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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业差异政策、结构变迁与“结构调整”:对结构问题及“产业政策”的反思

2020-11-16钟春平

中央财经大学学报 2020年11期
关键词:结构调整产值份额

张 俊 钟春平

一、引言

结构问题是个热点问题,同时也是个难题,但国际与国内的研究存在着显著的差异。在国际上,结构变迁(structure change)主要是理论层面的前沿问题,而在国内,更多的是政策层面的热点问题。在理论层面上,结构变迁需要克服各部门的不同增长速度与整体经济平衡增长路径之间的兼容性和一致性问题,目前的理论解释尚未令人信服和满意,因而一定程度上说是尚未解决的难题。而在政策和实践上,“结构问题”则成为充满争议的话题。由于“结构”的表述层出不穷,国内更多地将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归结于“结构问题”,并将“结构调整”视为问题的解决方案,这使得政策随意性较强。

为此,我们需要在理论层面对所谓的“结构问题”进行规范研究,对“结构调整”的政策效果加以评估。在理论层面,近年来,Acemoglu和Guerrieri(2008)[1]、Boppart(2014)[2]、Herrendorf等(2013)[3]都对结构变迁做了各种层面的研究和解释,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该领域的研究。整体上看,结构变迁仍然是个国际前沿问题。结构变迁问题的研究最早可以追溯到配第的表述:制造业比农业、商业比制造业能够得到更多的收入(Petty,1690[4])。20世纪40年代克拉克对世界主要国家的统计数据进行分析发现:随着经济的发展,从事农业的人数相对于从事制造业的人数趋于下降(Clark,1940[5])。进而,从事制造业的人数相对于从事服务业的人数趋于下降。克拉克的研究为配第的表述提供了证据,此后将配第和克拉克关于结构问题的发现称之为“配第-克拉克定理(Petty-Clark Law)”。20世纪60年代,Kuznets(1957)[6]更加细致地研究了经济发展过程中各部门生产和消费结构的变化。Kuznets的研究表明,在结构变迁过程中,不同部门在整个经济体系中的相对地位会发生相应的变化,经济部门会发生非平衡的增长(不一致的增长速度)。具体表现为:农业部门在经济中的比重逐步下降,工业和服务业部门比重持续上升。经济发展过程中,各部门生产和消费结构变化的经验事实构成了“Kuznets事实”(Kuznets Facts)。

从中国结构变迁的经验事实来看,中国的结构变迁比较明显,变化过程比较独特。三次产业大体呈现出如下特征:农业部门和工业部门的比重一直较高,而服务业比重则长期较低。我国这种产业结构的构成不完全符合结构变化的一般规律,如何解释这种结构形成的原因便值得深入研究。

值得关注的是,中国一直有着层出不穷的产业政策,针对不同的产业出台不同的政策,这使得政策对结构变迁产生了影响。可以看到,中国有着形形色色的产业政策,比如,在2006年以前,我国对农业部门征收农业税,而国外几乎不对农业部门征税。在经济发展早期,为鼓励工业的发展,对工业部门提供大量的补贴,而对服务业进行价格管制。这些产业政策是否奏效,还是扭曲了产业结构变迁的过程?为解开我国产业结构变化的谜团,便需要我们基于经济增长理论和产业结构变迁理论进行严谨的研究。

目前国外学者大都忽略了公共政策对经济结构变迁可能带来的影响,相反国内学者更多地从政策层面讨论了经济结构调整问题,但国内关于结构问题的讨论多是对中国经济发展过程中的问题进行总结,就事论事偏多,鲜有理论层面的讨论,因此很难把握中国经济结构变迁的实质,对政策的作用也不能做出恰当的评价。

本文在多部门的经济增长模型中,基于供给的视角,将政府对不同行业的财税政策包含到模型中来,从而评估政策是否改变了中国产业结构变化。本文的贡献在于,首次将产业的差异性政策纳入到经济增长模型,系统地考察了政策对经济结构变迁的影响,通过对模型的求解和数值模拟,能够恰当地评价不同产业有差异的政策(补贴和税收等)对中国经济结构变迁可能起到的作用。同时,本文也对“结构问题”和“结构调整”等做了规范的剖析,对结构变迁的实质做了较为可靠的论述,而对“结构调整”的可能效应做了客观评估。

二、结构变迁理论的基本分析框架和主要结论

经济发展过程中的结构变迁很难与整体经济的平衡增长路径达成一致,这构成了结构变迁在解释上的困难。平衡增长路径更多的是“Kaldor事实”(Kaldor Facts)所描述的——在长期经济发展过程中,人均产出增长率、实际利率、资本产出比例以及劳动收入份额都是一个固定的常数。而Kuznets事实则描绘了结构变换过程,部门的增长速度不一致。对于如何调和“Kuznets事实”与“Kaldor事实”之间的冲突,以及如何解释经济非平衡增长一直是经济学研究的前沿和难题。

