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榜样

本期独家策划来自人物专刊团队打造的丛书《中国榜样》，该书由中央一级出版社九州出版社出版。我们特意从书中选取了党的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在不同场合点赞的12位榜样人物。

他们，是在中华民族争取民族独立、人民解放，抵御外侮和实现国家富强、人民富裕的伟大事业中涌现出来的典型代表之一部分。他们绝大多数是普通人，但他们平凡而伟大。

在这个激情燃烧的年代，中国榜样如一座座光芒万丈的灯塔，指引我们不忘初心，砥砺奋进！

任劳任怨的先进典范人民公仆

在这个激情燃烧的年代，

“为人民服务”如一座光芒万丈的灯塔，

激励着共产党人为人民浴血奋战、前仆后继

焦裕禄：做人讲感情，做事讲担当

2014年3月17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来到河南兰考县调研。在调研时，他说：“我希望通过学习焦裕禄精神，为推进党和人民事业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强大正能量。”

“当时只知共产党对穷人好，自从共产党来了，我才有了出路”

在河南省档案馆里，保存有焦裕禄的部分档案。其中，焦裕禄于1955年12月26日亲笔撰写的《干部历史自传》，记载了他参加革命前的曲折经历。

出生于山东省博山县（今山东省淄博市博山区）北崮山村的焦裕禄，8岁上小学，12岁初小毕业，考入南古村第六高级小学，15岁高小毕业。1938年，日军侵占博山县城后，经常到焦裕禄家乡一带扫荡。当时国民党、汉奸、地痞流氓队伍四起，都来要粮要钱，不给就抢就打，很多老百姓受压迫没有办法，便加入一个李姓人组织的红枪会，一起抗日自卫，焦裕禄也成为其中一员。

日伪统治时期，焦裕禄家中的生活越来越困难。他的父亲焦方田走投无路，于1941年被逼上吊自杀。

1945年8月，抗战胜利，焦裕禄从江苏宿迁县（今宿迁市）回到家乡。当时，北崮山村所属的博山县尚未解放，村里成立了民兵连，支援博山解放。村里有27个民兵、28支枪、100多发子弹。“民兵队长叫焦方开，他动员焦裕禄当了民兵。”当年曾任民兵连班长的郑汝信说，“我们抓汉奸，去敌区侦察，碰上抢百姓粮食的地主还乡团，也打。”在郑汝信印象中，焦裕禄“作风快，啥事说干就干”。

1946年1月，在焦方开的介绍下，焦裕禄宣誓入党。他在“参加革命前的情况介绍”中写道：“那时入党是绝对保守秘密的，也未举行仪式……当时只知共产党对穷人好，自从共产党来了，我才有了出路。”

“感谢党把我派到最困难的地方”

1962年冬，焦裕禄被任命为河南兰考县县委书记。展现在他面前的兰考大地，是一幅严重的灾荒景象：横贯全境的两条黄河故道，是一眼望不到边的黄沙;一片片内涝的洼窝里，结着青色的冰凌;白茫茫的盐碱地上，枯草在寒风中抖动。这一年，春天风沙打毁了20万亩麦子，秋天大水淹坏了30万亩庄稼，盐碱地上有10万亩禾苗被碱死，全县的粮食产量下降到历史最低水平。

面对严酷的现实，焦裕禄却说：“感谢党把我派到最困难的地方，越是困难的地方，越能锻炼人。请组织上放心，不改变兰考的面貌，我绝不离开这里。”

焦裕禄是这么说的，更是这么做的。从上任的第二天起，他就深入基层调查研究。他拖着患有慢性肝病的身体，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跑遍了全县120多个大队。

封沙、治水、改地，在工作中身先士卒。刮起风沙，他就带头去查风口，探流沙;大雨倾盆，他便带头趟着齐腰深的洪水察看洪水流势;风雪铺天盖地时，他又及时率领干部访贫问苦，登门为群众送救济粮款。

焦裕禄为改变兰考面貌殚精竭虑，拒绝一切“好处”，始终坚持党的原则，真正做到了送上门的不要，递到手上的不沾，与兰考人民甘苦与共。

1963年秋天，焦裕禄带着一名同志到兰考县红庙公社上山寨生产队蹲点。一天，他去访问基层干部，了解治灾除涝情况。天黑了，妇女队长曹玉荣执意留他们吃饭。焦裕禄见她准备出去借面给他们做面条，说什么也不让她去借。最后，晚饭焦裕禄和随行的同事每人吃了半碗蒸干红薯叶，喝了一碗稀汤。焦裕禄胃不好，夜里因消化不良，胃痛肝痛交加，翻来覆去。同事第二天早上跑到大队食堂给他买了两个烧饼。焦裕禄不但没吃，还批评了他：“我们蹲点，就是要和群众同甘共苦，群众能吃的饭，咱也能吃，怎么能够搞特殊？”说着，将两个烧饼分给房东的两个小孩吃了。

焦裕禄到兰考后，看到城内有个大水坑，就建议城关镇在坑里种莲菜放鱼苗。半年后，放养的鱼苗长到一斤左右。城关镇渔场为感谢焦裕禄的指导，又想让他补补身体，就派一名职工用水桶装了10多条活鱼，送到他家。

焦裕禄的子女们一见活蹦乱跳的鱼儿，高兴地嚷着要吃鱼。焦裕禄回家后，问清情况，对孩子们说：“这鱼是集体财产，咱们家咋能先吃呢？如果大家都占集体的便宜，那集体的事业还能办好吗？”焦裕禄的大儿子焦国庆当即带着弟弟妹妹，把那桶活鱼送回了渔场。

焦裕禄夫妇尽管省吃俭用，但因要赡养两位老人，抚育六个子女，有时还接济穷困群众，日子过得相当紧。

1964年春节前的一天，风雪交加，焦裕禄到县政府大院找到县长程世平，说他多年没回山东老家看望母亲了，打算春节带着全家回老家一趟。接着，焦裕禄有些难为情地说：“老程，你手头宽不宽裕，能不能借给我三四百元？”

程世平知道焦裕祿家的日子过得紧，可没想到他一个十五级干部连回老家探亲的路费也凑不够，就说：“四百元不够吧，要不要多带一点儿？”焦裕禄忙答：“连我的工资加一起五百多，路上节省点儿花，足够了。”临走前，焦裕禄笑着说：“老程，钱……钱我会尽快还你！”

程世平见焦裕禄说话直打哆嗦，开始以为他病了，结果发现他穿着空筒袄，连秋衣也没有。焦裕禄说：“我没啥衣服套啊！没布票，手头也紧，能将就过冬就行了。再说了，老百姓有的连空筒袄还穿不上哩！”听了焦裕禄的话，程世平又钦佩又心酸……

焦裕禄宁可借钱也不向组织伸手要救济，他的亲戚和子女们也没有从他那里得到所谓的“便宜”。他有两个侄子，高中毕业后一直在山东老家务农，曾写信请求他帮忙找个工作。焦裕禄回信解释：“招工是有计划有政策的，我即使有权也不能搞特殊。”

焦裕禄的“位置观”

曾任兰考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的张明堂对焦裕禄看戏的往事记忆犹新——

焦裕禄特别爱看戏。一天，他去兰考剧场买票看戏，排队时有人认出了他，惊讶地说：“焦书记，您看戏也排队？”焦裕禄笑呵呵地回答：“我看戏咋就不排队买票？”最后，他买到了一张第27排的票。对号入座后，剧场负责人发现他坐在后排，很抱歉地说：“焦书记，请您到前排坐，前面有空位。”

焦裕禄连连摆手：“乡下群众轻易不进趟城，看戏机会少，当领导的不应该把好座位占了。”剧场负责人说：“前三排是给县里领导留的位置，这是多年的老规矩了。”焦裕禄眉头一皱：“过去个别人兴起的老规矩不合理，应当废除！”

除了看戏“让座”，焦裕禄坐车也曾“让座”。据曾任兰考火车站站长的何俊生介绍，1963年春节期间，焦裕禄接到紧急通知要去开封地委开会，因为坐车的人多，就买了一张站票。在站台候车时，车站领导徐福有看见焦裕禄，就问道：“焦书记，出门啊？”

“嗯，去地委开会。”焦裕禄说。

“车上人多拥挤，焦书记身体又不好，得想法给他找个好座位。”徐福有找到列车长说明情况后，列车长欣然同意。谁知，焦裕禄一看要单独给他安排座位，就连连推辞说：“那么多人都买了站票，单独给我找个座，不是高人一等吗？”焦裕禄一直站到开封。

“‘一前一后这四个字，是焦裕禄生前工作生活的真实写照。”焦裕禄纪念馆副馆长董亚娜介绍，生活中焦书记总是“向后躲”，工作中却总是“往前冲”，他在兰考的一年零四个月中，大部分时间是在风里、雨里、雪里、沙窝里、激流里度过的。

在兰考最后的日子里，肝癌已经扩散的焦裕禄，每天都要忍着剧痛，工作期间，他要一直用钢笔等硬物頂着自己的肝脏减轻疼痛，最后睡觉都要趴在床上，用钢笔继续顶着身体。

“早上起来看到床上一大片墨水，母亲一再追问之下父亲才说出实情。”二女儿焦守云说，“父亲一直瞒着没有去看病，因为拖得太久，第一次去医院检查，肝癌已经是晚期了。在去医院之前，父亲还最后下了一次乡，剧痛使他已经无法骑车，他一直推着自行车，用车座顶住自己的肝脏，走到目的地时，疼出的汗已将浑身的衣服湿透。”

临终前，组织询问他有什么要求，焦裕禄思考良久后说了一番话：“我活着没有治好沙丘，死了以后请把我埋在沙丘上，我一定要看着兰考好起来。”

1964年5月14日，焦裕禄因病去世，年仅42岁。

习近平说：“我们这一代人都深受焦裕禄精神的影响，是在焦裕禄事迹的教育下成长的”

1966年2月7日，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向全国播发了穆青、冯健、周原采写的长篇通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随着电波，这个名字在中国震响。

今天，“焦裕禄精神”再次引发热议。“焦裕禄精神”是什么？在接受专访时，焦裕禄的女儿焦守云回答：“做人讲感情，做事讲担当。”

20世纪60年代，对于中国，是一个丰碑耸起的年代。雷锋、焦裕禄、王进喜，三座楷模的丰碑相继耸立在中国大地上，为在艰难岁月里苦斗的人民注入了巨大的精神热能。

2009年4月1日，时任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家副主席的习近平到兰考看望焦裕禄的亲属，曾回顾当年听到那篇通讯时的情景：“1966年2月6日，《人民日报》刊登了穆青等同志的长篇通讯《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我当时正上初一，政治课上，张老师念了这篇通讯，我们当时几次都泣不成声。特别是讲到焦裕禄同志肝癌后期坚持工作，拿根棍子顶着肝部，藤椅右边被顶出了一个大窟窿时，我深感震撼。我们这一代人都深受焦裕禄精神的影响，是在焦裕禄事迹的教育下成长的。我后来无论是上山下乡、上大学、参军入伍，还是做领导工作，焦裕禄同志的形象一直在我心中。我任福州市委书记时，在焦裕禄同志纪念日，我感慨万千，就填了一首词，当时《福州日报》登过。焦裕禄同志是一个很高的标杆，虽不可及，但我们要见贤思齐。”

2014年3月17日，中共中央总书记、国家主席习近平来到河南兰考县调研。在这里，中国两个最著名的“县委书记”让县委书记的精神力量得以重申和重温。习近平在调研时说，要组织党员、干部把焦裕禄精神作为一面镜子。他说：“我希望通过学习焦裕禄精神，为推进党和人民事业发展、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提供强大正能量。”

2017年5月3日，习近平到中国政法大学考察时说：“这件事一直影响着我。直到我从政，直到我担任县委书记，后来担任总书记，焦裕禄精神一直是一盏明灯。”

牛玉儒：名叫牛玉儒，人像孺子牛

2014年1月27日，习近平在看望牛玉儒的家属时表示：“先进模范不能忘记，牛玉儒同志是新时期广大党员干部的楷模。我们党之所以赢得人民拥护，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个牛玉儒这样的同志。”

赴任危难之际，不畏生死迎战“非典”

2003年4月8日，正在云南边陲考察边贸经济工作的牛玉儒，突然接到组织通知，要他紧急返回。

4月9日晚，牛玉儒几经转飞，匆匆赶回呼和浩特市。第二天上午10时，自治区党委正式送他赴任呼和浩特市市委书记。

途经繁华的市区，牛玉儒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深感肩头责任之重大。第二天一早，牛玉儒兴致勃勃地来到正在召开的市十一届人大六次会议的分组讨论会场，与大家共议呼市改革发展大计。

十几个分组讨论会场，他一个团接一个团地跑，道路扩建、城市绿化、招商引资、再就业问题……他一一认真听取，并不时提出问题与代表共同商讨。

4月12日，市十一届人大六次会议胜利闭幕。兴冲冲走出会场的牛玉儒即兴对媒体明确了那一年的工作思路：狠抓经济建设，培育和寻找新的、更多的经济增长点，继续做大做强首府经济总量。尽快将取得的经济成果体现在全市人民生活质量的提高上来，使下岗职工和困难群众的生活能够不断地有所改善……

翻开牛玉儒身边工作人员李理的工作笔记，我们惊讶地发现，牛玉儒到呼和浩特上任后的第三天，就已让李理制定出了到市四区调研、视察城建工作的详细计划。

4月13日，市卫生局通报，“非典”（即SARS，指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中国大陆惯称“非典型肺炎”，并简称“非典”）疫情开始在呼和浩特地区蔓延。牛玉儒严正指出：防治工作形势严峻，各级各部门一定要把防治“非典”当作当前头等大事来抓，不惜一切代价，坚决打赢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

4月16日，刚刚开完会的牛玉儒便急急吩咐李理，多备些矿泉水、方便面、咸菜，买一双拖鞋放到办公室。李理明白，牛玉儒要住到办公室里工作了。没等他开口，牛玉儒便对他说：“你就不用跟着我住办公室了。回家呆着，有什么事儿，我会通过电话与你联系。”但李理还是执意留了下来。随后，其他市领导也都纷纷住进了办公室。自此，呼和浩特地区一场无声的战役打响。

听汇报，作决断，搞调研，查疫情……牛玉儒全身心投入到“抗非”工作中。

4月22日，牛玉儒步履匆匆趕往各个医院，慰问医护人员，紧急召开专门会议，商讨应急措施。李理清晰地记得，到内蒙古医学院附属医院检查工作那天，临下车时，牛玉儒再三叮嘱他不要跟着下车了，他说：毕竟少传染一个是一个。而牛玉儒一下车，就热情地与“全副武装”的医护人员一一握手、亲切问候。

4月25日，“非典”疫情进一步扩散，呼和浩特“非典”预防和控制工作领导小组调整为“非典”预防控制指挥部，牛玉儒任总指挥。在这段艰苦鏖战的时日里，他就像上满了发条的钟摆，经常一连几天地连轴转。设在6楼常委会议室的防控指挥部夜夜灯火通明。这期间，牛玉儒经常一天最多睡三四个小时，有时还要靠吃安眠药来辅助睡眠。夜以继日地工作，牛玉儒的嗓子沙哑了，眼睛也熬红了……

抗击“非典”的攻坚战结束后，牛玉儒已40多天没回家。当他拖着疲惫的身子踏进家门，妻子谢莉发现他明显瘦了一圈，拉到秤上一称，足足瘦了6斤。

牛玉儒超负荷工作，连军人出身的年轻司机都感到难以支撑

轰轰烈烈的“抗非”终于告一段落，在谢莉看来，丈夫该休息几天了，可没想到，他却更加繁忙了。

9月中旬，自治区两个文明建设经验交流会在呼和浩特召开，首府人民从2001年开始就在精心准备。“以会促创，冲刺40天，成功展示首府两个文明建设成果”成为牛玉儒到呼和浩特任职后打响的又一场战役。

被称为“区门第一道”的呼和浩特机场路的整体景观一直以来备受自治区及市领导的高度关注。在这里，牛玉儒倾注了极大心血。

为实地查看道路环境整治情况，烈日炎炎下，牛玉儒徒步数公里，道牙子、绿化带，便道砖的厚度、强度，凡涉及的每一个细节，他都一一过问，让随行的城建部门的同志无不佩服他的“内行与专业”。

他总说：“我们的城市建设要经得起世人品味、经得起时间考验……”东河工程是最好的见证。

东河工程是一项以防洪、蓄水为主，兼顾景观的综合生态治理工程。到任不久的牛玉儒，下大力气狠抓这一工程。他的身影不分白天、晚上，随时出现在施工现场。

在最后一段时间，7000余人昼夜挑战东河工程的场面动人心魄。很快，东河工程初具规模。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东河边上认出了牛玉儒，他竖起大拇指激动地说：“牛书记，我是骑着自行车走了一个多小时的路专门从旧城赶来的。过去，这儿就是一个多年没水的干河道，看看现在，这喷泉、这草坪、这些灯，还有这么多的人……太好了！在呼市住了这么多年，今天总算是让我开了眼！这还真得感谢你们这些当领导的！”

