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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维视角下的民族主义理论

2020-11-16钱航王立倩

传播力研究 2020年21期
关键词:安德森民族主义

钱航?王立倩

摘 要:《想象的共同体》是继《民族与民族主义》后又一本民族主义巨著。书中提出了两个最著名的观点:民族是一个想象出来的政治共同体,它是有限的,并且享有主权的。跳出了关于在意识形态下对于民族主义的理解。另外安德森强调了印刷资本主义对于想象共同体的建构作用,强调了媒介技术对于民族主义发展的贡献。本书展现了作者安德森渊博学识和世界主义的视野。

关键词:印刷资本主义;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安德森

中图分类号:D091.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866(2020)21-0016-03

自1983年问世以来,《想象的共同体》立即成了多门学科的必读书目之一。安德森在此书中追溯了民族主义在18世纪的起源,指出民族主义起源于美洲,驳斥了此前对于民族主义发轫于欧洲的认知。以民族主义的兴起为背景,安德森提出了三个主要的原因:“印刷資本主义”“地方精英”“殖民地政府”。其中印刷科技为人们进行共同体想象提供了现实的可能性。

一、文化根源

(一)民族意识的起源

印刷科技是助推民族主义兴起的主要因素,新生的“次级”民族向地位长期稳固的“老民族”发起挑战。但是在谈论科技影响之前,我们有必要先回到起点看看什么是民族且什么是民族主义?这是安德森进入论证之前的逻辑起点。安德森认为民族、民族属性与民族主义是一种“特殊的文化人造物”[1]。在给“民族”一词下定义时安德森避开了对词语进行客观特征的总结,而是从认知层面进行诠释:“它是一种想象的政治共同体——并且,他是被想象为本质上有限的,同时也享有主权的共同体。“想象”不是“捏造”,而是形成任何群体认同所不可或缺的认知过程。

(二)民族主义与文化体系

想要理解民族主义,要将民族主义与文化体系并列来看。也就是说安德森选择文化根源的视角来探析民族主义的起源。三个切入点是“宗教的式微”、“王朝神圣性的衰退”以及“对时间理解的变化”。

关于这一论述最为精彩的论述莫过于安德森将宗教共同体看成是“符号——而非声音——的共同体”[1],我们虽然无法理解对方所说的语言,但是我们阅读的神圣经典却是同一种文字,过去的古典共同体就是通过神圣的语言所连结起来,“中国的官人们带着赞许的态度注视着千辛万苦方才学会挥毫书写中国文字的野蛮人。这些蛮人虽未如文明之室却总算也登上文明之堂了。”[1]拉丁语、阿拉伯语的作用亦是如此。但在中世纪以后,两个主要原因导致宗教的神圣性开始滑坡。其一是欧洲的对外扩张和地理大发现——文化事业的发展和地理知识的进步,就如《马可波罗游记》笔下的中国。其二是在16世纪神圣语言地位衰微。在宗教改革之前,几乎所有的欧洲书籍都是有拉丁文书写。然后方言的兴起对拉丁文霸权构成了极大的挑战。莎士比亚的作品闻名于世是“方言夺权”的极好例证。长期占据世界语言霸主地位的拉丁文霸权式微标志着以其语言联结的共同体走向多极和多元。

第二个原因是王朝的衰落。王朝的合法性源于君权神授。在古老的想象中,国家的权力以中心来定,边界模糊。另外王朝之间的联姻把多种多样的民众聚合到多种多样的顶点之下[1]。进入17世纪,君权神授的正当性开始衰退。很多君主以民族性保全其合法性。但是安德森似乎在论述的时候并没有强调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正当性的消亡。

由于上两者的作用。安德森认为人们理解世界的方式产生了变化,是思考民族行为的重要因素。安德森借用“弥赛亚时间”的概念来表达我们自中世纪以来的那种“时间并进的同时性”。那时的大众媒体(小说和报纸)是共同体的想象的不可或缺的手段。在小说和报纸当中,尽管人们互不相识,但在时钟所界定的同一时间里做事,使我们产生了全新的想象。因此民族也是被设想成一个历史中稳定地向下(或向上)运动的坚实的共同体[1],另外安德森还提到报纸——书的极端形式,对于塑造人们的想象起到更加明显的作用。他说报纸上事件的关联是被想象出来的。一是由于时历上的事件稳定向前;二是由于报纸与市场的关系,报纸的实效性代表着其被消费的同时性而产生的共同体的想象。

