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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岸英岸边英魂 高山忠骨

2020-08-12

今古传奇·人物版 2020年1期
关键词:毛岸英毛泽东

作为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童年时就随母亲入狱坐牢,少年时流浪街头,青年时期在异国参加反法西斯战斗,回国后投身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最后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光荣牺牲。毫无疑问,无论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还是在和平发展的中国现实社会,毛岸英这个名字都应该是一个榜样!2020年,是毛岸英牺牲70周年,本刊特推出此专题,纪念这位伟岸的英雄。

开篇 一个伟岸的英雄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到处有青山。”在朝鲜平安南道桧仓郡的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陵园内,一块一米高的花岗岩石矗立在墓前,正面刻着“毛岸英同志之墓”;背面刻着:“毛岸英同志原籍湖南省湘潭县韶山冲,是中国人民领袖毛泽东同志的长子。1950年11月25日在抗美援朝战争中英勇牺牲。”

作为毛泽东的长子,毛岸英童年时就随母亲入狱坐牢,少年时流浪街头,青年时期在异国参加反法西斯战斗,回国后投身于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最后在抗美援朝战争中光荣牺牲。毫无疑问,无论在当时的历史背景下,还是在和平发展的中国现实社会,毛岸英这个名字都应该是一个榜样!

毛岸英是经过毛泽东同意,随志愿军总部入朝作战的,担任志愿军司令部的俄文翻译和机要工作。毛泽东在他身上倾注了无限的父爱。毛泽东爱他,在他身上寄托着厚望,但毛泽东不把毛岸英看成只属于自己的,而是属于党、属于人民的,他应当报效祖国。

1951年2月,抗美援朝第三次战役胜利后,彭德怀决定回国,于2月21日当面向毛泽东汇报了朝鲜战争的情况,并提出兵员不足和后勤保障问题,同时还向毛泽东详细汇报了毛岸英牺牲的经过。毛泽东听罢,一时沉默无语。少顷,他望着彭德怀说:“打仗总是要死人的嘛!中国人民志愿军已经献出了那么多指战员的生命。岸英是一个普通的战士,不要因为是我的儿子,就当成一件大事。”并叮嘱说:“现在美国在朝鲜战场上使用各种飞机一千多架,你们千万不能疏忽大意,要采取一切措施保证司令部的安全。”

毛泽东决定,让毛岸英和千千万万的志愿军烈士一起,长眠在朝鲜的土地上。多年后,他向青年时代的好友周士钊谈到为什么要送毛岸英上前线,他说:“你说我不派他去,他就不会牺牲,这是可能的。但你想一想,我作為党中央的主席,作为一个领导人,自己有儿子,不派他去抗美援朝、保家卫国,又派谁的儿子去呢?”

1990年,中央办公厅警卫局全面清理毛泽东留下的遗物,出人意料地发现:在仓库的一个柜子里有几件衣物。原来,这是毛岸英的遗物。

毛泽东平时对个人生活物品基本不上心,可他却瞒着所有人,把毛岸英在朝鲜牺牲后留下的两件棉布衬衣、一顶蓝色军帽、一双灰色沙袜、一条毛巾叠得整整齐齐放在身边,悄悄地珍藏了26年。通过这些遗物,人们能够体会到毛泽东和毛岸英深厚的父子之情。这期间他曾多次搬家,但身边的工作人员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些衣物。

谁不希望自己的后人成为国家的有用之人,谁不希望让自己的后人大忠于祖国、大孝于人民。毛泽东为了中国人民解放事业的胜利,牺牲了包括妻子、儿子在内至亲至爱的6位亲人。国难当头,挺身而出,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得到的,但毛岸英做到了。

2020年,是毛岸英牺牲70周年,本刊特推出此专题,纪念这位伟岸的英雄。★

从流浪儿到“小领袖”

俄罗斯国家档案馆还保留着毛岸英当年填写的档案:“父亲,中国革命的领袖;母亲,烈士。”他的简历写道:“母亲生前,与她一起在狱中生活;母亲死后,在上海扫地、端茶。”

“吃百家饭,走万里路”

1922年10月24日,毛岸英出生于长沙小吴门外的清水塘。按照韶山毛氏家族的族谱,毛岸英应属“远”字辈,因此毛岸英字远仁。

作为毛泽东的儿子,毛岸英的人生注定与艰难困苦联系在一起。在生命的最初5年中,他随父母到过上海、武汉、广州。1927年大革命失败后,他又随母亲和两个弟弟(毛岸青、毛岸龙)回到长沙县清泰乡板仓的外婆家隐蔽。当年8月,毛泽东组织秋收起义,不得不与妻儿告别。从此,父子天各一方。在白色恐怖之下,为了安全,毛岸英对外改随母亲杨开慧姓,名为杨永福。

8岁时,毛岸英与杨开慧被当时国民党湖南军阀赵恒惕所领导的“清乡”司令部所属“铲共义勇队”区队长范觐熙(杨开慧家邻居)带领的枪兵抓获,被关进长沙协操坪监狱。在狱中,毛岸英饱尝了人间的辛酸,知道了爱憎。敌人将杨开慧打得遍体鳞伤,毛岸英哭着用小手抚摸着母亲的伤口,懂事地说:“妈妈,现在他们打你,将来我长大了要狠狠地打他们!”

这个时候,秋收起义失败,毛泽东在井冈山建立了中国最早的农村革命根据地之一。

1930年11月14日,毛岸英亲历了生离死别的时刻。这一天,杨开慧惨遭杀害。十多天后,他才被舅舅杨开智、舅母李崇德从监狱中保释出来。为了避免再遭迫害,毛岸英和毛岸青、毛岸龙在外婆和舅母的保护下,被送到当时党中央机关所在地上海,由叔父毛泽民安排进了大同幼稚园。大同幼稚园是中共驻上海的党组织为了安置、救济和培养革命烈士后代,由党的外围组织“中国互济会”出面开办的。其间,4岁的毛岸龙因病不幸夭折。

不久,因为顾顺章叛变等事件的发生,上海的党组织遭到破坏,大同幼稚园的真实背景也被暴露,1932年3月,党组织在无奈中决定将它解散,孩子们也被迫疏散。这时,毛泽民夫妇已赴中央苏区工作,毛岸英和毛岸青在上海无亲无故,成了孤儿。党组织于是将他们安排到幼稚园创办人之一的著名“红色牧师”董健吾家寄养,按月支付30元生活费。当时,董健吾以牧师身份为掩护做地下工作,从教堂领取薪水。