出租车司机王玉海记得，在“非典”刚开始后的一天傍晚，一名乘客向他询问包括道路建设、便道铺装、路灯安装等在内的城市情况。临下车时，乘客很礼貌地对他说：“请你相信，你说的这些情况以后很快会得到改观的。”这名乘客就是牛玉儒。

没过多长时间，呼市街头造型别致、新颖的公厕沿街而立，还出现了很多崭新的不锈钢垃圾筒，更重要的是原来那些拥堵的马路几个月之内就被拓宽了……王玉海感慨万分，没想到，这非常时期，连普通市民都很少坐出租车，而市委书记却坐着出租车去明查暗访。

陈磊是2003年“非典”过后从部队抽调到市委来给牛玉儒的司机。上班第一天，牛玉儒就对他说：“给我开车会很累，因工作特殊，一定会耽误你正常休息，你要有思想准备。”陈磊当时心想，自己年轻力壮，又是军人出身，再苦再累也能挺得住。可在随后的日子里，他感到实在有些吃不消。在“迎会”工作最为忙碌的那段日子，牛玉儒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五个小时。超负荷的工作量连23岁的陈磊都感到难以支撑。

牛玉儒说：“执政为民不是一句空话，我们抓经济建设、抓城市建设，最终目的就是提高老百姓的生活水平，让他们尽可能地分享到起着支撑作用的经济发展的成果。”

“空中飞人”

翻开牛玉儒的工作日志，可以看见，在牛玉儒到呼和浩特工作的493天中，他有200多天在外出差。

在2004年3月的一次外出招商引资中，他率队在5天内跑了5个城市，从南到北行程1万余公里，被传为“空中飞人”。

李理清楚地记得，有一次从乌海返回时，牛玉儒看到大家都很疲劳，就说：“这一趟大家太辛苦了，放你们半天假，回家休息吧。”牛玉儒却根本没回家休息，而是直奔办公室。

“亲商、安商、富商”，营造良好的投资环境，是牛玉儒加大招商引资力度最有力的一招。

台湾建鼎集团是一个在商界具有较高知名度和较强实力的尖端技术产业集团。为了让建鼎集团的电子信息产业早日进驻呼和浩特，从而拉动全市电子信息产业的高速发展，牛玉儒2004年春曾三赴广东。

2004年6月16日，汉鼎光电（内蒙古）有限公司项目在呼和浩特开工奠基。此时，被诊断出患有癌症、化疗完没几天的牛玉儒，专程赶回参加开工奠基仪式，让总经理武沛曜感动万分。7月1日，刚进行完第二次化疗的他再次来到开发区视察该项目的进展情况。

那两年，凡到呼和浩特投资办厂的外地客商，无一不领略过牛玉儒的热情与坦诚。

牛玉儒外出招商引资，整日飞来飞去，却从来不讲究吃住条件。在李理的记忆中，他们每次外出洽谈生意、考察项目，总是乘坐早上最早一趟班机出发。到了外地，饿了就找那些最实惠的饺子馆或东北菜馆匆匆就餐。项目谈完了，尽量赶乘当天的班机返回。为了不误第二天上班，赶乘最晚一趟班机成了惯例。这样一来，饿着肚子赶飞机也成了惯例。

2003年11月份，牛玉儒在香港洽谈项目。由于洽谈顺利，比原定的计划提前一天完成，随行工作人员都很高兴，希望第二天能好好出去逛一逛。可刚刚走出洽谈会场，牛玉儒马上做出了决定：改变日程安排，提前一天返呼。

伴随着牛玉儒匆匆奔忙的步履，一组数字，让人们感受到了呼和浩特经济建设强劲的发展势头。2004年1至5月，呼和浩特市共引进区内外项目102项，引进到位资金362106万元，已完成年计划的34%，并连续3个月在自治区排名第一，全市招商引资发展呈现出前所未有的良好发展态势。

“上有组织的重托，下有对老百姓的承诺，我这个市委书记别无选择”

牛玉儒1952年11月出生在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一个蒙古族革命干部家庭。母亲早逝，工作繁忙的父亲根本没有精力照顾兄妹6人，就把牛玉儒及其二哥和一个小妹送到了乡下的二叔家寄养。兄妹的到来让二叔家的日子更显拮据。在牛玉儒儿时的记忆中，童年是在饥饿与寒冷中度过的。

17岁时，牛玉儒到通辽农村插队。在村里，他是最受村民欢迎的知青。25岁时，就被推选为通辽县莫力庙公社党委书记。牛玉儒凭着自己的一双脚踏遍了公社方圆近百里的20多个大队、生产队。他对工作热忱负责的态度赢得当地老百姓的尊敬。

后来，担任自治区政府秘书长期间，牛玉儒家里接待最频繁的客人就是上访群众。牛玉儒从来都是一一热情接待，每次都让妻子给他们沏茶倒水，他怕妻子有想法，不止一次对她说：“这些群众既然能找上门来，是下了很大决心的。否则，素不相识的，怎么会上门求助？咱们可千万不能将人家拒之门外，再冷了他们的心。”

牛玉儒为老百姓办过无数实事、好事，可在很多亲戚们眼中，他却“六亲不认”。有亲戚朋友前来投奔，可牛玉儒总是让他们高兴而来、扫兴而去。他说：“我手中的权力是人民给我的，不属于我自己，我不能随便乱支配。”妹妹曾因下岗問题多次向牛玉儒求助，可他回答：“这事儿我不能管，下岗是普遍问题，你们要端正思想，自己克服困难，给他人带个好头！”父亲得知后非常欣慰，在电话中对儿子说：“亲戚骂你越多，老百姓就越会信任你……”

父亲曾在给牛玉儒的一封信中写道：“我从不担心你会犯什么错误，就担心你不能永远地去为人民服务，做一个堂堂正正的好官……”多少年来，牛玉儒一直把父亲的教诲铭记于心。

其实，牛玉儒心中并非没有亲情。有一次回老家，他听说二叔要盖新房子，就让妻子把身上仅有的3千元钱全给了二叔。回家后，他一脸悲伤，遗憾给二叔留的钱太少。他说二叔对他有养育之恩，却从来没图他报答什么。他伤心地流下了眼泪，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牛玉儒到呼和浩特工作后，工作节奏更快了，“抗非”忙，“迎会”更忙。回家的时间一天比一天晚了，谢莉曾打电话催他早点儿回家休息，没用。她只好向司机“求助”，谁知他回家后，要谢莉不要干扰他工作。

牛玉儒每日早出晚归，谢莉不解，他这样当领导是不是有点傻啊？牛玉儒却安慰她说：“请你多体谅我一些，我现在必须得这么干，上有组织的重托，下有对老百姓的承诺，我这个市委书记别无选择。等将来我退休了，一定好好在家陪你，给你做饭，干家务活儿……”

青城痛失孺子牛

牛玉儒感觉身体不适，是在2004年4月份参加市人代会与政协会期间。4月22日上午，李理把牛玉儒劝出会场，送到医院就诊。检查结果为结肠癌肝转移，医生建议他去北京做进一步检查。牛玉儒的病情引起了自治区党委、政府的高度重视。

4月26日上午，得知确诊结果后，谢莉失声恸哭。牛玉儒却安慰她说：“我会没事的，我对呼市老百姓的承诺还没有兑现，要干的事儿还多着呢……”

5月3日，牛玉儒做了手术。仅3天后，他就坚持要下地行走，想早日回去投入工作。就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躺在病房里，从早到晚不停地打电话部署工作，一直与工作人员商讨反馈来的情况。

化疗很痛苦，可没人听到他喊过一声疼。每次化疗后，刚恢复一些体力，牛玉儒就要谢莉跟大夫商量，准许他回去处理工作。看着丈夫着急的样子，谢莉又生气又心疼，最后还是向丈夫妥协。

住院期间，牛玉儒曾三次回到呼和浩特。他身体极度虚弱，连走路都不稳，一次中午刚下飞机回到家，下午3时就让李理立即通知人速来向他汇报工作。

还有一次，中午12时多，牛玉儒在一场重要会议后，被司机搀扶着回到家。谢莉看见他无力地倒在床边，双眼紧闭，一动不动，连调整睡姿的力气都没有。第二天，稍微缓过点儿神来，牛玉儒又去城建委听了一上午的工作汇报……

李理回忆，8月9日，医院给牛玉儒下了病危通知单。可就在3天前的8月6日，牛玉儒还在病榻上一遍又一遍地修改他准备在8月10日自治区中心组学习会上的发言稿。他一次又一次问李理，听后能不能让人受鼓舞，有没有多余的废话……然而，他的病情每况愈下，终没能如他所愿。

8月10日，牛玉儒进入了深度昏迷状态，此时说话已很困难。13日，谢莉从一大清早就在丈夫床边一遍又一遍地喊他的名字，他却浑然不觉。直到8时半，她附在他的耳边轻轻地喊道：“玉儒，8点半了，要开会了……”他竟睁开眼，盯着妻子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闭上。从此，再也没有睁开过。

8月16日，呼和浩特市党政机关办公大楼吊唁厅内哀乐低回，冒雨前来吊唁的首府各族群众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机关干部赶来了，旗县区领导赶来了，民营企业、社区居民、退休工人赶来了，200余名身穿素装、胸戴白花的出租车司机也赶来了……

8月20日，牛玉儒的骨灰被安放在了大青山革命公墓。殡仪馆外，长长的吊唁队伍中，有一位拄着双拐的63岁残疾老人孙震世，满怀悲伤。

2003年腊月廿八，牛玉儒随同市民政部门的负责人踏雪走访贫困户，来到孙震世家。当得知孙家为了供养上大学的女儿已欠下2万多元债务时，牛玉儒当即组织随行的各级干部捐款，以解孙家的燃眉之急。看到孙家存放的米面无几，家里连一台电视机也没有时，牛玉儒当即指示随同的民政部门领导立即排查，摸清全市所有看不上电视的贫困户数，要求民政部门必须拿出专项资金统一购买电视机，一定要在除夕夜让全市所有贫困户看上春节晚会。临走时，牛玉儒还将3000元慰问金递到孙震世的女儿孙敏手中，并反复叮嘱她要用这些钱好好置办一些年货，不要舍不得花，一定要高高兴兴与父亲过一个年。那个春节，全市近500户贫困户，度过了一个难忘的春节……

牛玉儒一生清廉，光明磊落。2014年1月27日，习近平在看望牛玉儒的家属时表示：“先进模范不能忘记，牛玉儒同志是新时期广大党员干部的楷模。我们党之所以赢得人民拥护，正是因为有千千万万个牛玉儒这样的同志。在党的群众路线教育实践活动中，要学习先进典型，学习身边榜样。”

张思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典范

2017年8月13日，习近平以普通党员身份参加所在党支部的专题组织生活会时指出：“同志们现在从事的是一项崇高的事业，在这里工作，升官发财请走别路，贪生怕死莫入此门。榜样是谁呢？张思德、白求恩、焦裕禄、麦贤得，有历史的楷模，也有时代的楷模。这些人都是在普通的岗位上，但他们有一颗金子般发光的心，我希望同志们的参照系就是这些楷模。”

长征路上尝百草

1915年，张思德出生于四川省仪陇县六合场韩家湾的一户贫苦佃农家里。在旧社会，张思德一家人几辈都受尽了地主的压榨和剥削。1933年10月，张思德怀着保卫家乡、解放穷人的信念，参加红军，当了一名通信员，并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

“他作战勇敢、顽强，警卫忠诚、机智。”班长杜泽洲回忆，在一次战斗中，张思德深入敌阵，创造了一人夺得两挺机枪的战绩，自己也负了重伤，荣立战功。

长征路上，张思德和战友们经过人迹罕至的雪山、草地，历尽千辛万苦。“他舍己为人的品质在困难面前體现得非常明显。”杜泽洲说。

草地上的沼泽，随时会吞噬生命。一天，通信营一排战士小李不幸陷入泥沼，关键时刻，张思德对杜泽洲说：“班长，我有办法，我趴在泥沼上，你踩在我身上，拉小李的左手，试试看。”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趴在泥沼上。起初，杜泽洲不忍心踩在他身上，张思德着急地喊道：“班长，快上呀，否则小李就没命了！”最后，在另外两名战士的协助下，奄奄一息的小李终于得救了。大家都被张思德奋不顾身的精神所感动。

张思德在通讯营当班长后，已负伤3次，两颊深陷，面容憔悴，两只脚被腐臭的泥水泡得红肿，身体非常虚弱。草地行军本来就很艰难，再加上送信、传令，更让人感到吃力。但是，每次来了任务，张思德总是拔腿就走。在草地上，每行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张思德作为班长，遇到任务总是自己承担。

在草地上露营是很危险的，虽然草皮看起来是平展的，但是极度疲劳的战士有时会不小心陷进泥沼。为了同志们的安全，张思德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

在草地里艰难地走了20多天后，战士们身上带的干粮全都吃完了。为了战胜饥饿、走出草地，继而完成北上抗日的任务，党组织发出了“尝百草”的庄严号召。

在茫茫的草地上，要尝出一种能吃的野草，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轻者中毒，重者可能死亡。

有一回，部队来到一片水草丰盛的沼泽旁宿营。一个小战士来到水塘旁，忽然高兴地叫起来：“野萝卜！野萝卜！”他拔起一棵就往嘴里送。张思德忙赶上去，一把夺过来，先放到自己的嘴里尝了一下。不一会儿，他感到有些头昏脑涨，全身无力，肚子一阵绞痛，随即吐出一股股清水。他急忙对小战士说：“这草有毒，快，快告诉……”话没说完，张思德就栽倒了。

半个多小时后，张思德醒来，看见小战士端着瓷缸蹲在他跟前，急忙说：“不要管我，快去告诉其他同志。”

那时，张思德还没有入党，但他处处严格按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在“尝百草”的活动中，他总是抢在前头。见到一种草，他总是首先尝一尝，找到一种能吃的草，他就马上去告诉兄弟单位。

千方百计送好信

1940年春，张思德被分配到中央军委警卫营，担任通讯班长。千方百计送好信，是张思德最大的愿望。那时候，送信没有交通工具。他用双脚跋山涉水，克服各种困难，一次次胜利地完成任务。

有一天凌晨，天上还是满天星斗，张思德被叫到营部。营长交给张思德一封信，说：“这是一封很重要的信，你马上出发送到南泥湾，明天天黑之前，务必带着收条回来！”

张思德当即把信揣进怀里，敬了一个礼，疾步走出窑洞。

营长追出窑洞，喊了一句：“张思德！把我的鞋换上再走！”张思德一边走一边说：“不用！”

从延安北桥儿沟到南泥湾有90多里路，都是土路。张思德一路攀山、爬坡、走小道，没走多远，脚上的草鞋就磨破了。他光着脚走了一段路，脚上鳞伤遍布，一直流血。

走得太慢，张思德心里焦急。他剥下几层桦树皮，叠在一起，又把搓成绳子，把桦树皮串起来，绑在两只脚上。就这样，张思德穿着“桦皮鞋”，忍受着疼痛，提前赶到了南泥湾，出色地完成了送信任务。

心里总想着同志

张思德在革命队伍里是关心同志、爱护战友的模范。他常说：“同志们都是为打日本人、救中国而来到部队的。革命队伍里的人，应该互相帮助。我们要多想人民，多想同志，多做工作，少考虑个人。”

一个冬天的早晨，张思德起床后，推开窑门，看到哑巴炊事员老王在担水上山，走路显得很吃力。

张思德连忙扶老王做好，把他的鞋子脱下来，果然看见他的脚上裂了好几条大口子，还渗着血。张思德一阵心疼，他烧了一盆热水，替老王把脚洗干净，然后給伤口涂上一层油，再把自己的毛袜子给他穿上。

第二天，张思德打听到一个土方，一连几天，张思德都给老王洗好脚，擦上土方，一直到老王脚上的伤口完全好了为止。

在延安的时候，因为粮食不足，战士们饭都吃不饱。通信班的战士都是年轻人，再加上经常外出送信走远路，饭量都比较大。为了让大家多吃一点儿，每次吃饭时，张思德吃到一半，就不声不响撂下饭碗，提起水桶去打水。时间一长，张思德的这个秘密被大家发现了。

一个星期天，张思德跑到几十里外，从一个水坑里捞来一些小鱼。没有油，他把鱼洗净晒干，用火烤好，给战士们加餐。当大家吃得正香的时候，他又要去打水。可是这次，水桶让副班长先拿走了，张思德只好回来，结果发现自己碗里多了几个黑面馍馍。他细嚼慢咽，好半天才吃了半个馍馍，剩下的放回盆里。

他刚要走开，却被战士们拉回来：“班长，咱们有福同享，有苦同当，你不要一个人饿着肚子，把粮食省下来让我们吃。”

张思德见推却不了，就把几个馍馍掰成12份，分给全班战士每人一份，才算平息了这场“风波”。张思德总是关心同志、帮助同志，不考虑自己，心里装着他人，充分体现了一个共产党员的高尚品质。

