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版感知缺陷问卷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中的信效度评估*
2020-09-01宋真冼正炫邝启杰佘生林郑英君
宋真, 冼正炫, 邝启杰, 佘生林, 郑英君
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广州市惠爱医院成人精神科(广东广州 510370)
精神分裂症是一种严重的高致残性疾病,在该疾病的多种症状中,认知缺陷被认为是一个核心特征[1-2],有研究表明该缺陷与精神病性症状的严重程度及社会功能间存在一定的联系[3],而首次发作的精神分裂症患者就已经存在轻微的认知缺陷,导致工作和社交能力的下降,部分研究还发现认知损害的严重程度能有效预测患者的疗效及预后[4],因此对认知缺陷的评估在精神分裂症的早期干预、改善预后等各方面都有极其重要的意义。目前广泛使用的认知测试如精神分裂症认知功能成套测验(MATRICS Consensus Cognitive Battery,MCCB)只能评估客观认知功能,且耗时较长,需要由受过培训的专业人员进行评估,不利于在社区、门诊对患者进行筛查。感知缺陷问卷(perceived deficits questionnaire,PDQ)最初是多发性硬化生活质量量表(multiple sclerosis quality of life inventory,MSQLI)中的一部分,用于评估多发性硬化患者主观的认知损害,之后Fehnel等[5]对其中部分条目做了轻微修改,制作了用于重性抑郁症患者的感知缺陷问卷-抑郁症版(perceived deficits questionnaire-depression,PDQ-D)。Lam等[6]学者已在英国和美国的抑郁症患者中证实PDQ-D具有良好的信度和效度,此外我国和韩国的学者分别将其翻译成中文版和韩文版并进行适当修订,以适用于当地的抑郁症患者[7-8],但目前尚未有研究将PDQ用于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主观认知缺陷评估。本研究主要探究该PDQ的中文版(PDQ-C)在中国精神分裂症患者中的信度和效度,为该问卷用于精神科临床做准备。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2018年3月至2019年7月在广州医科大学附属脑科医院住院部及门诊部纳入98例精神分裂症的患者,从社区招募的志愿者中纳入56名在年龄、性别、教育程度方面均匹配的正常被试。
患者组纳入标准:(1)年龄18~55岁;(2)受教育年限≥6年;(3)符合精神疾病诊断准则手册-第五版(Diagnostic and Statistical Manual of Mental Disorders 5th edition,DSM-Ⅴ)中精神分裂症的诊断标准;(4)能理解并签署本研究的知情同意书。
正常被试组纳入标准:(1)年龄18~55岁;(2)受教育年限≥6年;(3)不符合DSM-Ⅴ中的任何一条精神疾病的诊断标准;(4)一级亲属中没有精神障碍患者;(5)能理解并签署本研究的知情同意书。
对所有被试的排除标准包括:(1)既往或目前符合以下诊断:重度抑郁发作、双相情感障碍、分裂情感性障碍、痴呆、谵妄、精神发育迟滞或任何其他神经退行性疾病,任何由于酒精或物质依赖所引起的精神障碍;(2)在过去6个月内接受过电休克治疗;(3)患有运动障碍,包括:特发性震颤、帕金森病、肌张力障碍、严重强迫性障碍、严重的迟发性运动障碍;(4)不能阅读和理解本研究的报告问卷;(5)存在自伤、自杀或冲动伤人行为。
本研究得到广州惠爱医院机构审查委员会批准,并依照广州惠爱医院人体受试者研究伦理指南实行。量表的翻译和修订已获得原作者Michael Sullivan的授权同意。
1.2 研究方法
1.2.1 研究工具 首先由1名以中文为母语,精通英文的中国精神科医生将感知缺陷问卷(PDQ)翻译为中文版(PDQ-C),由另外2名副高级职称以上的精神科医生对译稿逐条校对,使之符合中文习惯。然后请未接触过该量表的另外2名专业人员进行回译,与原文比较后根据专家意见再修改,最终使受教育年限≥6年的患者均能顺利理解并完成该量表。
