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摹仿与超越:翻改电影《误杀》的艺术成就分析

2020-10-12冯艺

艺术评鉴 2020年17期

冯艺

摘要:国产电影《误杀》作为一部以现实主义为题材的悬疑叙事片,是对印度高分电影《误杀瞒天记》的本土化翻改,堪称中国电影史上口碑最高、翻拍最成功的华语影片之一。在模仿原作的悬疑叙事链下,以创新手法糅合多部外国经典电影的闪光点,运用多种蒙太奇增加多个情节反转与悬念设置激化故事矛盾,强化华语观众的视听感受与情感共鸣,通过对人性的丰富呈现引发深度思考,实现对原作电影的成功摹仿与超越。

关键词:误杀  艺术成就  本土化翻改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17-0153-04

原作《误杀瞒天记》为印度犯罪悬疑高分电影,故事主题以亲情、性别、等级阶层、道德与伦理为中心,取景印度本土,贯穿本土特色乐舞,在真实再现印度风土人情的同时展现了其多元化的特点。该片除了剧作内容题材本身精彩、艺术表现手法精湛之外,更深层的原因则是其因贴近社会现实内核而彰显出的道德教化与启示作用。本片讲述了生活在印度小镇中平凡和乐的一家四口,在收养的大女儿安玖参加野营归来,被同行的警察局局长儿子萨姆偷拍洗澡并意图借此威胁强奸时,安玖因想毁灭偷拍证据并营救被要挟的母亲而错手杀死了萨姆。只读到四年级就辍学却热爱观影的父亲维杰为守护家人,处理萨姆尸体后,用从侦探悬疑类电影里学来的反侦察手法,结合蒙太奇与家人串口供,制造不在场证据与警察“斗智斗勇”,最后成功瞒天过海的故事。而国产版《误杀》基于原作的故事链,与中国大环境下的社会现实相融合,在剧情、手法、内涵等方面进行了不同程度的改编、深化与创新,力求把中国传统精神中对家庭的守护、故土的眷恋等优良传统精神传递出去。

一、基于原作《误杀瞒天记》的翻改叙事成就

《误杀》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翻拍片,而是在保留原作特征与主题精神不变的基础上进行的本土化翻改,其对事件、人物等内容进行了大幅度本土适应性调整,增强故事悬念与叙事节奏,激化矛盾冲突,深化主题内涵,使影片剧情更为丰满紧凑,“本土化”元素的使用让文化实现跨域转换的同时更能引发中国观众的审美心理与共情能力,实现本片对现实主义深思与批判的功能。

(一)基于原作的本土化改造

1.故事情节加峻

《误杀》将原作的故事背景从印度“搬”到有“架空”意味的“泰国唐人街”,虽是在泰国,但主角一家在吃饭场景中就强调“我们都是中国人”,讲述的是实实在在的中国人、中国魂故事。除了故事背景的搬迁,作为人物主角的父亲李维杰也遭遇了道德、生活、行为、阶层的连续降维,从本土居民身份转为自小便因经历暴乱失去双亲的孤儿;受害大女儿由收养改为亲生;主角一家从中产阶层改为低收入侨民,拉大对立双方阶层差距。此外,编剧还把原作剧情中的大女儿被偷拍威胁改成更引人愤懑的下药迷奸并威胁,深化血海深仇的矛盾与道德冲击;把“听经”替换成更贴近中国人口味的激烈、紧张的“观看泰拳打斗比赛”,增强视听感官效果;把施害者被直接打死改编成因“吞舌”现象造成假死被埋,再因主角的见死不救导致真正的窒息而死,增设悬念的同时,也使剧情更符合《误杀》影片之冠名内涵。

值得一提的是,影片开头较原作增添了女局长的破案情节,其犀利的手段与极其机敏的头脑为后面与主角斗智斗勇做了铺垫,另外在察觉真相时,设置了一段女局长翻查主角观影记录,从悬疑类电影中见识到主角的作案手法,找到破案苗头的情节,与原作中的女局长“突然领悟”相比,更符合客观事实与逻辑。且结局也并没有照本宣科照搬主角成功瞒天过海,而是增加了群众暴乱的场面和主角瞒天过海后因对人民深感愧疚与对后代教育深刻反思而选择了自首道歉的环节,这恰恰也符合了中华传统优良道德精神,呈现不一样的价值观念,实现“本土化改编”。本片时长较于原作的163分钟直接缩减到112分钟,省去原作略显冗长且重点不突出的故事铺垫,《误杀》几乎从第20分钟就进入了叙事重点,明显提高了叙事效率,加上故事情节的加峻,整部影片较原作更具悬疑片特有的紧张、刺激与流畅感。