“张思德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1944年春，张思德已在毛泽东身边站岗10个月。他响应组织号召，来到距离延安70多里的安塞县（今延安市安塞区）石峡峪庄开荒种地，担任农场的副队长。在开荒生产中，张思德总是哪里最苦最累，就带头去哪里干。打井、修路、种地、挖窑，都跑在最前面，每天早出晚归。

农历七月，天气渐渐凉了，农场决定轮流进山烧木炭，做好过冬准备。因为张思德曾烧过几次木炭，有经验，农场决定由张思德负责烧炭任务。当队长问张思德有什么困难时，张思德坚定地回答：“请领导和同志们放心，我是共产党员，为人民的利益，就是拼出命，也要把炭烧好！”

1944年9月5日，一大早下起了毛毛雨，地皮湿漉漉的，地里的活儿干不成了，大伙儿都建议争取时间多打窑、多烧炭，队长和张思德商量以后，决定临时组织一个突击队，进山赶挖几个新窑。

张思德带着小白、小朱、小李等8个战士，干劲十足，一路唱着歌到了庙河沟的山林。张思德将战士们分成三个组，分散在三个地方挖。张思德和战士小白在一个组，窑越挖越深了。张思德钻到最里面，猫着腰，累得满头大汗。小白蹲在洞口，几次朝里面喊：“组长，出来歇歇，让我进去干一会儿吧！”张思德说：“不用了！”

过了一会儿，小白再请求，张思德见外面还在下雨，窑里也能容下两个人了，就说：“好，进来后多注意！”

雨渐渐停了下来。快到中午时分，眼看着炭窑就要挖成了。为了保证质量，张思德又拿着小镢头开始修整窑面。这时，窑顶上突然“啪啪”掉下几片碎土。

“快出去，有危险！”张思德大喊一声，小白还没有反应过来，刚要转身，张思德一把将他推出窑口，慌乱中只听“轰隆”一声，两米多厚的窑顶坍塌下来。小白在窑口被压住半截身子，张思德被埋在塌下来的土里……为了人民的利益，为了战友的安全，他献出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牺牲时年仅29岁。

1944年9月8日下午，中共中央直属机关举行了“追悼张思德同志大会”，会场设在枣园后沟的西山脚下。毛泽东参加了张思德的追悼大会，亲自献上花圈：“向为人民利益而牺牲的张思德同志致敬！”就是在这个追悼会上，毛泽东作了《为人民服务》的著名演讲：“我们的共产党和共产党所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是革命的队伍，我们这个队伍完全是为着解放人民的，是彻底地为人民的利益工作的。张思德同志就是我们这个队伍中的一个同志。

“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中国古时候有个文学家叫做司马迁的说过：‘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为人民利益而死，就比泰山还重;替法西斯卖力，替剥削人民和压迫人民的人去死，就比鸿毛还轻。张思德同志是为人民利益而死的，他的死是比泰山还要重的。”

杜泽洲回忆，张思德只留下了两张照片，都与烧炭有关，足以说明他干一行爱一行。在张思德的影响下，大家对人民军队的宗旨都有了新的认识：“过去大伙一心只想着冲锋陷阵去前线，听完主席讲话才明白，在什么岗位上都是为人民服务。”

张思德倒下后，千千万万个“张思德”站了起来。在那个血雨腥风的年代，“为人民服务”如一座光芒万丈的灯塔，激励着人民军队为人民的解放浴血奋战、前仆后继。

廖俊波：“樵夫”人生

2017年4月，习近平对廖俊波同志先进事迹作出重要指示，强调：“廖俊波同志任职期间，牢记党的嘱托，尽心尽责，带领当地干部群众扑下身子、苦干实干，以实际行动体现了对党忠诚、心系群众、忘我工作、无私奉献的优秀品质，无愧于‘全国优秀县委书记的称号。”

“一个疯子领着一群疯子在干”

周到、细致、温柔、阳光、幽默、忍耐和忘我的“工作狂”——这些是廖俊波家人和他生前多位同事、朋友给他的形象素描。

然而，它们只是廖俊波的一面。

作为跟随了廖俊波13年多的驾驶员，林军常能看见他的另外一面——劳顿、困乏和偶尔的孤独。常年奔忙在路上，廖俊波养成一个习惯——在后车座补觉。“我们常和他开玩笑，车上能睡觉、下车能干活，才是当领导干部的境界。”南平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科员吴慧强说。

2017年3月18日，福建省南平市大雨如注，廖俊波乘坐的汽车发生侧滑，他被甩出了车外，当场不省人事，最终未能醒来。这位深受同事和人民群众尊敬的优秀党政干部，以如此方式走完了年仅48岁的一生。

意外发生之际，极度困乏的廖俊波在后车座睡得正香，由于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他才被甩了出去，同车醒着的其他同事，逃过此劫。

此前一年多，廖俊波來回奔忙于南平旧城区与新区之间，参加会议，处理工作。“我们经常深更半夜还在开会。”吴慧强回忆称。为何将日程安排得如此紧？很简单，廖俊波在与时间赛跑。

2016年10月，廖俊波被任命为南平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兼任武夷新区党工委书记。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摆在了他面前——2018年底南平市政府行政中心要迁移至武夷新区南林核心区。

廖俊波任重道远。他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庞大体量的城市建设，轻轨、绕城高速、森林生态小镇、商务写字楼、云谷小区、引供水工程、学校、体育场馆、旅游集散中心、汽车客运总站……它们涉及南平市政府迁移的市政设施、景观建设和社会事业等39个重点项目，投资高达数百亿。

2017年春节后，南平喊出百日攻坚的口号，“开局就是要决战，起步就是要冲刺”——廖俊波则是带着武夷新区干部完成冲刺任务的引领者。

他创造了“俊波速度”，要求所有领了任务的干部“项目只增不减，时间只能提前不能推后”。

一直以来，廖俊波都是出了名的“忙人”。刚上任时，下属被他工作的劲头和速度吓一跳，戏称他是“工作狂”。然而不久，周围的人便随着他一起狂奔起来。用妻子林莉的话来讲，他这是“一个疯子领着一群疯子在干”。对于喜欢做事的廖俊波来说，时间才是他的“敌人”。“他常说，如果一天有48小时该多好。”林军说。

多位和廖俊波共事过的领导干部对他的一致评价是：敬业，工作狂。

“把工作当作生命，像这样的人，我没有碰到过几个，很少。”南平工业园区管委会副主任刘晖明说。当年在建设荣华山产业组团时，他和廖俊波同吃同住4年多时间，彼此十分了解。“半夜醒来，我经常被他吓一跳，他一个人坐在床头，拿着笔记本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刘晖明说，“我现在还经常梦到他半夜爬起来弓着身子抄抄写写的样子。”

廖俊波就像一台“工作机器”一样永不停息。

“那一天他在家里完整地吃了三顿饭”

因为忙，半夜加班、周末加班，就成了廖俊波的常态。翻看他的日程表，常常是白天的正事做完，晚上又接着开会，其他人都休息的周末，他要么在招商途中，要么在调研现场和会场。

廖俊波甚少顾得上家里的大小事务，妻子林莉已习惯他几个月回不了家，要打电话得先预约，一条短信过去，很可能就回复一个字：“忙”。

见不了家人，家人只好来见他。但他又是个公私分明的人。一次，父亲来看他，他坚决不让人请吃饭，和父亲吃完盒饭，就送父亲上了车。还有一次，两地分居的妻子想在他的任职地安一个新家，被他一口回绝。

林莉是南平一中物理教师，她说：“他也从来不带我去外面。逢年过节，很多人来看他，他交代，如果是我的同事，或者学生来家看望，没关系。不认识的，不要开门。”

在有的人看来，如此大公无私，未免有些“不近人情”。然而，家人心中的廖俊波并非铁石心肠，而是倍加贴心的“贤夫慈父”。

结婚这么多年，他们很少旅行，最奢侈的旅行还是女儿上大学那年的国庆节。廖俊波提议去看望在武汉读大学的女儿，那是林莉和他一起去的最远地方。

通常，廖俊波回家不怎么爱说工作。林莉说：“他认为家就该要有家的样子，他在努力尽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陪我们去看电影、散步，包括他理发都会回来和我一起去。”

林莉心中的丈夫，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别人家都是严父慈母，我家是慈父严母，我对孩子要求很严格，他永远在孩子面前笑呵呵，哪怕孩子有事，他都只是笑着讲道理”。

多年来，林莉已习惯在家里守候。她记得廖俊波在政和县任书记时，最长一次是两个月才回家。

在家人面前，廖俊波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另一面。他长时间超负荷工作，身体吃不消，有时睡到半夜，他会推醒林莉，请她帮忙按揉一下肩膀和腰。

2017年3月18日本应是休息日，但廖俊波并没有休息，而是安排了4场会议。在常人看来并不轻松的周末，在林莉眼里，却是“完美的一天”，因为“那一天他在家里完整地吃了三顿饭”。

由于晚上有会，廖俊波本想在床上多睡一会儿，但他还是按时出门了，没多久，林莉接到他出事的消息。

“我很后悔，为什么？那天我只要吵一下，闹一下，他就不会走了。那天下午，如果我不叫他起床，让他睡个饱，让他开会迟到，这样他在车上也就不会睡了。”林莉每次对丈夫的追忆都是一种痛苦与煎熬。

“大家都想用这个人”

1968年8月，廖俊波出生于南平市浦城县。1990年7月，廖俊波大学毕业后，追随女朋友林莉到邵武市，被分配到大埠岗中学任教，林莉则被分配到桂林乡中学。

廖俊波在学校当班主任，也教物理，他表现勤快，做任何事毫无怨言。1992年7月，通过各项考核的廖俊波，经大埠岗镇党委会研究决定，提任文技校教导主任、大埠岗镇党办负责人。

身兼两职的廖俊波并不轻松，他不但要完成文技校的工作，还要完成党办的任务。

廖俊波工作认真，白天在办公室上班，晚上住在档案室，深夜，他还在看材料。

廖俊波给大埠岗镇领导和同事留下的印象是：忠诚、厚道，靠得住。作为党办负责人，镇党委开会研究干部任免、转户籍等问题，他都在旁边记录，为此很多人想套他的话，他都守口如瓶，绝不会乱讲。

时任邵武市市长的林小华下乡调研时，意外发现了搞接待工作的廖俊波。他认为这个年轻人头脑好用、勤快，形象也不错，做起事来敏感性很强，立刻就动了心思，向大埠岗镇党委书记和镇长提出，邵武市政府办还差一位秘书，希望把廖俊波借调“用一下看看”。

“很奇怪，大家都想用这个人。”林小华半开玩笑地说。

从1996年7月至1998年11月，廖俊波从科员、副主任科员、市委办公室副主任到拿口镇党委副书记、镇长，只用短短两年多时间，很多人看来不可思议。

拿口镇位于邵武市东部的富屯溪畔，它成了廖俊波基层执政生涯的“演练场”。1998年11月，他调任拿口镇镇长。此前的6月，特大洪水袭击拿口镇，500多户受灾，其中约360户房屋倒塌。

到拿口镇走马上任，廖俊波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如何让倒房户次年春节前全部住上新房，任务艰巨。为全面掌握情况，他在白天忙完工作后，晚上打着手电筒，一个村一个村地走访受灾户，没日没夜，他很快就把500多受灾户走了个遍。这是廖俊波一直保持的务实工作态度。

廖俊波在走访中发现，砖块供应是制约村民住进新房的关键，邵武不少乡镇都受灾严重，大量新房建设使得砖块供不应求，价格大幅上涨，不少砖厂的订单排到了两个月后。见此情形，廖俊波快速联系福州砖厂，外调砖头。这一招立竿见影，既稳定了市场，也解决了受灾户燃眉之急。

剛忙完灾后重建，廖俊波又马不停蹄地筹款修路。为了修建拿朱公路，他上上下下奔波了一年多，总共筹资了600余万元。2001年底，一条长17公里、宽7米的拿朱公路顺利通车。

“工业能手”成长之路

2001年，以农业经济为主导的南平市提出“工业兴市”战略。2002年8月，廖俊波正式担任拿口镇党委书记，开启他作为“工业能手”的成长之路。从拿口工业平台的建设、招商引资到园区服务，他走在了前沿。

为了招商引资，廖俊波四处奔波，3年时间，拿口工业平台投资500万元以上的企业就有7家，工业税收从2001年的不足70万，迅速上升到2003年他离任时的260余万元。如今，拿口工业平台已约2000亩，税收超过1400万元，占全镇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二。

2004年2月，廖俊波升任邵武分管工业的副市长，让他的工业抱负有了更大空间。当时邵武有三大支柱产业：纺织业、林场加工业、化工产业。廖俊波提出要建一座化工产业园。在他的坚持下，邵武在2006年建了全市唯一一个氟化工产业园。这个决定从一开始就充满争议，但廖俊波看中了化工业的高附加值，极力争取。在他任职期间，邵武规模工业产值三年翻了近一番。

2006年，廖俊波被调往南平市担任政府办副秘书长。一年后，他被派到了荣华山产业组团担任党工委书记，原因很简单，他有一套相对成熟的工业园区运营经验。早期班底只有三个人：廖俊波、刘明晖和林军。廖俊波向南平市政府预借了2000万元作为启动资金，就上路了。

按南平市委、市政府的规划，荣华山产业组团的规划总面积60平方公里，一期计划开发建设20平方公里。它位于与浙江温州交界的荒山野岭，交通闭塞，只有一条省道通往浙江，无人相信它能做工业园区，当时的几位市政府领导看完现场后大为惊讶：怎么能搞起来？

组团管委会办公室租用了一栋废弃的村部楼，老鼠在天花板跑来跑去，蛇、蜘蛛、蟑螂更是数不胜数，旁边是一条臭水沟，晚上青蛙呱呱叫。对这块荒地，廖俊波却充满了想象力，他常向大家描绘一幅美好画面，以此加油打气。

“他站在现场跟我们说，看到这一片荒地，让他想到一个场景：夕阳西下的时候，一群头发都白白的老人，拄着拐杖，回忆这一片当年共同创建的工业园区，这时候心里是多么满足啊。”浦城县古楼乡乡长孙杰说。

当时，组团管委会的骨干成员可谓捉襟见肘，绝大部分是返聘的已退休人员，时任荣华山产业组团副主任的刘明晖称他们为“胡子兵”。如此窘迫，但并不影响荣华山组团大刀阔斧地征地、开工和项目落地。在别人眼里几乎是死局，廖俊波却偏不信邪。他用最原始的方式招商，先安排人在互联网上搜索客商资料，像推销员一样给客商打电话介绍情况。他是最大的推销员，常和刘明晖一起跑到各地去招商，那些年招商竞争也很激烈，各大省份和城市均卷入到了这场洪流。

“没有别的招数，只能以情感人，以情招商，以诚信招商。”刘明晖说。无论哪来的客商，廖俊波均会热情以待。

用园中园模式驱动“以商招商”，是廖俊波另一记绝招，它极大调动了企业家的主观能动性和积极性，且能迅速形成产业集群。

浙江宇泰集团董事长叶斌是廖俊波在荣华山“以商招商”的典型案例之一，当时他准备到福建三明投资，后经人推荐到了荣华山。那次他晚上8时多才到，天已经黑了，荣华山还是一片荒地，另外一名浙商郑建华已经进驻，连夜推土动工。廖俊波晚饭都没吃，打着手电筒，陪着叶斌站在空旷草地上。眼前什么都没有，只有廖俊波声情并茂描绘的那个宏伟的规划。“把浙商带过来，我给你提供更大的平台。”廖俊波告诉叶斌，荣华山组团准备采用“园中园”模式，以商招商。

叶斌认为此举创新，再被廖俊波的精神所感染，很快就与组团签了5000亩浙商工业园的开发合同。

“他有句话让我很感动，只要项目一落地，递毛巾的事交给我廖某人，像保姆一样递毛巾。”叶斌回忆称，为了给企业提供保姆式服务，廖俊波给客商承诺“两不见面”原则，不需要跟政府见面，不需要跟老百姓见面，都交给他来处理。

正是廖俊波创新模式与独特的人格魅力相结合，让荣华山组团吸引了很多投资者的到来，形成了如今新型轻纺、轻纺机械制造和绿色食品三大产业集群。

三年，他瘦了20斤。荒山野岭被他改造为初具规模的工业平台，落地23个项目，他以2000万的启动资金为起点，撬动了数十亿元的投资。2016年，组团完成规模工业产值达85.05亿元。

2011年6月，廖俊波调离荣华山组团，担任政和县县委书记，开始他政治生涯的另一个华丽篇章。

政和“破局”

廖俊波每次调任似乎都有着“临危受命”的意味，他肩负着组织给予的期待与重担。2011年6月，他调任政和县，深知那是一场全面考验他执政水平和领导能力的“硬仗”。他所要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让常年排在“省尾”的政和县摆脱贫困与落后，最差也要改变封闭和落后的精神面貌。

时任福建省委书记的尤权曾在南平调研座谈会时，说了一句“浙江也有山区”。这句话引起了廖俊波的反思。他曾在浙江挂过职，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浙江也有山区，为什么他们就发展起来了呢？”