二、印刷资本主义的作用

16世纪,随着印刷的拉丁文市场已经饱和,资本主义对出版业的追求就产生了方言化的朝向。从外部方面的来看,方言化转向原因有三:第一是拉丁文自身改变的原因;第二是宗教改革的影响;第三是方言被用作统治工具,地理上不均匀扩散。在印刷品将人们带入全新的同时性概念之际,我们还是难以在脑海中涌现民族主义的想象[2]。只有“生产体系和生产关系(资本主义)、传播科技(印刷品)和人类语言宿命的多样性这三个因素之间版偶然的,但又富有爆炸性的相互作用[1]。从正面意义上可以想象,安德森指出资本主义是用机器复制,通过市场创造扩散的印刷语言,印刷语言奠定了民族意识的基础,虽然交流困难,但是通过印刷媒体感受到了读者同胞的存在,产生了形成想象共同体的胚胎,印刷资本主义还有另一个功能,他可以将语言固定化,把现代土壤中产生的民族主义看作是一种古老的历史传统。群众的综合能力增强。同时,印刷资本主义还赋予方言以权力。政府通过强制的“俄化”是方言变为权力的语言。

三、民族主义的散布浪潮

按照安德森的观点,民族主义的散布一共分为四波浪潮:不以语言为要素的“美洲模式”;多重因素汇聚“欧洲模式”;“官方民族主义”和亚非殖民地的“群众与官方主义的混合”。

(一)美洲模式

在第一波民族主义散布的浪潮中,安德森得出了不同于前人关于欧洲是民族主义的发源地的观点,他认为民族主义最早起源于这些欧裔海外移民者们登陆的“新大陆”——美洲。语言并不是将他们和母国分开的要素。而原因则是母国当局推行的政策令这些欧裔移民日益受挫。海外移民的“朝圣之旅”被限制在了殖民地的范围内,而被排除在了母国之外。安德森对于这种来自母国的排斥给出了解释:“我们可以看到殖民地大亨所处的地位和封建王侯之间的类似性——及对君主的权利十分重要,却又构成威胁”。除此之外,这些欧裔移民在移民之后与当地的印第安人的结合引发了种族主义的思考,在母国看来不再是纯种的欧洲人。而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则是印刷资本主义的来临。报纸的出现在特定的读者心目中产生了想象的共同体的概念。在印刷媒介中,欧裔逐渐产生了对美洲的认同感。

(二)欧洲模式

相比不以语言为要素的“美洲模式”,第二波欧洲模式的两个关键词是“印刷语言”和“盗版”。在16世纪中,欧洲通过海上交通的方式发现了存在与欧洲之外的多元古文明,从而引发了欧洲人对于语言的观念的革命。“语言变得不再是一个外在权力与使用语言的人类之间的联系,而是由语言使用者在他们之间所创造、成就出来的内部领域。[1]”由于印刷语言的作用,欧洲“盗版了”每周革命的概念。印刷品中构筑了想象的现实,如共和制度、人民主权等。与其对立的概念则遭到印刷品的清算。19世纪欧洲的群众性因为已有先前美洲与法国的独立国家模型可供“盗版”,因此在思想和行动上都比“第一波”更有自觉意识。[1]

(三)官方民族主义与帝国主义

王朝的正当性与民族性毫不相干。[1]殖民在全球扩张,南美洲的很多国家的官方语言都是西班牙语,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些使用相同语言的地区都能产生民族的想象,而是借由官方民族主义和帝国主义的外力作用下促成的。所谓官方民族主义,简而言之,就是归化异质的多语领土臣民。是对第二波群众性民族主义运动的反动。作者以印度为例说明尽管印度籍的行政长官在印度出生,但在其思想和行为方式上完全是英化的,切断了与母国的联系,因此是家乡土地上的异乡人。[1]日本通过固皇权、废武士、解放农民获得了民族主义的可能性,加上西方入侵对于“国际规范”,使日本走上了帝国主义的道路。是由上而下的同化工程。