目前对结构变迁的解释主要包括两个层面:“需求侧的结构变迁”与“供给侧的结构变迁”。需求侧的结构变迁建立在Engel法则(Engel’s Law)之上,认为不同部门产品需求收入弹性的差异是引起经济部门非平衡增长的主要原因。供给侧的结构变迁则将不同经济部门非平衡增长的原因归结为部门之间技术的差异,经济体中某些部门技术进步较快,如制造业,而另外一些部门技术进步较慢,如农业和服务业。不同部门技术进步的差异导致经济呈现非平衡增长。

(一)需求侧的结构变迁:需求变动与多样化需求等引致结构变动

根据Engel法则,随着家户收入的增加,家户收入中用来购买食物的支出份额会逐步下降。就需求侧的结构变迁,现有文献的出发点都是Engel法则,即不同部门产品需求收入弹性的差异是引起结构变迁的原因。农业部门的产品需求收入弹性小于1,工业部门产品需求收入弹性等于1,以及服务业部门产品需求收入弹性大于1。经济发展过程中,需求结构的变化引起资源在部门间重新配置,从而导致结构变迁。

Kongsamut等(2001)[7]首次从需求的角度研究了结构变迁的原因,并对总量平衡增长路径进行了讨论。他们研究了一个包括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三部门经济,消费者对三部门产品的偏好采用Stone-Geary效用函数(Stone-Gary Utility Function),其中,家户对农产品的消费有一个最低的维持水平,而对服务的消费是在农产品和工业产品达到特定水平时才会发生,即农产品为必需品,服务为奢侈品。随着经济增长,农业、工业和服务业的产出和就业分别经历了减少、保持不变和增加的过程,并且非齐次效用函数和外生给定的各部门专有技术进步是引起结构变迁的原因。为调和“Kuznets事实”和“Kaldor事实”之间的冲突,他们证明偏好和技术参数在满足刃锋条件(knife-edge condition)下,即农业与服务业产出的增长率保持不变以及最终产品的技术水平为常数,广义平衡增长路径以及Kaldor事实能够同时存在。

由于刃锋条件过于严苛,Meckl(2002)[8]试图放松这种刃锋条件,在R&D驱动的增长模型基础上,偏好的非齐次性是引起结构变迁的主要原因。这缓解了Kongsamut模型[7]中的结构变迁只能沿着广义平衡增长路径进行,当经济接近平衡增长路径时,结构调整便会停止的情形。Meckl(2002)[8]发现,当消费者的偏好为非齐次的,以及资源在最终产品和中间产品的配置不变时,结构变迁与广义平衡增长路径能够同时实现。在Meckl(2002)[8]的模型中,广义平衡增长路径存在的条件虽然不像刃锋条件那样严格,但是该模型也同样存在较大的缺陷。首先,该模型中结构变迁仅仅是经济增长的一个副产品,并且结构变迁对经济增长过程没有反馈作用,从而忽视了结构变迁与经济增长之间的双向因果关系;其次,广义平衡增长路径的存在依赖于资源在最终产品和中间产品之间配置不变的条件,从而限制了资源跨部门的再配置,资源只能在部门内部流动,而这与经济现实不符。

Stijepic和Wagner(2007)[9]通过构建一个多部门和多消费品的新古典模型,其中每个部门具有不同的生产函数,与Meckl(2002)[8]的假定相同,得出偏好的非齐次性是引起结构变迁的主要原因。结构变迁的方向取决于需求增长与生产率增长的关系,当对某部门产品需求增长率快于该部门生产率增长时,技术进步使得该部门的供给不能满足需求的增长,从而使得该部门劳动投入持续增加,而由于总人口不变,则需求的变化会引起部门之间就业的变化。此外,部门之间劳动投入的变化还取决于各部门产品的维持水平。由于工业品维持水平为零,所以在制造业部门没有劳动的再配置;农产品部门维持水平为正,从而随着技术进步该部门的劳动占比会下降;服务的维持水平为负,随着人们收入增加以及服务需求上升,该部门劳动占比上升。从而,弥补了Kongsamut等(2001)[7]的模型无法解释部门间劳动收入份额变化的事实,并且证明了至少存在三个部门产品维持水平不为零时,总量平衡增长路径、结构变迁以及不同部门收入份额变动能够同时存在。

Foellmi和Zweimueller(2008)[10]则将研究的视角转向需求的层级结构以及Engle消费周期(1)Engel消费周期是指每种新产品开始作为奢侈品,具有较高的需求收入弹性,最终需求收入弹性下降,从而变成必需品。,他们认为非线性的Engel曲线是引起结构变迁的原因,由于需求沿着需求的层级结构扩张,并且每种新产品都会经历Engel消费周期。需求的层级结构使得资源从旧的行业转移到新的行业,其中旧的行业供应必需品,新的行业供应奢侈品,由于这些部门会经历不同的需求增长率,资源只有跨部门的再配置才能满足现有的需求。此外,需求的层级结构特征使得新产品的创新对维持经济的持续增长非常重要,随着消费者对现有产品的餍足,对新产品的需求便会产生,并且新产品不断进入市场能够保证需求与技术进步保持一致。重要的是非线性的Engel曲线与Kaldor事实并不冲突,总消费支出的跨期替代弹性不变时,沿着均衡增长路径,总的消费支出保持与总产出相同的速度增长。