两个多月的走访和调研，让他脑海里有了一个明确的发展思路。为了统一思想，2011年8月，他把政和县200名副科级以上单位负责人召集在一起，开了三天经济社会发展务虚会，现场讨论热烈，最终会议确定：在抓好农业农村工作的基础上，突破“四大经济”，即工业、城市、旅游和回归经济。

政和是多年的福建“省尾”。2011年，廖俊波担任县委书记后，2012年县域经济发展指数在全省提升35位，2013年、2014年、2015年连续三年获全省发展十佳，财政收入、GDP、固定资产投资、工业产值均实现翻倍。2015年，他被中组部评为“全国优秀县委书记”。

“他很會调动别人，只要你不要把事做得太那个了，今天做出一点儿成绩，他都会鼓励，让你还想做更多事，搞得我们成天像打鸡血一样。”政和县政协副主席、经济开发区管委会常务副主任魏常金说。

廖俊波在任时，政和县党政系统一线干部共有230名，70%都是从一线锻炼出来的。一线考核机制形成了做事的氛围，原来都是躲着，生怕做事，后来很多人主动请缨，并敢于担责。

20世纪90年代末，政和官场腐败，多名干部先后落马，长期的负面效应形成民众与政府之间的隔阂。廖俊波在县委办公室的门，上班时间都是敞开的，谁来他都会接待，他接待来访的优先级顺序：先是基层民众，其次是企业主，最后才是政府官员。只要是想找他的人，基本都能找到他，有人因征地补偿款找他，有人因养老保险找他，还有人只是为了找份工作……他从不推诿，能帮的尽量帮，不能帮的也会获得对方谅解。

迄今，无人知晓廖俊波在任4年多时间，从他手上化解了多少人怨气，解决了多少人的实际困难，但有一点足以证明，他发生意外之后，县城广场几千名市民自发聚集，以此来纪念他。

“以前很多人上访，廖书记在时，没多少人去上访，很安静。”政和县铁山镇大红村村民何荣梁说。他认为主要原因是廖俊波带来了真实的改变，最直观的是城市和经济面貌改变了。

“吃地瓜咸菜是要记住老百姓”

廖俊波平时生活上非常简单，周末和晚上几乎都在加班，周末的食堂经常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他不让食堂多煮菜，只要一碗面。

平时他要求每天都要吃地瓜和咸菜，县委办公室副主任陈善军还以为他是喜欢吃。后来有一次吃饭时，廖俊波的一席话让大家恍然大悟：“我们是吃地瓜和咸菜长大的，现在日子好了，生活质量提高了，经常吃鱼吃肉，但我们要时刻记得好日子来之不易，要记得现在还有一些人没有脱贫，吃地瓜和咸菜是要记住老百姓，更不忘过去。”

“廖书记的办公室没有门槛，群众可以直接进;群众给他打电话、发短信，他都会认真回复。”陈善军曾在廖俊波身边工作多年，“廖书记常对我们说，干部要跟老百姓坐在一条凳子上。”

林小华说，走在老百姓中间的廖俊波特别爱笑，那是一种发自心底的笑，他把群众看成是自己的家里人。

张承富住在政和县七星溪边，平时水面上经常漂浮着垃圾，到了雨季，水位大涨还会冲击房基。2015年5月，张承富找来廖俊波的手机号，抱着试试看的态度给他发了一条短信，希望改善周边居住环境。没想到，很快就收到了回复，廖俊波还请他到办公室面谈。在廖俊波的推动下，资金难题得到了解决，当年的腊月二十七，一条酒红色的栈道架在了张承富家门前。家家户户都放起了鞭炮，张承富满怀感激地写了一副对联贴在门口：“当官能为民着想;凝聚民心国家强”，横批“俊波您好”。

2015年11月，廖俊波被调回南平。2017年，廖俊波做好全力以赴的准备，要为南平人建造另一座理想之城时，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将他的“好干部”形象定格在了人们的追忆中。

3月24日，数千人来到南平市殡仪馆参加廖俊波遗体告别仪式，悼念廖俊波的挽联有一千多副。与廖俊波素未谋面的政和县铁山镇大红村村民何荣梁，送来了一副题为“悼廖公”的挽联：主政政和四年间施展才华天地新;光荣梦想不空谈俊波书记美名扬。★

（责编/袁栋梁 责校/王文彩 来源/《中国榜样丛书——人民公仆》，杨如风/主编，九州出版社2019年9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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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可以重新选择，罗阳还会选择干航空吗？“当然会”“一定会”——他的家人、朋友、同事，无不这样回答。

罗阳出生于军人家庭，长在部队大院。“报国”“忠诚”“奉献”，他早早融入这样的文化。1978年高考，他本可以报考名气更大的院校，但最终在志愿栏里填上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简称“北航”）的名字。

1982年，罗阳毕业后被分配到中航工业沈阳所第九设计室。没过多久，赶上歼-8Ⅱ研制，他被吸收到设计团队，从事座舱盖研发。钻到地下室里，他一干就是好几个月。设计出图后，要到“沈飞”跟产。那时没有汽车，自行车也凑不齐，他和同事们每天早晨列队跑步十几里路到“沈飞”。他对沈阳所原所长刘春义说：“我真幸运，刚来就能参与这么重要的任务。”

干航空，最怕的不是辛苦，不是清贫，是没事干。航空工业曾有过近10年的低谷期，几年等不来一个新型号，没有几项新任务。为了给员工发工资，军工企业去生产洗衣机、塑钢窗、蒸锅、菜刀。那段日子，很多人离开了。罗阳工作的沈阳所，77、78级的大学毕业生流失了2/3。

他留了下来。拿着每月几十元的工资，默默积蓄着力量。工作任务吃不饱，他千方百计去找国外资料来翻译。英文、俄文的大部头，他一点点攻下来。

有人打趣：“你何必这么辛苦！”他回答：“我笨，笨鸟先飞就靠这个呀。”还有人劝他跳槽，他则回到北航攻读硕士学位，继续充电。

那几年，他常和大学同学、现任“沈飞”副总经理的祁建新互相打气：“一个国家经济强大了，必须有强大的国防来保卫经济发展的成果，咱们肯定会有用武之地。”

经过漫长的等待，当担子忽然压上来时，不难想象他有多兴奋。他如饥似渴地投入到型号任务中。2002年，他调至“沈飞”，数个重点型号同时研制，他一天比一天忙。刘春义住在他家后排楼上，看到他回家越来越晚，问他是不是把自己逼得太狠、压力太大。他说：“研制新装备乐趣无穷，任务再多也开心。”

10年间，罗阳在“沈飞”担任了多个重点型号的研制现场总指挥，他和班子成员一道，带领“沈飞”实现了歼击机从2代机到4代机的跨越，年营业收入从20亿元增加到120亿元。

每人心中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中国梦。罗阳不止一次讲述过他的梦想，那是一代航空人共同的报国梦想——让中国航空工业和世界最强者的差距，从望尘莫及到望其项背，力争未来能够并驾齐驱。

苦干——“他是在以冲刺的速度跑马拉松”

2012年11月25日，分别17天后，妻子王希利终于在抢救室见到了罗阳，只是罗阳的心脏早已停止了跳动。

他真的太累了。

这是他最后的行程——11月17日22时，参加完珠海航展的他返回沈阳，没来得及回家看看，就连夜赶到舰载机所在基地。在那里，他把应急保障团队成员召集来，对舰载机进行又一轮细致检查，直至18日凌晨3时。早上，同事们起床时，发现他已在岸边观察天气。

11月18日早上8时许，罗阳上舰。他把行李扔到床上，坐都没坐一下，转身便上了塔台。这一天，他对相关环节全面监测，几乎不曾停下脚步。同事劝他：“别着急，反正白天黑夜都在舰上，慢慢看。”他摇头：“我上舰晚，不了解的东西太多了，必须抓紧。”

舰上7天，每个深夜，罗阳房间里的灯都要到将近凌晨3时才熄。他留下的最后一本笔记里，记满了数据和规划。

舰载机降落，外人看到的是雄健的身影，航母上的人所感受到的，则是巨大的震动和难以忍受的轰鸣。测试人员以外的人，通常会选择站在一个声音相对小的地方，但罗阳不是。他总想离得近些、再近些，零距离观测舰载机着舰的落点和状况。谁也不知道，他的心脏一次次承受着怎样的冲击！

舰载机项目启动时，国内在这一领域完全是空白。成千上万个环节，都是未知领域，都要绞尽脑汁去钻研。

许多行业，搞不出精品，可以降低标准搞个普通的。但航空不行。作为总指挥的罗阳，必须“接招”。调集资源、组织攻关、寻求兄弟单位帮助，不知调了多少次、试了多少次，终于拿下这项核心工艺！那段日子，他吃住在厂部，常常就站在员工身后。

一个歼-15，累不垮罗阳。因为这只是近年来罗阳作为研制现场总指挥负责的多个重点型号中的一个。

任务太紧迫，不抓紧时间、倾力投入，就会拖后腿。

从接到舰载机任务那天起，他一直奋战在研制现场、试验一线。工作节奏最初是“711”，每周干7天，每天干11个小时;在最后冲刺的1个月，他也冲到极限，变成“720”，几乎每天工作达到20个小时。

人们形容罗阳“是在以冲刺的速度跑马拉松”。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想必感到了疲惫。但他挂在嘴边的，还是航空人爱说的那句——“既做航空人，就知责任重;既做新装备，就得多辛苦”。

实干——“我们是做事，不是作秀”

起飞，如箭直刺长空;着舰，如鹰稳稳抓板。

歼-15首批次应用演练，次次成功！外媒纷纷表示惊叹。舰载机的损耗率，即使在应用成熟的国家，仍高达10%以上。如此完美表现，其背后是罗阳和他的团队经年累月的默默实干。

“我们是做事，不是作秀。”海军驻沈阳地区航空军事代表室副总代表李忠东，对罗阳印象最深的就是这句话。

一次，“沈飞”承担的型号任务，在既定的下线日期前3天，被發现有一处小问题。怎么办？有人提出，战机下线并不会去飞，只是举行一个仪式，不管有没有问题，都要拉回厂里做后续调校，届时再修也不迟。可罗阳不同意，他批评了提这种建议的人，并亲自去向军代表说明情况，表示如果要追究责任，愿意自己全权承担。随后，经过紧急修理后，战机推迟4天圆满下线。

“沈飞”员工都知道罗阳对质量要求严。有一年，交付空军的飞机出现漏油现象，经检查是胶圈的问题。消息反馈到“沈飞”，罗阳立刻组织人员寻找原因，最后发现是由于胶圈生产沿用老标准，未达到新工艺要求。及时转换标准后，不论军方还是员工，都以为事情可以画上句号。罗阳却说，要借此给所有员工“上一堂质量把关课”。一天下午，沈飞厂区，领导班子所有成员和1万多名员工，手持剪刀一起动手，剪掉了剩余的2万多个老胶圈。

“天下大事，必作于细”——平日不擅引经据典的罗阳，却常对员工讲起这句古话。

2012年9月，车间里某个工装架焊点开裂，差一点儿砸到旁边组装的飞机。罗阳得知后，立刻要求对工装质量全面体检。部门负责人本以为，修好开裂的工装架，再把这个车间里的其他工装检查一遍就可以了。哪知道，罗阳要检查的是所有车间的所有工装。1万多个工装，查一遍要花近1个月。工期这么紧，停下来做这件事值不值？罗阳说：“值。因为我们要为国家负责。”

罗阳让人在车间挂起横幅：“一手托着国家财产，一手托着战友生命。”

舰载机，10大类、280多项关键技术、3万多个零件，做到万无一失，靠的正是经年累月形成的对质量的高标准追求。

实干不是蛮干。他埋头赶路，也抬头探路。有没有可能利用数字化技术，创新研制模式？歼-15项目一启动，罗阳就和沈阳所领导商讨，提出设计制造一体化的构想。方案提出后，首先迎来的是质疑。罗阳，是顶着压力、拍板建试制中心的人之一。

后来，歼-15的研制速度出乎很多人的预料，设计周期比过去缩减了6个月，制造周期比过去缩减了4个月，国外预测入列运行至少要1年多，而歼-15仅用了2个月。

忠诚——连抢救生命的几分钟都没给自己留下

谁能想到，在51年的生命旅程中，“辽宁舰”是罗阳的最后一站。

作为舰载机研制现场总指挥，在飞机已完成研制工作并移交试飞中心之后，罗阳原本不必上舰。但他放心不下自己的产品。成功起降是艦载机发展的第一步，罗阳想要通过自己零距离的现场感受，为后续的飞机调试、定型、批量生产积累经验……

11月25日9时，从凯旋的“辽宁舰”上下来，罗阳连与大家拥抱的力气都没有。一到宾馆，他只说胸口疼，睡一觉应该就好。“沈飞”党委书记谢根华却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紧急叫车向医院奔去。

几公里的路程，第一次让谢根华感到漫长，他焦躁地催促司机：“快点儿，再快点儿！”望着脸色苍白、呼吸急促的罗阳，谢根华心里一阵疼痛：“这都是累的啊！”

仿佛是注定的缘分，罗阳与“沈飞”的生日，都是6月29日。他与比自己整整大10岁的“沈飞”一起，见证了中国自主研制的战机壮丽起飞的岁月。总装备部工程设计研究总院研究员、罗阳的大学同学李兆坚回忆说，刚入大学时，罗阳和他曾看过一部资料片。片中，由于信息化程度低，我空军飞机还没看到敌机，就被对方击落。罗阳很震撼，当天与同学们讨论到深夜……

罗阳曾说：“我们最大的追求就是通过我们的努力，使我国的先进战机能够早日装备部队，使我国的国防工业能够尽快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

罗阳担任“沈飞”总经理5年，“沈飞”实现5个型号首飞;他们每年为客户交付的战机从最少时的4架猛增至近百架;5年中，“沈飞”的产值从49亿元上升至123亿元……用中航工业前董事长林左鸣的话说：“10多年前我们的航空业与发达国家相比是望尘莫及，到2005年前后可以说是望其项背，而今天，我们正在向着同台竞技努力。”

有人劝他：“你是总经理，不能啥事都操心，得学会减压。”罗阳答，“沈飞”的责任实质是国家责任，企业的特殊性决定了人的特殊性。可是，他给自己的，却连抢救生命的几分钟都没留下。在离医院不到100米距离时，罗阳短暂的生命走到了终点。听着抢救时医生按压心脏发出的扑通扑通声，罗阳的秘书任仲凯坚信“罗总不会这样就走的”。在他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还装着为罗阳安排得满满的工作行程。

2012年11月29日，罗阳追悼会。辽宁回龙岗公墓，上万人自发前来，胸前别上小白花。网络上，天南地北的人们设起灵堂，燃起蜡烛，为罗阳送行。

罗阳参加工作时，中国和国外顶尖航空制造企业的差距，曾让出国考察的同事灰心得直想哭。现在，中国则在不断创造奇迹，一步步缩短差距。生前最后一次与家人通话，罗阳说：“我的任务完成了，我很欣慰。”

郭明义：雷锋传人

2013年3月，在参加全国两会辽宁代表团审议时，习近平指出：“雷锋、郭明义、罗阳身上所具有的信念的能量、大爱的胸怀、忘我的精神、进取的锐气，正是我们民族精神的最好写照。”

“学雷锋标兵”

15年来，他每天都提前2小时上班，累计献工15000多个小时，相当于多干了5年的工作;16年来，他先后资助了180多名特困生;20年来，他坚持无偿献血，累计献血6万多毫升，相当于自身总血量的10倍，能救活75个重危病人;28年来，他工作的全部收入29万元，仅能统计出的向希望工程、工友和灾区捐款超过12万元;30年如一日地热心公益事业，做的好事不计其数……

这一连串震撼人心的数字，却只是他生活中的小小片段。

郭明义的家，在山郊区齐大山镇矿山职工宿舍楼，那是一个不到40平方米的一居室，完整地保留着20世纪80年代初期的家居水平。

郭明义家唯一值钱的东西，一台液晶电视和一台电脑。“这两样他都捐不了了。”郭明义的妻子孙秀英说，“这是国家财产，不许他捐。”因为他已捐过3次电视机了，鞍钢集团和鞍山团市委在把电脑和电视送来时，明确告诉他：“这两样东西是国家财产，放在你家里是为了便于你工作，所以你不能捐送他人。”

郭明义的儿时玩伴李树伟说：“他从小至今都这样，总去看谁有苦难，谁比他生活得差，那就跟锥子扎他心似的，还流泪呢！”郭明义在部队时的指导员康玉久说：“因为他是个雷锋式的战士。”

雷锋，是郭明义的第一个人生榜样，也是他的终生榜样。

1958年12月，郭明义出生于辽宁鞍山一个有着奉献传统的普通家庭。父亲郭洪俊曾因勇救落井青年，而被评为辽宁省劳动模范。母亲因懂点儿医术，常常给人免费看病，深受邻里的赞誉。“从小到大，父母的言传身教、社会环境的影响，让我作出了走雷锋道路的人生选择。”