然而,好景不长。1933年,中共中央迁往江西瑞金,党的经济资助中断,而董健吾也因身份暴露外出躲避追捕,他的原配妻子黄慧英在生活日趋困难的情况下,有些嫌弃孩子们,孩子们在吃不饱穿不暖的情况下还时常挨打受骂。于是,毛岸英和毛岸青离家出走,从此流落街头。

无处栖身、无食果腹,毛岸英带着毛岸青住在一座破庙里。母亲惨死,父亲又不知在何方,兄弟俩为了生存,只好靠当报童、卖油条、推板车、拾破烂来赚取一点儿钱,以换得一点儿食物充饥,可这也只能是饥一顿饱一顿,吃了上餐没下餐。有一天,毛岸青看到地上有一小节粉笔,就捡起来在电线杆上写下“打倒帝国主义”,不幸被一个特务看见,特务竟然拿起路边小贩的铁钳向他的头部猛击。毛岸青当即头破血流,昏倒在地,导致两耳变聋,大脑严重受伤,从此落下终身不治之症。作为哥哥,毛岸英自然又担起了照顾弟弟的责任。

然而,即使处在这样险恶的环境中,毛岸英和毛岸青仍不忘学习文化。为了买到一本《小学生词典》,兄弟俩勒紧裤带,坚持3个月不吃早饭,终于如愿以偿。这本小小的字典,毛岸英一直珍藏在身边。

这种流浪生活,一直持续了5年之久。解放后,毛岸英在看电影《三毛流浪记》时还激动地说:“那时我和岸青在上海的流浪生活和三毛相比,除了偷窃和给资本家做干儿子外,其他几乎都经历过。”毛泽东也感慨地说:“为了革命事业,这些孩子从小就吃百家饭,走万里路啊。”

1935年秋,远在中央苏区任中华苏维埃临时中央政府国民经济部长的毛泽民,托人找到在中央特科工作的潘汉年,帮助寻找毛岸英、毛岸青。直至1936年夏天,董健吾从一座破庙的一群流浪儿童中间找到他们兄弟俩,这才与地下党接上关系。

随后,毛泽民又托张学良东北军的部下、抗联总司令李杜,利用他出国到西欧考察的机会将毛岸英、毛岸青带到法国。他们乘法国邮船“斯芬克司”号从上海启程,航行了约1个月,途经香港、西贡、孟买、苏伊士、地中海,于8月初抵达法国马赛港,再改乘火车到达巴黎。半年后,由当时任中共中央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副团长的康生,将他俩送到苏联莫斯科。

国际儿童院里的“小领袖”

毛岸英、毛岸青是在1937年初到达莫斯科的,兄弟俩住在共产国际中国代表团的宿舍里,不久被送到莫斯科市郊的共产国际第二儿童院(又称第二国际儿童院)学习。至今,在俄罗斯国家档案馆还保留着毛岸英当年填写的档案:“父亲,中国革命的领袖;母亲,烈士。”在他个人的简历中,这样写道:“母親生前,与她一起在狱中生活;母亲死后,在上海扫地、端茶。”兄弟俩还各自取了一个俄罗斯名字,毛岸英叫谢廖沙,毛岸青叫戈勒。

据当年曾经与毛岸英、毛岸青在第二国际儿童院有过亲密接触的瓦洛加(中共早期党员王一飞的儿子)回忆说:“应该说毛岸英当时在我们这帮中国孩子里是一位可靠的、很有威信的大哥哥。当时我们很多人并不知道他是毛泽东的儿子,更不知道他们兄弟二人的传奇生活经历。但是我们都感觉到,谢廖沙将来一定是一位能够做大事的人。他总是显得很成熟,做事有主见,从不荒废时间,不去外面撒野,老是在看书,想问题。”

1938年3月,因延安有人要去苏联,毛泽东赶紧给儿子们写了一封家书:“亲爱的岸英、岸青:时常想念你们,知道你们情形尚好,有进步,并接到了你们的照片,十分的欢喜。现因有便,托致此信,也希望你们写信给我。我是盼望你们来信啊!我的情形还好。以后有机会再写信给你们。祝你们健康、愉快与进步!”这是毛泽东给他们写的第一封家书。一个月后,毛泽东又托前往苏联学习的刘亚楼捎信给儿子们,为了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模样,还附寄了一张照片。

不久,儿子们的回信从莫斯科被送到了延安,毛泽东喜不自胜。因为坠马致使右手臂粉碎性骨折的周恩来,1939年8月在邓颖超的陪同下从延安赴莫斯科治疗。8月26日,毛泽东又写了一封家书,托周恩来带给儿子们,随后还托林伯渠买了一大批图书邮寄过去,供毛岸英、毛岸青和中国同学们阅读学习。但遗憾的是,这些书在途中遗失了。

1939年,毛岸英转入苏联十年制学校的六年级插班学习。1940年秋,第二国际儿童院和第一国际儿童院合并,孩子们离开莫斯科,坐火车到了300公里外的伊万诺沃市,和第一国际儿童院的20多个国家和民族的共产党领导人和革命烈士的子女住在一起。

由于毛岸英聪明、好学、勇敢、坚忍并爱好军事、政治和时事,他逐渐成了儿童院里的“小领袖”,先后担任了少先队大队长、儿童院团支部书记和伊万诺沃市列宁团区委员,经常应邀到各处去作报告。他还写过一篇《中国儿童在苏联》,文笔流畅优美,后来由周恩来带回国内,刊登在1940年4月12日延安的《新中华报》上,报社还配发了“编者按”。

这时候的毛岸英,不仅知识丰富了,视野开阔了,而且政治水平和写作能力也有了明显提高。不久,他给父亲写了一封长信,汇报学习体会和对世界政治、军事和国际关系的认识。毛泽东十分欢喜,在回信里写道:“你们长进了,很欢喜的。岸英文理通顺,字也写得不坏。有进取的志气,是很好的。惟有一事向你们建议,趁着年纪尚轻,多向自然科学学习,少谈些政治。政治是要谈的。但目前以潜心多习自然科学为宜,社会科学辅之。将来可倒置过来,以社会科学为主,自然科学为辅。总之注意科学,只有科学是真学问,将来用处无穷。人家恭维你抬举你,这有一样好处,就是鼓励你上进;但有一样坏处,就是易长自满之气,得意忘形,有不知脚踏实地、实事求是的危险。你们有你们的前程,或好或坏,决定于你们自己及你们的直接环境,我不想来干涉你们。我的意见,只当作建议,由你们自己考虑决定。总之我欢喜你们,望你们更好。”