(四)亚非殖民地民族主义

每一波出现的民族主义都是对之前一波民族主义散布的模仿,最后一波是后人对官方民族主义的反动与进步。一战后,王朝灭亡,民族国家上升为最高国际规范。如之前在欧裔海外移民中所提到,殖民地国家官员被排除在母国的朝圣之旅外,这些官员在殖民地的朝圣旅途中,见到自己的旅伴,产生了殖民地共同体的想象。殖民地政府变为民族国家。20世纪后,这些旅行者的范围不再局限于官员,群众也加入其中。这种称为“群众与官方民族主义的混合”。旅行者的范围之所以扩大,第一是工业资本主义的发展,第二是帝国殖民的规模太过庞大,第三是在殖民地经由政府和宗教组织推动的现代化教育。殖民地的教育体系类似官员的朝圣。作者以印尼为例,向首都巴达维亚的迁徙产生了想象。同学的长相和口音确认了这种想象。不过安德森同时也分析了因条件不足而文能产生“民族想象”的法属西非和印度支那这两个殖民地,作为反面的比较个案。以此论证最后一波的特征的复杂性。

四、延续和强化民族主义的机制

《想象的共同体》第二版较第一版增添了“人口调查、地图、博物馆”一章,是作者对于“最后一波”的最新理解。“殖民地官方主义的”直接系谱应该追溯到殖民地政府的想象才对。[1]殖民地政府通过人口调查将人民界定为不同的范畴来想象认同。作为标志的地图进入人们的想象,形成孕育反殖民地主义象征。博物馆具有政治性,重建估计可在意识形态上分化建造者与本地人,使殖民地政府合法化。博物馆化的遗迹市政府威权的标志,通过照片和印刷资本主义的无限复制透露着国家机器权利。通过这三种方式,殖民地政府的制度化和福麻花过程将自身对殖民地的想象转移到殖民地人民身上,并塑造了他们的自我想象。[1]

民族的本质是每个人都会拥有许多共同的事物,同时每个人也都遗忘了许多事情。[1]媒体只是表面的连续性记录。这些记录是随着意识的变化而变化,但我们的记忆又带给我们以往。只要合乎目的,将这些死亡变成我们的,不管是通过记忆还是遗忘的方式。

五、关于“想象的共同体”局限性的思考

(一)对“受众”的主动性分析不足

印刷资本主义的产生使拉丁文的权威收到挑战,方言化的小说和报纸走上历史的舞台,这些通俗印刷品构建了想象的共同体。但缺乏对作为“阅读阶级的受众”缺乏主动性分析。按照使用与满足理论,受众是具有主动性的,他们主动地接触传播内容来是自身的需求得到满足。后现代的观点也认为,每一种文本在其产生并流传之后,作者就已经死亡。[3]英国学者霍尔提出偏好解读、协商解读、对抗解读三种解读方式,意在说明受众由于文化、阶级背景各异,因此对信息所做出的的解读方式也因人而异。

(二)忽略政治根源的分析

纵观本书,安德森的分析的是文化根源,但是政治的作用到底对民族主义产生了多大的影响,作者没有讨论。[2]凯杜里把民族主义比作“一种新形式的政治”。如果对于文化基础的探讨脱离了政治和意识形态的整合过程,将会是我们对民族主义的问题的理解趋于简单化,难以理解世界范围内复杂的民族状况的检验。

(三)没有深入分析背后的宗教基础

历史和现实告诉我们:民族共同体和想象绝不是跟传统的宗教共同体的想象彻底决裂并取而代之,安德森在阐释民族这个新的想象共体体产生并取代宗教时,着力论述他们的“断裂”,对二者的“延续”关注不够。[3]印刷资本主义风行,但在文盲占多数的地区,宗教在想象的民族共同体构建中的作用是否比印刷资本主义的作用更加明显呢?

六、结语

我们都认同民族主义在现代世界的重要性,但似乎给民族主义下一个准确的定义并不容易。我们经常错误地将民族主义理解为与意识形态有关,忽略了与印刷品、宗教的关系。本尼迪克特安德森教授以其丰富的人生阅历,从世界主义的视角,给人们刻画了更加清晰地民族主义。处在21世纪,世界正在经历深刻的变革,新媒体技术不断涌现,它们会对我们民族共同体的想象产生哪些影响,这本书值得我们一读再读,从这位伟大的学者当中汲取其中的智慧。

参考文献:

[1](美)本尼迪克特·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著;吴叡人译.想象的共同体 民族主义的起源与散布[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6.

[2]吴瑛.多维视野下的民族主义的诠释——评本尼迪克特·安德森的《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义起源与散布》[J].当代亚太,2008(2):143-152.

[3]尤李.民族主义的新视野——评《想象的共同体——民族主義的起源与散布》[J].社会科学研究,2009(2):190-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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