1977年1月11日，鞍山军分区副政委、老红军余新元把郭明义送上了运兵的专列;1960年1月，在辽阳火车站，余新元还曾把另一个鞍钢矿山的小伙子送上军列，他就是雷锋。余新元不曾想到，这两个小伙子竟一前一后都成长为感动中国的人物。

当兵5年，郭明义做过的好事谁也数不清。从鞍山登上军列后，郭明义就开始帮助列车员打扫卫生、送开水。火车走一路，他就忙一路。

郭明义参军入伍所在的老部队23军67师201团“钢铁英雄连”，位于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海林市的山沟里。冬天，当地天气异常寒冷。每天早上，郭明义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冒着严寒外出挑水。由于地面上结冰导致脚下打滑，水桶不时溅出水来，一洒在衣服上就结成了冰。挑满水缸后，他又忙着砍柴、生炉子、烧水，就为了能让战友们起床后用上热水。自己班里忙完了，他又到别的班接着干，常常是全排的活儿让他一个人包了。

1979年，云南发生大地震，听到这一消息后，郭明义专门请假，步行20多里路，赶到县城邮局，将积攒的100多元津贴费寄往灾区。当时，郭明义每个月的津贴只有六七元钱。

当年与郭明义同在汽车连的战友赵逢连，还记得这样一件事：一次执行任务时，一名战友开的车出现故障，在冰天雪地里折腾了半天也没修好。郭明义看到这一情况后主动停下自己的车帮忙。“你累了半天了，去车里歇口气，暖和暖和，修车的事让我来。”说罢，郭明义冒着零下40摄氏度的低温钻到车底。由于穿着大衣，干活不方便，郭明义干脆脱下大衣，躺在厚厚的冰雪上一修就是40多分钟。等到故障排除时，满脸满身都是冰碴子的郭明义，已经被冻得站不起来。

当兵5年，郭明义从一个青涩小伙成长为一名优秀士兵：种过菜、喂过猪、做过饭，干的全是脏活苦活。然而，在每一个岗位上，郭明义都干得非常出色，综合素质提高很快。入伍第二年就被评为师里的“学雷锋标兵”。

郭明义先后5次获得嘉奖，被师里评为“优秀团员”。1980年，郭明义在30多个同年度兵里，第一个入党。

“郭大侠”

1982年，郭明义从部队退伍回到鞍钢。到鞍钢齐大山铁矿后，郭明义先后从事过6个不同的工作，无论在什么岗位上，他都以做到最好履行着自己的承诺：

在做大型生产汽车司机时，他创造了单车年产的新纪录;

任车间团支部书记期间，他所在的支部成为全矿的标杆;

在宣传部任理论教育干事时，他撰写的党课教案在矿业公司评比中获得一等奖;

在车间做统计员兼人事员期间，他参加了统计员资格全国统考，是当时矿业公司唯一获得资质证书的人;

在齐大山铁矿扩建办任英文翻译，更是一段鼓舞人心的励志故事。

1992年，国家“七五”重点建设项目齐大山铁矿扩建工程进入准备阶段，急需懂英语的人才。不识“ABC”的郭明义，硬是通过自学考入英语强化班进修一年。1993年工程开工后，他担任了电动轮大型矿石转运车的现场组装英文翻译兼驾驶员，24小时为外方工程技术人员服务。

一起工作3年，外方人员为感谢郭明义对他们的照顾，多次要给他钱、物作为酬劳。对于当时月工资200多元的郭明义来说，每一笔都是巨款，但他一笔都没收。他说：“这是我的工作职责，做好了是应该的。”外方人员因此更加敬重他。

一件件小事让外方人员看到了郭明义的能力与品格，对他更加敬佩。

1995年的一天，郭明义要去鞍山市希望工程办捐款，来自澳大利亚的艾伦被郭明义的行为所感动，当即一起去捐款。

一家外国公司的中国区总管通过在现场的长期观察了解，对郭明义非常赞赏，两次力邀他到他们公司的中国区公司任职，并承诺可以给他当时工资6倍至7倍的报酬，然而，郭明义不为所动。他说：“国家培养了我，企业出钱让我去学习英语，学完后我去外企工作，这合适吗？”

1996年，矿里决定配备一名专业技术干部，主管公路设计、建设和管护工作，但他必须既懂得大型生产汽车技术性能，又具有高度责任心和吃苦精神。组织上选择了刚刚出色配合外方专家完成电动轮组装的郭明义。

“我必须对采场公路负责，否则就辜负了大家的信任。”他在心中这样告诫自己。然而，做一名负责任的公路管理员所需担负的艰辛乃至危险，远远超出了预料。

露天采场的作业平台都是边形成、边生产、边消失，不能建固定的休息室，因此没有任何遮挡。无论突降暴雨暴雪，还是大风刮得人睁不开眼，想找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而且，修路作业的性质决定了，越是天气恶劣，采场道路维修就越不能停下来，工作的任务就越重。

低于地面100多米的采场，就像一个小盆地，冬天时气温比外面要低5摄氏度，夏天比外面高10摄氏度左右。郭明义每天在寒风刺骨或热如桑拿的环境里工作。夏天，他脸上都要一次又一次被晒爆皮;冬天，又常常冻得满脸都长冻疮。

与一般公路管理员不同的是，郭明义每天指挥的是电铲、平路机、推土机、翻斗车等大型机具。特别是轮胎直径就近4米、整车高达6米多的电动轮，有15米左右的瞭望死角，一旦躲避不及，即便碾过诸如面包车、132型货车等铁家伙，司機都不会有任何感觉。

但对司机们来说，只要看见郭明义，心里就踏实，因为他总能知道路哪儿好、哪儿坏，第一时间组织抢修，一点儿不耽误工作。

由于躲峰限电，矿里生产高峰安排在下午1时到第二天早晨8时，这意味着采场公路必须赶在每天下午1时前整修完毕。“如果按部就班地每天8时上班，然后再巡查道路情况、制定计划、组织工人整修，就很难保证全路畅通。”

于是，郭明义给自己立了一条铁规矩：每天至少提前两小时到岗。在这抢出来的两个小时里，把巡路、定计划、组织夜班工人抢修关键路段全部完成，这样等到8时白班工人到岗后，就可以集中精力指导全采场道路的整修，一点儿也不耽误生产运输。

东北的冬天不仅漫长，而且彻骨寒冷。清晨5时出发，郭明义只能摸着黑走，常常是走了半天也碰不到一个人。寂寞了，他就自己给自己唱歌，“既解闷，也壮胆”。

郭明义不仅每天最早出现在采场，晚上下班前还要磨蹭一会儿：对采场主要道路再巡查一遍，观测道路的平整度、坡度和宽度，为第二天一早的道路抢修做准备。无论春夏秋冬，无论严寒酷暑，天天如此。

有人做了统计：穿梭于全长40余公里、段高在66米到地下135米、高差200多米的作业平台之间，郭明义每天步行至少在10公里以上，15年里走了6万公里。

矿里几次要给郭明义配巡路车，都被他断然拒绝。“我只有走在路上，才能把路踩准了。”为了这份踩准，很多时候，他付出的绝不只是跋涉的艰辛和早起的困乏。

2006年8月的一个深夜，睡梦中的郭明义被窗外暴雨惊醒，突然想起白天巡路时注意到有一个坡道所处的山体容易滑坡，套上衣服鞋子就往门外跑。为了尽快赶到，他选择了最不好走却最近的一条路——一处只有在天气特别好时才能走的落差足有90多米的山坡，然而，瓢泼大雨中，这里根本无法行走。

郭明义是怎样连滚带爬地赶到作业区，他自己已记不清了。但那晚值班的修路工人都记得，当时，大家正为抢修道路犯难：由于坡道狭窄，如果指挥上稍有偏差，推土机就会翻进坡底，搞不好就车毁人亡。平常大家都习惯由郭明义指挥，在这个节骨眼上，谁都心里没把握。当郭明义一身泥水、光着脚站在大家面前时，在场的矿山汉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伙儿在暴雨中全力投入抢修，仅仅用了两个小时，就排除了险情，保障了生产。这样的事情发生多了，大家都称郭明义为“郭大侠”，关键时刻便挺身而出。

“傻子”

1990年，齐大山铁矿号召职工义务献血，郭明义立刻报了名。从此，他年年坚持无偿献血，有时一年两次，多年来从未间断。郭明义说，看到对社会、对企业、对他人有意义的事情时，总会想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

据介绍，一个体重75公斤的成年人，全身血液大约是6200毫升，截止到2010年上半年，郭明义已累计献血6万毫升（平均每次献血1.1升，每年献血2.7次）。相当于他身体全部血液量的10倍。

2008年12月，郭明义获得国家卫生部颁发的“全国无偿献血奉献奖金奖”。同一年，鞍山市第一支无偿献血志愿者服务队成立，郭明义被推选为队长。

郭明义还以自己无私奉献的行为，影响了无数人。

一次，鞍钢齐大山铁矿100多名职工参加了无偿献血，总献血量达到2万多毫升。一次来这么多人献血，完全超出鞍山市中心血站的预想，血站职工非常感动。像这样较大规模献血，郭明义组织了10余次，累计献血达到10万多毫升。

郭明义投身公益的形式，远不止献血。追溯他的资助事业，最早是在1994年，郭明义看了鞍山团市委希望工程办公室号召向濒临失学儿童捐资助学的电视短片，孩子们渴望的目光，深深刺痛了他。第二天，他向岫岩山区一名失学儿童捐献200元，十几天后，又给这名儿童寄去200元。

2008年3月4日，郭明义发起成立了以捐资助学为主要活动的“郭明义爱心联队”，仅一年半时间，“爱心联队”的成员已经从开始的12人发展到30人。至2012年时，全国各地郭明义爱心团队已有400余支，70多万人，累计捐款200多万元，援建希望小学两所，资助困难学生2900名，无偿献血130多万毫升，捐献造血干细胞血液样本5000多例，1000多人成为遗体（器官）捐献志愿者。

对郭明义的行为，有一些人感到不解，甚至有人送他一个绰号：“郭傻子”。面对别人的不理解甚至非议，郭明义说：“坚持做下去，非议也就自然而然地跑掉了。”

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多的人理解了“郭傻子”并和他站到了一起：鞍山市成立了第一支无偿献血志愿者服务队、第一支红十字志愿者服务队、第一支红十字志愿者急救队、“郭明义爱心联队”。齐大山铁矿厂有职工2000多人，参加郭明义各种爱心组织的超过1000人，几乎占到全部职工总量的50%，参加这些组织活动的还有个体户、与齐矿有业务联系的私企老板……

50岁那年，郭明义是齐大山铁矿生产技术室的一名工程师。走在通往铁矿采场的路上，郭明义的工作照挂在路边灯箱上，照片一旁还配有一句评价——“人生的价值在于奉献”。

2013年3月，在参加全国两会辽宁代表团审议时，习近平强调：“雷锋、郭明义、罗阳身上所具有的信念的能量、大爱的胸怀、忘我的精神、进取的锐气，正是我们民族精神的最好写照。”

张富清：95岁老党员的初心本色

2019年5月，习近平对张富清同志先进事迹作出重要指示强调，老英雄张富清60多年深藏功名，一辈子坚守初心、不改本色，事迹感人。要积极弘扬奉献精神，凝聚起万众一心奋斗新时代的强大力量。

退役军人信息采集工作揭开张富清深藏多年的赫赫战功

张富清是原西北野战军359旅718团2营6连战士，曾在解放战争的枪林弹雨中九死一生。1955年，张富清退役转业，主动选择到湖北省最偏远的来凤县工作，为贫困山区奉献一生。60多年来，张富清刻意尘封功绩，连儿女也不知情。2018年底，在退役军人信息采集中，张富清的事迹被发现，这段英雄往事重現在人们面前。

2018年12月3日，张富清的儿子张健全来到来凤县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询问退役军人信息采集的具体要求。回到家中，张健全问：“爸，国家成立退役军人事务部，需要如实上报个人信息，你什么时间参的军、有没有立过功、立的什么功，都要讲清楚。”

沉吟片刻，张富清说：“你去里屋，把我的那个皮箱拿来。”这只古铜色的皮箱，张富清带在身边已有60多年。锁头早就坏了，一直用尼龙绳绑着。依照父亲的要求，张健全小心翼翼地开箱，把存在里面的一个布包送到了县人社局。

打开一看，在场的人都震惊了：一本立功证书，记录着张富清在解放战争时立下的战功：军一等功一次，师一等功、二等功各一次，团一等功一次，两次获“战斗英雄”称号。一份由彭德怀、甘泗淇、张德生联名签署的报功书，讲述张富清“因在陕西永丰城战斗中勇敢杀敌”，荣获特等功。一枚西北军政委员会颁发的奖章，镌刻着“人民功臣”四个大字……

“哪里知道他立过大功哦。”老伴儿孙玉兰只见过他满身的伤疤，“右身腋下，被燃烧弹灼烧，黑乎乎一大片;脑壳上面，陷下去一道缝，一口牙齿被枪弹震松……”

张富清一年四季几乎都戴着帽子，不是因为怕冷，而是因为头部创伤留下后遗症，变天就痛。左手拇指关节下，一块骨头不同寻常地外凸。原因是负伤后包扎潦草、骨头变形了。多次出生入死，张富清在最惨烈的永丰战役中幸运地活了下来。

“永丰战役带突击组，夜间上城，夺取敌人碉堡两个，缴机枪两挺，打退敌人数次反扑，坚持到天明。我军进城消灭了敌人。”这是张富清的立功证书上对永丰战役的记载。

1948年11月，发生在陕西蒲城的这场拼杀，是配合淮海战役的一次重要战役。“天亮之前，不拿下碉堡，大部队总攻就会受阻，解放全中国就会受到影响。”入夜时分，上级指挥员的动员，让张富清下定了决心。

张富清所在的连是突击连。他主动请缨，带领另外两名战士组成突击小组，背上炸药包和手榴弹，凌晨摸向敌军碉堡。一路匍匐，张富清率先攀上城墙，又第一个向着碉堡附近的空地跳下。4米多高的城墙，三四十公斤的负重，张富清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跳下去成功就成功了，不成功就牺牲了，牺牲也是光荣的，是为党为人民牺牲的。落地还没站稳，敌人围上来了，他端起冲锋枪一阵扫射，一下子打倒七八个。突然，他感觉自己的头被猛砸了一下，手一摸，满脸是血。顾不上细想，他冲向碉堡，用刺刀在下面刨了个坑，把8颗手榴弹和1个炸药包码在一起，一个侧滚的同时，拉掉了手榴弹的拉环……

那一夜，张富清接连炸掉两座碉堡，他的一块头皮被子弹掀起。另外两名突击队员下落不明，突击连“一夜换了8个连长”。

真实的回忆太过惨烈，老人从不看关于战争的影视剧。偶尔提及，他只零碎说起，“多数时候没的鞋穿，把帽子翻过来盛着干粮吃”，“打仗不分昼夜，睡觉都没有时间”，“泪水血水在身上结块，虱子大把地往下掉”。

很多人问：“为什么要当突击队员？”张富清淡淡一笑：“我入党时宣过誓，为党为人民，我可以牺牲一切。”轻描淡写的一句，却有惊心动魄的力量。

“我一个小小的长工，是党和国家培养了我啊！”时隔多年，张富清的感念发自肺腑，眼角泪湿。

出生在陕西汉中一个贫农家庭，张富清很小就饱尝艰辛。父亲和大哥过早去世，母亲拉扯着兄弟姐妹4个孩子，家中仅有张富清的二哥是壮劳力。为了减轻家中负担，张富清十五六岁就当了长工。谁料，国民党将二哥抓了壮丁，张富清用自己换回二哥，被关在乡联保处近两年，饱受欺凌。后被编入国民党部队，身体瘦弱的他被指派做饭、喂马、洗衣、打扫等杂役，稍有不慎就会遭到皮带抽打。这样的生活苦不堪言，直到有一天，西北野战军把国民党部队“包了饺子”，张富清随着四散的人群遇到了人民解放军。

張富清没有选择回家，而是主动要求加人民解放军。入伍后仅4个月，张富清因接连执行突击任务作战勇猛，获得全连各党小组一致推荐，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

“从立功记录看，老英雄九死一生，为什么不想让人知道？”负责来凤县退役军人信息采集的聂海波对张富清的战功钦佩不已，更对老人多年来的低调十分不解。

“我一想起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有几多（多少）都不在了，比起他们来，我有什么资格拿出立功证件去摆自己啊，我有什么功劳啊，我有什么资格拿出来，在人民面前摆啊……”面对自己的追问，这位饱经世事的老人哽咽了。

每一次，他提起战友就情难自已。在张富清心中，这种伤痛绵延了太久。那是战友对战友的思念，更是英雄对英雄的缅怀。

他把这份情寄托在那些军功章上。每到清明时节，张富清都要把箱子里面的布包取出，一个人打开、捧着，端详半天。家里人都不知道，他珍藏的宝贝是个啥。

多年来，他只是小心翼翼地把1954年“全国人民慰问人民解放军代表团”颁发的一个搪瓷缸，摆在触手可及的地方。这只补了又补、不能再用的缸子上，一面是天安门、和平鸽，一面写着：赠给英勇的中国人民解放军——保卫祖国、保卫和平。

