和Bergeijk（2011）认为国家政府之间关系的改善有助于出口贸易的发展，其主要通过减少“信息不完全”问题的作用渠道促进出口达到最优规模。杨攻研和刘洪钟（2015）认为政治关系的恶化会降低中国与东亚国家的贸易往来。王学君和田曦（2017）发现国家总理主导的外交访问具有显著的贸易促进作用。具体到高端装备制造业，其产品出口优势虽受到对外直接投资、贸易开放度等经贸因素的直接影响 （刘震和张宏，2017；盛新宇和刘向丽，2017），但国家关系对当前这一关键性产业的贸易活动亦发挥着重要作用。董桂才和王鸣霞（2018）发现国家关系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进出口贸易规模有显著影响，相较普通商品，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对国家关系变化的反应更敏感。

已有研究重点关注了国家关系对出口规模的影响，但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的研究相对不足。基于以上背景，本文重点探究国家关系变动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相较已有研究，本文将研究焦点集中于出口的质而非量；同时，本文充分考虑出口市场的差别，就中国与新兴经济体和发达经济体国家关系的差异影响进行比较，以期进一步明确并细化国家关系变动的作用。论证国家关系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明确与不同经济体之间国家关系影响的差异，对处在外贸转型升级关键时期的中国有显著的现实意义。

二、指标衡量与典型事实

（一）指标衡量方法

1.国家关系

代表性的国家关系数据库有阿萨尔的冲突与和平数据库、麦克里兰的世界事件互动测量、马里兰大学的全球事件数据体系、堪萨斯大学的堪萨斯事件数据系统等（董桂才和王鸣霞，2018）；但这些数据库均将事件分值等同于国家关系，因此所产生的分值与实际关系并不相符，清华大学中国与大国关系数据库采用将事件分值转化为关系分值的方法，克服了这一缺陷（杨攻研和刘洪钟，2015）。因此，本文采用该数据库公布的数据对国家关系进行衡量、判断。

清华大学中国与大国关系数据库包含了中国与澳大利亚、印度尼西亚等12个国家的双边关系分值①共包含6个发达经济体：澳大利亚、法国、德国、日本、英国和美国；6个新兴经济体：印度尼西亚（印尼）、韩国、巴基斯坦、俄罗斯、印度和越南。，根据其公布的“国家关系数值标准”，国家关系划分为：对抗[-9，-6]、紧张（-6，-3]、不和（-3，0]、普通（0，3]、良好（3，6]和友好（6，9]六种状态①清华大学中国与大国关系数据库中对国家关系数值标准区间的临界值并未给出说明，例如在（0，3）区间内，0.1、1.1、2.1 等得分值表明中国与某一国关系处于普通状态，但得分为0 或3时的关系并未明确指出其划分标准。为对整数得分值所体现的关系给出明确的划分，本文将关系得分值区间设定为左开右闭形式，即，以（0，3]区间为例，当得分值为0时，中国与某一国关系处于不和状态，当得分值为3时，中国与某一国关系处于普通状态。。

2.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

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借鉴马文秀和孟彤（2018）所使用的贸易密集度指数（Trade Intensity Index，TII）进行衡量，具体测算方法为：

其中，x和m 分别表示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和进口额，i、j、w 分别表示出口国、进口国和世界总体，k 则表示某一具体产品。TII指数测算结果判定以1为界，测算结果小于1，表明两国贸易关系松散，反之则表示紧密；TII指数测算结果越大，表明进口国对出口国越重要，也表明出口国产品在该国市场具备竞争优势。

实际测算时，高端装备制造业的界定参照国家统计局公布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分类》，根据该分类，高端装备制造业主要包含轨道交通装备制造业、智能制造装备制造业、航空及卫星应用装备制造业、海洋工程装备制造业这几个类目。基于以上类目，参照国际贸易标准分类（SITC），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共涉及SITC Rev.3 版本下三位代码的14类产品（制成品及相关配件等中间产品）②这14类产品包括：轨道交通装备制造业5类（713、746、772、778和791），智能制造装备制造业6类（723、731、733、735、737和744），航空及卫星应用装备制造业2类（752和792），海洋工程装备制造业1类（793）。。

