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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保障:起源、概念与现状
——对欧美地区研究及地区研究文献保障的考察*

2020-09-27朱本军

图书馆论坛 2020年10期
关键词:国别文献区域

朱本军

对我国高校图书馆而言,“区域国别研究”是一个较新的事物。截至2019年12月,我国大学已有42个实体区域国别研究院及395个非正式的虚体研究中心在教育部备案[1],未来几年还可能会有较大幅度的增长。它们作为高校智库主力军之一,将长期为国家的对外发展提供前瞻性思想、理论、策略、方法和当下方案。区域国别研究所需文献信息犹如“兵马”之“粮草”,不仅应该先行,而且应该得到体系化、专业化保障。随着对对象国家和地区研究文献的强劲需求,成建制出现大量“南亚图书馆”“东南亚图书”“非洲图书馆”之类的区域国别研究图书馆或图书馆东亚部、南亚部等成为一种趋势。为正确认识“什么是区域国别研究”“应该如何开展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保障”,本文基于对欧美地区研究及地区研究文献保障的历史考察,厘清“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保障”的起源、概念及现状,为我国图书馆界开展相关文献建设提供借鉴。

1 区域国别研究及其文献保障的起源

我国的“区域与国别研究”在不同时期不同学科的学术语境中亦称作“地域研究”[2]“区域研究”[3]“国别研究”[4]。尽管称谓各异,但其边界和内容与西方语境中的“地区研究(area studies)”毫无二致。考虑到既要方便澄清此概念的发展脉络与内容边界,又要有助于不同领域的人在一个相对统一的话语体系下探讨问题,本文在回顾欧美历史的主要篇幅中仍采用“地区研究”的称谓,而在考察当今正在发生和发展的地区研究时采用“区域国别研究”的称谓。

1.1 区域国别研究的起源

虽然作为专有名词的“地区研究”在1940年代才进入学术视野,但其在全球范围内不同时期不同国家针对敌对国的外交及与友邦国的商贸等活动中一直存在,在欧美经历了漫长的从“经验式”到“概念化”、再到“学理化”的过程。

(1)经验式阶段。欧洲自公元前5世纪到15世纪的中世纪后期,存在一个先后以“希腊”和“罗马”为中心,与周边族群此消彼长的斗争与交往的更替。欧洲不同族群之间军事扩张前对外部世界的了解,体现出一种“经验式”的地区研究,特点包括:一是基于彼时时事所做的一种“临时性”“短期”研究,一旦问题得到解决,则研究停止。二是没有发展出专门的名词来概括这种对对象族群的研究活动,故而无持续性。三是地域上带有一定的随机性和偶然性,完全依据于与对象地区军事政治关系的紧张程度。

(2)概念化阶段。欧洲从中世纪后期至二战近500年里,经历了文艺复兴、大航海和地理大发现、一战,对本土之外世界的探究动力主要来自基督教传教事业、攫取财富及贸易需要,以及殖民统治。此阶段对本土之外国家和地区研究了解的主要特点与经验式研究了解有所不同:一是专门团体或政府专门部门中有人员持续从事此类工作,这类专业人员大多来自教会[5]。二是有了除周边之外更远地区的概念。按照相对于西欧的位置,将地域划分为近东(near east)、中东(middle east)和远东(far east)。三是对本土之外的国家和地区的研究属于殖民地现地研究,开始具有一定的专业性。大英帝国在此方面最先进,其对对象地区的研究专业性不仅体现在地图和航线的绘制、物产记载等方面,而且对如何针对不同对象地区进行统治,也有详细分析和具体举措。这些地区研究资料现今仍被国际关系研究者视作研究大英帝国全球治理不可或缺的档案。