通过这封信,毛泽东才得知他托林伯渠寄去的书,孩子们并没有收到,他感叹“真是可惜”。于是,他又亲自选了21种书共60册寄往莫斯科。这60本书,不仅包括哲学、经学、史学、文学,还有武侠小说和经济地理,既有知识性,又有趣味性,很受远在苏联的“小同志们”欢迎。

“只要祖国一声令下,我就要回到祖国去”

1941年6月22日,德国向苏联发动了闪电式的进攻,苏德战争爆发。毛岸英对战争的发展态势十分关注,每次听完广播后,就用表示苏联红军的小红旗和表示法西斯军队的小白旗把战争的最新进展在世界大地图上标记出来。

德军迅速向莫斯科推进。为了防备德军的坦克突袭,伊万诺沃市开始挖筑反坦克壕。国际儿童院学生也参加了这项艰苦浩大的工程。

时值严冬,冰天雪地,气温在摄氏零下四五十度。反坦克壕的挖掘标准是深3米、宽3米,每天每人的定额是1立方米。这对儿童院的孩子们来说,是一项重体力活,体力和意志都经受着考验。中国孩子长得瘦弱,但干起活来,能吃苦,舍得花力气,常常受到伊万诺沃市政府的表扬。毛岸英总是吃苦在先,以身作则,受到了大家的尊重。他还给延安的《新中华报》写信,报告苏联卫国战争的进程和苏联人民对中国抗战的同情。

1941年冬末,鉴于卫国战争的严峻形势,联共(布)中央建议16周岁以上的外国公民加入苏联国籍。当老师动员毛岸英加入苏联国籍时,毛岸英坚决地说:“我是中国人,我爱我的祖国。只要祖国一声令下,我就要回到祖国去。”但他并不是一个狭隘的民族主义者,他愿意为苏联人民的独立和自由献身,在战争最艰苦的时刻,他积极要求参加作战。

为此,他还用流利的俄文给苏联最高统帅斯大林写了一封信:“我是一名普通的中国青年,我在您领导下的苏联学习了五年,我爱苏联就像爱中国一样。我不能眼看德国法西斯的铁蹄蹂躏您的领土,我要替千千万万被杀害的苏联人民报仇。我坚决要求上战场,请您一定批准我的请求!”信后署上了自己的俄文名字“谢廖沙”,同时又注明“毛泽东的儿子毛岸英”。

信发出后十几天,却没有得到任何回音。就在这时,苏军政治部副主任曼努意尔斯基将军到伊万诺沃市来视察。因他在共产国际兼有职务,所以来到国际儿童院看望各国的孩子们。谈话中,毛岸英又提出此事,可曼努意尔斯基故意转移话题,避开他要求参军的事。毛岸英灵机一动,便谈起了日军如何偷袭珍珠港、世界法西斯力量和反法西斯力量在军事方面的对比、人心的向背等等国际大事。曼努意尔斯基认真听着,开始对毛岸英刮目相看,赞扬道:“行,谢廖沙,很有出息!你对战争的形势、战争的进程有分析、有判断,这说明你很关心世界大事啊!”

这时,毛岸英马上把话题又拉了回来说:“曼努意尔斯基同志,我很喜欢军事和政治,可我现在……用一个中国的成语叫做‘纸上谈兵,我想求您帮个忙,我要参军上前线!”曼努意尔斯基回绝道:“不可以,你是中国人,没有加入苏联国籍,上战场还轮不上你。”

毛岸英开始施展他的雄辩口才,说:“曼努意尔斯基同志,我想问一个问题,您说共产国际这几个字怎样解释?”没等曼努意尔斯基回答,他又自己回答道:“共产表示世界走向一种大同,叫做共产主义,各个国家不同种族的人,人人平等,共同富裕。国际,就是国际主义。我爸爸在中国打击日本法西斯,斯大林在苏联打德国法西斯,目标都是一个。反法西斯是全世界人民共同的责任。不错,我是中国人,也没有加入苏联籍,但这并不妨碍我去履行国际主义的义务啊!”

一番话深深打动了曼努意尔斯基,毛岸英受到鼓舞,提出了“变通”要求,希望学习军事。最后在曼努意尔斯基的帮助下,毛岸英进入伊万诺沃苏雅士官学校快速班学习军事指挥。

斯大林赠他一支手枪

苏雅士官学校是一所专门培养连队士官生的初级军校。在这里,毛岸英参加了6個月的快速班学习。

1943年1月,他又进入培养中级军官的学校——莫斯科列宁军事政治学院学习。这所学校的学员主要是前线部队的尉级军官。毛岸英没有上过战场,算是一个例外。同时,他还被批准加入联共(布)(1946年回国后转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介绍人给他写的鉴定是:“政治觉悟高,学习好,劳动好,革命精神饱满,树立了为共产主义而奋斗终生的志向,可以入党。”这时,他的俄文名更名为谢尔盖·永福。

不久,毛岸英又被送往伏龙芝军事学院深造。那时,苏联红军已经打出了苏联国界。由于毛岸英一再坚决要求到前线去,苏联方面就派了一位大校军官,陪着(实际上是保护)毛岸英到前线苏军作战的各个战场转了转,但依然没有让他参加作战。

俄罗斯国立现代历史档案馆珍藏的一份档案显示,1944年8月到11月,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已结束了参与苏德战争中苏军最大战略性进攻战役之一——白俄罗斯战役,并进抵波兰和东普鲁士边境,而当时毛岸英正是白俄罗斯第二方面军的见习生。

俄罗斯历史学副博士斯韦特兰娜·科尔涅耶娃说:“见习生的身份意味着毛岸英没有参与战斗,而是在战地观摩。”同时,她指出,毛岸英表现出色,曾多次要求参战。毛岸英的入党转正推荐人苏哈切夫斯基·米·彼和沃罗诺夫,也在推荐书上写道:“谢尔盖·永福同志待人谦恭有礼,对与德国法西斯入侵者进行战斗的苏联极为关注。”

与毛岸英关系不错的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同学陈祖涛说,毛岸英曾表示,因为自己在二战期间要上前线的请求没有得到满足,因此不想错过参加抗美援朝战争的机会。

后来在1950年,已经回国4年多的毛岸英陪李克农来莫斯科,就苏联对中国参加抗美援朝的武器援助问题进行谈判。他还专门邀请陈祖涛和另一位同学、美国共产党主席邓尼斯的儿子季莫菲耶夫,一起到他住的莫斯科旅馆见面,李克农安排他们一起吃了一顿饭。在席间聊及卫国战争时期的往事,毛岸英感叹说:“卫国战争时期,我几度要求参战,斯大林不同意,最后只是到前线走了走,没有和敌人面对面地作战,实在是一大憾事。如今我国决定以志愿军名义入朝与美国纠集的联合国军作战,这次我无论如何不能再错过到前线参战的机会。”