PDQ-C较原版无条目删减,在预先测试中所有患者均能理解各条目含义。PDQ-C由20个条目组成,每个条目采用5级评分法评定过去1周内的情况,从0(从未有过)到4(几乎总是),分数越高代表主观认知损害越严重(表1)。PDQ主要针对4个认知功能领域进行评估,即注意/专注、回顾性记忆、前瞻性记忆和规划/组织,PDQ-C的管理和评分方法与原版PDQ相同。简化版本(PDQ-C-5)由5个选自完整版的条目组成。理论上PDQ-C-5总分不应大于PDQ-C总分,被试中有8例精神分裂症患者和3名对照者在PDQ-C-5中的总分大于PDQ-C总分,被认为未认真填写而排除。
1.2.2 数据采集 由受过培训的精神科医师完成所有受试者完成基本信息采集,对受试者进行MCCB和简易智能的评定,指导受试者自主填写PDQ-C、PDQ-C-5。精神分裂症患者由2名经过量表培训和一致性评定的精神科医生进行MCCB、阳性和阴性症状量表(positive and negative syndrome scale,PANSS)及个人和社会功能量表(personal and social performance scale,PSP)的评估。
1.2.3 随访 对精神分裂症患者中获得知情同意的24例进行随访,1周后复测PDQ-C-5、PDQ-C,4周后复评PDQ-C-5、PDQ-C、MCCB,以及PANSS和PSP。
表1 中文版感知缺陷问卷(Perceived Deficits Questionnaire-Chinese version,PDQ-C)
1.3 统计学方法 将所有试验数据导出,经检查核对无误后将被试数据后导入计算机,使用SPSS 22.0统计软件进行数据分析。(1)用独立样本t检验比较两组的人口学信息。(2)使用Cronbach′s α评估PDQ-C的内部一致信度,一般要求α>0.8。(3)使用Pearson相关系数及组内相关系数(intraclass correlation efficient, ICC)评估量表的重测信度。(4)使用探索性因素分析检验PDQ-C的结构效度。
2 结果
2.1 患者临床特征 患者组与对照组在性别、年龄、教育程度上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患者组的MCCB总分显著低于对照组(P<0.001)。两组的人口统计学资料、认知功能以及患者组的临床特征见表2。
2.2 效度检测结果
2.2.1 结构效度 Kaiser-Meyer-Olkin检验(0.867)和Bartlett样本球形检验(P<0.001)的结果提示因素间具有较高的独立性,适合进行探索性因素分析。通过主成分分析法提取出特征值>1的4个因子,各因子负荷为0.428~0.807,共同解释总变异的63.04%,经正交旋转后的因子结构见表3。根据各条目的分布和结构将4个因素分别命名为注意/计划(条目1、4、5、8、9、13、16、20)、回顾性记忆(条目2、10、11、14、18)、前瞻性记忆(条目3、6、7、15、19)以及专注(条目12、17)。
表2 一般情况、主客观认知功能和患者组临床特征
表3 PDQ-C各条目经Equamax旋转后的因子载荷
2.2.2 校标关联效度 PDQ-C总分与PANSS总分呈正相关(r=0.326,P<0.01);与MCCB中情绪智力测验得分呈正相关(r=0.271,P=0.01)。PDQ-C中注意/计划分量表分与PANSS中一般精神病理分量表分呈正相关(r=0.366,P<0.01)。PDQ-C总分与MCCB总分及简易智商总分无显著相关。
2.2.3 PDQ-C的实证效度 患者组PDQ-C各因子分及总分均稍高于对照组,但是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589),见表2。
2.3 信度检测结果
2.3.1 内部一致信度 PDQ-C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32,提示PDQ-C拥有良好的内在一直信度,PDQ-C量表各条目与总分相关系数为0.454~0.752(P<0.01)。PDQ-C-5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60,各条目与总分相关系数为0.692~0.728(P<0.01)。PDQ-C各分量表分间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15。