(3)学理化阶段。“地区研究”在学理上的萌芽源于二战时期的美国。美国卷入二战时,西欧是其唯一熟悉的地区[6]187,中亚等地区研究甚至是一片空白[6]336,而且极其缺乏懂得非西方语言和文化的人才,这对当时的军事行动造成很不利的影响,军方不得不在战争期间投下巨资在全国各地办了好几个大规模的外语强化培训班[7]。地区研究在美国的兴起,是为了满足军事、外交活动,乃至商界的海外知识需求[8]。美国的地区研究在建制化方面的明显强化出现在冷战初期,为继续扩大对外部世界的了解,哥伦比亚大学1946年9月成立俄国研究所,耶鲁大学1947年组建东南亚研究中心,哈佛大学1948年2月成立俄国研究中心,宾夕法尼亚大学1948年创办南亚研究系,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1948年成立斯拉夫研究所,康奈尔大学1950年组建东南亚研究中心[9]。

地区研究在美国专业化的迅猛发展源于1958年《国防教育法案》(National Defense Education Act)的出台。二战后全球形成了以美国为主导者的“北大西洋公约组织(North Atlantic Treaty Organization,北约)”和以苏联为主导的“华沙条约组织(Warsaw Treaty Organization,华约)”两大阵营尖锐对抗。1957年苏联发射第一颗人造卫星呈现出对美国的压倒性优势,美国大受刺激。为避免在对抗中落后,以及避免对华约组织成员国的一无所知,美国国会通过旨在增强美国国防竞争能力的《国防教育法案》[10],第6款(Title VI)明确规定联邦政府须对外语教育和地区研究(Foreign Language and Area Studies,FLAS)项目进行实质性资助,在全国建立一批资源中心。这加速了美国地区研究的兴起,匹兹堡大学、印第安纳大学、布朗大学、俄亥俄州立大学、马里兰大学、威斯康辛大学、亚利桑那大学、堪萨斯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伊利诺伊大学、明尼苏达大学等相继设立研究机构。

这一时期美国地区研究的特点包括:一是建制化发展,这意味着美国不仅开始拥有一批长期从事对象国和地区的研究人员,同时不断培养后继人才。二是将“问题意识”“实学取向”贯穿地区研究的始终。无论是二战时期面向军事、外交和商贸,还是冷战时期为研究苏联和华约组织,美国开展地区研究的目的极为明确:为政府或企业的现实问题提供对策。三是在“地区”划分上,继承17世纪欧洲大航海时期和19世纪欧洲语言学比较学派关于全球七大语系的划分成果[11],将全球分为“近东”“中东”“远东”等大地区概念,或者按照阿尔泰语系、乌拉尔语系等划分对象地区,如印第安纳大学1962年成立“乌拉尔-阿尔泰学系”(Department of Uralic and Altaic Studies)。

1.2 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保障的起源

由于地区研究“出于英而成于美”[12],如何开展地区研究文献保障,以美国为案例可以观其大略。美国对本土之外外部世界研究文献的收集者,早期主要是私人、宗教机构、政府和高校,带有一定的随机性,后来才逐步转移到图书馆,变得具有计划性。

(1)私人和宗教机构。欧洲中世纪以降,基督教信徒为传教,有大量第一手地区研究资料。早在鸦片战争前,美国新教长老会(Presbyterian Church)就开始向中国派出医务传教士,战后这种派遣更加频繁,当时美国有关亚洲的第一手知识,尤其是关于亚洲民俗、语言、文化、宗教等方面的知识大多由传教士传播[6]332。其中部分信件被整理出来,如卫理公会(Methodist Missionary)传教士在非洲、欧洲、印度和马来西亚的信件是早期地区研究非常重要的文献。大航海和地理大发现时代殖民国家的商船为贸易、冒险家为探求未知世界亦搜集有大量文献。例如,法国探险家伯希和(Paul Pelliot)、英国探险家斯坦因(Marc Aurel Stein)等在中亚细亚、中国新疆和甘肃搜集到的大量图书、影像资料和考古勘察记录,柔克义(William W.Rockhill)对中亚阿姆河流域和中国库页岛的考古资料,1908年汉学家劳费尔(Berthold Laufer)从远东带回芝加哥菲尔德自然史博物馆(Field Museum of Natural History)的中、日等书籍[6]332-334。

