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论怒江傈僳族民歌分类特点及其价值
2020-10-09贺占婀
贺占婀
摘要:傈僳族是一个历史悠久的民族,怒江傈僳族先民们在长期的生产劳动、爱情生活中创造出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摆时、木刮、优叶”三大调,本文主要分析了傈僳族三大调的题材内容、演唱特点、艺术价值,阐述了三大调的发展变化及保护措施。
关键词: 傈僳族;三大调;特点
中图分类号:G6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0)01-000-04
傈僳族是古老的民族,据考证其历史可追溯到战国时期(当时属羌氐部落),公元8世纪时史称“栗粟”(即;傈僳族),居住在四川雅砻江和川滇交界的金沙江两岸,公元1548—1549年间,在傈僳族首领刮木必的率领下,渡过澜沧江,翻过碧罗雪山迁入到怒江两岸,发展至今人口数量约20余万人。
怒江傈僳族先民们在长期的生产劳动、爱情生活中创造出了富有民族特色的“摆时、木刮、优叶”三大调,尤其在秋收等重大的集会或节庆日开展歌舞活动。2008年怒江州民族民间文化资源普查报告,70%的傈僳族人均会唱傈僳族民歌“摆时、木刮、优叶”三大调,近年来州县文化部门打造了以三大调为延长演唱内容的四声部合唱精品,多次为国内外游客进行演唱,2006年5月20日傈僳族民歌经国务院批准列入了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目录,2007年州文化局成立了“摆时、木刮、优叶”三大调研究宣传习所,2008年怒江州文化局出版了《怒江傈僳族民歌集》。
一、三大调题材内容特点
(一)题材内容
第一,《摆时》题材内容。《摆时》又称“括木热”,即赛歌。傈僳族语直译为“自由的说吧!唱吧!”。是即兴演唱、领唱和多声部合唱的一种形式。傈僳族热爱歌唱,在没有特定的演唱环境下,田间地头、议事或喜庆家宴等各种场合,都会即兴唱上几曲。尤其是青年男女在追求喜欢的人上,大多是采用对歌的形式来表达爱慕之情,只要对方不回绝即可对歌。《摆时》指的就是领歌者与观众共同参与的演唱形式,演唱内容有“朵哦”及“峡哦”两种。
《摆时》是傈僳族人们在长期的生产劳动和社会实践中逐步积累起来的,并一代一代传承下来的产物。虽然无法认定《摆时》的产生年代,也许没有《木刮》久远,但是最少也曾经历了数百年的风雨。
第二,《木刮》题材内容。《木刮》傈僳族语是说“古歌”、“古调”的意思。这种唱法是一种叙事调,由一位或两位老年歌手领唱,观众呼应的一种合唱形式。这种歌曲内容来源于生活,如著名叙事长诗《逃婚调》、《生产调》等,用《木刮》的领唱形式,才得以代代流传。
第三,《优叶》题材内容。《优叶》演唱的题材广泛,叙事长诗爱情等等都能演唱,演唱的内容十分丰富,《优叶》是指山歌性质的小型民歌,在我国南方福贡一带也叫《陈秀调》。是青年男女对唱、合唱的曲调,内容也多为歌诵爱情、热爱家乡、热爱新生活及拥护党的领导等内容。《优叶》有它特别的艺术特点,起着互相交流感情、沟通心灵、传达生产生活知识、教育后代等重要作用。
“优叶”的代表作如《打猎歌》、《砍柴歌》等等,以下歌曲是南方福贡一带用《阿秀调》演唱的曲调:
悄悄语
阿念(岳母或姑父的称呼)窍窕闺秀,
似穗儿婷婷明媚。
种在你阿妈的园里,
结在你阿爸的枝头。
却为腊麦(白族)人栽培,
倒给腊罗(彝族)人浇灌。
阿邓我
爱慕的火种哪能更异。逗僚起你深藏的情火,
把飞走的心紧紧缠住。
(二)民间文学属性
怒江地区傈僳族的民歌“三大调”不仅演唱风格独特、音质古朴。同时,也是傈僳族民间文学的重要组成部分。经初步发掘整理,傈僳族口头传唱的诗歌有十多部,在4行以上的代表作主要有《重逢调》、《逃婚调》等等。这些诗几乎没有文字记载,解放前主要依据“三大调”来口头传唱至今,其影响力与感染力较大。