(二)供给侧的结构变迁:部门本身的差异引致的结构变迁

Baumol(1967)[11]最早从生产力差异角度解释了经济的非平衡增长特征,他将经济分成两个部门,“扩张部门”和“停滞部门”,其中扩张部门使用新的技术,停滞部门使用劳动作为唯一投入品。停滞部门会遭受“成本病”,即生产成本和相对价格会不断上升,为保持两部门的产出比例不变,更多的劳动力会进入到停滞部门。

受Baumol(1967)[11]的启发,Nagi和Pissaridas(2007)[12]构建了一个多部门经济增长模型,在该模型中,各部门的TFP不同,且存在部门偏向的技术进步,但是各部门具有相同的资本强度(capital intensity)。通过对模型的求解,他们发现当各部门生产的最终产品替代弹性较低时,各部门TFP增长率的差异会引起各部门之间就业的变化。具体表现在,除了最低TFP增长率部门,生产消费品的就业份额会从所有生产部门消失,而用于生产资本品和中间产品的就业份额收敛到一个稳定值。此外,Nagi和Pissaridas(2007)[12]发现,当效用函数具有单替代弹性时,结构变迁过程中总的资本劳动比例是一个常数,并且加总的经济位于一个平衡的增长路径上。这意味着平衡增长路径上同时存在结构变迁过程,进一步从供给侧调和了结构变迁与Kaldor事实的冲突。

与Nagi和Pissaridas(2007)[12]强调部门之间外生TFP差异不同,Acemoglu和Guerrieri(2008)[1]认为各部门要素比例差异和资本深化足以引起结构变迁。在一个两部门增长模型中,放松各部门外生TFP差异的假定,当偏好为不变替代弹性形式以及各部门产品替代弹性小于1时,他们发现经济达到均衡时,尽管部门之间呈现非均衡增长,利率及资本收入份额也是渐进不变的,从而模型调和了结构变迁与Kaldor事实。结构变迁与Kaldor事实能够同时存在的原因是,虽然资本更密集的部门增长得比其他部门更快,但是该部门经过价格调整的产值要比其他部门增长得慢,这会使得资本和劳动不断地向增长慢的经济部门转移,最终使得部门之间利率和资本收入份额渐进不变,从而表现出结构变迁与Kaldor事实同时存在于该经济系统中。

Alvarez(2011)[13]尝试将两种供给侧的结构变迁(2)两种供给侧的结构变迁为Nagi和Pissaridas(2007)[12]关于部门之间TFP增长率差异引起结构变迁的观点,以及Acemoglu和Guerrieri(2008)[1]关于部门之间要素比例差异和资本深化引起结构变迁的观点。放入同一框架下,并基于部门之间资本与劳动可替代程度的差异,发现了另外一种供给侧的结构变迁。通过建立一个两部门的索诺模型,其中最终产品生产函数采用双嵌套形式的不变替代弹性(CES)函数,最终产品由两种中间产品以CES形式加总而成,中间产品则以资本和劳动两种生产要素以不同的CES生产函数生产出来。假定两个部门之间存在不同的TFP增长率,并且每个部门资本密度存在差异,他们发现除了部门之间全要素生产力差异和资本密度差异能够引起资本和劳动在部门之间的再配置外,还存在第三种来自供给侧的因素会引起结构变迁——部门内部资本和劳动替代弹性的差异也会影响结构变迁。随着资本存量的增加,资本会变得相对便宜,而劳动变得相对昂贵,此时,要素替代弹性更高的生产部门更加容易用相对便宜的生产要素(资本)来替代相对昂贵的生产要素(劳动),进而导致生产要素在各部门的再配置。

之前的文献都将需求侧的结构变迁与供给侧的结构变迁分离开来,仅仅分析收入效应(需求侧)或替代效应(供给侧)对结构变迁的影响。Boppart(2014)[2]则尝试将收入效应与替代效应同时纳入模型,并评估两种效应对结构变迁作用的大小。通过将Non-Gorman偏好(Non-Gorman Preference)纳入到新古典增长模型,在该模型中富裕家庭与贫穷家庭关于商品与服务的边际消费倾向存在差异,从而收入差距会影响总的消费结构。利用美国的微观数据对偏好参数进行估计,基于偏好参数的估计,模型将结构变迁的驱动因素分解为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发现两种效应对美国的结构变迁同等重要,两者分别能解释美国50%的结构变迁。此外,通过对结构变迁模型的校准,发现在该结构变迁模型中,利率、储蓄以及总的增长率近似不变。因此,该结构变迁模型能够与Kaldor事实保持一致。