（二）典型事实

根据有关国家关系衡量方法，本文对中国与主要国家双边关系进行统计（见表1）③清华大学中国与大国关系数据库所公布的数据是月度数据，本文采用每年12个月的平均数据作为年度数据进行衡量。。从结果来看，样本范围内，中国与大多数国家保持着良好以上关系，国家间关系有利于我国产业走出去。但这种关系的动态变化十分明显，中国与澳大利亚、法国、德国、印尼、韩国和印度的关系在样本期内呈上升趋势，而与英国、美国、巴基斯坦、俄罗斯和越南的关系则相对稳定，中英和中越关系良好，中美关系普通，而中巴和中俄之间则长期友好。比较而言，中日关系相对特殊，样本期内，两国关系出现恶化趋势，2005年中日经贸人文交流快速推进，但因历史、海洋权益等问题，中日安全关系、政治关系等高级政治关系迅速恶化，中日之间2005和2006年的关系得分显著下降①本文参照清华大学中外关系数据库公布的《中国与大国关系数据库》使用方法对双边关系进行解释。2005年，因日本首相小泉纯一郎参拜靖国神社，并批准其民间机构开发东海油气田，中国爆发针对日本的群众游行，中日政治关系一度急转直下。；2012年以来，日本政府“购买”钓鱼岛、篡改教科书等一系列行为使得中日关系再次恶化，中日搁置争议的默契被打破，两国关系由普通转向不和，并走向紧张状态。

表1 中国与主要对象国之间的关系

中国对主要国家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变化也较为显著，根据公式（1），测算结果如表2所示。总体上，中国的出口优势明显，但因出口市场的不同，这种优势也表现出横向和动态的差异。中国对澳大利亚和俄罗斯高端装备制造品的出口优势不断上升；对印尼、韩国、巴基斯坦和印度的出口优势虽有波动，但样本后期增长明显；而对法国、德国、日本、英国、美国和越南的出口优势则处于平稳波动状态，不同的是，中法、中德和中英的贸易密集度较为松散，从中国和这三个国家的贸易现状来看，中国与法、德、英三国制造业尤其是高端制造业出口规模的历史趋势相似，竞争性较强，相对来说，中国对其的出口优势也不明显（燕春蓉和张秋菊，2010；杨成玉，2018）；中国对日本、美国和越南的出口优势则较为明显，中美互为第一大贸易伙伴国，历年来两国间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额占中国高端装备制造业贸易额的25%～30%（董桂才和王鸣霞，2018），而中日两国在东亚地区高技术产品的不同优势以及东南亚国家对中国贸易依存度的提升也必然导致中日、中越之间贸易密集度的上升，只是政治问题影响了中日之间高技术产品的贸易发展（庞德良和王博，2018）。

表2 中国与主要国家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密集度

综合两方面来看，除了产品贸易本身的发展，国家关系的变化对这一关键性产业的产品出口优势可能也存在显著影响。中国与法国和德国的贸易情况和国家关系的匹配程度并不完全一致，但其他样本关系却表现出显著的一致性，中国与澳大利亚、印尼、韩国、巴基斯坦和印度关系改善的同时，其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密集度也在不断提升，中国对这些国家的出口优势进一步增强；而中日关系的恶化降低了中国的出口优势，当前中日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仍处在紧密状态，但与2008年两国关系相对良好时的情况相比，其紧密程度明显下降；中美之间一直保持着普通状态，其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紧密程度也相对平稳。另外，数据显示，中国与发达国家的关系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可能更明显，中美、中日关系相对一般，但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关系紧密；中国与澳大利亚的关系从良好转变成友好，其贸易紧密度的提升较其他国家更为明显。

因此，从典型事实来看，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很可能受到国家关系的影响，在经贸因素影响不变的情况下，国家关系变化很可能是导致中国出口优势改变的关键性因素，其产生的影响既可能降低这一关键性产业走出去的障碍，提升其出口优势，也可能进一步强化（或弱化，在国家关系恶化时）经贸因素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

