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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听自然的独语

2020-11-19

山东文学 2020年7期
关键词:丁香河流

凌晨,起床,从松木书架上查找近来比较感兴趣的藏书进行整理和归类。书架上的书品很杂,这一点正好符合了其主人的特性,就像思想决定行动一样,在这里,爱好决定了一切。关于摄影、关于绘画、关于猫、关于诗歌、关于小说,当然,最多的还要数散文类的书籍。阅读对于现在的我来说,似乎成了一件奢侈品,每每选了一本书出来,捧在手上,开始前,总会先要对自己搞一个心理暗示,“这是某某的作品,多少要翻一下;这是关于旅行目的地的深刻介绍,必须认真对待;这些是日本艺术家的作品,要静心品味(因为儿子在东京,对日本艺术家突然有了很大的兴趣)……想想便觉得可笑,诸如此类的行为跟读书又有什么关系呢?说白了,更像在举行一场表象大于内涵的仪式。

可是,一切表面看上去没有关联的事物,其背后都有着千丝万缕的瓜葛,就拿我的这些书来说吧,摄影讲究的是视角(思想)、构图、对光的把握和运用,绘画自然也不例外,同样需要这几点来做最基本的技能。那好的诗歌、小说和散文呢?在我眼里,它们同样需要具有独特的切入点和美感,只有拥有独特的信息,才能达到冲击视觉的效果,进而想起大脑的思考,最后得出一个属于读者自己的内心独白或是对世界观的定论。

入春前,我干了一件从没做过的事情,我“绑架”了一个名叫李汉荣的陕西“老头儿”。这件事儿干得漂亮,与其说是“绑架”不如说无意埋下一个“圈套”,几个无意下来,汉荣老汉说:你把地址给我,我把《河流记》寄给你。你能把河流写成大地的论理与美学,那我,就坐等一条或宽或窄或洁净或污浊或游鱼浮动或干枯衰败的水系沿着古老的河道,从遥远的漾河开始……而我,则悠哉的等待一股溪流的到来。

角落里,去年三月种下的丁香树,只开了一季的白花,花开得有点勉强,一小朵一小朵萎靡着,却也散发出让人心动的香气。那一夜,我专门为了这满院的月光留下,站在温暖的春里,心思自然也就温暖了许多,我认真端详它每一片叶子,从背面察看脉络的走向,从轻浅的花蕊中,寻几个与丁香有关的故事。在小雀细微的鼾声里,我仿佛听到春雷潜伏在土壤之下,所有的生命都在它的鼓舞中变得生龙活虎起来。盼望着,丁香的根可以扎得更深些,那样就能碰到流浪的微沫,那里融有我撒入的肥料,我多么希望,你能在充满营养的三餐里活成旺盛、不羁的样子。

一切的盼望就在这个初春画上句号,丁香树死了,原本活络柔软的身体,水分消失殆尽,现在硬邦邦、直挺挺地站在那里。可以用你的河流去拯救一棵植物的命运吗?在你用树影、水声、波光、鸟语、蝉鸣充当的自然背板前;在泉、瀑、涧、溪、塘、潭、泽、池、汊、沟、堰、渠、湾、滩、湖、泊……所有在世纯净的液体前;在莹莹、盈盈、潺潺、淙淙、滔滔、哗哗、浩浩、涓涓、隐隐、濛濛之水色、水声、水气、水光之中,让我钟爱的丁香起死回生,赐它以生机,点燃我,点燃春天陆陆续续赶来的绿意?

它不挣扎,去的决绝又安然,形如一条河流干涸前的姿态。外力干扰下,水失去清澈的初心,越来越浑浊,越来越萎缩,直到最后像被堵住的动脉,一个不留神,那些貌美如花的记忆便毁于一旦。是的,大自然是何等的聪明啊,它懂得你对我有一分好,我就会示灿烂、斑斓与你的这个简单道理。放下《河流记》,放下与水有关的伦理与美学,我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我的任务是天天盯着另一棵树,不用去管我的目光是温柔,还是焦虑,我想两个充满阳气的物体相互给力、推动,应该会有一点回报吧。于是,柿子树开始发芽,树下泥土里,一层初露的薄荷幼苗长势喜人,爬满栅栏的蔷薇,月季,花椒树,丝瓜种子,一个个列队排好,蓄势待发……倒春寒,雨天,继续看《河流记——大地伦理与河流美学》忽觉得是天意,一边是水汪汪的记录,一边是水涟涟的春雨,二者在这个四月相逢,水定是知道水的心事,这种话无须多讲,美就是美的,这是一种可以让许多人忽略掉却明明存在的诗意。

我是一个没有长性的人,从年轻到现在,几乎没有追过什么星,即便是看书或是文章,也只选择那些喜欢的、有感觉的、对口的、适合的、清秀醇美的、充满色彩及画面的等等,但前提必须是与我三观符合、审美一致的。那时,先生在多哈工作,每年十一月生日过后,我都要去多哈探亲,某一次出发前,翻了书架上的乱书后,发现了一本《散文》合集,打开溜了几眼,散文不长,好读,上口,每篇都极具个性,但论个人喜好,更偏爱李汉荣的《购物记》和黄桂元的《不要掠夺李庄的静默》,人在外,还是要讲究一个舒服的,看书也一样,不能难为自己,跟不喜欢的东西去较劲儿,于是,决定带上它跟我一起远赴他乡。