(三)“服务业之谜”(service paradox)与结构变迁:服务业及服务经济的分析思路

20世纪中期以来,服务业的快速增长是发达国家经济发展中呈现出的一个重要特征。根据需求侧的结构变迁模型,由于服务的需求收入弹性大于1,随着收入的增加,消费者会更多地偏好于服务,从而导致服务的产值和就业份额增加。

根据Baumol(1967)[11]的“成本病”模型,由于服务部门的生产率滞后于制造业部门,服务的生产成本和相对价格会不断上升,为保持两部门的产出比例不变,需要有更多的劳动力进入该部门。虽然从需求侧和供给侧都能够解释服务业的快速增长,然而,这两方面的文献都忽视了一个现象:尽管服务相对价格不断上涨,但以实际值衡量,相对于工业品需求,对服务的需求在长期内并没有下降;尽管服务业部门不断扩张,但总体经济增长并未出现下降或停滞。该现象在文献中又被称为“服务业之谜”(service paradox)。

Pugno(2006)[14]通过对Baumol(1967)[11]模型进行扩展,使服务消费不仅进入效用函数,还进入人力资本积累函数,随着服务消费的比例上升,人力资本也会相应上升。一个明显的例证是家户对教育和医疗的消费,由于教育和医疗的消费在服务消费中占很大的比重,而教育和医疗消费的增加有助于人力资本的积累,从而会促进长期经济增长。Pugno(2006)[14]模型对“服务业之谜”给出了很好的解释,即尽管服务相对价格不断上涨,但对服务的需求在长期内并没有下降;尽管服务业部门不断扩张,但总体经济增长并未出现下降或停滞。

从美国的经验数据来看,20世纪50年代以来,受过大学教育水平的劳动力数量及其相对工资大幅上升,而技能密集型的服务及服务业在经济中所占份额也在该时期快速上升。Buera 和Kaboski(2012)[15]在Pugno(2006)[14]模型的基础上,通过将家户教育投资和劳动供给决策纳入到一般均衡模型中,从人力资本积累的视角研究了美国服务经济的兴起。考虑在一个家庭中存在高技能和低技能的劳动者,两类劳动者所占比例由劳动者花费在获取专业技能上的教育投资时间决定。家户对服务的消费需求既可以由家庭劳动者自己提供,也可以到市场上购买,并且家户根据服务的生产成本决定服务由家庭生产还是由市场供应。随着生产率上升家户对技能密集型服务的需求增加,从而导致技能以及高技能服务价格的上升。而技能价格的上升会提高家庭服务生产的机会成本,从而导致高技能劳动者在市场上购买更多的服务。随着经济发展,劳动者中高技能劳动者所占比例不断上升,最终劳动力构成及价格的变化引起了服务经济的兴起。Buera 和Kaboski(2012)[15]关于服务经济研究的一个贡献在于,他们提出了一个理论,在该理论中,服务业在经济中所占份额及相对价格的上升不依赖于服务业生产率滞后的假设,从而在该理论中不存在“服务业之谜”的问题。

(四)国内关于“结构变迁”研究的现状及“结构调整”的争论

目前,国内关于结构问题研究的文献主要包括三个方面:第一,从三次产业比例变化的事实出发,探索其影响因素及最优产业结构问题;第二,从资源错配的视角出发,研究我国产业结构失衡的原因及对经济增长的影响;第三,从优化产业结构的目的出发,研究产业政策可能起到的作用,以及市场和政府在优化产业结构中发挥的作用。

在三次产业比例问题上,国内研究都将研究的重点放在三次产业的最优比例上,但事实上目前并没有所谓最优比例的标准及参照体系。这些研究基于中国三次产业结构变化的趋势,同时结合发达国家产业结构演化的轨迹,探讨中国的产业结构问题。总结国内学者关于中国三次产业比例问题的观点,大致可以归为两类:第一类观点认为,中国产业结构不合理,表现在第一产业和第二产业比重过大,而第三产业比重不足(马晓河和赵淑芳,2008[16])。第二类观点则认为,不能简单地用发达国家产业结构演化的经验来指导中国的产业优化升级,因为与发达国家相比,中国三次产业之间的生产率存在巨大差距,特别是第二产业的劳动生产率和全要素生产率均高于第三产业,如果忽视生产率差距,盲目要求发展第三产业,提高第三产业所占比重可能会带来资源的错配(袁富华,2012[17])。

国内关于结构问题研究的第二类文献重在讨论中国产业结构失衡的原因,这部分文献认为中国所有的结构问题都是资源配置问题,而资源不能在各部门形成合理和有效的流动,阻碍了产业结构的优化。因此,优化产业结构的核心是消除资源在部门间重新配置的障碍。例如,盖庆恩等(2013)[18]从劳动力市场扭曲的问题出发,将劳动力市场扭曲纳入到一个封闭的两部门模型,使用Stone-Gary效用函数建立起劳动力市场扭曲同经济结构变迁和经济增长之间的联系。基于理论模型和中国宏观数据进行实证分析发现,劳动市场扭曲会显著影响中国经济结构调整,若消除扭曲,中国农业劳动力占比将下降到26.38%。此外,劳动力市场的扭曲使过多的劳动力滞留在农村会带来显著的效率损失,年均潜在损失达到16.34%。