毕业后,毛岸英被授予苏军中尉军衔,成为一名坦克连的指导员,正式加入苏军行列,参加了苏军的大反攻,千里扬戈进入东欧,先后在白俄罗斯、捷克斯洛伐克、波兰等国前线指挥作战。

1945年,在苏军攻克柏林前,毛岸英奉命回到莫斯科。为了表彰他的战功,斯大林亲自接见了他,并赠他一支手枪作为纪念。战后,毛岸英进入莫斯科东方语言学院学习。

可以说,苏联卫国战争让毛岸英更加清晰地理解了战争,在苏联的这段经历也让他树立了人生的信仰和信念。

“向农民学习”

“延安虽‘土,但这里是中国革命的‘圣地,到处都有‘真人,不要显摆自己。”毛泽东要求他皮肤就要像农民一样黑,手上要有农民手上一样的老茧,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回延安。

“我要回中国去了。我太高兴了!”

1945年底的一天,毛岸英回到位于莫斯科300多公里以外的伊万诺沃国际儿童院。瓦洛加回忆:“我当时正在生病,躺在宿舍里休息,脑袋昏沉沉的。突然门开了,只见谢廖沙兴冲冲地走了进来。他帮我掖了掖被角,坐到我的床边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要回中国去了。我太高兴了!你要好好学习,好好长身体。将来一定回去为我们的国家作贡献。”瓦洛加说,每次一想到毛岸英,脑子里出现的就是他临行前来告别时的激动神情。

1946年1月7日,一架苏联飞机飞抵延安。受苏联的指派,外科医生阿洛夫和内科大夫米尔尼柯随机抵达为毛泽东治病,同机到达的还有毛岸英。为了安全起见,毛岸英乘坐苏联飞机回国之事,当时并不被外人所知。

毛泽东听说儿子也回到了延安,带病来到机场迎接。毛岸英身穿苏联陆军上尉军服走下飞机,毛泽东走上前去,和快步走过来的儿子紧紧地握住了双手。毛泽东看着儿子,慈祥地说道:“你长这么高了!”

19年后的第一次父子相逢,使从1945年11月就开始患植物神经失调症的毛泽东,心情和身体似乎一下子好了许多,精神倍爽,并在当日挥毫泼墨,给远在苏联的毛岸青写了一封信,抬头就称“岸青,我的亲爱的儿”,怜子之心跃然纸上。这一天,毛泽东特意吩咐做了几样菜,庆贺父子俩苦别之后的团聚。

那段时间,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都能感受到,阳光、青春、朝气的毛岸英带给父亲的愉悦。2012年,毛岸英的妻子刘思齐在接受采访时也说:“那些日子,爸爸正为中国革命忧心忡忡,岸英的到来,使他心情一下好了起来,房间和生活里,仿佛都亮堂了许多。”

懂俄语、英语、德语,穿着苏军呢子制服和马靴,会跳交谊舞,为人处世大方开朗不拘小节的毛岸英,在延安显得很“洋气”,也很受欢迎。周末,王家坪大礼堂举办舞会,毛岸英穿着马靴,一身笔挺的苏军制服,潇洒自如的舞姿,赢得了许多人羡慕的目光。

有一天,毛泽东听人夸毛岸英,说他很会骑马,威风凛凛……毛泽东听着没有多言,只让人把毛岸英叫来。毛岸英兴致勃勃地来到父亲身边,没想到毛泽东开口就说:“我的谢廖沙同志,你很出风头哇!”

毛岸英一时摸不着头脑。毛泽东接着说:“听说你今天早上骑着朱老总的马,在宝塔山下耀武扬威?”

毛岸英有些不好意思,低声说:“爸爸,是朱总司令让我骑的!总司令还夸我骑得好呢!”

“朱总司令的马你怎么能随便骑呢?”毛泽东语重心长地说,“叫你到延安来,是让你学习延安的作风,没有眼睛向下的兴趣和决心,是一辈子也不会真正读懂中国的事情的。”

毛泽东随手拍了拍身上打着补丁的裤子,告诉毛岸英:“延安虽‘土,但这里是中国革命的‘圣地,到处都有‘真人,不要显摆自己。认识革命,就要从认识农民和土地開始。你在苏联喝牛奶吃面包,在这里要学会吃五谷杂粮。”

毛岸英用心领悟着父亲说的每一句话。毛泽东给了他一套自己穿过的旧灰布军装,让他换下身上的衣服。因为父亲比他魁梧,这衣服他穿得晃荡晃荡的,但他一点儿也不在乎,高兴地穿在身上。刘思齐还记得,和人交谈的时候,他还习惯性地耸耸肩、摆摆手,毛泽东也要求他改掉。

毛岸英深深懂得父亲的教诲,完全明白父亲的用心,逐渐从了解、理解、认同与敬重,走向了能够与父亲进行思想的交融与沟通。

“劳动大学”的毕业证书

1946年春节前夕,劳动英雄杨步浩给毛泽东敬献了一块5尺长、3.5尺宽的大红金字匾,匾上写着四个大字:“人民救星”。毛岸英远远地注视着这一切,他用一个儿子的眼光,更加了解了被人们称为领袖的父亲。“我是农民的儿子。”毛泽东常说的这句话,让毛岸英感慨良多。

有一天,毛泽东把毛岸英喊去,询问他在苏联的学习情况后,说:“你在苏联长大,对国内生活不熟悉。在苏联大学读书,住的是洋学堂,我们中国还有个学堂,这就是农业大学、劳动大学。”

毛岸英对父亲的话心领神会,高兴地说:“我愿意向农民学习。”

于是,毛泽东做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决定:让毛岸英当农民,师从劳动模范吴满有,上“劳动大学”。

毛泽东向毛岸英介绍吴满有时说:“这就是校长,你过去吃的是面包牛奶,回来要吃中国的小米,可养人喽!”接着又指着毛岸英笑着对吴满有说:“我现在给你送来一个学生,他住过外国的大学,没住过中国的大学。”

吴满有有些受宠若惊,说:“咱叫什么大学?咱啥也不懂。”

毛泽东诚恳地说:“他还是个娃娃,我就拜托给你了,你要教他种地嘛。告诉他,庄稼是怎样种出来的,怎样多打粮食。”

