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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蓝的眼睛》中的白色玩偶

2020-09-10白锡汉

今古文创 2020年19期
关键词:社会结构

【摘要】 戴蒙德改编的《最蓝的眼睛》重设了部分故事场景和情节,采用了白脸戏剧策略,创造性地设置了白色玩偶场景。这种设置运用视觉化艺术效果,有效处理了黑白概念,揭示了白人性的对黑人群体的伤害,质疑和批判了白人性及其社会结构的荒谬性。

【关键词】 白色玩偶;白人性;社会结构

【中图分类号】I7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6-8264(2020)19-0016-02

一、引言

种族自恨是种族歧视的恶果,也是非裔美国女性戏剧的主要主题之一。肯尼迪的《黑人开心屋》中的种族自恨导致的精神冲突出现再次出现在2006年莉迪亚·戴蒙德依据莫里森的小说《最蓝的眼睛》改编的同名戏剧中。该剧承袭了小说原有的思路,让克劳迪娅和弗里达以全知视角讲述故事。但是与小说不同的是,该剧,戴蒙德通过戏剧舞台再现,让她们追忆了她们经历的一切。观众跟随她们走进了过去的时间和空间,去目睹佩科拉的表演,见证种族自我憎恨的破坏作用。除重设部分故事场景和情节及语言外,在处理黑白概念时,该剧与小说的最大不同在于它创造了一个白色玩偶,运用白脸戏剧策略,从视觉上生动地表现了佩科拉因受到社会蔑视而渴望得到爱和社会认可以及得到一双蓝眼睛的虚幻性,更重要的是用白色玩偶质疑和批判白人性及其社会结构的荒谬性。

二、质疑白人性社会结构

戴蒙德的舞台指示表明,佩科拉的形象没有变化,但戴蒙德通过克劳迪娅之口同时呈现了一个“白人小女孩”形象,重新创作了场景。用克劳迪娅的话说,这个“如果她的头发不长,不是直的金发,眼睛是蓝色的而不是绿色的,我或许会错把她当作秀兰·邓波儿。”[1] 这在莫里森的小说中并不存在,并且这里是用明显具有表现主义的风格来表现这一场景的。在表演中,戴蒙德不是让一个真正的年轻白人女演员去饰演这个白人小女孩角色,而是坚持用“一个与真人大小相等的白色玩偶来表现,玩偶由扮演莫林·皮尔的女演员操控,穿着跟皮尔完全一样的服装。”[1]

在剧中用白色玩偶的这一戏剧策略把受众的注意力引向一个不正常的社会结构,这种结构决定了佩科拉的母亲波林更加以母爱行为对待主人家的白人女儿而不是自己的黑皮肤女儿。在该场结束时,佩科拉的母亲搂着“哭泣的”白色玩偶并安慰她,却粗暴地把佩科拉及其朋友打发走。存在于社会群体中的社会功能失调和不和谐在佩科拉与其母亲的关系中被突出体现出来。这些精彩片段使观众注意到父母的忽视和白人特权对家庭的种种影响后果。佩科拉的波琳则按照白人影星的装扮来打扮自己,视白人雇主的孩子如己出,却毫不关心自己亲生女儿的幸福。此时已完全脱离黑人文化传统的波琳既无法建构起自己的文化身份,也无力帮助女儿来寻找自我。这里,戴蒙德改编的戏剧使观众意识到,佩科拉和她母亲所生活的社会在她们的悲剧性堕落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白色玩偶是戴蒙德对白脸戏剧策略的创新。它的使用进一步质疑了白人性的社会建构,暗指非裔美国戏剧中的白人性一直是通过使用玩偶或者玩偶似的形象来实现的。用这种方法呈现白人女孩时,与演员所穿服装完全匹配的白色玩偶远远超出了一般的白人性表征,因为这里的白色玩偶不只是一张白脸面具,而是已经变成了全身的白脸面具。虽然克劳迪娅和弗里达认识到她们不可能用肢解所有人喜爱的圣诞玩偶的方式来肢解真正的白人小女孩,但是戏剧中的白脸场景还提供了另一种方法让黑人权威超越白人性的可能性。这种方法就是让一个黑人来影响或操纵白色玩偶的运转。白人剥削黑人并从黑人劳动中获得丰厚的利益,但剧中这个充分表现的白脸也暗示了黑人实际上是白人的“傀儡主人”,白人就像玩偶一样本质上是缺少生命力的。戴蒙德同时表明,白人女孩也可以通过一个静止的白色玩偶来呈现,“门开着,里面有一个玩偶,她的台词以画外音旁白出现。”[1] 因此,观众可以从敞开的门中看到门后的这个白色玩偶。这一剧情设计进一步强调了门后白色玩偶的无生命本质和傀儡本质。如同《黑人开心屋》中那个揭示维多利亚女王和哈布斯堡公爵夫人的画外音一样,这里的玩偶表现出了一系列同样的矛盾印象:虽然白人性传递着一种无所不在的力量,但从根本上讲这个白人女孩没有一丁点权力。