(2)政府与高校。早期政府和高校对外国文献的收藏多来自捐赠和交换。例如,1869年同治皇帝向美国赠送933册中文线装书[13];1901年李鸿章代表慈禧太后向哥伦比亚大学捐赠5,044册中文线装书[14];1916年江亢虎向加州大学捐赠其祖父收藏的1,600种图书13,600余册[15];1918年查尔斯·华生(Charles W.Wason)向康奈尔大学赠送9,500册有关中国的图书、550册手稿和其他类型文献[6]142-143。早期美国对地区研究文献的收藏带有一定的偶然性,并非在固定财政预算下有计划的采购收集。

(3)高校图书馆。二战前后,由于美国在地区研究方面的觉悟以及在高校设立培养外语人才和地区专家的院系或中心,产生了地区语言教学、学习和地区研究的需求。以哈佛大学为例,中文文献采购需求源于1879年邀请戈鯤化(Ge Kunhua)讲授中文课程,日文文献采购需求源于1914年东京帝国大学)的服部宇之吉(Hattori Unokichi)和姉崎正治(Anesaki Masaharu)前来讲课[16]。

私人、宗教团体收集的海外文献和捐赠文献为随后真正意义的地区研究文献的发展奠定了基础[6]143。哈佛大学中日文图书于1928年并入哈佛燕京学社(Harvard-Yenching Institute)的汉和图书馆(Chinese-Japanese Library),此后中日文文献采购有较强的计划性,拥有一定配额的财政预算。1936年芝加哥大学为配合中文教学需要,在顾立雅(H.G.Creel)藏书基础上成立“远东图书馆”[17]。1937年普林斯顿大学在葛思德(Guion Moore Gest)中文图书的基础上建成“葛思德东方图书馆”。1947年华盛顿大学在1937年洛克菲勒基金会(Rockefeller Foundation)捐赠资金及1938年哥伦比亚大学捐赠2,000册中文图书基础上建成“远东图书馆”[18]。

由于二战对地区研究的需求,美国高校对地区研究文献的采购目的性和计划性变得很强。二战时期和冷战初期,地区研究文献是在私人基金会资助下采购,而1958年《国防教育法》规定对外语教育和地区研究(FLAS)项目进行实质性资助后,美国联邦财政直接资助地区研究文献的采购。今所见美国大学图书馆总馆之下专门成立的地区研究分馆或文献部,如东亚图书馆、东南亚图书馆、南亚图书馆,都是该时期的产物。

2 区域国别研究及其文献保障的概念与内容

2.1 区域国别研究语词的来源

从前文对欧美地区研究沿革的爬梳可以看到西方语境下的“地区(area)”有着特殊含义,所指范围为“本土以外”。对二战及冷战时期的美国而言,“地区”指的是“美国以外(尤其是不包括西方盟国在内)的国家和民族的研究,而不是指对美国境内各地区的研究”[6]338。汉语语境下,“地域研究”“地区研究”“区域研究”等均源于对“area studies”的直译。这种直译容易让人望文生义,以为是指对本土某“地域空间”,如“长三角”“珠三角”之类的研究。为避免混淆,近年有些文章意译为“国别研究”,此种意译又往往被认为只是“对一个个国家分别进行研究”[12]。为避免以偏概全,中国现今普遍采用“区域与国别研究”译法,完整地表达了西方语境中“area studies”包含的内容。