20世纪80年代末,中国开始推行产业政策,逐渐成为实施产业政策比较多的国家,产业政策以各种理由(如促进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抑制部分产业过剩产能)广泛存在于许多领域中。进入21世纪以后,政策部门更加重视产业结构调整,许多政策都是围绕促进产业结构调整制定的。对于政府是否应该积极主动地干预市场,出台各项产业政策引导我国产业结构变迁的方向,国内学者持有不同的观点。第一类观点认为由于存在市场失灵,竞争性市场对资源配置不能达到最优,所以政府需要制定相应产业政策主导产业结构的转换(潘士远和金戈,2008[19]);第二类观点则不赞同政府主导的产业政策,认为过多的政府干预可能扭曲激励机制,导致经济发展的低效,相反,政府应该做的是推进市场体制改革,实施市场友好型的功能性产业政策(张鹏飞和徐朝阳,2007[20])。

(五)结构变迁研究的方法、结论及争议

总的来说,现有关于结构变迁的文献,其主流的研究范式都是在新古典增长理论框架下,构建一个多部门经济,基于动态一般均衡模型来刻画经济结构变迁的规律。对于引起经济结构变迁的原因,现有研究大多认为来自于需求结构的变化(收入效应)和部门生产力的差别(替代效应)。然而,现有关于结构变迁的研究仍未达成一致的观点。首先,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中何种效应更能解释结构变迁,以及如何量化其作用的大小,这仍是未解决的问题;其次,除了收入效应和替代效应,经济结构变迁还受到各种产业政策的影响,而现有研究都忽视了公共政策对结构变迁的影响。

国内关于结构变迁及产业政策的研究,大多停留在对中国结构及其存在问题的表面分析,鲜有基于经济增长理论和经济结构变迁的理论框架。这些讨论的产业政策和结构调整的研究由于缺乏严谨的理论依据,在对结构问题的表述上,往往没有准确把握结构问题的实质。本文在遵循主流的研究范式下,通过将产业政策纳入到经济增长模型中,基于一般均衡模型的求解,分析产业政策对结构变迁的影响,以及基于中国的经验事实对模型的结果加以检验和解释。从这点来说,本文弥补了现有研究的不足。

三、中国结构变迁的经验事实

图1和图2分别描述了以产值和就业份额计算的中国经济结构变化的过程。数据取自1978—2018年《中国统计年鉴》,其中产值份额为三大产业实际GDP占总GDP的比例。从产值数据来看,1985年以后农业产值份额持续下降,到2018年农业部门产值占总产值的比例甚至降低到约8%,服务业的产值从1978年则一直呈上升趋势,而工业产值份额比较平稳,2018年服务业产值份额在三大产业中居首,约为52%。从就业的数据来看,1978年以来,农业部门的就业人口所占比例显著下降,农业部门的就业份额从1978年的70%下降到2018年的26%左右;工业和服务业部门的就业人口持续上升,2018年工业和服务业部门的就业份额分别为28%和46%,1995年以后服务业部门的就业份额超过工业部门,2011年超过农业部门。

图1 中国农业、工业和服务业产值份额变化

图2 中国农业、工业和服务业就业份额变化

同时,回顾中国的政策,历来对于结构调整有着持续的关注和兴趣,“调结构”通常是政策的依据。对于第一产业,在改革开放初期,占据较大比重,而且有着相当长的农业税的历史,只是在2005年前后才正式取消农业税,逐步开始实施农业补贴。对于第二产业,一直采取鼓励政策,倡导加快工业化过程,即使在工业化水平较高的时候,仍然采取了各种战略型新兴产业政策,鼓励工业的发展;而近年来,又开始意识到服务业的重要性,开始推动服务业的发展,不过在实践层面,事实上对服务业存在着税收歧视,在价格上也采取了较为严格的管制,比如医疗服务价格上严格控制。

由于结构调整的普遍性和政策的频繁干扰,我们需要解释的问题是:第一,中国的结构变迁是否与理论描述中的结构变化轨迹一致,理论模型能否解释这种变化?具体而言,农业的产值和就业比例所呈现的下降趋势,服务业的产值和就业比例所呈现的上升态势,是否与结构变迁的理论模型描述一致,标准的理论模型能否解释这种变化?第二,形形色色的政策导向是否实质性地发挥了其政策设定的目标?换言之,各种发展战略、有差别的财政税收政策是推动了这种结构变迁更快地变化,还是起着阻碍结构变化的效果?所谓的“结构调整”是在促进资源的有效配置,还是对资源的流动起着阻碍作用?