2.3.2 重测信度 随访24例患者3次评估PQD-CD 总分依次为17.7±10.3、15.5±9.8、12.0±8.7。见表4。
表4 PDQ-C的内部一致信度和重测信度
3 讨论
本研究首次尝试将PDQ翻译为中文版并应用于中国精神分裂症患者,发现PDQ-C及PDQ-C-5在精神分裂症患者中有良好的内部一致信度,与PDQ及PDQ-5在多发性硬化症患者中的结果相近(0.932、0.760vs. 0.93、0.84)[9]。随着治疗的进行,精神分裂症患者的PDQ-C总分逐渐下降,反映了主观认知功能的改善。
PDQ-C将原版PDQ中的注意/专心因子和组织/计划因子合并成注意/计划一个因子,该因子中80%的条目来自于PDQ中上述的两个因子。4个因子中的前3个因子注意/计划、回顾性记忆、前瞻性记忆占据了量表90%的条目,与中文版PDQ-D在中国抑郁症患者中得出的3因子结构相同[7]。另外条目6“忘记您是否已经做了一些事情?”原本属于回顾性记忆,而条目11“忘记当天日期,需要查才知道?”属于前瞻性记忆,但在本研究中却正好相反。考虑可能的原因有以下几点:(1)文化差异,在英文版的PDQ以及英文版和韩文版的PDQ-D中,注意/专心因子与组织/计划因子相互独立,但在中文版的PDQ和PDQ-D中上述两个因子都合并成为一个因子,提示中西方文化的差异可能影响患者对条目的理解,改变PDQ的因子负荷。(2)人口学特征不同,本研究中患者组的年龄[(29.62±8.21)岁]与原版PDQ研究[(42.97±9.26)岁]相差较大,也小于中文版PDQ-D[(34.63±11.77)岁]及韩文版PDQ-D中患者组的年龄[(47.0±11.5)岁]。(3)疾病差异,精神分裂症患者可能在认知功能的损害上与多发性硬化患者存在差异,同时受到精神病性症状的影响,造成两类患者对部分条目的理解由差异。
本研究中虽然患者组的PDQ-C总分稍高于对照组,但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考虑可能的原因为本研究纳入的患者多为急性期的精神分裂症患者,PANSS中条目G12“判断和自知力缺乏”的平均得分为4.23±1.31,表明大部分患者对所患疾病缺乏足够认识,在自主报告时可能存在一定程度的隐瞒,刻意弱化认知缺陷的严重程度。同时条目G1“关注身体健康”的平均得分只有2.37±1.24,表明患者组并未过多的关注自身躯体疾病,但这在多发性硬化症患者和抑郁症患者中却十分常见[10-11]。
患者组的MCCB各维度得分及总分均显著低于对照组(P<0.001),仅在连线项目的得分上与对照组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673)。MCCB总分与PDQ-C总分无显著相关,这与国家多发性硬化症协会的结果一致,表明PDQ-C本身并不是在测量客观的认知功能障碍本身,而是其他与患者感知其功能有关的因素。近年来的一些研究也表明主观感知的缺陷与客观测量的认知损害之间不一定有必然联系[12-13],但主观认知缺陷的评估能提供不同的信息,应对其提高重视[14]。
本研究的局限性在于:(1)未采用统一的结构化访谈进行临床诊断,临床医生之间的差异可能会降低患者的一致性。(2)在评价社会功能方面仅采用了单一量表。(3)本研究的样本量相较于PDQ-C的条目数量而言偏小,应尽可能扩大至100以上[15]。在将来的研究中需要增加样本量以更好地进行验证性因素分析,同时利用其他量表从多方面评估患者的社会功能,例如希恩残疾量表(The Sheehan Disability Scale,SDS),患者健康问卷-9项(The Patient Health Questionnaire-9 item,PHQ-9)等。
综上所述,PDQ-C在本研究的中国精神分裂症患者样本中有较好的内部一致信度和尚可的结构效度。部分条目的可能存在东西方文化差异,经调整后可作为精神分裂症患者的主观认知评测工具在临床工作中试用,但需要在更大的精神分裂症患者样本中进行施测和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