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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公共广播的角色更迭及新生价值探析

2020-09-10贾静静刘育青

新闻研究导刊 2020年19期
关键词:乡村治理

贾静静 刘育青

摘要:新中国成立后,我国开始将广播事业纳入统一管理轨道,并在此基础上普及人民广播事业,广播媒介得以延伸至中国农村地区,由此开启了农村广播时代。70年风雨兼程,乡村剧变,各种媒介技术此消彼长、相互交融,农村公共广播也经历了从盛景到“剩景”再到前景的更迭。本文从媒介与社会变迁的宏观视角出发,分析农村公共广播经历的三重光景,进而探寻在当前融媒时代背景下农村公共广播的新生价值。

关键词:农村公共广播;媒介变迁;乡村治理;广播价值

中图分类号:G229.2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19-0205-02

麦克卢汉父子在《媒介定律:新科学》一书中,阐述了媒介演化的“四定律”,保罗·莱文森将其概括为提升、过时、再现和逆转[1]。此过程概括了媒介更新换代和形态演变的客观规律。在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防控中,过时的广播喇叭重归公众视野,打通了防控疫情信息传播的“最后一公里”。农村公共广播经历的角色变化紧密伴随着媒介与社会的变革以及人的主客观需求。在当前融媒体时代背景下,从媒介与社会变迁的视角出发,回溯农村公共广播的发展历程,不仅有利于发掘其潜在价值,更有利于拓展当前时代下农村广播的融合发展前景,使之成为乡村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盛景:广播大喇叭下乡

(一)最早进入农村的现代传播媒介

1950年4月22日,当时的新闻出版总署发布了新中国成立后第一个由政府公布的关于无线电广播的政令《关于建立广播收音网的决定》。1952年4月1日,当时的中央广播事业局肯定及推广吉林省九台县把收音网发展成为农村有线广播站的举措。至1956年底,全国县级广播站达1458座,广播喇叭增至50.67万只[2],在农村地区遍地开花。上世纪50年代至80年代末,中国先后经历了社会主义改造、十年探索建设、“文化大革命”和改革开放,农村公共广播作为最主要的现代大众传播媒介、党和政府在农村的宣传阵地、农民群众的信息获取和娱乐载体,一直都拥有强大的话语权和影响力。

(二)契合农村文化传播条件的媒介

新中国成立之初,人口比重大、文盲率高是当时我国农村发展实况。与报纸、杂志等媒体相比,广播内容通俗易懂的优势使其在低识字率的农村受众中广泛传播;喇叭的低安装成本和灵活度,可以和当时其他传播形式如油印报、黑板报、手抄报、读报小组等结合,搭建起触达底层的宣传网络,使党和国家的声音以最有效、最迅速的方式传达至广大农村群众,进而组织开展农村基层的治理工作。农村文化传播的现实条件,使得广播可以将主客体条件有机融合,在农村地区形成较强的传播力。

(三)贴合农村生产生活环境的媒介

媒介无法脱离具体的社会情境而独存。在传播实践中,媒介、人和社会处于一种共存共生的状态中。田间地头和自家庭院是农民主要的工作和生活区域。大喇叭进入农村之后,其因具有接收方式上的伴随性和电源供给上的保障性,無论是伫立在田间地头的大杆子,还是入户到家的“小匣子”,都是乡民获取信息的重要方式。重庆作协会员郑建伟在回忆乡村广播的文章中写道:“每天清晨六点半,伴随着雄壮嘹亮的《义勇军进行曲》,村上的高音喇叭准时开播,无形之中成了叫村民起床、开始新一天劳动的信号。”[3]广播融入了乡民的日常生产生活,形成人与媒介良性互融的局面。

二、“剩景”:农村公共广播边缘化

(一)电视入乡:农村公共广播的传播空间被分割

麦克卢汉的媒介演变“四规律”指出,各种媒介有自身产生、发展、消亡的轨迹,而且在这一演进过程中又会不断受到其他媒介的影响。电视进入农村后,其音画同步的特点给乡民带来新鲜感和惊奇感。丰富的电视节目种类使乡民看到了更远处的精彩世界,如20世纪八九十年代的电视剧《神雕侠侣》《在水一方》《平凡的世界》就涉及多种体裁和类型。视觉和听觉的双重感知,使客厅成为封闭且私人的文化传播空间,曾经广播塑造的乡村社会公共领域空间和收听的仪式感被打破。

(二)移动互联终端普及:农村公共广播的伴随性价值被解构

移动互联终端普及前,广播媒介具有其他媒介无可比拟的伴随性优势,收听广播节目不再囿于地点和场景的变化,尤其适用于农村劳作场景。但进入21世纪以来,互联网移动终端整合了广播甚至电视的优点,兼具时效性、交互性和伴随性。乡民无论是聚集闲聊还是下地干活,都可以随身携带手机,其中新闻、歌曲、戏剧、短视频应有尽有。互联网弥补了广播电视单向传播、无差异传播的缺点[4],使人们与媒介的连接更紧密,农村的主导性媒介也随之转变。