四、中国结构变迁的理论模型:引入行业差别政策的影响

在标准的多部门框架下,本文从供给的视角研究行业差别政策对中国经济结构变迁的影响。假设经济中有n+1个部门,其中部门i=1,2,…,n为中间产品生产部门,第n+1部门使用中间产品生产最终产品。假设经济中只有一种消费品,作为最终产品,该消费品由中间产品按不变替代弹性生产函数生产,中间产品由劳动和资本按Cobb-Douglas函数形式生产。由于各中间产品在最终产品的生产中具有替代性,生产要素将在不同部门之间流动,从而各中间产品部门的产值份额也随之变动。

中间产品生产函数为Cobb-Douglas形式:

(1)

最终产品生产函数为不变替代弹性函数形式(CES):

(2)

其中,φi表示部门i的产品在最终产品中所占的比例,反映了中间产品在生产最终产品时的相对重要性。

为考察产业政策对经济结构变迁的影响,我们在模型中添加政策变量τi,τi可以表示税收,也可以表示补贴。当τi>0,则中间部门i的生产活动获得了政府的补贴,反之,当τi<0,中间部门的生产活动需要交税。假定每个中间产品部门的τi不同,并且政府在各部门的产业政策短期内不发生变化(3)对应着这里的τi为常数。。

中间产品部门的企业利润最大化问题:

(3)

假设经济是完全竞争的,生产要素在各部门自由流动,从而均衡时各部门利率和工资相同。

由一阶条件可得:

(4)

(5)

最终产品部门的企业利润最大化问题:

(6)

由一阶条件可得:

(7)

进行简单变换,代入最终生产函数可得:

(8)

将式(8)代入式(7),可以得到两种中间产品之间的相对产出:

(9)

由式(4)可以得到两种中间产品的相对价格:

(10)

将式(10)代入式(9)整理可得:

(11)

设ni=Li/L为各中间部门的劳动份额,对式(11)关于时间t求导可得:

∀i,j=1,…,n

(12)

命题1:中间产品部门之间的劳动力转移仅取决于各中间部门的技术增长率差异和中间产品之间的替代弹性,与产业差异政策无关。当ε>1时,即两种中间产品互为替代品时,劳动力从技术进步慢的部门转移到技术进步快的部门;反之,当0<ε<1时,即两种中间产品为互补品时,劳动力从技术进步快的部门转移到技术进步慢的部门。当γj=γi时,即两种中间产品技术进步率相同时,部门之间不存在劳动力的转移。

由于本文假定政府税收或者补贴是一个外生变量,与此对应的是劳动者面对的是一个外生的政策环境。从而,劳动者在不同部门做出就业决定时,不会对该部门的政策做出反应,而只会考虑到该部门的工资水平,而各部门劳动力的工资水平取决于该部门的生产率。因此,中间产品部门之间的劳动力转移与产业差异政策无关。

由式(11)整理可得:

(13)

对式(13)加总,可以得到总的劳动人口:

(14)

由此,可以得到部门i的劳动份额:

(15)

(16)

由式(8)和式(10)可以得到中间产品部门价格Pi的表达式:

(17)

通过式(16)和式(17)可以求得各部门产值占总产值的比重:

(18)

命题2:各部门产值份额与其劳动份额按相同的方向变化,政策的影响与各部门产品的替代弹性相关。当ε>1时,即两种中间产品互为替代品时,中间产品部门技术水平越高,补贴额度越大,则其产值份额和劳动份额越高;反之,当0<ε<1时,即两种中间产品为互补品时,中间产品部门技术水平越高,补贴额度越大,则其产值份额和劳动份额越低。

虽然由命题1的结论,我们可以看到劳动力在部门之间的转移不会直接考虑到各部门的产业政策,但是最终产品部门在决定各中间产品部门的构成时会基于各中间产品的价格选择一个最优的中间产品比例。如果各中间产品互为替代品,则更多地选择廉价的中间产品。由式(17)可以得出,中间产品技术水平越高,补贴额度越大,则其价格会越低,从而该中间产品的比重会越高。当然,随着该部门生产的增加,其对劳动的吸收能力就会增加,从而表现为劳动力从技术进步慢的部门转移到技术进步快的部门;反之,如果中间产品为互补品,则生产最终产品时需要各中间产品维持一个最低的比例。当某一中间产品技术水平和补贴较低时,一方面为维持生产的最低比例,另一方面该部门产品相对价格较高,从而会吸引劳动力不断地从高生产率和高补贴部门转移进来。因此,不同产业的公共政策会间接地影响到各部门的劳动比重。

五、不同行业差别政策对结构变迁的影响:基于数值模拟的结论

(一)参数设定

为考察产业差别政策对中国三次产业结构变迁的影响,我们假设经济中只存在农业、工业和服务业三个部门,三个部门相应的产值份额和劳动份额分别为:

(19)

(20)

参照Nagi和Pissaridas(2007)[12]和陈体标(2007)[21]的估算结果,我们对各部门技术进步率的取值设定为:γa=0.023,γm=0.013,γs=0.003。三部门技术水平的初始值为0.01、1、200,各部门产品所占比例为0.1、0.6、0.3。由于三次产业部门的产品不能完全替代,Nagi和Pissaridas(2007)[12]等对替代弹性的估计结果也都显示部门之间的替代弹性小于1,因此,本文将ε的值设定为0.5。