与剧中白色玩偶策略互为补充,质疑白人性的社会结构的策略出现在戏剧开场。11岁的主角佩科拉站在舞台中央大声朗读一段文字,此时社区的其他成员相继出现在舞台上,加入佩科拉的朗读中。但是剧中的每个角色与佩科拉的朗读声并不同步,而是以各自特有的节奏和速度不协调、不连贯地讲述,而且,这些声音彼此叠加。多重叙述声音所产生的嘈杂声使得故事完全无法辨认。这种舞台设计旨在让观众意识到,不和谐的声音预示着一个不和谐的黑人群体,功能失调的家庭和社会。因为功能紊乱,群体中最没有权力的成员受到了伤害,社会弊端及其造成的恶劣影响在佩科拉的身上体现出来。母亲和女儿之间也产生了无法逾越的情感鸿沟。她称母亲为“布里德洛夫夫人”,而她母亲则把白人女孩昵称为“莫林”。正是这些经历的累积和重压把故事的主人公变成了一个身体畸形、心智不全的悲剧人物。佩科拉这个个体的精神创伤导致了更大群体的精神创伤,这种创伤在黑人群体中产生了种族自我否定心理和种族自恨,給他们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负面影响。[2]

三、批判白人性的荒谬性

白色玩偶这一视觉化表征的艺术价值在于揭露白人性的市场价值及其霸权,批判白人性的荒谬性。剧中扮演莫林·皮尔的黑人演员对白色玩偶的操作提供了双重的视觉化表征。就神话般的白人性而言,黑人操纵者既是制造者,也是共犯。[3] 佩科拉的同学莫林·皮尔本质上就是黑人,或者就是黑白混血穆拉托。只是她的浅肤色,一头长长的棕色头发和一双蓝眼睛使她认为自己比其他深肤色的黑人高贵,把自己当作白人。她也因此受到同伴和老师的过分关注,获得社会和经济地位等特权。然而,反过来她又受到惩处,因为与她黑人身份不相称的特权而处于不利状态,不能够在黑人群体内获得实质性的关系。