人在多哈的日子,惬意又无聊,每天起床后第一件事,就是打开墙壁上所有的窗户,任由波斯湾的风、椰枣树晃动的身影、褐色大肚子的斑鸠、还有白花花极刺眼的阳光,一股脑儿地奔涌而入。我现在做什么事情,都需要一个充满仪式感的形式,比如,为了等一个让人心安的好天气,用来讲述一段关系到印度的故事。我像在我身上磨来蹭去的大猫一样,在洒满阳光的窗台边坐下,椅子似乎不太适合我,我只喜欢席地而坐,把自己窝在先生从巴基斯坦背回来的丝麻混织面料的地毯上。仿佛只有降低自己的高度,才能用客观的态度去思考、去审视,继而使之成为我的一个重要的焦点!

此时,无需点香,亦不用净手,只要把陶瓷水杯捧在手里,痛快地大口喝着就成,埋进客厅柔软的沙发里看《购物记》,看李汉荣的牛皮鞋、纯棉、罐头鱼、顶针、草帽、草鞋、阴丹布、笛子、农具店、连环画、瓶装水、丝绸店、华盛顿苹果、新西兰奶粉、巴西咖啡、三鹿奶粉与三聚氰胺、美国吉列牌剃须刀、印度檀香、巴西亚马孙红木地板、意大利红酒、鳄鱼牌皮带。我从开篇第一页起,就被一种不可思议外加不敢相信的线引领着直到十几页结束。我的天啊!对我来说,这真是一次神奇的旅程,一个个不起眼,风马牛不相及的东西被他披上了诗意、思想的衣服,不得不佩服,不惊异,不赞叹,这个李汉荣得有多大的脑洞和厚度才能洋洋洒洒地,在没有上天、也没入地的讲述中,就那么一恍惚,我便自然倒下而五体投地!

同在多哈的一位陕西朋友,知道我也喜欢写些小文说:李汉荣知道不,他的散文可好了,我把他的微信给你,你加上吧!凡是美好的事情,皆源于自然。比如说我跟汉荣老师的相识;比如说他写的100多篇关于河流的文章;比如他用一连串的排比层层递进,重复倾诉——水及母爱、恋情、失落以及牛背、星空、孤独、感悟;又比如我们的文章同被收录进《天下阅读》;还比如看《河流记》像打开或闯入了一个巨大的充满真性情的词库,自然的让人动容!

晴天,给花浇水,剪掉月季向内生长的小枝子,一棵挺好的柿子树,只活了“半拉脸”,真不易。欣慰的是“半拉脸”已经发出不少的芽叶,我对它几乎什么要求都没有,只要活着,活着就好。帮忙收拾院子的老赵是河南人,我们实在,他倒也不错,前两年他只要从老家回来,就会送几根枸杞苗过来,也不管家里有没有人在,撂在院子门口人就走了。他送,我们自然就种,第一次的全部“熄火”,去年他送来,我们又种,谁成想小东西赏脸竟然活了,后来还结了几串小枸杞,通红通红地蔫不出溜的望着我笑。刚刚巡视了一遍,把丁香树逼上绝路,一并送上西天的薄荷“大老爷”开始冒头了,这祖宗,太适合我这种植物杀手,我们似乎有些共同之处:我把好养、不好养的大多变成了仙儿;它呢,比我更狠,直接要了丁香树的小命……活着的薄荷岂止是活着呢,卖树老闫说:这玩意儿太有侵略性了,我问:怎么才能控制它们泛滥成灾呢?老闫说:翻土,把根剪了再翻,再修理。哎,这活着的当真也不容易,你还得防着它的根系太过发达,不经意就堵了别人的活路。

大概是同为自然主义者(不是自由主义)的缘故,看到一篇好文章就像在听一位假声男高音,几个花腔就能把你抛上云霄,一个完美的滑音后,又带你扎根在山野中,陪伴故乡的河流环城而去,我就是被这飞扬的想象力和不失厚实的表达所吸引,这可能是因为我也喜欢用这样的方式去表达、传递,对自然万物的认知吧!

前几日,有朋友问我:你又开始画花儿了。我说:喜欢自然生长的东西。

热爱自然,才能拥有源自天然的精灵之气,这种气场强大、幽密,上至山川河流,下到一株小草,一只昆虫,我们互相包容,不功利的去爱对方,对方也会还爱于己。正如特蕾莎修女说的“爱自己,爱他人,爱生命里一切需要爱的事物,不要任何理由。哪怕生命微小到只是一根细小的灯芯,燃烧了,就能照亮自己,也能照亮他人。甚至,你还可以尝试去照亮一个世界。”是啊!如果你是光,必定会照亮来路与归处,并且吸引那些追光者向你身边靠拢!

这些人其实就是一粒一粒的种子,满身浸染在自然而然的芬芳里,“美好”这两个字就开始生根发芽,然后你会发现,天空原来可以那么蔚蓝;孩子的眼睛可以像泉水那样清灵;大草原上不仅仅摇曳着如星的野花,就连散落在毡房外的牛粪都飘着大自然的香。

而我们,与这个世界紧紧相联。

密不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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