三、理论机制分析

（一）国家关系的改善为高端装备制造业走向国际营造了良好的外部环境

高端装备制造业已成为国际制造业竞争的焦点，产业走出去不仅需要强化自身实力，还需要稳定的外部环境，而这离不开国家关系的改善。首先，改善中国与各国关系，有利于为中国经济发展及产业结构优化营造良好的外部环境。全毅（2016）指出，外部国际环境对日本及亚洲四小龙是否能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极为重要，当前逆全球化趋势抬头，科技竞争、高端产业国际竞争日趋激烈，一些国家尤其是发达经济体对中国的崛起心存不安，改善国家关系、营造中国与世界各国和平友好的氛围，才有利于中国发展高端装备制造业，优化产业结构，提升产品出口优势。其次，改善国家关系有利于维护高端装备制造业参与国际竞争的基本规则。全球经济秩序与贸易规则决定了中国高端装备制造业参与国际竞争的基本形式，而国家关系的变动对中国参与全球经济治理、完善多边贸易体制有显著影响，王厚双和孙丽（2017）指出，中国要坚持与各国合作共赢的立场，坚持构建中美新型大国关系，减轻改革全球经济治理旧秩序的阻力。改善国家关系，尤其是改善与当前在经济秩序中依旧处于主导地位的发达国家的关系，继而推动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中的主导权，才能维护中国高端产业走出去的基本机制，为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提升创造良好条件。最后，改善中国与周边国家的关系有利于高端装备制造品扩大出口优势。“一带一路”倡议为中国高端产业发展拓展了国际空间（王晓萍等，2018），但同时中国与周边区域尤其是东亚的贸易需要进一步扩展（罗长远和智艳，2014），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在周边市场的出口优势有待提高，而这些均需要中国进一步提升与周边国家的关系，强化中国与邻国在区域间的紧密合作。

（二）国家关系的改善降低了两国信息不对称性，有利于高端装备制造品贸易往来

双边关系的改善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更为直接。一是从国家安全战略角度来看，两国关系的改善有利于双方增强战略互信，减缓科技领域的摩擦，并允许其高端制造品进入本国市场，参与本国市场合作竞争。金灿荣和刘世强（2009）指出，奥巴马上任以来首次访华改善了中美关系，中美在功能性议题上进行了广泛合作，达成了维持开放贸易环境、反对各种形式保护主义的共识，并积极评价了中美在科技领域的合作成果，同意进一步推进中美在民用航空领域的合作。二是从双边外交来看，双边外交活动推动了国家关系的改善，而在国家关系改善后，外交活动的紧密程度进一步提升，双边外交活动对出口贸易有显著促进作用，外交访问的贸易创造效应在王学君和田曦（2017）的研究中得到充分证实，而高端装备制造业是中国出口贸易中的重点产业，双边外交活动的影响不容小觑。三是从企业的战略选择来看，企业对外投资与贸易活动的市场选择会受到双边关系的影响，正如Fisman 等（2014）所指出的，中日关系恶化显著影响了两国企业的双边贸易，而国家关系的变化也同样会影响高端装备制造企业的出口选择，进而直接影响其产品在某一市场甚至是国际市场上的出口优势。

（三）经济体差异、经贸因素对国家关系的影响至关重要

国家关系从外部发展环境、双边经贸往来两个方面对高端装备制造品的出口优势产生显著影响，但这种影响可能会因为国家差异而表现出不一致。一方面，发达国家仍对全球经济秩序、外部环境的稳定起主导作用，改善与发达国家的关系很可能会产生更为明显的影响；另一方面，发达国家产业结构相对优化，高端制造业发展相对成熟，对高端装备制造业国际竞争影响深远，并且其国内市场需求层次也相对偏高，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的出口优势更有可能受到发达国家对外政策的影响。

此外，出口问题本身的一些关键性因素对这一影响的发挥也起到了重要作用，从出口国自身来看，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本身的竞争力决定了产品在目标市场的竞争水平，而中国对贸易对象国的对外投资活动也会产生相应的贸易创造效应（盛新宇，2016）。从贸易对象国来看，一国市场的开放程度及其高端装备制造品市场竞争程度也会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进入市场以及参与市场竞争产生相应的影响；如果对象国本身同样在推进高端装备制造业走向国际市场，则其产品的出口竞争力会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提升起到一定的限制作用。