傈僳族诗歌大多是通过歌唱的形式来表达的,例如《摆时》调中的新唱词“新的太阳出来了,不高兴的人没有……”就是歌颂共产党、毛主席的新颂歌。
二、三大调演唱特点
(一)旋律节奏独特,形象生动,喻意深刻
第一,《摆时》的旋律是曲体结构及曲式结构旋律,地道的五声音阶构成合声效果。这种效果的形成,很大成份是由于地理位置影响,高声合唱的旋律,经山谷回荡效果听起来更加优美,经过反复摹拟,并经历几代人的传唱,最终形成四度或一度合声定型的多声部合唱的摆时民歌程式。[1]
第二,《木刮》旋律深沉,音色古朴自然,听起来如歌如诉。《木刮》的演唱主体是老年人,所以演唱起来较为单一,属二段体结构。主要表现形式是领唱者唱完上句后,合唱者唱下句的后半句两言或者是四言。这种演唱格式已成了一种固定的模式。《木刮》演唱以叙事为主,因此歌词的格律灵活,可长可短,也由于歌词格律的变化,领唱句也就随之增减,因而音调非常统一。旋律音程大都在八度以内进行,所以比较适合老年人演唱,从调式和音程结构旋律进行可以看到《木刮》的原始特色和古朴的风格。《木刮》是傈僳族最古老的传统民歌,我们从他的音乐形象旋律结构、领唱形式风格中可以看出地理环境、生活条件与民歌的直接关系。生活在山区、峡谷地带的民族音乐较深沉委婉。[2]
第三,《优叶》是一种叙事小调,《优叶》即唱调子之意,“叶”是唱的简称,演唱形式主要是参与演唱者围坐在火塘边以对唱的方式演唱、参加人数、性别、年龄不限,相对而言妇女更善于吟唱。它既是老年人在火塘边饮酒缅怀往事时唱的伤感小调,主要流传于福贡和原碧江北部。
(二)讲究韵律的节奏和整齐的对仗
傈僳族“三大调”中的唱词虽然长短不一,每节的行数多少不一,但仍有一定的规律可循。总是以七言四句为基础,也有的多于或少于七言。对词性、词义,句式节奏都特别强调一定的对仗,即名词对名词,动词对动词,形容词对形容词。词义对仗,即太阳对月亮,兄弟对姐妹,麻团对谷物,山花對野果,七十七对九十九,黄斑鸠对绿鹦哥等。句式对仗工整,两句算做一个曲调,那么两句算作一组。如《逃婚调》中所吟唱的:
女:……
我们的地方啊,
玉叶似的女子多得像头发。
琼枝似的女子多得像河沙。
看到玉叶你别采摘,见到琼枝你别攀折。
男:我俩啊
过去曾打狗头发过誓——
过去曾泼血赌过咒——
……
再好的玉叶也不采,
再美的琼枝也不攀。
以上诗歌,两两相对,讲究的是节奏的整齐和对仗的工整。
(三)大量采用比喻、比拟的手法特点
傈僳族诗歌都以歌唱形式表现,是伴随着歌唱进行的,在许多新旧的长诗、史诗、短诗中,唱词凝练、结构跳跃且有音乐性,大都通过比喻的形象,隐喻的巧妙贴切,使那些托物言情的词句,既有画意又富诗情,这就是傈僳族“三大调”歌词中最突出的表现特点。如:“阿哥的心像冰一样冷,阿妹的心像梅子一样酸;仇恨堆得比碧落雪山还高,泪水流的比怒江还急。”傈僳族“三大调”中语言一般大都是七言四句为基础的,语言非常讲究音乐美,语言大量采用比拟手法、喻意含蓄,使人浮想联翩意味无穷。如《木刮》调中傈僳族史诗《古战歌》人们唱到:“阿妈你看这满地韭菜、它割了又长,敌军就像这韭菜,杀了又长。阿爹你瞧这满身牛虱,它叮了又咬,仇人就像这牛虱,要吸干我们的血”比喻非常的形象生动,直揭主题。再有在傈僳族的情歌中比喻的运用使人感到情意绵绵,缠绵悱恻,意味无穷。如《泉边的歌》(长诗)“我们相恋呵,像星星月亮难分开;我们的相爱,像鱼和水一般永相依。”“我想阿哥呀,就像流不断的清泉:我念阿哥呀,就像捻不完的麻线。”又如《摆时》调中新唱词《青松和山岩》。[3]
青松和山岩
作者 李四益
愁云曾笼罩住过大地,
泪水曾蒙住过眼睛,
……
锣鼓抹去迷糊的泪水,
鞭炮驱走朦胧的愁云,
……
想山岩啊,高耸入云!