毛岸英按父亲的吩咐,脱去大头皮鞋,换上硬帮布鞋,穿上父亲穿过的已不知打了多少补丁的灰布棉袄,背上随身衣服、铺盖和1斗小米,步行20多里路,来到了吴家枣园。从此,吃惯了洋面包的毛岸英,和陕北的乡亲们同吃、同睡、同劳动。他时刻牢记着父亲的嘱咐,什么活重,什么活脏,就拣什么活干。很快,他就学会了犁地,学会了种洋芋。他把学习得来的农业技术记在随身所带的本子上。歇息时,他还和乡亲们一起聊天读报,晚上还教农民及孩子们识字,给小朋友们讲故事,和乡亲们打成一片。因此,乡亲们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非常喜欢他,乐意和他在一起。

有一次,毛岸英和吴满有的大儿子吴凌旭到延安城里办事,正巧碰上文艺演出,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让毛岸英和吴凌旭留下看完演出再走,可是毛泽东不同意,要毛岸英回吴家枣园,理由是毛岸英是“劳动大学”的学生,但吴凌旭可以留下。

周恩来听说后,曾对毛泽东说:“主席,你是不是对岸英过于严厉了些,这孩子从小吃了太多的苦啊。”

毛泽东说:“谁让他是我毛泽东的儿子呢。”几年后,同意毛岸英奔赴朝鲜战场时,毛泽东说的也是这句话。

2010年,《奠基新中国》剧组到延安,村里的老人说,毛泽东让毛岸英当农民,要求他皮肤就要像农民一样黑,手上要有农民手上一样的老茧,如果做不到,就不要回延安。

毛岸英在延安生活了14个月,其中7个月是在吴满有家度过的。1946年夏,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胡宗南部也正在加紧作进攻延安的部署,形势越来越紧张。经毛泽东同意,村干部决定送毛岸英回延安去。当他离开吴家枣园时,全村男女老少同来送行,毛岸英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乡亲们。

毛岸英回到父亲身边,汇报了几个月的收获。毛泽东上下打量着儿子,高兴地说:“好啊!白胖子成了黑胖子喽!”又抚摸着他长满老茧的双手,夸奖说:“这就是你‘劳动大学的毕业证书!”

“两个月的收获比蹲在延安机关学习两年还多”

回到延安后,組织安排毛岸英到中央宣传部当文书,翻译外文资料,编辑中央参考。为了了解中国历史,增加对现实理解的深度,毛岸英自己制定了一个学习计划,系统地学习哲学、马列著作、中国历史,尤其是现代史和中共党史等。他要把自己锻炼成一个了解中国国情、深知人民疾苦、能吃苦耐劳、意志顽强的人。1946年11月,毛岸英随中宣部从延安撤到瓦窑堡一带,把自己的劳动和学习心得写信告诉了父亲。

1947年春,国民党进攻延安,毛岸英随中央机关北撤,按毛泽东的安排,他去在山西临县郝家坡搞试点的土改工作团工作。毛岸英勤奋工作,在实际中表现出的政治思想水平,深受老一代和熟悉他的同志的好评。其间,毛岸英写信报告父亲说:“两个月的收获比蹲在延安机关学习两年还多。”在这封信里,毛岸英向父亲汇报思想体会,并提出了自己对党的群众路线的见解和观点,表现了很高的政治觉悟。尤其他提出了“没有群众的监督,没有民主,干部便必然变坏”的观点,十分难能可贵。对此,毛泽东非常欣慰。

毛岸英还以杨永福的名字在《晋察冀日报》上发表了一首名为《鞋下一层土》的小诗:

斯大林把人民比作土,

离土必死近土生。

这句话早已响如鼓,

却只到今天才搞清!

郝家坡土改两个月,

人问我最贵何所得?

是不是金,是不是银,

是不是地位和美名?

我说一样也不是,

却是那鞋下一层土!

这首清新朴实、直白无华的小诗中所表现的内容,是毛岸英当农民、参加土改工作的最大收获。

1947年8月,毛岸英离开土改工作团,去河北平山县西柏坡参加全国土地工作会议。10月8日,毛泽东致信毛岸英,说:“一个人无论学什么或做什么,只要有热情,有恒心,不要那种无着落的与人民利益不相符合的个人主义的虚荣心,总是会有进步的。”毛岸英把这段话当做革命的“座右铭”,始终牢记在心。

1948年,毛岸英被调往山东渤海地区阳信县沈家油塘乡张集,参加土改复查工作。1947年全国土地工作会议后,解放区土改整党中出现“左”的错误,并且有蔓延的趋势。为此,毛泽东提出了“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的口号,使党的政策走上正轨。毛岸英运用自己所学的理论知识,在实践中深刻理解和把握了党的政策,因此在张集划成分时,他实事求是,从实际出发,表现了较高的政治水平。对此,周恩来在中央机关的一次会上给予了很高评价:“毛岸英同志在土地改革运动中的一些意见是正确的,很有学问,攻读了不少马列著作,有较高的马列主义理论水平。”

1948年5月,中共中央和毛泽东到了平山县西柏坡。不久,毛岸英也来到这里和父亲相聚。12月,毛岸英进入中央机关保卫训练班学习,为党中央、毛泽东安全进入北平做准备。

1949年1月31日,北平和平解放。第二天,毛岸英就陪同两名扫雷专家,带领华北军区的一个工兵排,作为中央机关的先遣队,首批进入北平。他们的任务是排除地雷炸弹,消除各种危险因素,保证水电、交通畅通,确保中共中央机关和领导人安全进入北平。

因为当时中央领导人暂时住在颐和园,而园围墙外还有原国民党军队留下的地堡、火力点,一疏忽可能就酿成大祸。3月24日,毛岸英接到通知,说毛泽东等中央领导人第二天下午就要进驻北平。可室内室外还有大量的工作亟待完成,而且光沿着围墙走一圈就有18公里长,任务十分艰巨。最后他们干脆5人分成1组,胳膊挽着胳膊,顺着颐和园大大小小里里外外的所有道路走一遍,冒着生命危险消除了安全隐患。

从此,毛泽东和毛岸英就都住在了北京。毛泽东忙于处理国是,但一有空,父子俩就坐在一起谈谈心。

批评舅父是“极端落后的人”

天下底定,政权稳握。作为开国领袖的长子,毛岸英应该是一个炙手可热的人物。但他却始终牢记着父亲的教导,更加谦虚谨慎了。在北京参加工作后,许多亲戚朋友给他写信,有的直接到北京来找他,要求安排工作,但毛岸英像父亲一样,对于违背党的原则的事情一律拒之,始终顾大局、识大体,不搞个人关系,并对亲友不合理的要求进行了严厉批评和坚决抵制。