本文重点考察产业差别政策对结构变迁的影响,为简化分析,我们对产业差别政策进行简单化处理。假定政府对三次产业都进行补贴,部门之间产业政策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补贴程度的差别。通过梳理建国以来中国产业政策的演变,可以发现中国产业政策历来都重视工业的发展,从“一五”时期优先发展重工业,到“十二五”时期重点培育发展战略性新兴产业,国家在财政和税收等方面对工业发展提供了各种优惠条件。相比而言,国家对农业和服务业发展提供的扶持政策没有工业的密集。尤其在农业政策方面,1978年以前国家通过农产品统购统销制度压低农产品价格,为工业发展提供廉价的原材料和维持工人的低工资,而在2006年以前中国则一直维持着农业税制度。基于中国产业政策的背景,我们对三次产业补贴比例的取值为0.1、0.4、0.2(4)本文对三次产业补贴比例的取值,是基于中国产业政策的历史来决定的。历史上中国为鼓励工业的发展,过高地补贴第二产业,而忽视第一产业和第三产业。我们尝试改变三次产业补贴比例取值的大小重复模拟,发现该取值的大小不改会改变本文的基本结果。。为考察2006年之前中国农业税制度以及中国对服务业部门设置的不合理税收制度对产业结构变化的影响,我们在数值模拟实验中,仅对农业部门和服务业部门征税,税收采用比例税的形式,税率赋值分别为0.4和0.2(5)农业部门和服务业部门税率的取值,是基于农业部门和服务业部门与工业部门的相对税收负担决定,税收改革之前,相对于工业部门,中国农业部门和服务业部门税收负担相对较重。表现在农业税取消之前,农业部门负担的农业税平均税率为常年产量的15.5%。服务业的营业税率为5%,按营业收入缴税的服务企业来说,不能像制造业企业一样对购入的中间投入进行抵扣。此外,现代服务业都是高附加值的行业,而营业税是全额征收没有扣除。我们尝试改变农业部门和服务业部门税率取值的大小重复模拟,发现该取值的大小不改会改变本文的基本结果。。参数取值如表1所示。

表1 数值模拟的参数取值

(二)结构变迁过程的模拟:自然的结构变迁过程与存在政策的结构变迁过程

图3和图4为农业、工业和服务业产值份额和就业份额的数值模拟实验图,图3和图4中实线部分表示存在政策干预时的结构变迁,虚线部分表示没有政策干预的结构变迁。由模拟图可见,三次产业的产值份额和就业份额有着相同的变化趋势,并且,模拟的结果与中国产业结构变迁的经验事实相符,从而本文的理论模型能够对中国产业结构变迁做出较好的解释。

图3 补贴政策对三次产业产值份额的影响

图4 补贴政策对三次产业就业份额的影响

随着时间的推移,农业部门的产值份额和就业份额逐渐降低,并且在经济发展初期,农业部门在经济中占支配地位;工业部门的产值份额和就业份额呈现出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变化规律,因此,和大多数发达国家一样,随着中国经济发展,经济结构变迁会出现“工业化”过程和“后工业化”过程;服务业部门的产值份额和就业份额逐渐扩张,从经济初期接近于0的份额逐渐上升,并且最终会支配整个经济。

(三)补贴效应:对命题2的验证及“结构调整”政策“适得其反”的效果

具体分析产业政策对经济结构变迁的影响,从三次产业产值份额变化模拟看,产业政策并不能改变三次产业的变化过程,并且政策干预会带来一定程度的扭曲。当政府对工业部门进行较大程度的补贴时,反而会降低工业产值的份额,政府补贴导致工业部门产值份额下降约3%。这也印证了命题2,由于我国农产品、工业品及服务为互补品,当政府过度补贴工业部门时,为维持各部门的最低产量,各部门产品相对价格会发生变化(6)根据式(17)部门技术水平既定时,部门的补贴程度越高,其相对价格会越低。。具体表现为工业品价格下降,农产品和服务价格上升,当工业部门产量上升不足以弥补其价格下降时,其产值份额便会下降。政府对农业部门补贴,一定程度上可以增加农业产值份额,但随着时间推移补贴效应逐渐消失。而对服务业部门进行补贴,补贴效应会逐渐增强。

从三次产业就业份额变化模拟来看,当国家对各部门的生产活动进行补贴时,能够降低农业部门的就业,提高工业和服务业部门的就业份额。这是因为农业部门劳动力存在大量过剩,当国家对工业和服务业部门补贴程度高于农业部门时,会改变部门之间的相对工资,从而引起了劳动力的转移。

(四)税收效应:引起要素的误置

图5和图6给出了对农业部门和服务业部门征税时,三次产业产值份额和就业份额的数值模拟实验图(7)与图3和图4中相同,实线部分表示存在政策干预时的结构变迁,而虚线部分表示没有政策干预的结构变迁。。与补贴政策相同,税收政策并不能改变三次产业的变化过程,仅能改变各部门产值和就业水平上的差异。