三、三大调的艺术价值
“摆时、木刮、优叶”民歌具有十分浓郁的民族民间传统文化特色,是怒江傈僳族人民群众在长期生产劳动和生产实践中共同创造、积累、传承的精神财富。而怒江作为“摆时、木刮、优叶”的发源地和传承地,“摆时、木刮、优叶”在一定意义上代表着怒江的民族文化形象,具有极高的艺术价值。
(一)社会生活艺术价值
“摆时、木刮、优叶”反映了傈僳族的起源、生产生活知识、风情习俗、恋爱婚姻、宗教信仰及民族交往等内容,无疑是研究早期没有书面文字记载的傈僳族的社会发展史、家庭婚姻史、自然科学史和艺术起源及远古历史难得的珍贵资料;如《创世纪》的内容里记载了傈僳族的生产、天地的形成,可研究傈僳族的民族起源;又如《生产调》中,形象而生动地反映了古代傈僳族刀耕火种的原始生产方式状态下的现实生活。[4]
(二)精品艺术价值
“摆时、木刮、优叶”是傈僳族人口头创作的作品,常常大量运用反复、夸张、对偶、比喻、双关、拟人等的修辞手法,使得“摆时、木刮、优叶”所表达的内容委婉、含蓄、幽默、风趣、优美,引人入胜,引人联想,得到语言艺术的熏陶,“摆时、木刮、优叶”的每件作品,均是一件民间文学精品、珍品,是一部规模宏大的艺术品。
(三)教化艺术价值
“摆时、木刮、优叶”常常把民族起源、生产生活知识、大自然规律、社会伦理道德、宗教信仰作为内容,集会场合在特定的环境下集体活动、集体对歌,无形当中就成了教育下一代的“教科书”,可以使年轻的傈僳族一代学到民族的历史,口传心记的民家文学是传袭历史、生产生活经验、风俗习惯等自然文化的主要载体;从“摆时、木刮、优叶”演唱中,我们可以了解到诸如种植养殖、起房盖屋、狩猎捕捉等生活技能,同时也能学到谈情说爱、尊老爱幼、勤俭持家等优秀品质,了解先祖的生产生活情况,学习、继承劳动生产知识,树立正确的道德观、价值观,认知大自然的规律;“摆时、木刮、优叶”在傈僳族文字尚未出现之时,是主要的教育下一代的载体。更具有很好的教化艺术价值。[5]
四、结束语
“摆时、木刮、优叶”作为在傈僳族地区分布最广、影响最大的民歌,在传承上形成了老、中、青、少四代传承体系,传承方式为集体活动、集体对唱,在短时期内无消亡之虑。但随着社会的发展和多元文化、强势文化的冲击,傈僳族人民的生产生活方式和价值观念、文化心态正日益发生急剧变化,许多年轻人不再热衷于对“摆时、木刮、优叶”演唱技艺的学习、传承,摆时传承人的数量呈下降趋势,长此以往,“摆时、木刮、优叶”的影响力必然逐渐削弱,最后导致消逝。我们的文化工作者应加强对“摆时、木刮、优叶”的挖掘、整理、研究、传承弘扬工作,对年事已高且又掌握“摆时、木刮、优叶”演唱技能的民间艺人要实施挂钩,每年给予一定的生活补助,将其所掌握的演唱技能尽可能地挖掘、保护、流传下来,同时加强对外宣传工作。使怒江州傈僳族民歌“摆时、木刮、优叶”世代传承、发展繁荣。[6]
参考文献:
[1]左玉堂.傈僳族简史[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1983.
[2]李福珊.飞跃峡谷的歌声[M].德宏:德宏民歌出版社,1999.
[3]侯新华.怒江傈僳族自治州概况[M].昆明:云南民族出版社,1986.
[4]王坤红.原始之境——怒江峡谷笔记著[M].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1.
[5]怒江州文联编.怒江文艺评文化选集[M].昆明:云南省民族出版社,1999.
[6]斯路益.傈僳族文化論[M].昆明:云南省民族出版社,19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