(三)人口外流:农村公共广播的影响力被削弱

1949年以来,农村广播网的建立几乎与人民公社的兴起同步[4]。农民个体进入人民公社和生产大队的大集体后,为避免自己被集体大多数孤立和抛弃,就需要依赖公共广播传达的信息,与集体的步伐步调保持一致。1983年10月12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出《关于实行政社分开,建立乡政府的通知》,“政社合一”的社会结构逐渐瓦解,乡民对广播的依赖大幅减少,公共广播的投入和维护力度也随之锐减。20世纪90年代打工潮兴起,青壮劳动力一年里只有农忙季或春节会返乡,留守在农村的人口越来越少,农村公共广播的影响力不断减弱。

三、前景:农村公共广播新生价值

保罗·莱文森继承发展麦克卢汉的观点,强化了人对技术的主导性作用。我们可以精化技术、指引技术,使之按照适合我们感知和需要的道路发挥作用[1]。融媒体时代下,农村公共广播亦可以守住固有价值、发掘潜在价值,演化为乡村社会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提高国家在场价值

农村广播网在建设之初就定位于“党和国家的宣传工具”这一政治职能,是国家权力的隐喻,与国家意志紧密联系。郭建斌在滇川藏“大三角”地区考察中国农村流动电影放映现象时,提出“国家电影”概念,强调了媒介文化中的国家政治在场[5]。广播单向和强制的传播特性,使得党和政府的决策能最快与群众“见面”,连接村民与政府,强化国家在农村的影响力。随着经济体制改革,农村进行多元化发展,村庄凝聚力减弱,群众无暇顾及集体和上级精神。长此以往,基层群众与党和政府的连接就会持续弱化。重启农村大喇叭,可以充分发挥农村广播的组织和宣传功能,提高国家在场价值,使党的声音融入群众的日常生活,密切党群关系,进而推动农村基层治理。

(二)嵌合农民主体价值

广大农民作为乡村的主体,却在传播链条中长期处于被动、缺席与失声的状态。赵月枝提出乡村的真正主人是农民自身,留守妇女、老人和儿童身上的正能量和价值感需要被重新发现[6]。当前传播媒介应用普及虽然拓展了乡民的信息获取渠道,但不少偏远乡村留守的老年人没有足够的条件接触和使用智媒。相比其他媒介形式,以声音符号为主的广播便于农民群众的信息接收与表达。比如河北青县通过选拔政治意识强、理论素养高的农村老党员、老干部担任广播员,组建了一支懂政策、接地气的农村大喇叭“主播队伍”,使村民逐步认同自身的主体价值。乡镇政府以及村“两委”要充分认识到广播的传播特质,不仅要通过广播传达信息,更要学会发动农民的内容创作力,使村民通过广播来展现自我。

(三)连接城乡情感价值

吉登斯在其提出的结构化理论中指出,结构化就是带有较强意图性的行动者在特定时空限制下的社会环境中,通过利用社会中的规则和资源,从而对社会结构进行再生产的过程[7]。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中,乡民发挥主观能动性,就地取材,创新宣传内容,河南豫剧、河北梆子纷纷从农村大喇叭里传递出来,呈现出农村防疫宣传新形态。农村公共广播作为乡村传播媒介,一直是乡民心中抹不掉的乡音载体和文化象征,这种浓厚的情感依恋是乡村语境下的独特社会资源。受疫情阻隔无法归家团圆的农民通过短视频听到自己家乡大喇叭广播的疫情防控声音时,直呼“这浓浓的家乡话,硬核又可爱”,乡村喇叭的声音使城乡之间的情感得以联通。农村公共广播在融媒体时代可以与新媒体结合,在线上开通农村广播网络频道,为远离家乡的农民提供了解村情村貌的渠道,助力家乡发展。

四、结语

新媒体的快速发展并不意味着旧媒体的消逝。在融媒体时代,各种媒介彼此交融嵌合,呈现出多元混搭的媒介共存图景。农村公共广播的兴衰沉浮与我国媒介和社会变迁的进程密切相关,其价值的发挥也脱离不了所处的社会现实情境。近年来,喇叭的乡音重新响起,在应急宣传预警方面发挥了显著作用,同时也在积极谋求与新兴媒介的合作,打造“农村公共广播+”。这些媒介实践有利于进一步挖掘农村公共广播的潜在价值,也能助力扶贫攻坚与乡村振兴工作。农村公共广播立足于农村,就不能忘了农村的主体——农民。新时代的农村广播只有不忘初心地为民服务,发挥农民的积极能动作用,将自身演化为乡村治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才能涌动持续的生机与活力。

参考文献:

[1] [美]保罗·莱文森.数字麦克卢汉——信息化新纪元指南[M].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1:272.

[2] 赵玉明.中国广播电视通史[M].中国传媒大学出版社,2006:206-238.

[3] 郑建伟.乡村广播记忆[J].当代党员,2019(21):36.

[4] 潘祥辉.“广播下乡”:新中国农村广播70年[J].浙江学刊,2019(06):4-13.

[5] 郭建斌,张静红,张翎,等.“视觉展演”:中国农村电影放映实践的文化阐释——基于滇川藏“大三角”地区的田野研究[J].新闻与传播研究,2018,25(04):57-75+127.

[6] 赵月枝,沙垚.被争议的与被遮蔽的:重新发现乡村振兴的主体[J].江淮论坛,2018(06):34-40.

[7] [英]安東尼·吉登斯.社会的构成[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98:79-81.

作者简介:贾静静(1996—),女,河南洛阳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传播理论。

刘育青(1996—),女,陕西西安人,硕士,研究方向:网络与新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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