四、计量模型与实证分析

（一）模型、变量选择与数据说明

为进一步检验国家关系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本文基于已有理论机制，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TIIjt代表了不同时期中国与各主要国家高端装备制造品的贸易密集度，表示中国与主要国家的关系。α、β、B、γ、η、ε 分别表示截距项、核心变量系数、控制变量系数、截面固定效应、时期固定效应以及残差项。X表示其他控制变量，在检验国家关系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影响的过程中，本文同时考虑贸易相关因素的影响，纳入出口国相关因素、目标市场情况以及与对象国竞争情况等因素。

出口国相关因素包含中国对目标国产品的出口复杂度（es）、对外直接投资（ofdi）两个变量。出口复杂度是衡量产品出口竞争力的有效指标，借鉴Hausmann 等（2007） 提出的方法，先测算世界样本范围内某一高端装备制造品的出口复杂度：其中，xik表示i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额，Xi表示i国制造品总出口额，Yi表示i国（或地区）的人均GDP；然后测算i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复杂度根据出口复杂度测算要求，本文最终确定41个国家（或地区）为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复杂度测算样本①样本选择满足：一是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具备一定规模，年出口额均在亿美元以上；二是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具有代表性，出口额世界排名在前50；三是样本期间内各年份均有出口，样本数据完整；四是人均GDP 数据完整可获得。最终，41个样本国家（或地区）为：澳大利亚、奥地利、比利时、巴西、加拿大、中国、捷克、丹麦、芬兰、法国、德国、中国香港、匈牙利、印度尼西亚、爱尔兰、以色列、意大利、日本、韩国、马来西亚、墨西哥、荷兰、挪威、菲律宾、波兰、葡萄牙、罗马尼亚、俄罗斯、印度、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南非、西班牙、瑞典、瑞士、泰国、阿联酋、突尼斯、土耳其、英国和美国。。

目标市场情况充分考虑市场的开放程度以及内部竞争程度，以贸易开放度（open）和赫芬达尔指数（hhi）两个变量进行衡量。其中，贸易开放度测算方法为：openj=（xj+mj）/GDP，x和m表示对象国高端装备制造品的总出口和总进口额。hhi指数是衡量市场竞争情况的有效指标，指数测算结果越高，该市场的集中程度越大，垄断程度越高，指数的测算方法为：hhij=∑（xij/∑xij）2，其中，xij表示i国对j国高端装备制造品的出口。与对象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竞争情况同样借助Hausmann 等（2007）提出的方法对各对象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复杂度（nes）进行测算，并纳入控制变量之中。

实证分析中，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以及中国与相关国家间的关系来自表1和表2的测算，各国高端装备制造品进出口额数据来自UN Comtrade 数据库，各国GDP和人均GDP 数据来源于世界银行WDI 数据库，中国对各国的对外直接投资数据来源于《中国历年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囿于对外直接投资数据的范围，本文实证分析的样本范围确定为2003—2016年。

（二）基准回归结果

本文重点考虑国家关系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同时进一步比较与不同国家关系影响的差异，基准回归结果如表3所示。在表3中，样本（1）首先纳入核心变量国家关系，实证结果与理论机制预期一致，国家关系的改善显著促进了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提升，在1%的置信度水平下，双边关系分值每提升1个单位，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贸易密集度提升0.066个单位；经济体的异质性影响明显，与发达经济体国家关系的改善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影响更为显著。

纳入控制变量后的实证结果汇报至表3中的样本（2）。考虑贸易因素后，国家关系的正向作用依旧显著，经济体的异质性影响也依旧明显。总体回归结果显示，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竞争力对产品出口优势有促进作用，1%的置信度水平下，变量在任何样本回归结果中均显著，在改善国家关系的同时，提升自身产品出口竞争力至关重要。对象国①指本文实证分析的12个样本国家。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竞争力总体上对中国出口优势有制约作用，但分样本回归结果却截然相反，发达经济体样本回归结果与总体一致，这与中国和欧美等发达国家高技术产品出口相似性高 （范爱军和常丽丽，2010；马晓平等，2017），产业相互竞争的特点表现一致；而新兴经济体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竞争力对中国的出口优势有促进作用，中国与新兴经济体的出口互补性要大于竞争性（谷方杰，2016），优势互补仍为常态。对外直接投资的贸易拉动作用在发达经济体样本中较为显著，1%的置信度下，对发达经济体的直接投资系数为正，这与盛新宇（2016）的研究结论相一致。市场竞争对我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削弱作用也在发达经济体样本中表现明显，而在新兴经济体样本中不显著，长期以来，新兴经济体经济增长主要依赖投资扩张，产业结构升级相对缓慢（刘英基等，2015），高端制造业占比相应偏低，其市场内相关因素对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的影响作用也相对有限。