图5 税收政策对三次产业产值份额的影响

图6 税收政策对三次产业就业份额的影响

一方面,当政府对农业部门征收农业税时,会提高农业部门的产值份额,以及降低农业部门就业份额。并且与自由经济相比,农业税政策使得就业份额下降约10%。从而对农业部门征收农业税会加快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另一方面,中国独特的农业税政策导致中国农业产值长期维持在较高的水平,从补贴政策下的农业产值与税收政策下的农业产值比较中可以发现,补贴政策下的农业产值低于税收政策下的农业产值。

另外,对服务业部门设置的不合理税收制度抑制了服务业产值和就业份额的提高,相对于自由经济,政府对服务业部门设置不合理的税收使得服务业部门产值份额和就业份额下降约5%。根据结构变迁理论,随着服务品的需求增加,如果要素市场是自由流动的,则生产要素应该向这些部门转移。长期以来,中国现代服务业基本处于管制或垄断状态,如金融、医疗、教育和公共服务业,只有咨询、餐饮、物流等传统的服务业是放开的。并且,目前中国对服务业部门设置不合理的税收制度。这些扭曲性的政策都使得中国服务业部门增长较为缓慢,服务业产值和就业份额远低于同类型的发展中国家。因此,不同行业的差异政策延缓了正常的产业结构变化过程。

(五)结构变迁的事实与数据模拟结论的吻合性说明

基于数值模拟的结果,我们发现本文的模型和中国经济结构变迁的历史及“Kuznets事实”相吻合。第一,中国三次产业结构呈现出农业部门就业和产值份额逐渐下降,服务业部门就业和产值份额逐渐上升,工业部门就业和产值份额呈现出先上升后下降的“倒U型”特征。第二,受不同行业不同的补贴和税收政策影响,中国的结构变迁过程出现了一定程度的扭曲。突出表现在:首先,农业部门比重长期居高不下,这与农业税加剧了要素错配有关。其次,服务业部门增长缓慢与中国长期以来对服务业进行管制和不合理的税收制度有关。再次,即使一直被扶持的工业,事实上也存在着效率难以提升的问题。第三,虽然税收和补贴差异性政策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改变结构变迁的过程,但经济结构变迁的长期趋势是无法通过差异化的政策改变的。政府过度地通过政策来干预产业结构的变化,其可能的结果就是暂时延迟了经济结构变化的趋势,使结构变迁暂时偏离这一长期趋势,因此反而导致社会福利或增长速度的降低。

六、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本文基于中国经济结构变迁的经验事实,从供给的视角研究产业差别政策对中国经济结构变迁的影响。通过对模型的一般均衡求解和数值模拟实验,我们发现:(1)部门之间的劳动力转移仅取决于各部门技术增长率差异和各部门产品之间的替代弹性,与产业政策无关。(2)各部门产值份额与其劳动份额按相同的方向变化,并且,当两种产品互为替代品时,产品部门技术水平越高,补贴额度越大,则其产值份额和劳动份额越高;反之,当两种产品为互补品时,产品部门技术水平越高,补贴额度越大,则其产值份额和劳动份额越低。(3)产业政策并不能改变三次产业的变化过程,政府主导的产业结构变迁会破坏各产业增长路径,使得产业结构与产业发展阶段相背离。

(二)启示

首先,本文的研究表明,结构变迁是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本质上是资源在不同行业之间的再配置过程,所谓的“结构”问题并没有充足的理论支撑。从理论上看,参照现代经济增长理论,结构变迁是经济增长过程中的一个必然现象,随着经济的发展,农业部门的产值和就业份额趋于下降,工业部门的产值和就业份额先上升后下降,服务业部门的产值和就业份额趋于上升。中国的结构变迁也会按照结构变迁的路径自然演化,这是资源配置的结果。

其次,基于研究的结果,我们认为中国经济结构问题更多的是由政策扭曲造成的。一直以来,我国都热衷于出台形形色色的产业政策,或者说人为地扶持或抑制某些产业,以图“超越”产业发展的基本规律。但事实上,结构变迁的规律是难以被改变的,这就导致了各种结构调整的初衷几乎无法实现,反而带来负面的影响。政府主导的产业结构调整会破坏各产业增长路径,带来更多的扭曲。

最后,我们的观点是应该借鉴经济增长理论来刻画结构变迁问题,从理论层面研究结构变化的客观规律。在政策上,让市场来决定经济结构调整,政府需要做的是完善市场调节的机制和完善市场结构,而非主导经济结构的调整。因此,我们认为未来中国经济结构的调整应该重在理顺政府和市场之间的关系,而非出台形形色色的产业政策。在未来结构变迁过程中,公共政策应更多地由价格来驱动(钟春平等,2013[22]),即由各部门产品的价格来决定生产要素的流动,进而决定各部门在经济中的权重,侧重点是为生产要素的自由流动创造条件,减少要素流动的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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