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时期杭城民俗活动中漆器的审美分析

姚炬炜

摘 要：民国时期杭城民俗活动中的漆器样式在江南地区颇具有代表性。《杭俗遗风》一书为清末民初钱塘范祖述原著、杭县洪如蒿补辑，对清代杭州地区的风俗做了详尽的记录，笔者对照此书中记载的民俗漆器做了一一采样，从漆器的造型和审美两个角度去了解当时当地人们对漆器的工艺审美和应用程度，由此了解杭州地区民俗生活中的审美情况。

关键词：民俗漆器;杭州;工艺;审美

中图分类号：J52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3866（2020）17-000-02

一、杭城民俗漆器造型

杭州作为浙江省会城市，其漆艺术发展具有重要的研究价值。因此笔者通过查找相关书籍和文献，了解杭州城民国时期的用漆情况以及时人对漆器的审美标准。本文所指的民国时期杭州地区的概述及民俗活动的基本概念如下：杭州地区：中华民国成立后，废杭州府，以原钱塘、仁和县地置杭县，直属浙江省，为省会所在地。民国16年（1927年），划杭县所属地区和部分郊区设立杭州市①。民俗活动不仅包括人们在特殊节日活动中的各式形态，也包括日常生活形态。

民国时期，杭城的民俗漆器造型与当时当地的民俗活动氛围紧密联系在一起。《杭俗遗风》书籍记载的一年的时序节日有：太岁上山、龙灯开光、西湖探梅、天竺香市、下乡香市、三山香市、龙舟竞渡、六月夜湖、雷诞夜香、中元接祖、霜降行兵、年市喧嘩、除夕岁烛、立夏时新、小心火烛、除夕鼠糧，人们随着月份的更替，演化出一系列传统的风俗习惯，逐渐形成了相应的民俗器具，民俗漆器是民俗用具中不可或缺的门类。

太岁上山指每逢岁首太岁庙星宿阁，杭府各官员全副执事，亲往庆春门外迎请勾芒之神，此时所用器具即为坐具——坐轿，今杭州运河博物馆藏民国样式的坐轿，长约100cm，宽约80cm，高约195cm，其形制为左右对称工整，镂空雕刻，线条圆润，以朱漆为主色调，色泽偏暗，雕刻人物花卉上金漆，少量黑漆、螺钿，无漆灰层，装饰方面为图案镶嵌，左右前后数量相当，一般为21幅花卉人物图，结合雕刻，大小按照需要的地方镶嵌，非常对称，顶上有两层六边形小亭子一座，轿的四角和小亭子12个角，均有金漆飞龙雕刻。此外，旧时有神亭，将神像供于亭中，神像塑造亦是漆器，还要大班鼓吹报春时敬拜的神牌亦是

漆器。

龙灯开灯是指新年灯节元宵，城隍山（吴山）龙神庙龙王潭舞龙灯，放怀楼、景江楼见昌楼、望江楼等大小相当的茶店张灯结彩，供往来者驻足解渴，民房楼阁，金壁交辉，雕梁画栋，匾额对联单条屏幅，玻璃窗槛，既有桌凳（一斗方凳），亦有匾额对联皆为漆器。《说文解字》 ：“扁，署也，从户册。户册者，署门户之文也”，“额”既表达建筑物名称和性质之类。杭州胡庆余堂中药博物馆有此类匾额皆用传统漆工艺制作而成，其单条屏幅长约170cm，宽约40cm，厚约5cm，结合雕刻行书，字为凹形其上髹黑漆再撒中粗灰，底色为暗沉的朱漆，底下有漆灰，痕为纵向，约1毫米厚。《杭俗遗风》载：“悉臻优雅，精致，配有黑漆边框，地下无漆灰，漆层薄如纸”，由此可见，民间漆器制作工艺，既有无漆灰层而髹漆薄如纸的做法，也有有漆灰层而厚料髹涂的做法。民国时期杭城的家具髹漆工艺往往采用前者的制作工艺，即面髹朱漆，色泽较艳、泛光，薄如纸，底下