很多黑人个体不自觉地用主流文化内容来定义自己,这一点在那些黑白混血穆拉托身上表现得更加明显。她们按照白人主流文化的标准打扮和表現自己,把自己看作是白人,但是白人社会并不认同她们,而是把她们看作是黑人。另一方面,因为她们的浅肤色,也因为她们在社会上享有的更多的权利或受到更多的关注,纯正肤色的黑人种族也不认同她们的黑人身份。[4] 她们处在夹缝中,不可避免地陷入自我身份认同的窘境,导致悲剧结局。因此她们也被称作悲剧穆拉托。造成这些穆拉托身份认同困境的根本原因在于白人主流文化对她们的压迫与规训。波琳·皮尔,她的皮肤简直白的可以同白种人媲美,而且她还拥有同黑人完全不一样的棕色长发和碧绿的眼睛。此处漂亮与否的标准,完全是遵照白人的审美观来决定。其实,她在抛弃自己黑人性的同时,也失去了所有的生活乐趣:性爱、母爱、与人交往的能力等。因此,这个白人性景观场面表明莫林·皮尔既是一个牺牲品受害者,也是一个不成功的白人模仿者和黑人族内偏见的作恶者。因为莫林的外表特征接近白人甚至秀兰·邓波儿,所以这个白色玩偶同时也指向皮尔。没有健康的人际关系和情感以及精神上的满足,莫林和这个白色玩偶一样只是一个漂亮的包装,缺少真正的实质内容。而佩科拉对莫林以及白人特性的渴望同样说明了这一问题。

用白色玩偶表征白人性这一场景本身也回答了克劳迪娅早些时候受挫时的质疑,即当她回忆她收到“每年一次的金发蓝眼睛白人玩偶”时的反应:“什么使得人们看着她们并且说‘哇呜’,但却根本不看我一眼?为什么人们对那个穿着百褶裙和白色中筒袜的白人小女孩旁边的我却是视而不见?”[1] 这个痛苦问题的答案在小说中没有明确表达,但戴蒙德利用戏剧视觉化效果模式给出了答复:关于白人小女孩们,除过置于她们白人性之上的社会资本外没有什么固有的独特性。戴蒙德早些时候通过克莱蒂亚之口提及秀兰·邓波儿这位偶像式的童星形成了始终贯穿戏剧主题的主线,这不仅是一种戏剧策略,而且还暗示具有霸权性质的白人性的市场价值。被精心包装的邓波儿这一偶像性人物是白人特权和对白人性认知起作用的代名词,被用来表征美国青年文化中的理想范式,并受到消费文化的推波助澜,既是真实个体又是好莱坞白日梦的产物和代表。在佩科拉的眼里,最根本的是邓波儿象征一种无可争议的神话般的白人性方式。剧中克劳迪娅所提及的白人小女孩与著名女童星之间有明显差异,虽然或许是金发,但她并没有邓波儿明显的小卷发特征,此外她的眼睛是绿色的而邓波儿的是蓝色的,然而她的年轻女性特质足以满足获得邓波儿身份地位所需的必要条件,因为她是或者像白人。因此,这个玩偶的形体面容强调了这个架构的荒谬性,在这个架构上佩科拉的母亲考量这个白人女孩和她的黑人女儿。[3]

四、 结语

虽然戴蒙德改编的戏剧让观众跟随故事的叙述者走进了过去的时空,见证种族自我憎恨的破坏作用,但是戏剧并没有解释它为什么存在,而是需要观众去观察和思考,正如剧中克劳迪娅所说的,“既然很难回答为什么,我们就必须追寻怎样造成的。”[1] 白脸戏剧策略的运用使得观众认识到有蓝眼睛才漂亮的心态只是黑人种族自恨的心理缩影,更大问题存在于黑人群体和美国整个社会中。问题的根源在于毁灭性的理想化的白人性,它与白人主流社会意识形态的霸权话语、渗透到社会方方面面的白人至上标准和识字课本密切相关,也与邓波尔等影星光彩照人的形象和孩子们玩的金发碧眼白人洋娃娃相关。

参考文献:

[1]Diamond, L. The Bluest Eye[M]. NY: Dramatic, 2007.

[2]史敏.莫里森小说中的创伤叙事[J].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学报,2013 ,(3).

[3]Young, H. The Cambridge Companion to African-American Theater[M]. Cambridge: CUP, 2013.

[4]李有华.黑人性、黑人种族主义和现代性[J].东北师大学报,2009,(2).

作者简介:

白锡汉,男,陕西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研究方向:非裔美国女性戏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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