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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世纪中国文学”随想

2020-11-18马大勇

心潮诗词评论 2020年10期
关键词:本学科诗史二十世纪

马大勇

1985年,北京大学两位青年教师钱理群、黄子平与博士生陈平原在《文学评论》联名发表《论“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一文。当年10月至翌年3月,三人又在《读书》接连进行了六期《关于“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对话》,对此概念进行更加全面深入的阐释,这就是著名的“二十世纪中国文学三人谈”。多年以来,学界早已达成共识:“三人谈”足以构成一次改变现代文学学术史走向的重量级事件,理论意义不言可喻,同时我们还应该看到,这次清亮的“报春第一声”并没有实现对意识形态威权的完全祛魅。尽管它成功走出了阶级斗争的眼光,走向了现代化叙事;走出了中国文学版图,走向了世界文学背景。但还是很遗憾,由于“破旧立新”的思维惯性,对于中国古典文学传统这个“纵向的大背景”,黄、陈、钱几位先生还是用了“断裂”这个关键词来表达:“断裂正是一种深刻的联系,类似脐带的一种联系,而没有断裂,也就不成其为背景”。我无意否认“断裂”的判断,也无意否认“断裂是深刻的联系”的提法,但是同时也想指出,一味强调“断裂”,而忽视其严格意义上的“联系”,也即忽视中国古典文学传统在创作层面仍在延续这样一个事实,“二十世纪中国文学”的概念将不够完整,不能立体地、全景地呈现它应有的意涵。我们现在应该有足够的识力和理由要求二十世纪中国文学更远地走出“新文学”或“现代文学”的“本学科立场”,尘归尘土归土,将本该属于它的诗词写作史归回它的视域当中来。

积久成习、见怪不怪的“本学科立场”事实上已经造就了诸多“怪现状”。最大的一个是——“本是一条连贯河流的中国文学,在后来的文学史书写与阐释中被人为划分成了古代与现当代两个泾渭分明的学术界域,鸡犬之声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拙作《二十世纪诗词史之构想》)。其实这些“怪现状”也难“怪”,在强大的思想惯性之下,连最优秀的古典诗歌研究者也常常自觉不自觉地堕入“古诗已死”的窠臼。先师严迪昌先生是那一代学人中最具新意和深度的文学史家之一,又钟情新诗研究,颇有创获,但连他也在《清诗史》中发出这样的浩叹:“中国诗史,到清代袁枚的反拨、搏击,乃是最后一次诗的生命——诗的本体生命的潮起和强力奋振……诗国天空群星团起的时代随着‘袁枚现象’的衰颓,告终了。”蒋寅先生的《清代诗学史》是古典诗学集大成式的巨著,在该书第一卷《导论》部分,他也以抒情的笔调叙述了类似的感受:“在这古典艺术的夕阳时代,作家们不是没有创作伟大的作品,但整体看来,我们感受不到古代文学勃发的生命力,一种暮气伴着垂老的时代笼罩在文学的上空。”

如此看来,“走出本学科立场”真是谈何容易!它首先意味着要从学理层面“走出”中国古代文学与中国现当代文学的二级学科壁垒,回到“中国文学整体观”(而不是简单的“中国语言文学”的一级学科视域)来认知“中国文学是一条联绵延续之长河,不应被外来因素强行切分阉割”这样一个事实。其次,我们还要“走出”既有学科体制对于学术生产的诸多不合理束缚,不仅仅从个人学术趣味和研究自由的角度认同两个二级学科的交集,更需要从科研教学的各个环节明确此一“交集”的身份与价值,从而逐渐淡化直至消融二者之歧异甚至敌对的“立场”,返本归源,以贯通流变的学术眼光把握和安妥作为研究对象的“中国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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