表3 基准回归结果

（三）稳健性检验

基准回归结果虽然证实了本文的初步判断，但实证分析中仍可能存在两个方面的问题，从而影响实证结果的稳健性：一是国家关系的影响可能存在滞后性；二是清华大学国家关系数据库在对双边关系进行赋值时所考虑的外交、会议、条约协议等因素很有可能使核心变量与随机误差项产生关联，继而造成内生性问题。基于以上考虑，本文以国家关系变量的滞后项为工具变量，采用矩估计法（GMM）对模型进行重新回归，实证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

表4 考虑内生性问题的实证检验结果

考虑到内生性问题的实证检验结果仍然支持原有判断，国家关系的改善能够显著促进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提升，但对不同国家关系的影响存在差别；考虑贸易相关因素后的实证结果同样稳健，在纳入控制变量后，总样本及分样本下国家关系影响的显著性及方向均未发生明显变化。

（四）考虑行业异质性的再检验

行业异质性方面，本文基于高端装备制造业的产业分类，分别测算了中国与主要对象国分行业产品贸易密集度，并基于GMM 估计对模型进行重新检验，实证结果如表5所示。

再检验结果显示，具体到各行业，国家关系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所产生的影响存在明显差别。中国与主要对象国的关系对智能制造装备及海洋工程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有显著影响，智能制造装备产业涉及数控机床、基础制造装备、（机器人操作） 切割装配相关设备等产品及零部件，对一国生产方式的改善以及生产效率的提升有明显影响，国家关系的改善有助于各国支持产业及生产技术的交流，进一步强化中国产品的出口优势；海洋工程装备产业对于海洋资源勘探开发、海上运输等有重要意义。轨道交通装备和航空及卫星应用装备产品出口优势受国家关系的影响并不显著，但这并不意味着国家关系对这两类产品的出口不重要，轨道交通装备制造品是当前各国装备制造品出口中的重点①根据UN Comtrade 数据库公布的数据，2016年，世界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前15的国家（或地区）中，轨道交通装备制造品出口平均占比为43.58%，美国、墨西哥、日本、中国香港等经济体的出口占比更是超过了50%。，其市场竞争最为激烈，产品出口优势的提升也最为困难。航空及卫星应用装备产业对国家安全的影响最为直接，各国对该产品的市场控制也最为严格，国家关系的改善仅仅是该产品打开市场的第一步，出口优势的进一步提升还涉及经济、军事、政治等各方面更为复杂的因素。

表5 考虑行业异质性的再检验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研究结果表明：第一，国家关系的改善有助于中国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提升；第二，中国与发达经济体关系的改善对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提升的影响更为明显，对新兴经济体国家关系的影响并不显著；第三，国家关系产生的影响存在行业异质性，智能制造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受国家关系的影响更为明显。

本文的研究结论对中国进一步提升高端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抢占制造业国际市场竞争高地有着显著的现实意义。中国在参与高端装备制造业国际竞争过程中，一是要坚持巩固已有的贸易条件，积极从产业结构、产品竞争力出发，夯实高端装备制造业国际竞争基础；二是要高度重视中国与主要国家间的关系，积极开展新时代中国特色大国外交，深化合作共赢理念，强化与大国之间的经贸关系，促进中国与世界强国在高端装备制造业领域的合作，为中国产品出口优势的提升营造良好环境；三是智能制造装备、海洋工程装备制造品出口优势的提升受国家关系改善的影响最大，中国在开展外交活动、改善国家关系过程中，要积极搭建两类产品走出去的沟通桥梁，使国家关系改善的正向影响最大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