1949年10月,舅父杨开智托人找毛岸英要求安排工作,提出“希望在长沙有厅长方面的位置”。对于这个不当要求,毛岸英在给表舅向三立的长篇回信中写道:

我非常替他惭愧,新的时代,这种一步登高的做官思想,已是极端落后的人。而尤其以通过我父亲即能“上任”,更是要不得的想法。新中国之所以不同于旧中国,共产党之所以不同于国民党,毛泽东之所以不同于蒋介石,毛泽东的子女妻舅之所以不同于蒋介石的子女妻舅,除了其他更基本的原因外,正在于此。皇亲贵戚仗势发财,少数人统治多数人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靠自己的劳动和才能吃饭的时代已经来临了。在这一点上,中国人民已经获得了根本的胜利。而这一层,舅父恐怕还没有觉悟,望他慢慢觉悟,否则很难在新中国工作下去,翻身是广大群众的翻身,而不是几个特殊人物的翻身。

反动派常常骂共产党没有人情,不讲人情,如果他们所指的是这种帮助亲戚、朋友、同乡、同事做官发财的人情的话,那么我们共产党人正是没有这种人情、不讲这种人情。共产党有的是另一种人情,那便是对人民的无限热爱,对劳苦大众的无限热爱,其中包括自己的父母子女亲戚在内。当然,对于自己的近亲,对于自己的爹、母、子、女、妻、舅、兄、弟、姨、叔是有一层特别感情的,一种与血统家族有关的人的深厚感情的。这种特别感情,共产党不仅不否认,而且加以巩固,并努力于引导它走向正确的与人民利益相符合的、有利于人民的途径。但如果这种特别感情超出了私人范围,并与人民利益相抵触时,共产党是坚决站在后方面的,即“大义灭亲”亦在所不惜。

我绝不能也绝不愿违背原则做事,我本人是一部伟大的机器中的一个极普通极平凡的小螺丝钉,同时也没有“权力”、没有“本钱”,更没有“志向”来做这些扶助亲戚“高升”的事。至于我的父亲,他是这种做法的最坚决的反对者,因为这种做法是与共产主义思想、毛泽东思想水火不相容,是与人民大众的利益水火不相容的,是极不公平的,极不合理的。

在信中,毛岸英還说:“我爱我的外祖母,我对她有深厚的描写不出的感情。但她现在也许骂我‘不孝,骂我不照顾杨家,不照顾向家,我得忍受这种骂。”

后来,和他一起坐过牢的保姆陈玉英也来信,诉说家庭困难。对此,毛岸英给予了同情和理解,并向有关组织进行报告,请组织出面给予合理解决,并没有用自己的身份去谋私情私利。毛岸英的所言所行不能不谓之大公无私、大义灭亲,在政治上逐渐走向成熟,毛泽东看在眼里喜在心里。

全国解放后,毛岸英从中宣部调到社会调查部,任李克农的秘书兼翻译。新中国成立初期毛泽东出访苏联,他参与了安全护卫工作。他曾多次提出下基层工作,要求下到工人中间去,一边工作一边搜集他喜爱的民间谚语。

1950年夏,他托周恩来出面向李克农说情,要社会调查部放他去北京机器总厂任党总支副书记,并决心“在这个工厂连续不断地做10年工作”。社会调查部虽然放他去了,但人事关系仍没给他转。

毛岸英牺牲真相

彭德怀说毛岸英是“志愿军的第一个志愿兵”。毛岸英的牺牲纯粹是一场意外,并不存在“绑架毛岸英、消灭彭德怀”的计划,美国人根本不知道毛岸英的身份。

“志愿军的第一个志愿兵”

1950年10月,美帝国主义把朝鲜战火烧到了鸭绿江边。毛泽东号召全国人民抗美援朝,保家卫国。毛岸英不顾劝阻,主动申请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坚决要求入朝参战。毛泽东也表示支持。

在毛泽东设家宴为彭德怀饯行时,毛岸英主动要求“彭叔叔”带他去朝鲜。毛泽东身边的工作人员和负责保卫工作的李克农都不同意。因为他们知道毛泽东一家为革命斗争已经付出了巨大的牺牲,更何况这次出国作战,面对的是拥有世界上最强大火力的美军。当中南海里的许多人都来劝毛泽东出面阻止时,毛泽东的回答是:“谁叫他是毛泽东的儿子!他不去谁还去?”

据时任解放军代总参谋长的聂荣臻元帅回忆:“彭总入朝时,为了和驻朝鲜的苏联顾问取得联系,确定带一名俄文翻译,原先确定从延安时期就担任中央领导俄文翻译的张伯衡同志,但当时张伯衡已担任军委外文处处长。由于大批苏联顾问来到北京,张伯衡工作很忙,难以离开,后来又挑选了一名年轻的新翻译,可是军委作战部长李涛提出,入朝作战非常机密,应选一名经过政治考验和可靠的翻译,当时时间很紧,我立即向毛主席请示怎么办。主席立刻就说:‘那就让岸英去吧,我通知他。就这样,毛岸英就随彭总一起入朝了。”因此,彭德怀说毛岸英是“志愿军的第一个志愿兵”。

“关于毛岸英牺牲,这几年各种道听途说,甚至捕风捉影的传闻一直不绝于耳,我觉得我们这些经历过朝鲜战争的人,有责任把了解到的真相公布出来,这也是对历史负责。”军事科学院原军史研究员王天成说。参加朝鲜战争那年,王天成只有17岁,他后来担任过志愿军总部敌情研究参谋,主管美军情况。

1980年,根据彭德怀夫人浦安修的指示,王天成与杨凤安(朝鲜战争时期任彭德怀的军事秘书)编写出版了《北纬三十八度——彭德怀与朝鲜战争》一书。为了了解毛岸英之死,王天成当年走访了志愿军总部的许多老同志,包括时任志愿军副司令的洪学智、作战处副处长杨迪、情报处副处长李世奇、作战处科长孟昭辉,以及多位参谋和翻译人员,大家对毛岸英殉难之事记忆犹新。但遗憾的是,经过这么多年,这几位当年曾与毛岸英在志愿军总部一起工作的战友有的已经过世,有的因身体原因,已无法亲笔撰文或接受记者采访。所以,王天成便成了讲述这段历史的最佳人选。下文为王天成口述。