总会有人问：“你为什么不怕死？”“有了坚定的信念，就不怕死……我情愿牺牲，为全国的劳苦人民、为建立新中国牺牲，光荣，死也值得。”任凭岁月磨蚀，朴实纯粹的初心，滚烫依旧。

她哪里想到，离家千里去寻他，一走就是大半生

少小离家，张富清多年在外征战。1949年9月，新中国成立前夕，张富清随王震率领的第一野战军第一兵团先头部队深入新疆腹地，一边继续剿灭土匪特务，一边修筑营房、屯垦开荒。1953年初，全军抽调优秀指战员抗美援朝，张富清又一次主动请缨，从新疆向北京开拔。待到整装待发，朝鲜战场传来准备签订停战协议的消息。张富清被部队送进防空部队文化速成中学。

1954年冬，陕西汉中洋县马畅镇双庙村，19岁的妇女干部孙玉兰接到部队来信：张富清同志即将从军委在湖北武昌举办的防空部队文化速成中学毕业，分配工作，等她前去完婚。

同村的孙玉兰此前只在张富清回乡探亲时见过他一次。满腔热血的女共青团员，对这位大她11岁的解放军战士一见钟情。

临近农历新年，孙玉兰掏出攒了多年的压岁钱，扯了新布做了袄，背上几个馍就上路了。搭上货车，翻过秦岭，再坐火车。孙玉兰原以为，两人在武汉逛一阵子，就要回陕西老家。谁知这一去，便是一辈子。

彼时，一个崭新的国家百废待兴，各行各业需要大量建设人才。组织上对连职军官张富清说：湖北省恩施地区条件艰苦，急需干部支援。拿出地图一看，那是湖北西部边陲，张富清有过一时犹豫。他心里惦记着部队，又想离家近些，可是，面对组织的召唤，他好像又回到军令如山的战场。

他对孙玉兰说：“组织上让我去恩施，你同我去吧。”

从武昌乘汽车，上轮船，到了巴东，再坐货车……一路颠簸，到恩施报到后，张富清又一次响应号召，再连续坐车，到了更加偏远的来凤。这是恩施最落后的山区。当一对风尘仆仆的新人打开宿舍房门，发现屋里竟连床板都没有。所有家当就是两人手头的几件行李——军校时用过的一只皮箱、一床铺盖，半路上买的一个脸盆，还有那只人民代表团慰问的搪瓷缸。

孙玉兰有些发蒙，张富清却说：“这里苦，这里累，这里条件差，共产党员不来，哪个来啊！在战场上死都没有怕，我还能叫苦磨怕了？”

张富清不怕苦，可他受不得老百姓吃苦。来凤的很多干部都回忆说，无论在什么岗位，他总是往最贫困的地方跑得最多，为困难群众想得最多。

一年到头，不到腊月二十八，孙玉兰很少能见到丈夫的身影。有的时候，惦记他没有吃的、没有衣服，她就让孩子们放了学给他送去。一次，大儿子张建国背了两件衣服、一罐辣椒上山了。十来岁的孩子走到天黑还没赶到，只得投宿在社员家中。第二天，等到天黑，父子才见面。

社员们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个从上面派来的干部，是真心为我们想啊！”从抵制到触动，从被动到主动，群众在张富清的带领下肩挑背扛，终于用两年左右时间，修通了第一条能走马车、拖拉机的土路。

后来，张富清要调走的消息传开了。临走的那天，孙玉兰一早醒来，发现屋子外面站了好多人。社员们赶了好远的路，自发来送他了。“他们守在门口，往我们手里塞米粑粑，帮我们把行李搬上车，一直到车子开了，都没有散。”回想当年的情景，孙玉兰笑得很自豪。

“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张富清完全有条件为自己的家庭谋取便利，可是他从来没有。走进张富清家的客厅，一张磨损破皮的沙发、一个缺了角的茶几和几个不成套的柜子拼凑在一起。进了厨房，几只小碗盛着咸菜、米粥和馒头，十分素淡。

这套潮湿老旧的房子是20世纪80年代，张富清在建设银行工作时单位分配的。有人说这里条件不好，他只是淡淡一笑：“吃的住的已经很好了，没的什么要求了。”

比起过去，老两口总是特别知足。在来凤卯洞公社时，他们住在一座年久失修的庙里，一大一小两间，20多平方米，3张床挤了两个大人、4个小孩。一家人除了几个木头做的柜子和几床棉被外，什么家当也没有。

“他家的窗户很小，又高，屋里不通风，光线暗淡。他那时候分管机关，完全有条件给自己安排好一点。”来凤县人大常委会主任董香彩回忆，“张富清的大女儿患有脑膜炎，因当年未能及时救治留下后遗症，这么多年来看病花钱，他从来不找组织特殊照顾。”

“不能给组织添麻烦。”这是张富清给全家立下的规矩。

那些年，张富清每月的工资，很难维持一家人的生计。除了患病的大女儿，其他3个孩子放学就去捡煤块、拾柴火、背石头、打辣椒。“衣服总是补了又补，脚上的解放鞋被脚趾顶破，就用草裹住捆在脚面上。”小儿子张健全记憶犹新。小时候，父亲长年下乡，母亲身体不好，常常晕倒，几个孩子不知所措，只能守在床边哭……

张富清有4个子女，患病的大女儿至今未婚，与老两口相依为命;小女儿是卫生院普通职工;两个儿子从基层教师干起，一步步成长为县里的干部。子女们没有一个在父亲曾经的单位上班，也没有一个依靠父亲的关系找过工作。孙子辈现在大多在做临时工，一个孙媳妇刚刚入职距县城几十公里的农村学校。

有人劝张富清“灵活点儿”，他正色道：“我是国家干部，我要把我的位置站正。如果我给我的家属行方便，这不就是以权谋私吗？这是对党不廉洁，对人民不廉洁，我坚决不能做！”

张富清把一腔热情投入建设来凤的工作中，却把一个永远的遗憾藏在自己心底。1960年初夏，不到20天时间，张富清的老家接连发来两次电报：第一次，是母亲病危，要他回家;第二次，是母亲过世，要他回去处理后事。工作繁忙、路途遥远，他没能回去。

“为什么没有回去呢？那时国家处于非常时期，人民生活困难，工作忙得实在脱不开身，只能向着家乡的方向，泪流满面，跪拜母亲……”时隔多年，张富清在病中，专门在日记里写下当年的心境：“自古忠孝难两全，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我怎能因为家事离开不能脱身的工作？”这就是张富清的选择：战争岁月，他为国家出生入死;和平年代，他又为国家割舍亲情。

2012年，张富清左腿突发感染，高位截肢。手术醒来后，他神色未改，只自嘲一句：“战争年代腿都没掉，没想到和平时期掉了。”张富清担心“子女来照顾自己，就不能安心为党和人民工作”。术后一周，他就开始扶床下地。医护人员不忍：牵动伤口的剧痛，他这么大岁数怎么承受？

术后不到一年，88岁的张富清装上假肢，重新站了起来。只有孙玉兰知道，多少次他在练习中跌倒，默默流泪，然后又撑起身体，悄悄擦去残肢蹭在墙边的血迹……

从深藏功名到配合宣传，张富清的选择始终遵从初心

2019年3月的一天，张富清家中来了两位特殊的客人。他所在老部队、新疆军区某团从媒体上了解到张富清的事迹后，特意指派两名官兵前来探望。

“门口的绿军装一闪，他就激动得挣扎起来，双手拼命撑着扶手，浑身都在使劲，最后，硬生生用一条腿站了起来！”回忆那天的情形，张健全的眼眶湿润了。

年轻的战士朗读起全团官兵为老英雄写的慰问信。他念一句，老伴就凑近张富清的耳朵“翻译”一句。当战士念到“359旅”“王震将军”这两个词时，张富清无需“翻译”竟听清了，先是兴奋地拍手，后又激动地落泪。

为了迎接战友，张富清特意将军功纪念章别在胸前。望着父亲精神抖擞的样子，张健全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他知道，这一生，如果说父亲有什么个人心愿，那就是再穿一次军装，回到他热爱的集体中去。

多少年了，这是第一次，他高调地亮出赫赫战功。也是第一次，他能够面对战友，说说自己的心里话：“我们的新中国就要庆祝成立70年了，盼着我们的祖国早日统一，更加繁荣昌盛，希望部队官兵坚决听党的话，在习近平主席的强军思想引领下，苦练杀敌本领，保卫和建设好我们的国家。”临别，张富清又一次坚强站起，挺直脊背，向老部队战友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

张富清的事迹传开后，他一次次拒绝媒体采访，更不许儿女对外宣扬。后来，有人说“您把您的故事说出来，对社会起到的教育作用，比当年炸碉堡的作用还大”，他的态度“突然有了180度的转弯”。

“有几次采访正赶上父亲截肢后的断腿疼痛发作，他没有表露一点，连休息一下都不提，其实早已疼得一身透汗。”张健全说。从深藏功名到配合宣传，张富清的选择始终遵从初心。

赫赫功名被媒体报道后，考虑到张富清生活不便，单位上想把他的房子改善一下，他说不用;想安排人帮忙照料，他依旧执拗，只有一句：“不能给组织添麻烦。”

“我已经离休了，不能再为国家贡献什么，能够节约一点是一点。”很多不通常情的做法，在张富清看来，都有着理所应当的理由。

新中国走过70年风风雨雨，张富清的岗位、身份一再改变，始终不变的，是他对党和国家的无限忠诚，对人民群众的赤子之心。采访中，张富清多次强调：“在战场上也好，在和平建设时期也好，我就是完成了党交给我的任务，这都是我应该尽的职责，说不着有什么功。”

什么是坚定信仰？什么是初心本色？张富清用一生给出了答案。★

（责编/袁栋梁 责校/陈小婷 来源/《中国榜样丛书——时代先锋》，杨如风/主编，九州出版社2019年9月第1版）

雷锋：一个“时代的楷模”

18岁的雷锋总有办法赢得尊重

1940年12月18日，雷锋出生于湖南省长沙县望岳乡（今长沙市望城区）简家塘一户贫苦农民家庭，很小的时候，雷锋就沦为孤儿，在六叔公和六叔奶奶的拉扯下，艰难地活下来。

1949年8月，湖南解放时，雷锋找到路过的解放军连长要求当兵，连长没同意，但把一支钢笔送给了他。1950年，雷锋当上儿童团团长，积极参加土地改革，并分得3.6亩耕地，还有一些生活用品。同年夏，乡政府的党支书供他免费读书。1956年7月15日，雷锋小学毕业。

1958年，雷锋来到鞍钢，实现了成为钢铁工人的梦想。在这里，他与已经是三级工的乔安山相遇。

嘴巴甜、手脚勤、心肠热的雷锋，很快跟陌生的工友们打成一片。“雷锋和我们不是一个厂的，但130多人的大宿舍，大伙儿都喊雷锋‘小雷师傅。”乔安山回忆道，“看长相，我比雷锋大五到六岁，但实际上，他比我大一岁。他长着一张娃娃脸，整天笑呵呵的，但那时没有一个人不尊敬他。”

《雷锋：1940—1962》一书的作者师永刚曾考察雷锋22年的短暂一生，从县委书记身边的“小雷子”到工友身旁的“小雷师傅”，18岁的雷锋总是有办法赢得别人的尊重。而在乔安山的记忆里，雷锋最重要的办法就是“帮人干这干那”。

在一个雨夜之后，雷锋的事迹出现在矿区的报纸上。那则题为“抢救水泥”的报道，这样记录了雷锋的动员：“‘同志们！起来呀，快抢救水泥去……20多个小伙子跑出来，和雷锋一起奔向工地。”

“要不是人缘好、受尊敬，就不会有带领大家抢救水泥这回事。”乔安山当时就觉得这个学徒工不简单，“既不是一个厂的，又不是领导，但工友们都听雷锋的”。

敢于表达、既可爱又上进的小个子年轻人

雷锋可谓是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共和国“潮流先锋”。比如他在短暂的6年工作生涯里，4次“跳槽”、历经5份工作，先后成为农民、全县第一批拖拉机手、政府公务员（县委书记的通信员）、钢铁工人、汽车兵……

每次“跳槽”，雷锋的收入都在减少。在鞍钢，有一个工人师傅问他，为什么要来鞍钢。他说，为了“1070”。“1070”是當年党中央定下的钢铁指标，要求1958年全国钢产量翻番，达到1070万吨。

1960年1月8日，雷锋参军入伍。在当天举行的全团迎新大会上，团部首长号召大家做“五好战士”。冷风劲吹，代表全团新兵登台发言的雷锋，手中的讲稿被风吹得难以拿稳。他把讲稿装进裤兜，高喊道：“刚才首长讲了，要做‘五好战士，别说五好，就是六好七好八好，我们都去争、都去做。”台下一片大笑。刚入伍的雷锋不知道，“五好”是当时部队倡导的一项专项活动。

雷锋那一天的讲话很精彩，时隔50多年，乔安山仍清楚地记得团部首长如何评价入伍第一天的雷锋。团长说：“我的营长拽出一个来，不给他讲稿，也都讲不了这么好。”政委说：“可以好好培养培养。”这个敢于表达、既可爱又上进的小个子年轻人，深深烙进了乔安山的记忆。

雷锋爱拍照片、发表文章、穿皮夹克戴手表、热衷学习《毛泽东选集》……“毫无疑问，雷锋的生活正是那个时期的主流生活。”乔安山说。

如果雷锋生活在现在，肯定“是一个执著上进、灿烂的年轻人”。纵然每个时代都有局限性，但这并不妨碍生活其中的人把握这个时代的脉搏。

“雷锋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

1960年8月，驻地抚顺发洪水，雷锋所在的运输连接到了抗洪抢险命令。雷锋忍着刚刚参加救火被烧伤的手的疼痛又和战友们在上寺水库大坝连续奋战了七天七夜。

当时中国正遇上严重的自然灾害，雷锋上街办事时，看到望花区召开大生产号召动员大会，便立刻取出全部积蓄200元钱（当时他存折上有203元），要求捐献。接待他的同志实在无法拒绝他的这份情谊，只好收下一半。另100元在辽阳遭受百年不遇洪水的时候，雷锋将其捐献给了辽阳人民。

从1961年开始，雷锋经常应邀去外地作报告，他出差的机会多了，为人民服务的机会就更多了。人们流传着这样一句话：“雷锋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车。”

有一次，雷锋外出，在沈阳车站换车，出检票口的时候，他发现一群人围着一个背着小孩的大嫂。原来她从辽宁去吉林看丈夫，一不小心把车票和钱都丢了，雷锋连忙用自己的津贴费买了一张去吉林的火车票塞到大嫂手里，大嫂眼含热泪地问：“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住哪的？是哪个单位的？”雷锋回答道：“我叫解放军，家就住在中国。”

后来，雷锋在日记中写下了这样一段话：“我的一切都是党给的，光荣应该归于党，归于热情帮助我的同志，至于我个人做的工作，那是太少了，我这么一点点贡献，比起对我的要求和期望还是非常不够的。”

雷锋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见到毛泽东，生前他已接到了邀请——1962年10月1日登上天安门参加国庆观礼。遗憾的是，这一切都在8月15日那一天戛然而止。1962年8月15日，青年战士雷锋不幸因公殉职。

雷锋殉职后，《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等媒体相继报道了雷锋的事迹，同时摘发了雷锋的部分日记。毛泽东仔细阅读后，在一次谈话时对时任国务院副总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参谋长的罗瑞卿说：“雷锋值得学习啊！向雷锋学习，也包括我自己，我也向雷锋学习。”1963年3月5日，毛泽东为因公牺牲的英雄战士雷锋的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在《人民日报》发表，此后，每年的3月5日被指定为“学雷锋日”。雷锋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了人民的事业无私奉献的精神，很快传遍整个中国。

其实，每个人身边可能都有这么一个追梦人，为了心中的目标，始终坚定不移地风雨兼程。乔安山遇到的这个人，就是雷锋。时至今日，雷锋精神仍鼓舞着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奋发向上，为祖国的建设贡献自己的力量。★

（责编/袁栋梁 责校/陈小婷 来源/《中国榜样丛书——时代先锋》，杨如风/主編，九州出版社2019年9月第1版）

可歌可泣的英雄人物民族脊梁

他们保家卫国，他们捍卫和平，他们不惧牺牲，

他们在生与死的考验中践行着自己的理想信念，

他们是当之无愧的祖国的骄傲、民族的脊梁

杨靖宇：坚贞不屈的东北抗联总司令

2014年9月，习近平在纪念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69周年座谈会上发表讲话指出：“杨靖宇、赵尚志、左权、彭雪枫、佟麟阁、赵登禹、张自忠、戴安澜等一批抗日将领，八路军‘狼牙山五壮士、新四军‘刘老庄连、东北抗联八位女战士、国民党军‘八百壮士等众多英雄群体，就是中国人民不畏强暴、以身殉国的杰出代表。”

“东三省第一个执行游击战术的人”