2.2 区域国别研究的概念与内容

所谓“区域国别研究”,可以简单从“地区”概念衍生,界定为对本土以外地理区域所开展的研究。不过,随着学理讨论的深入,“区域国别研究”的内容与内涵需要不断剖析和解构。此概念的具体指称,不同时期不同人员的界定不一样,兹选取具有代表性的进行讨论。David L.Szanton[19]3将“地区研究”概括为“一系列学术领域和活动的总称”,这些领域和活动致力于深入的语言学习;以当地语言进行深入的实地研究;密切关注当地的历史、观点、材料和解释;测试、阐述、批判或发展基于细致观察的扎根理论;多学科对话,这种对话通常跨越人文学科和社会科学的界限。赵宏伟[12]通过将“地区研究”与“国际关系研究”进行比较来界定地区研究的领域范畴,认为“地区研究”不是集中讨论“国与国的关系”这个点,而是全方位地研究一个国际地域的里里外外、方方面面。在研究方法上,与传统的学科研究不同,区域国别研究运用“复合接近法”,即运用人文社会科学各学科的理论和方法对研究对象进行跨学科综合性研究,如研究一个国际地域的文明、文化、政治、社会、经济等。维基百科(Wikipedia)对“area studies”的定义是:与特定地理、国家或联邦、文化区域等有关的跨学科研究和学术领域[20]。

尽管诸家定义各异,但也有相同的部分,结合前述发展脉络爬梳来看,“区域国别研究”内容至少包括以下要点:研究对象为“本土之外”的国家或地区;地理单元上,针对具有一定地域共性的地区或国家,以及那些对本国事务有特别意义的地区或国家(对他国未必);研究方法采用多面向,包括政治、经济、社会等;实学取向,尽管研究中不可避免涉及对象国家和地区“过去的”“历史的”内容,但基本理念是注重研究过去的现有意义,强调能够在“眼前”“当下”“为我所用”的实学取向。简而言之,所谓“区域国别研究”,是指:以本国之外具有一定地域共性和对本国事务有特别重要意义的地区或国家为对象,在注意共性的同时注意地区的特性,深度挖掘该地区的政治、经济、产业、法律制度、社会、文化、民俗、历史、地理、军事、外交、教育、科技等相关信息为我所用的研究。

2.3 “区域国别研究文献”的概念

所谓“区域国别研究文献”,即开展区域国别研究所需的文献。由于“区域国别研究”固有的特性,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从理论上亦体现出一些继承性:一是专题性,文献信息围绕“本土之外”的对象国家和地区展开,搜集全球不同国家不同语种关于同一对象国家和地区的文献信息;二是针对性,特别注意共性中的“特性”文献,以及“对本国事务有特别意义”的文献;三是时效性,所搜集的文献信息能够支撑区域国别研究解决“眼前”“当下”问题。

3 北美区域国别研究及其文献保障现状

3.1 北美区域国别研究现状

由于具有强烈的实学取向,从1970年代至今,美国区域国别研究相关系、科、中心的改、撤、并一直随着国际局势和美国关注的对象国家和地区的变化而调整。从其调整和完善中可以瞥见区域国别研究不断走向精细化和专业化。

(1)原欧洲学术体系下的大地区概念和语系划分逐渐精细化。美国对东方、近东、中东、远东、印欧语系、汉藏语系等大概念进行细化。比如,将“远东”具体为东亚研究(East Asia Studies)、东南亚研究(Southeast Asia Studies)等中等概念,或细化为“中国研究(Chinese Studies)”“日本研究(Japanese Studies)”“朝鲜研究(Korea Studies)”小地理单元,甚至到粒度更小的族群,如中国研究细化到“汉学”“蒙古学”等。此种细化早在二战初即出现过端倪。比如,不再把巴尔干(Balkan)国家称为近东国家,而以“东南欧”或“南欧”代称[21],只不过在苏东剧变后这种细化变得更加必要。这不仅带动了美国高校地区研究相关院、系、所和中心的改名,也带动了成立更加细化的地区研究中心,如前述印第安纳大学“乌拉尔-阿尔泰学系”1993年改名为“欧亚内陆研究系(Department of Central Eurasian Studies)”[22]。

(2)地区研究的范围更大。冷战时期美国地区研究不包括美国本土及西欧盟国,1993年欧盟诞生后,原先的欧洲盟国也成了美国新的研究对象,亦即美国的地区研究中的“地区(area)”变成了美国本土之外的“全球”,在名称上“area studies”开始向“国际研究(International Studies)”“全球研究(Global Studies)”“地区与国际研究(Regional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过渡。美国杜克大学、印第安纳大学、密歇根大学、宾夕法尼亚大学、芝加哥大学、伊利诺伊大学香槟分校、明尼苏达大学、北卡罗来纳大学教堂山分校、华盛顿大学和威斯康辛大学麦迪逊分校均设置了全球研究中心[6]413,原有的“东亚研究(Asia Studies)”“斯拉夫研究(Slavonic Studies)”等地区研究隶属于“International Studies”[23],这些都反映了美国地区研究的当下务实。