彭德怀身边的神秘翻译

毛岸英入朝作战的事情,在当年是极为保密的,除了彭总等高层外,没有几个人知道毛岸英的真实身份。

毛岸英到朝鲜战场后的正式身份是志愿军总司令彭德怀的秘书兼翻译,他并无作战任务,但也经常和参谋一起研究敌我情况,发表意见。那时去志愿军司令部开会的人,总见到一个高个子年轻人列席会议,并不时发言,但都不知道他是谁。有一次开作战会,杨迪看到一个大个子坐在彭总身边,觉得这个翻译不太寻常。会后,他问时任作战处处长丁甘如:“这是什么人?”丁甘如回答:“我不能告诉你,这是纪律。”

我们后来才知道,毛岸英是最早一批跟随彭总准备入朝作战的人。1950年10月4日,彭总突然被紧急召进北京。几天后,杨凤安接到电话,让他也急速赴京。

10月14日,在沈阳和平街1号交际处,受中央军委办公厅之托带着“中国人民志愿军”印章的杨凤安,与先期到达这里的彭总会面。也就在这里,杨凤安第一次见到了毛岸英,个头高高的毛岸英给杨凤安留下很好的印象,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稳重而有风度,并没有因为他是毛主席的儿子就有特殊感觉。

10月19日傍晚,彭总急于与金日成首相会见以了解战况,就带着杨凤安和两名警卫员乘一辆吉普随先头部队进入朝鲜。毛岸英和彭总办公室的其他成员则在10月23日随13兵团司令部一起入朝。原中国人民志愿军组织部部长任荣后来回忆,出发前,上级对他说,有一位俄文翻译搭乘你的车。一上车,任荣就觉得这位俄文翻译有点儿面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两人一问一答交谈了好久,翻译告诉他,自己新婚不久,父亲支持他来朝鲜。任荣说当时只是对这位知书达理的俄文翻译颇有好感,同时又觉得他父亲思想很进步,至于他父亲是谁,任荣既没问,也没想到要问。直到后来,他才知道毛岸英的身份。

10月24日,彭总与13兵团会合后,成立了志愿军总部,彭总的临时办公室就成了志愿军司令部首长办公室。毛岸英的一切背景只有彭总、邓华(时任志愿军第一副司令员兼第一副政委)、洪学智(时任志愿军副司令员)和彭总办公室的人知道。

白天,毛岸英和大家都在彭总办公室工作,晚上彭总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休息,毛岸英和杨凤安就在用稻草搭的地铺上睡觉。不到一周,他们身上长满了虱子,平时吃的饭是粗高粱米,也没青菜。彭总对毛岸英很关心,多次提出让毛岸英和他一起吃饭,但毛岸英都谢绝了。

也许是受毛主席的影响,毛岸英也爱读书。他带了许多书到朝鲜,深夜点蜡看两三个小时的书。那时,苏联驻朝鲜的大使叫拉佐瓦耶夫,很懂军事。1950年11月7日,金日成与拉佐瓦耶夫到志愿军总部大榆洞与彭总会面,毛岸英第一次担任翻译。毛岸英在苏联呆了很多年,他用流利的俄语向苏联大使翻译了彭总介绍志愿军第一次战役的情况以及发动第二次战役的计划。彭总和大使对毛岸英的翻译都很满意。会谈结束后,大家提议,让毛岸英整理后报给毛主席,毛岸英马上在办公室的蜡烛下整理会谈翻译记录。可惜的是,记录还没寄出去,他就牺牲了。

毛泽东说:“战争嘛,总会有牺牲,这没有什么”

毛岸英是在1950年11月25日早上牺牲的。

就在前一天晚上,麦克阿瑟发动大规模进攻。这天晚上,彭总与司令部其他首长讨论战况,非常紧张。毛岸英和办公室其他人员一样,忙到大半夜才休息。当天是参谋龚杰在办公室值班,大家都休息后,龚杰和杨凤安留在彭总办公室。毛岸英与一周前刚到朝鲜的参谋高瑞欣两人在志愿军政治部的山洞里休息。

当时是洪学智负责司令部、也负责彭总的人身安全。前一天晚上,洪学智来到彭总办公室,请彭总到半山腰上一个防空洞去办公。但彭总很犟,坚决不走。洪副司令见劝说无用,也不顾彭总在发脾气,边拉彭总出门,边让杨凤安把彭总的铺盖卷、行军床,连同毛笔、墨盒、电报稿纸等办公用品一起,“强行”搬进防空洞,邓华副司令早已等在那里。三个人在防空洞里研究了两个多小时战况后,彭总叫杨凤安到办公室问前线情况。

志愿军司令部办公室实际上是一个小木房,杨凤安刚进门,看见美军两架B-26轰炸机由西南向东北,在办公室上空飞过。杨凤安说了声:“注意防空!”随即向成普和徐西元两位参谋询问前线情况。

那时是早上9点多,美军飞机来空袭了。问完情况正准备离开的杨凤安见又有敌机飞来,便喊了一声:“不好,快跑!”这时,敌机的凝固汽油弹已有几十枚投在彭总办公室周围,成普、徐西元和彭总的两个警卫员逃出了火海,成普面部受了轻伤,可是离房门较远的毛岸英和高瑞欣却没跑出来。

当时杨凤安跑到彭总身边,告诉他毛岸英牺牲的消息。彭总听后站立不稳,久久一言不发,许久才喃喃说:“岸英和瑞欣同志牺牲了,牺牲了。”说着,他走出防空洞,缓缓来到出事现场。他看着烧焦的尸体,心情十分沉重,中午饭也没吃。

毛岸英牺牲时只有28岁,遗体已经无法辨认,只有凭烧坏的苏联手表才确认是他。后来的事情我们当时不是很清楚,也是通过陆续出版的各种回忆录才略知一二。

毛主席的秘书叶子龙说,他是在11月25日收到彭总给毛主席发来的一封电报,除了报告战事外,重点提到毛岸英不幸牺牲的消息。电报极简短。因为拿不准主意,叶子龙把电报交给周总理,周总理看了电报,坐在办公桌前,左手扶在前额,半晌才站起身低声说:“让我考虑考虑,先放一放再报告毛主席。”过了些天,彭总又给毛主席发来一电,叶子龙又把电报直接给周总理送去。周总理说:“不要瞒了,总瞒着也不是办法,报告主席吧!”于是叶子龙手拿两封电报走进毛主席的办公室。毛主席当时正在沙发上看报纸。接过电报后,那份简短的电报看了足足有三四分钟,他的头埋得很深。当他抬起头时,脸色非常难看,后来说了一句:“战争嘛,总会有牺牲,这没有什么。”