杨靖宇原名马尚德，河南确山人，生于1905年。1923年，考入河南省开封织染工业学校。在校学习期间，他接受了中共地下党组织的教育和培养，开始孜孜不倦地阅读进步书刊，学习马克思主义理论。他在一篇题为《战区灾民生还之感想》的作文中，谴责军阀混战带来的祸国殃民的罪行。他写道：“烽火连天，战声交耳，穷兵黩武之风莫此为甚，长此不息，则中国土崩瓦解之祸不远矣。”

1925年“五卅”运动爆发，马尚德与同学们一起积极参加声援上海工人、学生的反帝爱国斗争。

1926年10月，马尚德受组织派遣，离开学校，回到家乡河南确山县投身农民运动。1927年初，被选为确山县农民协会会长。4月4日，在马尚德等人的领导下，确山县数万农民举行暴动，攻占了确山县城，建立了确山县临时治安委员会，这是河南省第一个新生的工农政权。

不久，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马尚德不畏白色恐怖，于当年6月加入了中国共产党。新生的革命政权遭到确山县地方顽固势力的反扑，马尚德等人率部转移到县东刘店一带继续坚持斗争，开辟新的根据地。

1927年11月初，马尚德等人组织了刘店秋收起义，创建了确山县农民革命军，马尚德任总指挥。农民革命军在以刘店为中心的广大农村地区坚持开展土地革命斗争，声震豫南。1928年，马尚德在一次战斗中负伤。伤愈后，在开封、洛阳等地从事革命活动。其间，三次被捕，均被党组织营救获释。

1929年，马尚德被党组织派往抚顺，任抚顺特别支部书记，从事工人运动工作。他化名张贯一，到煤矿当最辛苦的井下工人，与矿工一起干重活儿，吃住在一起，了解他们的思想、生活状况及迫切需求。

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矿工们见马尚德耿直、热心、体贴人，都亲切地称其为“山东张”。马尚德是中国人里少见的高个子，又因其超高的语言天赋，被很多人误认为是关东大汉。有的人因其身材高大，又称他为“张大个子”。

由于在抚顺领导当地矿工罢工，马尚德又两次被捕入狱，受到日本警察的严刑拷打，他始终坚贞不屈。“九一八”事变后，马尚德经组织营救出狱。

1932年2月5日，哈尔滨沦陷。3月9日，日寇扶植清废帝溥仪“执政”，成立伪满洲国。为反对日本侵略者侵占哈尔滨及其导演的伪满洲国“建国庆典”活动，马尚德领导哈尔滨党团组织和“反日会”展开积极斗争，广大的工人、农民、学生、市民纷纷行动起来，投身到抗日反满斗争中。

1932年，中共中央派杨奠坤到吉林组建武装队伍，进行抗日斗争。杨奠坤在一次和日军的战斗中负伤，返回哈尔滨治疗。于是，中共派马尚德去接替杨奠坤的职务，壮大这支抗日武装队伍。为了稳定军心和迷惑敌人，马尚德改名为杨靖宇。“靖”，意为扫清;“宇”，就是宇宙;“靖宇”，就是扫清天下妖孽、消灭天下敌人的意思。马尚德的真名渐渐被人遗忘，以抗日民族英雄杨靖宇的名字被载入史册。

1933年夏，杨靖宇联合抗日义勇军、山林队，共同对敌，抗日武装力量不断发展壮大，使南满抗日游击战争呈现出新的局面。9月，在南满抗日游击队的基础上，东北人民革命军第1军独立师成立，杨靖宇任师长兼政委。同年10月，日伪军在南满地区连续进行40天“大讨伐”。

为粉碎敌人的进攻，杨靖宇指挥独立师渡过辉发江，出师江南，接连取得了攻袭三源浦、凉水河子和八道江等战斗的胜利，给予日军和伪满军以沉重打击，威震南满。南满各地的反日义勇军、山林队纷纷投靠独立师。

在反对日伪军“大讨伐”斗争中，杨靖宇形成了一整套独具特色的游击战术。据抗联战士回忆，杨靖宇打击敌人有三大绝招：一是半路伏击;二是远途奔袭;三是化装袭击。因此，杨靖宇被誉为“东三省第一个执行游击战术的人”。

“在冰天雪地与敌周旋7年多的不怕困苦艰难奋斗之模范”

“‘九一八，大炮响，小鬼子，占沈阳。蒋介石下令不抵抗，扔下百姓遭了殃。不是下令要劳工，就是强征出苛粮。逼得人们没活路，上山去找大老杨。”这是一首在濛江县（今靖宇县）流传甚广的民谣，“大老杨”说的就是杨靖宇，是东北人民对他的昵称。

1934年2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1军独立师联合南满16个抗日武装部队召开大会，成立东北抗日联合军总指挥部，杨靖宇当选总指挥。同年11月，东北人民革命军第1军（1936年6月改称东北抗日联军第一军）正式成立，杨靖宇任军长兼政委。他运用机动灵活的战术原则，领导部队挫败敌人的秋季“讨伐”，迅速扩大了游击区。

抗联队伍壮大后，活动在通化周围及奉（天）、吉（林）、安（东）铁路一带的许多抗日队伍都相继加入抗联第一军，在吉林东南部和辽东的广大地区，给日军以有力的打击。

1936年，日军调来奉天教导团，由关东军南满“讨伐”司令官三木少将指挥，汉奸“东边道剿匪司令”邵本良配合，妄图消灭抗日联军。面对敌我力量悬殊的局势，杨靖宇率领抗联部队采取巧妙迂回战术，避开敌人锋芒，诱敌深入，消耗敌军力量。杨靖宇令战士制造仓皇败退假象，部队18天行军千余里，在梨树子一带设下埋伏，敌人中计进入伏击圈，經过4个多小时的激战，抗联部队成功歼灭了这股敌人。后来，杨靖宇又率队在回头沟附近包围了邵本良所部，一举歼灭其主力部队。

1937年，“卢沟桥事变”爆发后，为配合全国抗战，杨靖宇以抗联第一路军总司令部的名义发出《为响应中日大战告东北同胞书》和《东北抗日联军第一路军总司令部布告》，揭露日本帝国主义侵吞中国的野心，号召东北各族人民团结一致，驱除日寇。同时，组织部队在南满的广大地区积极开展抗日游击战争，全力牵制日军兵力，配合关内抗战。

正像杨靖宇所作的《西征胜利歌》中说的那样：“红旗招展枪刀闪烁，我军向西征;大军浩荡人人英勇，日匪心胆惊。”自抗联第一路军成立后，杨靖宇指挥第1、第2军数千名抗日战士横扫广袤的辽（宁）、吉（林），消灭大量敌人有生力量，狠狠地打击了日伪当局在东南满地区的反动统治。对此，日伪当局哀叹：“东南满地区已成为治安癌肿地带。”

1938年11月5日，中共六届六中全会发出给“东北抗日联军杨司令转东北抗日联军的长官们、士兵们、政治工作人员们”的致敬电，高度评价了活动在沦陷于敌手的东北地区的抗日联军，称其英勇斗争为“在冰天雪地与敌周旋7年多的不怕困苦艰难奋斗之模范”。

“革命就像一堆火，看起来很小，可燃烧起来能烧红了天，照亮黑夜”

为彻底消灭东北抗联，日军制定了一个又一个“治安肃正”计划，动用大量兵力进行大规模的“篦梳式、踩踏式搜剿”。

从1938年起，日伪当局调集大批军队对东北抗联部队进行“大讨伐”。同时，极力推行强化“集团部落”“保甲连坐”“经济封锁”政策，以达到把抗联和群众隔离开来，断绝抗联衣食来源，进而消灭抗联的目的。从此，东北抗日武装斗争进入了极端艰难的时期。根据地不断遭到日伪当局的破坏，部队活动的范围不断缩小，给养供应也越来越困难。

1939年4月，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在年度《治安肃正要纲》中特别强调，“对于捕杀匪首杨靖宇等须全力以赴”。在《治安肃正要纲》所附悬赏规定里，杨靖宇名列第一。

9月，“吉林、通化、间岛三省日满军警联合作战司令部”成立，关东军第二独立守备队司令官、陆军少将野副昌德为总司令官，统一指挥东三省军警联合作战。此外，还配有一个飞行队。其作战原则是：同时遇上“土匪”（抗日山林队）和抗联，专打抗联;同时遇见杨靖宇部队和其他抗联部队，专打杨靖宇。

对于抗联部队与日军斗争的艰苦程度，彭真曾这样总结：“我们共产党20多年领导的革命斗争中，有三件最艰苦的事。第一件：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第二件：红军长征后，南方红军的三年游击战争;第三件：东北抗日联军的14年苦斗。”

现在的人想象不出那时的艰苦卓绝具体是个什么样子。曾当过杨靖宇警卫员的黄生发回忆道：

天气嘎嘎冷，我们的棉衣又不齐，有的同志手脚冻伤了。可是敌人的部队越集越密，“讨伐”越来越频繁。

就在杨司令为解决棉衣问题召集各方面军负责人开会研究时，因叛徒出卖，在那尔轰的东北岔一带被岸谷隆一郎带领的日伪军层层包围，敌兵力达4万多人。天上有飞机，地上有机枪大炮，汽车来回运送粮食、弹药。在我们的正面，敌人满山遍谷。为了掩护各部队分头转移，杨司令带领我们300多人在正面吸引住敌人，由机枪连开路，生生撕开了一条口子。

但是，当我们经南泊子突围到了五金顶子时，敌人纠集了更多的兵力，我们甩掉一股又遇上一股，很难得到休整的机会。雪地行军，裤子总是湿的，让寒风一吹，冻成冰甲，腿很难打弯，也不知有多沉，迈步都吃力。鞋子也都跑烂了，只好割下几根柔软的榆树条子，从头拧到尾儿，当作绳子把鞋绑在脚上。衣服，全叫树枝扯烂了，开着花，白天黑夜都挂着厚厚的霜，浑身上下全是白的，全是凉的。

这时候，多么需要火啊——生起一堆火，好好地烤一烤，把冻成冰的衣服烤化、烤干，把冷冰冰的身子烤暖。特别是夜里，气温降到零下40多摄氏度，粗大的树干都冻裂了缝儿，人又怎能受得了啊！可是一生火，火光照出老远，青烟飘上林梢，敌人就会像一群绿头苍蝇一样扑上来。我们只得不停地在雪地上蹦高，生怕坐下来再也起不来。

更难的是没有吃的，不要说粮食啊，连草也埋在二三尺深的积雪里，没法找，没法挖，我们只好吃那难咽的树皮。先把老皮刮掉，把那层泛绿的嫩皮一片片削下来，放在嘴里嚼啊嚼啊，就是咽不下去。勉强吃下去了，肚子也不好受……

零下三四十摄氏度的严寒，夺去了无数抗联战士的生命。

抗联老战士单立志回忆说：“1939年，一个冬天我都没有棉衣穿，年纪稍大的战友们大部分都冻死饿死了。人是先从脚往上冻，最后脑袋都冻坏了，走着走着抱着树就痴呆了，还有知觉的人让我们给他一枪，可是谁能忍心给他一枪呢，只能活生生地看他冻死……杨司令一再鼓励我们：‘革命就像一堆火，看起来很小，可燃烧起来能烧红了天，照亮黑夜。革命，不管遇到多大困难总会胜利的！”

胃里竟然没有一粒粮食，有的只是草根和棉絮

1939年冬天，格外寒冷。一张陆空交织的大网，正一步步向杨靖宇部撒开。面对日军的疯狂剿杀，杨靖宇决定化整为零，分散突围，待机重新集结。靖宇县杨靖宇精神研究会会长李立斌介绍说：“1939年12月24日，杨靖宇身边尚有400余人的抗联部队，到1940年2月2日就只剩二十七八个人了。2月18日，杨靖宇身边的最后两名警卫员在濛江县附近购买粮食和衣服时被捕，敌人从他们身上搜出杨靖宇的印章，判断他可能就在附近，于是增派兵力和飞机展开围捕。”

杨靖宇被一个600余人的“讨伐队”包围，在密林里与敌人周旋了5天。这位身高1.93米的河南汉子，一次次以枪声回答敌人的劝降。

2月23日下午，日伪军在濛江县保安村三道崴子包围了杨靖宇。杨靖宇终因寡不敌众，被敌弹射中胸膛，他手持匣子枪，厉声怒斥：“谁是抗联投降的，滚出来我有话说！”语毕，高大的身躯便仰面倒在大树旁，年仅35岁。鲜血染红了皑皑白雪——时间定格在1940年2月23日16时30分。

为了“围剿”杨靖宇，敌人调动了26个“讨伐队”。杨靖宇牺牲后，连通化省伪警务厅厅长岸谷隆一郎，在“杨靖宇讨伐座谈会”上也不得不说杨靖宇“是个了不起的代表人物”。直到牺牲时，杨靖宇仍保持着射击姿势。敌人解剖他的遗体后发现，这位在风雪中率众抗日7年多的抗联领袖，胃里竟然没有一粒粮食，有的只是草根和棉絮！日军头目感慨：“有这样顽强的军人，中国不会亡。”

这是怎样的气节？！英雄的壮举鼓舞了抗联勇士们，也震撼了侵略者。双手沾满抗联战士鲜血的日本关东军第二独立守备队司令官野副昌德，在杨靖宇死后经常做噩梦，破天荒地为杨靖宇举办了一个“慰灵祭”……

敌人的敬畏，源自抗联战士们超越极限的战斗精神。在日军日夜不休的军事“围剿”、时时刻刻的政治诱降、滴水不漏的经济封锁下，东北抗联的旗幟始终不倒，其精神、毅力已超出了常人的认知范畴。而日军，一刻也没有得到安宁。

抗战后期，返回东北执行任务的抗联游击和侦察小部队达300人次以上，为东北人民心中保存了一团始终不灭的希望之火。1945年8月，苏联红军出兵东北时，数百名抗联战士先乘飞机伞降于内地作先导，主力随后进入各城市接收，部队迅速发展到数万人，成为迎接八路军出关的重要策应力量。

成千上万的抗联将士，用血肉之躯，在生与死的考验中践行着自己的理想信念，塑造起崇高的英雄群体。靖宇县、尚志市、一曼街……如今，在那片英魂永驻的热土上，人们以各种方式留下了英烈的名字，不断传诵着英烈们不朽的传奇……

左权：中共抗日战场上阵亡的最高将领

他是中国共产党在抗日战场上阵亡的最高级将领，他短暂的一生，充满着传奇和辉煌。

“我虽回国，却恐十年不能还家，我将全力贡献革命”

1905年3月15日，左权出生在湖南省醴陵县平桥乡黄茅岭村（今属醴陵市新阳乡）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左权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左权排行老幺，乳名自林，号叔仁，字孳麟，在学校曾用名“左纪权”。

1907年，左权的祖父母和父亲相继去世，全家仅靠母亲一人纺纱织麻维持生活。有时生活无以为继，母亲便抱着两岁的左权四处乞讨。由于家境艰难，左权6岁时便开始帮家里干活，打猪草、放牛、拾柴……

左权的母亲十分重视对孩子们的教育。一天，左权放牛时，打了一个较他体弱的孩子。当晚，母亲便叫他跪在面前，告诫说：“打人是不对的，欺侮打不过你的人更是不对的，好好记住。”左权当即向母亲悔过，并且系一根小绳子在手上，表示决心以后再不欺侮弱小。

1912年，左权入私塾读书。1921年夏，左权在叔父和族人左仲文、左燕如的帮助下，进入县立渌江中学。有时钱缓不济急，他的学费只好分期缴纳，时常两三个月不剃头，经常收集同学的破旧皮鞋，带回家去补着穿，同学们都取笑他，但他不以为然。考试时，很多同学爱偷看书，他却从来不干这种事情：“大丈夫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何必在考试时偷看书呢？这样就是成绩得了一百分，也不算光荣。”在学校，他常为贫穷弱小的同学打抱不平。因此，有人骂他“左贼”，他却十分高兴。一段时期，他还按贼的谐音改名“左泽”。

是年，渌江中学成立了进步组织“社会科学研究会”，购置了一部分进步书报。左权在参加该社活动中，通过阅读《新青年》《向导》等进步读物，接触到了马克思主义，立志为变革中国社会而献身。

1923年冬，广东孙中山大元帅府军政部部长程潜，在广州筹办陆军讲武学校（亦称湘军讲武堂），派人到湖南招收学生。左权得知后，即与三哥左君武商议：“我们既然无钱念书，为什么不到广东，参加孙中山先生主持的革命大业，来创造自己呢？”随即，18岁的左权毅然投笔从戎，和同学一起奔赴当时的革命中心——广州，开始了新的战斗生活。

1924年3月，左权考入广州陆军讲武学校，同年11月转入黄埔陆军军官学校，编为第1期第6队，与徐向前、陈赓成为同学。在陈赓的引见下，左权结识了黄埔军校政治部主任周恩来，并于1925年初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2月，左权步入军事生涯，任黄埔军校学生军（党军）教导团排、连长。6月，左权参加了平定滇、桂军阀杨希闵、刘震寰的战斗。7月，在程潜攻鄂军（后来改编成国民革命军第6军）卫队任连长，参加了彻底消灭陈炯明的第二次东征。