2.羊的符號意象运用

羊作为一种符号,不论是在影视作品中,还是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具有种种复杂丰富的含义①。影片《误杀》中羊的多次出现引起了观众的普遍注意,其丰富的象征内涵与外延运用可谓是本次改编的一大特色亮点。羊在电影里一共出现了四次,第一次是作为“见证者”,在李维杰(主角)于湖边沉车时出现,见证了弃车沉湖的全过程,画面使用慢镜头在羊的眼睛与李维杰紧张的表情中来回切换,直直凝视着李维杰消灭证据时内心的恐惧与不安。第二次是作为“替罪者”,西方基督教《圣经》中就有“替罪羊”的说法,中国从古至今也有很多人用“替罪羊”一词暗喻蒙冤替人承受罪孽的人或弱者②。在恶警桑坤把本应在李维杰身上发泄的愤怒,转移到一旁的山羊,羊被桑坤一枪打死时,其就作为第一次“替罪羊”出现了,而这只无辜死去的山羊尸体在掘墓现场代替素察(被误杀的施害者)被挖掘出来,则再一次成为了替罪者。第三次是作为“审判者”,在临近结局,李维杰成功瞒天过海却间接引发社会暴乱,以及小女儿造假成绩时,本性善良的他深感煎熬与忏悔,为制止暴乱、挽救家庭教育、平复内心罪恶感,他选择承担罪孽,决定自首。自首前李维杰最后一次前往佛寺朝拜,羊以“审判者”的身份,迎着金光闯入李维杰的视线,光辉闪耀的画面与之前布施遭到僧人拒绝的阴暗画面形成鲜明对比,羊仿佛一个正义的使者见证着李维杰从罪孽里走出并实现内心的自我救赎与解脱。第四次是以文字形式作为“迷途者”出现的,暗指剧中亦愚亦善的平明百姓,即“迷途羔羊”。影片中警察来到主角受害大女儿学校盘查素察之死时,课堂上教师正在讲述关于羊的常识:“羊的视力不好,很容易离群,所以经常被大型动物吃掉。”意指大众百姓在李维杰案件中的集体无意识跟风,忽视真正存在的客观事实,仅从片面事实进行盲目判断,最后一边倒而致使暴乱,犹如迷途羔羊般横冲直撞。而“容易被大型动物吃掉”以及影片结尾群众的一句“羊只要能好好吃草,才不会管谁在薅它们身上的羊毛”则映射面对社会现实与矛盾冲突时百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漠然态度与在被不断剥削和压迫下的平民反抗意识缺失,致使阶层之间矛盾不断加深的中国社会常态。

如今,电影和电视都已经成为影响大众精神文化生活的重要艺术,它改变了人们获取信息的方式,丰富和完善了人的知识系统。《误杀》作为一部成功的翻改影视艺术,它的成就不止是“技”的创新,更是“道”的深化,用最直观丰富的画面、精彩刺激的镜头、生动形象的内容吸引观众的注意、带动观众的情绪、引起观众的共鸣,较之文字创作更具视觉冲击,更能引起思想教育启迪。

《误杀》是一部具有真实罪案原型的影片,素察迷奸平平再以污言秽语胁迫两母女而被“误杀”的故事其实可以对应我国社会屡屡出现的诸如“我爸是李刚”“十三岁少年奸杀10岁女童”“15岁少女弑母”等青少年恶性犯罪事件,侧面印证了我国青少年道德教育的缺失。为此,国家教育方针明确指出“立德树人”是教育的根本任务,中国最早的一部教育纲领性著作《大学》也把明德至善作为所有教育的根本目标:大学之道,在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国家、教育部、学校教育上更大力推进“课程思政”的建设,深刻落实“课程思政”的理念,倡导先立德、再树人的育人顺序,以期为学生培养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使其成为全面发展的人、完善的人。

然而教育不仅仅发生在校园,生活本身才是最好的教育,除去身处学校学习的时间,家才是孩子生活最久的环境。我国著名现代教育专家朱永新教授就曾说过:“在所有问题儿童身上,都可以找到他们家庭的原因。家庭教育才是我们整个教育链的基础之基础,关键之关键。”中国传统家教中也有强调“以德为先,把做人成为教育之根本”的理念,与现代教育方针相一致。从《误杀》的“原生家庭”缩影可以看到,家庭教育在青少年的成长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家长在面对孩子犯错的问题上,不应直指学校的教育不当,而应重新审视自己的行为习惯和教育模式是否有做到规范与模范作用。殊不知孩子是父母的缩影,父母的言传身教与沟通陪伴往往才是最好的家庭教育,如同孔子所云“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虽令不从”。总之,《误杀》中呈现的复杂人性与青少年的行为操守,都值得观影家长对自身实施的家庭教育进行深切地反思与修正,努力让生活的每一个环节,都能成为培养孩子良好品性的课堂。

四、结语

《误杀》基于《误杀瞒天计》的本土化翻改,实现了艺术手段创新、观念深化传递的摹仿与超越,展现出影片与观众共趣、共情、共鸣的特点,为现代翻拍电影的题材编改、用典、观念传递、教育启示等做出了模范作用。但这并非说《误杀》就是完美的翻拍,影片由于想把太多社会议题都装进电影里,反倒出现了部分内容欲满则散的结果,以及内容太多导致故事重点不突出,部分情节与现实脱节的问题,这对翻拍片的创作具有警示作用。讲好中国故事、呈现社会积极意义、提高观众的审美素养和共情能力、发挥对现实主义的批判功能,一直都是影视艺术创作的根本宗旨和目的,所以无论是原创影视作品还是翻拍作品,都理应更加用心细腻地制作和呈现,才能发挥它最大的道德引领与社会教化作用,实現其创作价值。

参考文献:

[1]隽晓宇.民族化语境中《误杀》与《误杀瞒天记》的叙事异同[J].视听,2020,(06).

[2]龚仪.试析电影《误杀》的结局改编[J].汉字文化,2020,(11).

[3]申林,齐子洋.元电影《误杀》中的迷影魅力[J].电影文学,20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