我在后来出版的《杨尚昆日记》上看到,1951年1月2日那天杨尚昆(时任中共中央办公厅主任)写道:“(岸英死讯)今天已不能不告诉李德胜(毛主席曾用名)……”杨凤安告诉我,彭总在1951年2月回京向主席汇报朝鲜情况时,对岸英的不幸牺牲作了检讨,主席说:“战场上牺牲是不可避免的。”当彭总提到岸英的遗体是否运回国内,没等彭总说完,主席摆手说:“在朝鲜战场上牺牲那么多英雄儿女,不要因为岸英是我的儿子就特殊,岸英与在朝鲜战场牺牲的千百万英雄儿女一起埋在朝鲜的国土上。”

离奇的“阴谋”说

应该说,毛岸英的牺牲纯粹是一场意外。但前一段时间,我在一家报纸上看到有人撰文,言之凿凿地称是“真实记录”,说:“美军司令麦克阿瑟获悉毛岸英在彭总司令员手下当参谋,于是拟定了一个‘绑架毛岸英、消灭彭德怀的计划。”

这篇文章讲了这样一个离奇的故事:“1950年11月24日,麦克阿瑟的助手惠特尼送给他一份电报,这是莱特森上尉发来询问绑架中共领袖之子毛岸英的行動何时开始。麦说:‘这个行动很不错。当天夜里,毛岸英由彭总的警卫陪同,查哨时走出距总部5公里处遇到美特工。美国上尉莱特森率七八名美军突击队员和韩国特工,轻而易举俘获了毛岸英他们三人。警卫班班长张国祥冲到敌人面前拉响手雷,自己壮烈牺牲。毛岸英在混战中打中了莱特森,剩下的美军士兵则被前来接应的志愿军战士活捉。”

1950年,我参军入伍时只有17岁,之前在河南郑州的圣道教会学校,有美国老师教,所以有一些英语底子。我也没想到到了朝鲜后,我的这点英文有了用场——志愿军抓到的美军俘虏都由我来审,后来又在志愿军总部做研究敌情的参谋。可以这样说,美国关于朝鲜战争的任何权威战争史,都没有提到这件事。

首先,美国人根本不知道毛岸英的身份。当时志愿军的组织及行动是非常保密的。彭总规定各部队控制电台、封锁消息,在严密伪装下秘密夜行。志愿军入朝的一切行动,连亲人都不准告诉,所以毛岸英入朝之事可想而知更是最高机密。杨迪是彭总的爱将,他后来说:“连我这个作战处副处长都不知道毛岸英在彭总办公室做翻译,美军怎么会知道呢?”

我后来专门研究美国军史,现在看来,我们的保密政策是相当成功的。1950年10月19日晚,我们26万大军突然进入朝鲜,犹如兵从天降,完全出乎美军意料之外,歼敌1.5万多人。麦克阿瑟那时还以为我们是象征性的出兵,不过五六万人,也不是什么正规部队。直到我军推到接近三八线,才知道他的对手是彭总。在麦克阿瑟既不知道中国派兵参战,又搞不清楚志愿军的统帅是谁之前,怎么会知道彭总与毛岸英的行踪?怎么会作出所谓“绑架毛岸英、消灭彭德怀”的决定呢?

事后看来,美国人这次空袭,也并非是因为之前发现了志愿军司令部这个特定目标。美军的空军力量很厉害,他们利用强大的空中优势,上千架飞机到处轰炸,只要看到交通枢纽或是什么重要地方,他们就会过来轰炸。那时候空袭不断,志愿军司令部都安排在坑道里面。我们过了鸭绿江进入朝鲜作战时,经过平壤,看到这个城市基本被炸成废墟,不少无辜平民被炸死,这也是朝鲜人为什么恨美国人的原因。有一次,我们与朝鲜人民军同时发现了一个被打下来的美国飞行员,人民军和几个朝鲜群众拿着镐头冲上来要打那个俘虏,还是我们把他保住了。那时很多美军,一旦被俘虏,都愿意被送到志愿军手中。我审过一个飞机被击落后被俘虏的美军飞行员,他以前还被派到中国参加过抗战,他告诉我,他看到中国军队对待日本俘虏都不杀,所以被我们俘虏后,他也不担心。

当时还有一件有趣的事。一架美机被击落后,很多年后,这个俘虏后来竟当上了美国空军参谋长,他后来访问中国,提及此事。他不知道击落他的飞行员是谁,只记得当年那个飞机编号。我们一查,那个飞行员竟是当时的空军司令王海!两人在北京见了面,王海还请他吃了顿饭。他跟王海说:“咱们以后还是别打仗,搞合作吧!”王海开玩笑说:“再打起来,我还要把你打下来!”后来王海到美国,这位空军参谋长还开飞机拉他上天转了一圈,两人后来成了朋友。

现在想起来,毛岸英的牺牲的确令人惋惜。至今仍长眠于朝鲜土地的毛岸英,为我们国家经历的那段历史,作了一个最特别的见证。★

(责编/闻立 责校/陈小婷 来源/《共和国记忆》,李菁著,东方出版社2015年1月第1版;《毛泽东与毛岸英》,丁晓平、方习瑞/文,《党史文苑》2013年第5期;《揭秘毛岸英牺牲现场》,钱晓虎、包国俊/文,《解放军报》2015年7月16日)

毛岸英大事年表

1922年10月24日:出生于湖南长沙。

1925年10月:举家迁往广州。

1930年10月24日:和母亲杨开慧一同被捕。母亲牺牲后,他被保释出狱。

1931年:春节前夕,由地下党安排到上海大同幼稚园,化名杨永福。

1933年:与地下党组织失去联系,一度过着流浪生活。

1936年:被地下党组织找到,由东北军将领李杜带到法国。

1937年:赴莫斯科,进入共产国际第二儿童院,不久担任少先队大队长。

1940年:加入共青团,后任团支部书记、伊万诺沃市列宁团区委员。

1942年以后:先后进入伊万诺沃苏雅士官学校快速班、莫斯科列宁军事政治学校和伏龙芝军事学院学习。军校毕业后,被授予中尉軍衔,任苏军白俄罗斯第一方面军坦克连指导员。

1943年1月:加入苏联共产党。

1946年:1月回到延安,随即按毛泽东的要求上“劳动大学”;2月转为中国共产党党员。后参加中央土改工作团,在山西、河北、山东等地参加土地改革工作。

1948年:进入河北建屏中央机关保卫训练班学习。

1949年:调入社会部工作。10月15日,与刘思齐结婚。

1950年:春,随李克农访苏并当翻译;夏,任北京机器总厂党总支副书记;10月,参加中国人民志愿军,到志愿军司令部任俄语翻译兼机要秘书;11月25日,在美军空袭中壮烈牺牲,年仅28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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