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古希腊罗马的诗学思想及其对德国诗学的影响
2020-09-29都云
摘 要:诗学是关于创作艺术的一门学说。西方诗学的历史开始于古希腊罗马的思想家对于文学艺术的探讨,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贺拉斯等人的诗学思想对后来西方诗学的发展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也是研究德国诗学史时不可略过的一章。本文即旨在浅谈古希腊罗马的诗学思想,分析其对德国诗学的影响。
关键词:诗学思想;古希腊罗马;德国诗学
作者简介:都云(1988-),女,汉族,陕西西安人,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德语语言文学。
[中图分类号]:I1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2-2139(2020)-27--02
诗学(Poetik)是关于创作艺术的一门学说,它理论地闡述了文学创作的本质、目标、类型、表现手法以及主要内容。西方诗学的历史开始于柏拉图(前427-前347)在他的《理想国》中对艺术与文学进行了论证,他的弟子亚里士多德(前384-前322)则是希腊文艺思想的集大成者,两人都对文学艺术的现实基础和其社会功用进行了深入的探讨,古罗马文艺理论家贺拉斯(公元前65-公元8)在诗的功用问题上也有独到的见解,对后来西方诗学的发展产生了极其重要的影响。
在文学创作与现实的关系方面,柏拉图在《理想国》中采取了早已在希腊流行的摹仿说(mimesis),即把客观现实世界看做文艺的蓝本,认为文学创作以及艺术都是对已有的现实的一种摹仿。但是他否定了客观现实世界的真实性,认为“我们所理解的客观现实世界并不是真实的世界,只有理式世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客观现实世界只是理式世界的摹本”[1],所以文学艺术摹仿的都只是表象而非本质,艺术只是“摹本的摹本、影子的影子、和真理隔着三层”,由此他否定了艺术的真实性。在文学艺术的社会功用方面柏拉图认为,文艺有着深刻的社会影响作用,因此文学创作从一开始就不是一个自主的现象,而是服务于社会目的的一种手段,他认为:“文艺必须对人类社会有用,必须服务于政治,文艺的好坏必须首先从政治标准来衡量;如果从政治标准看,一件文艺作品的影响是坏的,那么无论它的艺术性多么高,对人的引诱力多么大,哪怕它的作者是古今崇敬的荷马,也必须毫不留情地把它清洗掉。”[2]因此他对希腊文学作品的内容进行了仔细的审查,认为文艺作品对人会产生坏的影响,所以决定将诗人从他的理想国中驱逐出去。
被车尔尼雪夫斯基(1828-1889,俄国文学评论家)称为“欧洲美学思想的奠基人”的亚里士多德是希腊诗学思想的集大成者,他的《诗学》、《修辞学》、《形而上学》等理论著作在后来欧洲文艺思想界具有“法典”的权威,是探讨希腊文艺辉煌成就的钥匙,一直有着深刻的影响。作为柏拉图的弟子,他对柏拉图的思想既有继承又有批判发展,但批判的部分要远比继承的部分重要。
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人们通常都将亚里士多德而非柏拉图看成了诗学历史上第一个提出“诗是摹仿的艺术”的人。尽管摹仿在亚里士多德的名为《诗学》的著作中是一个中心概念,但事实上他绝不是第一个提出这种观点的人。他坚持诗与现实有着联系,但他所理解的摹仿概念实际上是对现实的描绘表现,而不是柏拉图认为的对现实的单纯照搬。他曾将诗人与历史家进行过对比:“诗人与历史家的区别不在于诗人用韵文而历史家用散文……而在于历史家描述已发生的事,而诗人却描述可能发生的事,因此,诗比历史是更哲学的,更严肃的:因为诗所说的多半带有普遍性,而历史所说的则是个别的事。”[3]由此亚里士多德反驳了柏拉图的“艺术是影子的影子”的观点,肯定了诗的高度真实性。他的摹仿观念有别于柏拉图的另一点是:他认为,诗学可以不遵守美学之外的其他要求,可以超越现实的界限。
而亚里士多德对文学艺术的社会功用问题方面的观点主要体现在了他的悲剧理论的“净化说”中,这是他诗学阐述的一个中心话题。一方面他将悲剧与叙事诗相联系,另一方面又与叙事诗和喜剧划分了清晰的界限。亚里士多德在悲剧方面的一些规定在欧洲诗学史上具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对德国诗学后来的发展也至关重要。依照亚里士多德的观点,悲剧和叙事诗都发生在贵族中,而喜剧则是发生在普通平民中。虽然他没有明确引入人物的社会阶级,但后来的人们还是将他的这一规定理解为了一条“阶级规则”。“阶级规则”是指:原则上来讲,悲剧都特定只发生在上层阶级中,而喜剧则发生在社会地位较低的阶级中。按照他的观点,悲剧能够激起哀怜和恐惧,从而导致这些情绪的净化,但具体是怎样进行净化的他没有进行详细的说明。福尔曼(Manfred Fuhrmann,1925-2005)认为净化作用与美学自身有关,他认为,亚里士多德将净化与艺术享受、与音乐、与创作联系在了一起。显然,悲剧使得公众能有机会释放某些感情,并从中获得享受。但净化作用也有可能与此有关:亚里士多德只将那些“因为一个错误而陷入不幸”的人物作为悲剧的主人公,这些人既不完美无缺也不是流氓无赖,而是道德高尚但也有缺点的人,这些人能够唤起同时消除哀怜和恐惧,因为他们的堕落并不是意外,而正是由于他们自己的错误造成的。