无漆灰。

天竺香市是指二月十九上天竺法喜寺，中天竺法镜寺，下天竺法净寺，韬光寺进香祈福，此时僧人必奉菓盒以饷客，小庄别墅亦有款客茶菓。菓盒由竹、黑漆、金漆制作而成。杭州历史博物馆藏民国时期菓盒，高约50cm，直径约35cm，黑漆为底色，描金花卉。共两层，每层高相等，有盖和提手，盒子的每一层侧面和盖侧面均有描金花鸟绘画。

下乡香市是指正月或二月，城隍山各庙或天竺，及四大丛林。苏州，杭嘉湖香客，泊香船于松木场做生意，竹篮果盒小木鱼等品类小而多，皆为竹木小漆器。杭州市历史博物馆藏提篮漆器，篮子底为刻花纹的木片髹金漆，有竹编盖和竹篮身，盖顶上黑漆，合口处髹黑漆，有弧形黑漆提手，以竹黄色为主，黑漆次之，金漆雕刻点缀盒底。还有往来乘坐的交通工具黄包车，可容2人车轮直径约为70cm，铁上髹红漆，再盖黑漆，漆层较厚，竹片和木均一遍黑漆，无漆灰，通体为黑色。

三山香市是指三月三日和七月天竺寺山、小和山、法华山做法事用髹漆的木杖击草人，做法事。还有约五月初一起，至初十西湖的龙舟竞渡使用的木漆龙舟。六月夜湖，南屏山净慈寺的宿山香客，乘大湖船游夜湖，船头有龙头造型，髹漆贴金，船身以髹朱漆为主。雷诞夜香，六月念四，吴山、雷殿、门窗均仿古样式，整体髹透明漆，色调一致，门窗榫卯拼接而成，局部有雕刻花纹图案。其中杭州历史博物馆藏岁烛，由蜡、金漆、朱漆、绵竹制作而成，刻有精致朱漆地贴金盘龙。

除了上述六个时序类民俗漆器造型外，还有婚姻类活动中的漆器造型。如传红用的媒人轿，下盒用的八字盒，发奁用的六箱一橱、八箱两橱、十二箱四橱、描金撞箱、书厨、衣橱、春台拼圆桌、衣架、脸架、琴凳、春凳、杌凳、小脚凳、子孙桶、浴盆、坐桶、提桶、汤桶、合提盆、段盒、果桶、圈椅、一字椅等均为内房家伙;婚嫁用的花轿、宫灯、拔步床;三朝时用的圆椅、条箱、油榻、香几屏风等;其他还有乐善类、排场类、丧事类、声色类、寿诞类、驰名类民俗漆器，例如捨材局的棺材，一般都在柚木上黑漆，再金漆髹龙;打水以救火灾用的吊桶;捨粥厂盛粥、汤水用的木质红漆勺，漆色鲜红，把手有内、外撇顶端有简单雕刻，有的有壶嘴或有盖;厨司用的托盘，木胎髹紫红色漆;三朝接煞用的灵位丧牌均采用朱金漆木雕的工艺制作而成;竹片编成，中间有正方形双喜字的花篮;鼓音箱和拉线杆通髹黑漆的滩簧;小孩的坐具，髹透明漆的竹车;取其快生快养之意的红漆筷子，做生意用的杭烟牌匾;解暑纳凉，礼品相赠的杭扇等等漆器造型，无不使用木质髹漆制作而成。杭州历史文化遗产丰富，如今“民俗文化”一词早已转换为“非物质文化”，对于这一遗产的保护，越来越受到民间工艺类组织的重视，许多的漆艺和艺术爱好者们也都在尝试恢复和创新民俗器具的制作工艺与流程。

二、杭城民俗漆器功能

本节借助文献分析和实物采样，尝试概括总结杭州地区时序类和婚姻类等民俗活动中使用到的部分漆器的功能研究。漆器的功能一方面是指漆器的实际用途，另一方面是指漆器在不同时期的演变中形制的变化与用途。