(3)北美区域国别研究的转向。北美区域国别研究的转向主要是大学区域国别研究转向“学术研究”。从1970年代开始,美国大学在五六十年代成立的区域国别研究系呈现萎缩和边缘化趋势,人文社会科学院系(人类学系、艺术史系、地理系、历史系、语言文学系、音乐系、社会学系、政治学系等)培养的国际问题专业学生比专门区域国别研究系培养学生更受青睐[19]5。以至于有一种观点认为,到1990年代,由于苏东剧变和美国政府政策需求发生转向,区域国别研究无用武之地甚至“趋向衰落”[24]。大学区域国别研究转向“学术研究”,实际上是将区域国别的重心从“研究”转向“区域国别研究人才培养”,以至于真正具有传统“实学取向”的区域国别研究大规模转向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 Institution)、美国对外关系协会(Council on Foreign)等民间智库和美国中央情报局(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等官方机构。

3.2 北美区域国别研究文献的保障现状

美国区域国别研究在大学和社会的转变使得所需文献保障呈现两种截然不同的走向。以美国中央情报局评估报告和美国国务院情报研究所(Office of Intelligence Research)情报报告征引文献、北美大学东亚研究文献为例,综述其区别。

(1)基于美国中央情报局评估报告和美国国务院情报报告征引文献的研究。美国中央情报局是美国官方开展区域国别研究的机构,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对象国家和地区的文献信息,形成研究报告呈送给美国政府。1960年代美国中央情报局有专门的文献信息搜集部门,如负责对象国广播监听、翻译并分发这些资料且加以分析的国外广播新闻处(Foreign Broadcast Information Service)[25]、负责从国内渠道收集对象国家情报以及获取和分析对象国语种研究成果的国内联络处(Domestic Contact Service)[26]。以《美国对华情报解密档案(1948-1976)》[27]为对象,分析美国中央情报局和美国国务院报告中征引文献信息,归纳区域国别研究所需文献信息特点。

第一,文献信息的来源。报告所征引的文献信息除来自美国驻外机构(使领馆)提供的信息、对象国公开出版的报刊和电台广播的信息、利用职业间谍和高空侦察机等技术手段得到的资料,以及情报人员消息[27]8,还有一些内部文件。以《美国国务院情报研究所关于中国民盟当前立场的报告》[27]227为例,“IRIS R&A 3472,1945年12月17日”和“Source S,1946年1月5日”,一个是内部的评估报告;另一个是从其他渠道采集并存放在内部的文献信息。

第二,文献的时效性。由于研究的时效性强,对文献时效性的需求亦相当强。美国中央情报局时事情报处(Office of Current Intelligence)关于中国的研究报告有每日摘要(daily summary)、每周摘要(weekly summary)、每周评论(weekly review)、每月政治报告(monthly report)和不定期的特别备忘录与简报[28]。中央情报局关于中国的研究报告所征引的大量文献都具有强烈的时效性。例如,中情局1945年12月27日的《国务院关于中国政治协商会议的评估报告》大量征引了1945年7~12月的新闻报道和评论[27]211-219。

第三,文献的分级。由于对对象国研究所需文献信息的来源多元,美国中央情报局对所引用文件(file,包括:外国政府与组织的原始文件、由参谋人员对这类文件进行的复制或翻译、或有参谋人员从这类文件中节选出来的信息)的来源可信度、内容可信度有评估分级(见表1)。这样,在“信息来源”和“信息内容”之间就建构了36种可信等级:有的信息来源虽然“不能判断(F)”,但内容“很可能为真(2)”;有的信息来源“完全可信”,但内容“很可能为假(5)”;有的信息来源“相当可信(C)”,但内容“令人怀疑(4)”,凡此种种组配,不一一列举。