因为情节对于哀怜、恐惧和净化之间的相互作用非常重要,所以就有了情节的统一这一要求,这是三一律(情节、时间、地点的统一)的第一条,它要求事件应当简单并且封闭,没有与主要情节无关的次要情节。时间的统一是指,戏剧的情节只能发生在一天之内,因为与拥有无限时间的叙事文学相比,戏剧显得更加简洁和集中。亚里士多德并未明确提出要将地点的统一作为戏剧的要素之一,但由于他一直强调戏剧的统一,并将此看作是戏剧比叙事诗优越的地方,所以地点的统一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了戏剧要素之一,同时当时的舞台没有幕布,也无法做到更换场景而不让人看见。但实际上人们对这一规定有点误解:直到18世纪,亚里士多德的《诗学》都被看作是一部有约束力的守则,规定着一部剧本应怎样构建。现在人们不再认为亚里士多德是在制定一套规范诗学,他只是以当时已有的剧本为基础,来描述悲剧、喜剧等的本质,他不是在规定剧作家应当如何创作,而是在说明他们是如何创作的。但亚里士多德的诗学思想依然成为了后来的无数诗学著作的典范。
罗马文艺理论家贺拉斯的著作《论诗艺》也在欧洲尤其是德国诗学的发展中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他主要探讨的是诗的功用问题,在这一点上他的观点对后人的影响较大。“此前一直存在着文艺该不该以产生快感为目的的问题……柏拉图只看重诗的教育功用,把滋养快感看作诗的一大罪状,亚里士多德才承认诗产生快感是合乎自然的,同时也承认诗的教育功用乃至于保健功用,贺拉斯认为诗有教益和娱乐的两重功用……他的话说得比前人简洁而明确:诗人的目的在给人教益,或供人娱乐,或是把愉快的和有益的东西结合在一起。”[4]贺拉斯允许了只为娱乐而进行的创作的存在,虽然这与只遵循自身标准的艺术仍有距离,但的确是将诗从艺术以外的要求和规定中解放出来了,使其能够成为娱乐的媒介。但这一艺术作品的解放在一开始并未得到很好的贯彻,创作应遵循神学、道德或政治规定的思想仍在几个世纪里占了主导地位。但诗人有表达自己的第三种机会——将教益与娱乐相结合的这一思想拥有特殊的重要意义。因为这样诗人在因为创作娱乐性强的故事而受到道德上不可靠、教坏青年人、不严肃的指责时也能够为自己辩护了,直至18世纪,贺拉斯的设想在德国文学中仍发挥着作用。
柏拉图、亚里士多德和贺拉斯在诗学理论方面的见解对德国诗学发展的重要意义被低估了,造成这种情况的原因之一是:在中世纪,诗学理论的问题不像在古希腊罗马时期那样受到普遍重视,至少在德国是这种情况。但在文艺复兴和人文主义时期,欧洲产生的诗学理论都还保持着亚里士多德以及贺拉斯的传统。由马丁·奥皮茨(Martin Opitz, 1597-1639)撰写的第一部德国诗学理论著作《德国诗论》即体现了这一传统,奥皮茨主张以古希腊罗马为典范,创作格律严谨的民族诗歌。他将诗视作一种装饰品的观点实际上也是对贺拉斯观点的一种变相继承;在悲剧理论方面,亚里士多德认为的由道德高尚但不无缺点的人构成悲剧中心的这一观点在此时变成了纯粹的阶级规则和非常看重可怕罪行的情节规定,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戈特舍德(Johann Christoph Gottsched,1700-1766)所在的启蒙运动时期。在戈特舍德的理论著作《为德国人写的批判诗学试论》一书中他开创了一种理性主义诗学,贺拉斯关于戏剧“有益”的观点在这里成为了悲剧的目标:即悲剧应当服务于美德和道德。他极力推崇亚里士多德的悲剧理论,“重视艺术结构的严谨朴素,注重形式的完美,要求戏剧严格遵守三一律,语言上要求明确、清晰和合乎逻辑,对改造当时的德国文坛起到了促进作用。”[5]但在后来,他的规范诗学的思想受到了莱辛(Gotthold Ephraim Lessing,1729-1781)以及几乎所有研究诗学理论的人的猛烈批判。莱辛打破了悲剧的阶级规则,开创了以资产阶级为悲剧主人公的市民悲剧,至此,古希腊罗马的诗学思想对德国诗学的影响变得逐渐微弱。
注释:
[1]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河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第44页.
[2]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河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第56页.
[3]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河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2.第72页.
[4]朱光潜.西方美学史[M].河北:人民文学出版社,第100页.
[5]卫茂平.德语文学辞典[M].上海:复旦人民出版社,2010.第126页.
参考文献:
[1]Jürgen H.Petersen.Geschichte der Poetik im ?berblick. Einführung in die neuere deutsche Literaturwissenschaft[M]. Berlin: Metzler,1989.
[2]卫茂平.德语文学辞典[M].上海:复旦人民出版社,2010.
[3]吴涵志.德国文学简史[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8.
[4]朱光潛.西方美学史[M].河北:人民文学出版社, 20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