民俗漆器顾名思义，其功能与审美集中体现在“俗”字上。《说文解字》：“俗，习也。” “俗”的本义即为“风俗”，是长期形成的礼节、习惯，“民俗”是为人民群众的风俗习惯。民俗漆器在某种程度上讲，就是当地的民间手工艺人所制作的漆器，而这些漆器就是人们日常生活中使用到的器具，由于不同时期不同地方的风俗习惯都会有所变化，因此漆器的工艺和样式也在不断的演变。

民国时期杭城民俗漆器的功能与人们衣食住行密切相关，如花轿，是古代女子婚嫁时用的交通工具，宁波地区的十里红妆自古以来在宁绍地区享有盛名，杭州与宁波都处杭嘉湖一带，文化生活习俗相互影响渗透，在婚嫁时使用到的漆器都髹以朱漆，代表喜庆之意。由此可见，造物者的工艺行为是由特定地区特有的思想所指导下而表现出来的文化特色。

我国古代的造物思想与工艺行为存在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从“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到“技近乎道”“器以载道”等先哲们对工艺行为的思考，使工艺行为上升到哲学的范畴，说明器物的功能展现主要围绕着人们的物质生活需要，展现出对美的追求，使器物不仅有实际的功能，还给功能带上了美的符号，使造物者带有美的温度完成一件件良品，使拥有者带有爱惜之情，使器物适应人的身心需求发展。

三、杭城民俗漆器审美

本节通过对民国时期杭城民俗漆器的工艺与装饰技法进行研究分析，发现民俗漆器中最为常见的漆颜色有：朱漆、黑漆、金漆。其中，朱漆：自夏商周起，即已伴随着人们的生活而出现，中国先民们率先掌握了对朱砂颜色的使用，并将红色髹饰到生活器具上，并给予一定的象征意义，如红漆筷、红烛等，则是用以表示一种喜庆或火红热闹的场面。朱漆从古至今一直是婚姻的主要用色，朱漆家具一直到清末民初依然流行在宁绍平原和杭嘉湖一带，并演变成嫁女的红妆文化和独特的闺阁文化。

黑漆则是一种很庄严或者沉穆的色彩，在民俗漆器中的應用一般是打破通体红色或金色或红黄相间色调的格局，有种稳定色彩关系的作用，使器物能够达到雅俗共赏的效果。在丧事类的民俗活动中，黑漆是主要的用色。元代的陶宗仪在《南村辍耕录》卷十三《髹器》一文中载：“黑光——凡造碗碟盘盂之属，其胎骨则梓人以脆松劈成薄片，于旋床上胶粘而成，名曰棬素……绢帛挑去浆迹，才用黑光。黑光者，用漆斤两若干，煎成膏，再用漆，如上一半，加鸡子清打匀，入在内，日中晒翻三五度，如栗壳色，入前项所煎漆中和匀，试简看紧慢……①”这个记载描述了黑漆的具体制作过程。黑光则是黑漆研磨推光后产生的光泽，也指代髹了黑漆的漆器。目前日本在生漆产业交流活动中有手工制漆的环节，一共花两天时间，一天在室内晾翻生漆6个小时，一天在室外晒翻6个小时，将不同时间的生漆取样做成标本，研究生漆干燥的时间和颜色变化。这种有目标有计划地实施手工制漆的传统，目前国内相对较少能够见到。

金漆或金色：往往来自贴箔工艺，漆具有一定的粘性，是最为早期的植物类浆糊，贴箔工艺是充分运用了漆的粘性和延展性，可以髹饰大面积的器物表面，在将干未干之时，井然有序地贴完全部金属箔，如果底色是银箔，则表面髹饰一道干净的透明漆，此种金色有深邃的效果，同时避免了金属箔与空气的常年氧化，具有保护银箔的作用，色彩比之纯贴金箔，光泽含蓄，色层丰富。此外，还有较多的装饰扣板上撒有螺钿沙屑用来点缀民俗漆器，更加显示出金光闪闪的富贵气派，突出表现人们对富贵、幸福美好生活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