表1美国中央情报局文献可信度分级[29]

(2)基于对北美高校东亚文献的考察。北美高校的东亚图书馆实际上围绕北美高校东亚区域国别研究人才培养和东亚研究展开。北美东亚研究文献的总体面貌,根据北美东亚图书馆理事会(CEAL)官方网站的数据,自1920年代起至2018年6月30日,东亚图书馆或图书馆的东亚部文献信息的总量:印本书藏书总量累计超过2,000万册,电子图书达885万册,缩微胶片、图片、音频、视频、流媒体等亦有相当规模。仅2017年7月1日至2018年6月30日财政年度,从事东亚文献保障的专业馆员总人力达412.59人,年总财政投入超过1,382万美元。从表2可见北美东亚地区研究文献具有相当规模,一方面体现了美国大学对东亚区域国别研究的持续性;另一方面也显示出了文献保障的专业性和集中性。

值得注意的是,北美大学东亚图书馆的东亚地区研究文献和中央情报局区域国别研究文献有相当大的不同。北美东亚图书馆的文献更体现出一种“学术倾向”,在文献的时效性上主要是历史文献,文献来源以公开出版的学术文献为主,亦没有分级的必要。究其原因,殆是因为美国的“区域国别研究”是依托高校成长起来的,而高校的目的中最重要的是培养地区研究人才:所培养的人既要懂得对象地区和国家语种,又要了解对象国家和地区的国外历史、文明、文化。

表2北美东亚图书馆资源总览及投入概览(截至2018年6月30日)

4 思考

通过对欧美“区域国别研究”和“区域国别研究文献”起源、概念和现状的考察,可以澄清一些关于“区域国别研究”所需文献保障的误区。

(1)“区域国别研究”与“学术研究”所需文献差别大。区域国别研究具有侧重于解决当下问题的“实学取向”特征,因而开展研究所需文献在时效性、专题性、针对性、分级和内容多面向上均有较高要求。学术研究侧重于叙述、阐释或探究过往历史的真相,往往以“学科”为中心。以历史研究为例,大学学术研究视野下的“历史研究”主要为探清过往历史的真相,而区域国别研究很少探讨发生很久的历史,即便有所涉及,也是从历史中寻求能解决“眼前”“当下”问题的借鉴。典型的例子,如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看似纯粹研究日本历史与民族习性的学术著作,实际上是为美国如何处置二战战败国日本提供决策依据。

(2)“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不等于“对象国语种文献”。尽管区域国别研究所依赖的文献中会存在相当大比例以对象国语种写成的文献,但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侧重于文献内容的“多面向”,即搜集全球关于对象国家和地区的文献信息,不管它以何种语言表达。

(3)“培养区域国别研究人才”与“开展区域国别研究”所需文献的差别,尤应引起我国已设立区域国别研究相关院、系和中心的大学注意。我国437个区域国别研究机构的文献保障基本来自保障学术研究的大学图书馆。是否需要单独开展区域国别研究所需文献的保障以及如何保障,应注意区分“区域国别研究”和“区域国别研究人才培养”:如果大学成立区域国别研究院的目的在“研究”,由于研究人员已经对对象国家语种、对象国家历史文化等有专门的训练和知识素养以及真正的区域国别研究很少关注已经过去很久的历史,那么大学对其所需文献的保障则应像前述美国中央情报局的研究文献那样,在时效性、专题性、针对性和分级上有高要求;如果大学区域国别研究院的重心放在“区域国别研究人才培养”,或从事研究的同时还肩负着区域国别研究人才培养的任务,那么大学应该既重视传统以学科为中心的学术研究文献保障,又开展区域国别研究文献的保障。

尽管本文只是在对欧美地区研究和地区研究文献保障历史的考察,但可以看出区域国别研究文献的保障对当今高校图书馆而言是一个新领域,构建中国视野下的区域国别研究文献保障体系已成为高校图书馆亟待解决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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