随后，左权被党组织派往苏联留学。在列宁主义的故乡，左权目睹苏联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实践，更加坚定了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终生的信念。

1930年6月，左权从苏联陆军大学毕业，与刘伯承、刘云、陈启科等一道秘密回国。不久，受党中央的派遣，到中央蘇区工作。左权自投身革命之后，深知革命不免牺牲。临行前，他在寄给家里的信中写道：“我虽回国，却恐十年不能还家，老母养赡，托于长兄育林，我将全力贡献革命。”

“我牺牲了我的一切幸福为我的事业来奋斗，请你相信这一道路是光明的、伟大的”

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左权英勇战斗在抗日最前线。此时叔父写信告知他大哥左育林病故，家中老母孤身一人艰难度日，希望他能回家看望。左权在给叔父的回信中说：“我以己任不能不在外奔走，家中所持者全系大哥。不幸大哥作古，家失柱石，使我悲恸万分。叔父！我虽一时不能回家，我牺牲了我的一切幸福为我的事业来奋斗，请你相信这一道路是光明的、伟大的，愿以我的成功的事业报你与我母亲对我的恩爱，报我大哥对我的培养。”

1937年12月3日，左权在指挥八路军跨过黄河奔赴抗日战场的时候，在山西省洪洞县给母亲写了一封信，这是他写给母亲的最后一封信。

母亲：

亡国奴的确不好当，在被日寇占领的区域内，日本人大肆屠杀，奸淫掳掠，烧房子……实在痛心。有些地方全村男女老幼全部杀光，所谓集体屠杀，有些捉来活埋活烧。有些地方的青年妇女，全部捉去，供其兽行。要增加苛捐杂税。一切企业矿产，统要没收。日寇不仅要亡我之国，并要灭我之种，亡国灭种惨祸，已临到每一个中国人民的头上。

现全国抗日战争，已进到一个严重的关头，华北、淞沪抗战，均遭挫败，但我们共产党主张救国良策，仍不能实现。眼见得抗战的失败，不是中国军队打不得，不是我们的武器不好，不是我们的军队少，而是战略战术上指挥的错误，是政府政策上的错误，不肯开放民众运动，不肯开放民主，怕武装民众，怕改善民众的生活。军官的蠢拙，军队纪律的败坏，扰害民众，脱离民众……我们曾一再向政府建议，并提出改善良策，他们都不能接受。这确是中国抗战的危机，如不能改善上述这些缺点与错误，抗战的前途，是黑暗的，悲惨的。

不管怎样，我们是要坚持到底，我们不断督促政府逐渐改变其政策，接受我们的办法，改善军队，改善指挥，改善作战方法。现在政府迁都了，湖南成了军事政治的重地，我很希望湖南的民众大大的觉醒，兴奋起来，组织武装起来，成为民族解放自由战争中一支强有力的力量。因为湖南的民众，素来是很顽强的，在革命的事业上，是有光荣历史的。

我军在西北的战场上，不仅取得光荣的战绩，山西的民众，整个华北的民众，对我军极表好感，他们都唤着“八路军是我们的救星”。我们也决心与华北人民共艰苦，共生死。不管敌人怎样进攻，我们准备不回到黄河南岸来。我们改编为国民革命军后，当局对我们仍然是苛刻，但我全军将士，都有一个决心，为了民族国家的利益，过去没有一个铜板，现在仍然是没有一个铜板，准备将来也不要一个铜板，过去吃过草，准备还吃草。

母亲！您好吗？家里的人都好吗？我时刻记念着！

敬祝

福安！

男 自林

12月3日于洪洞

毛泽东：“我的湖南小老乡”

左权从苏联回国后，毛泽东即知道闽西苏区来了一个年轻的黄埔一期和苏联陆军大学的高材生，名左权，是自己的湖南老乡，对他十分关注。左权在闽西被安排担任红军军官学校第一分校教育长，不足一个月就被调入中央苏区，后又被派回闽西工作，任闽西工农革命委员会常委。闽西原红21军和红20军整编为红军新12军，左权被任命为军长，他率部配合中央苏区红军取得了第一次反“围剿”的胜利。他的游击运动战手段、“盘式打圈子”战术，深为毛泽东欣赏。

左权在闽西根椐地工作期间，曾给中央写过不少军事报告和调查报告。毛泽东对左权的文笔十分欣赏，认为他思维缜密，文字简练而深刻。毛泽东在抗日战争时期印发的《左权军事文选》里说：“左权他吃的洋面包都消化了，这个人是个‘两杆子都硬的将才。”

第二次反“围剿”开始后，毛泽东将左权调入红一方面军总司令部任参谋处长。左权分管作战计划，红军在15天内消灭敌人数万，缴枪2万余支，粉碎了蒋介石对红军的第二次“围剿”。年轻的左权，再次给毛泽东留下深刻印象。

宁都起义时，左权三次深入虎穴，做了大量工作，起义最终取得了成功，不费一枪一弹拔掉了中央苏区内最后一颗“白钉子”。1.7万余人的国民党正规军被改编为红五军团，左权被任命为该军团最精锐的第15军政委。几个月后，左权被任命为红15军军长兼政委。

1932年6月，左权因“托派事件”被王明撤销领导职务，调到红军学校任军事教官。1933年10月，在第五次反“围剿”最紧张的时刻，毛泽东亲自建议中革军委重新起用左权，任命他为红一军团参谋长。长征开始后，红一军团为前驱。左权一直在先头部队指挥战斗，红一军团突破敌人的围追堵截，抢渡乌江、飞夺泸定桥、跨过大渡河、突破腊子口、直罗镇歼灭战……1936年8月，左权代理红一军团军团长。

“西安事变”发生后，中共代表团赴西安谈判。杨虎城为表示对中共的尊重及自己与中共合作的诚意，发报给中共军委，要求中共派一位军事专家到西安共商西安城防及护卫中共代表团之事。毛泽东再三考虑，认为左权去最为合适。因左权系黄埔一期优秀学员并留苏5年，是“纯血统”的正规军人，国民党将领们都很佩服他。

左权的西安之行，让东北军和西北军的将士们一睹红军将领的风采和水平，为共产党和红军争了光。毛泽东十分高兴，提到左权时，总以“我的湖南小老乡”称之。

据时任西安城防司令的孔从洲回忆：“左权同志中等身材，穿一身整洁合体的棉军装，十分精干……经我俩共同商量之后，又在一起修改了西安的防卫计划。左权同志军事经验丰富，讲话简短明了，我深为敬佩……”

“司令部里最繁忙的人”

1937年7月，全面抗战爆发后，国共合作抗日。同年8月25日，中央军委发布改编命令，将中国工农红军一、二、四方面军和陕北工农红军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八路军，朱德任总指挥，彭德怀任副总指挥，叶剑英任参谋长。在讨论部队副参谋长人选时，毛泽东以军委主席的权威力排众议推举左权，一锤定音。就这样，32岁的左权进入了军队最高领导层。由于叶剑英和国民党谈判长期未归，左权实际上是八路军参谋工作的最高领导人，主持参谋大计。

1937年9月，左权协助朱德、彭德怀指挥八路军开赴华北抗日前线，开展游击战争，创建敌后抗日根据地。斗争中，他善于把握全局，考虑问题周密，多次破坏日伪军“扫荡”，成为朱德、彭德怀的“最佳智囊”。

1939年春，著名作家刘白羽曾在八路军总部见到左权，发现他是“司令部里最繁忙的人”，“除了重大的事由朱总司令决定之外，一般工作都是他处理”。

左权牺牲后，晋察冀军区司令员兼政委聂荣臻在悼念左权的文章中说：“军队的一切建设，部队的管理教育，战斗战役的组织，一切军机的运筹帷幄，无不精细周详，大事不悸，小事不忽，在日常工作中，尤其是敢于负责，绝非敷衍苟且之徒可比。”

时任八路军129师政治部主任的蔡树藩回忆说：“对于工作，左权同志有着认真不懈的工作精神，每天都要做到十五六个小时工作。有时朱老总、彭总去延安开会，总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从早到晚不停地忙着。”

中共抗日战场上阵亡的最高将领

1940年秋，左权与彭德怀在2500公里长的华北战线上，领导发动了震惊中外的百团大战。这是我军抗战史上最大规模的战役，此役毙、伤、俘日军达2万多人，沉重地打击了日军的嚣张气焰。毛泽东激动地称赞：“百团大战实在振奋人心！”

1942年，日军发动了对华北平原的“五一大扫荡”。侵华日军司令冈村宁次指挥日军主力3万多人，“蚕食”太行、太岳山区根据地。5月22日，彭德怀、左权命令主力部队机动作战，突出敌人重兵包围圈。然而日军这次大“扫荡”，不但要消灭八路军的主力，还想偷袭八路军总部。八路军主力开拔后，敌人发现了中共中央北方局总部这个密集向外发送电话、电报讯号的中心，即刻以重兵合围。

据左权的女儿左太北回忆：“冈村宁次派出了两支特种部队，这些‘中国通穿上老百姓的衣服，有的化装成八路军，甚至帮农民扫地、挑水。老乡分不清整天来往的那么多八路军，连基层干部也是人鬼难分。”然而，有个八路军侦察员看出了破绽，他发现日军特种部队用的是大洋马，不是八路军常用的中国马。“有人说，当侦察员报告这个重要的情报时，连长没有重视，认为这可能是缴获的大洋马，敌情没有送到父亲手里，等彭德怀伯伯发现强敌压境时，铁壁合围已经形成，偷袭的特种兵逼近总部。”

此时，八路军主力均已转移至外线，被合围的是中共中央北方局、八路军总司令部、政治部、卫生部、军械部、军工部、新华日报社和北方局党校，共七八千人。这些人大都没有武器，却有2000多头骡子、毛驴驮带着的大量物资。担任掩护任务的是唐万成警卫连，还有769团1营，共500多人。

24日晚，总部机关趁黑行动，准备通过敌人火力较弱的据点，往河北、山西交界的山区进发。

许多参战老同志回忆了总部在转移中被日军包围和左权牺牲的情况：“5月24日夜，由于总部机关庞大，后勤部队携带物资过多，行动迟缓，又未按原计划分路进行，结果一夜只走了20多里路，以致造成集总司、政、后、北方局机关七八千人、两千多匹牲口，都挤在十字岭一线的不利情况。25日拂晓，敌主力一万多人从四面压缩，以南艾铺为目标，进行铁壁合围。彭（德怀）副总司令同左（权）副参谋长、罗（瑞卿）主任等领导同志商定：总部直属队和北方局，向北突围到太行二分区;野政到太行六分区;左副参谋长负责指挥后勤人员突围。”

在突围前，左权对彭德怀说：“你的安全事关全局，現在还来得及，快走！”彭德怀表示绝不撤离。左权咬牙切齿地吼道：“唐万成，命令你马上让彭总上马！”看到彭德怀不走，左权急得捶胸顿足：“给我推，连人带马，推！”彭德怀不得不撤离。不一会儿，唐万成跑了回来要护送左权先走，却被左权一口拒绝：“北方局机关和党校那么多同志需要我，我留在后面指挥，和大家一起突围。”

日军飞机像一群群恶鹰，在十字岭上盘旋，轰炸。到了傍晚，除了阵亡者和重伤者，大队人马已经疏散。左权也走上了十字岭，只需要几十米，走下山岭，他就可以躲过敌人的封锁线。但他没有走出去。1942年5月25日下午5时，左权成为中共抗日战场上阵亡的最高将领。

对于左权牺牲时的情景，左权的警卫员陈利财记忆犹新：“5月25日，左副参谋长带领我们100多人的干部连突围，到十字岭附近时，他站在十字岭高坡上，用嘶哑的声音向已极度疲劳的突围队伍高喊：‘同志们，不要隐蔽了，冲出山口就是胜利。大家不要慌，快往前冲啊！當时，左副参谋长冲在最前头，紧接着是作战科长，然后是警卫参谋，第四个就是我。到了下午5时左右，大部分冲出了包围圈，左副参谋长还站在一个高冈上沉着地指挥疏散。这时突然飞来两颗炮弹，大家迅速卧倒，头一弹没有伤到人。当第二发炮弹呼啸而来时，左副参谋长一边高呼‘卧倒！一边将两位惊慌的女同志按倒。炮弹在他们身边爆炸了，那两位女同志得以幸免。不幸的是弹片从左副参谋长前额眉心打了进去，他的左额、胸部、腿都被弹片击中。我和战友抬着左副参谋长向前走，才走了十几米，他的身子一下软了下来，就这样牺牲了。”

十字岭战斗结束后，突围人员将左权的遗体抬到荆棘处，拿一床军被盖好，又遮盖一些树枝。等敌人退去，总部警卫连指导员带着战士，买了附近老乡的棺材登上十字岭，找到了左权的遗体并就地掩埋。据左太北回忆，左权的“尸首一直到三四天后才有人埋（因为附近有敌人）”。战友将左权的尸体掩埋后，发送电报向上级报告。结果这封电报被日军截获，日军根据电报的内容找到掩埋左权尸体的地方，挖开坟墓，拍了照发表在敌伪报纸上，对左权牺牲的消息大肆渲染。

“给烈士们行礼并没有完事，今后还要做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报仇，第二件是报仇，第三件还是报仇”

左权牺牲3天后，毛泽东获悉，当即复电刘伯承、邓小平转彭德怀：“感日五时电悉。总部被袭，左权阵亡，殊深哀悼。”

毛泽东把心中的悲恸写成一条标语，激励了无数八路军战士奋勇杀敌的士气。据左太北回忆：“1942年7月7日，正好是抗战五周年。延安开了一个群众大会，大会场有一条标语，标语是毛主席亲笔写的：‘为左权同志报仇！为千千万万个牺牲在抗日战场的烈士们报仇！”

对于这个1924年入黄埔军校学习的湖南汉子，周恩来有着深厚的师友情谊。左权称周恩来是指引自己走上革命道路的知遇明师，周恩来则称赞左权是“有理论修养，同时有实践经验的军事家”，“左权壮烈牺牲，对于抗战事业，真是一个无可补偿的损失”。

朱德在《悼左权同志》一文中写道：“在军事理论、战略战术、军事建设、参谋工作、后勤工作等方面，左权有极其丰富与辉煌的建树，是中国军事界不可多得的人才。”

1942年10月10日为左权公葬日，参加公葬的除八路军总部和129师总部的全体同志外，有5000军民。政治部主任罗瑞卿在墓前说：“给烈士们行礼并没有完事，今后还要做三件事情，第一件是报仇，第二件是报仇，第三件还是报仇。”一时间“为左权报仇，誓将抗日战争进行到底”的呼声响彻天地，当场就有500多名青年报名参军成立独立营。

“吾儿抗日成仁，死得其所，不愧有志男儿”

左权牺牲时，时年37岁。左权从离家到殉国，19年没有回家。

1949年，解放军南下。7月18日，经过一个月的急行军，四野第12兵团40军政委罗舜初突然接到中央军委直接下达的一道命令，要求在情况允许时，40军绕道前往醴陵，并指明行进路线要经过醴陵黄茅岭村一户人家，向一位老人敬礼。

同时，绕道的命令也下达给了二野第4兵团13军军长周希汉。一向兵贵神速的解放军，为何不惜耗费一天的时间绕道30多公里向一位老人敬礼？这位老人是谁？

8月21日下午，首先赶来的是罗舜初的部队。如今，村里的老人仍然清楚地记得1949年那属于黄茅岭村的荣光：不断有一队队的解放军进到小村庄，村中很多人都遇到过这样的询问：“左权的家在哪里？”

路上，解放军队伍都在唱着一首歌——《左权将军之歌》，一直唱到左权的家。

听说是儿子的队伍回来了，已经久卧病床的左权母亲，忙喊来孙媳妇，扶她去堂屋。罗舜初一行到达了左权家，在门前整齐地列队，立正、敬礼。这时候，又有村民引来了一批部队，他们是周希汉率领的二野先行人员，他们同样地列队，向老人庄严地敬军礼。望着举手敬礼的军人，左权母亲激动地问：“满崽呢？”

当时，左权的母亲还不知道儿子已经牺牲在战场。左权牺牲后，周恩来专门指示，八路军驻重庆办事处的工作人员，一直以左权的名义给左权母亲写信，并定期汇款接济，希望老人能够买下一块土地，养活自己。毛泽东也时常委托人以左权的名义给左权母亲寄东西。1945年，叶剑英在香港也曾以左权的名义，给左权母亲寄去金戒指和一两黄金。所有的人都在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帮助这位母亲度过丧子之痛。

据左权的女儿左太北回忆：“父亲18岁离家，就再也没有回过家，家里人也没想过他已经牺牲在外面了。我奶奶是个非常坚强的人，但当她知道我父亲牺牲时，打击还是非常大。”

左权的母亲嘴上虽从不提那戎马沙场的儿子，但她的一言一行都淋漓地刻画着她内心的挂念。原醴陵黄茅岭村村民左兆金说：“她平时很想儿子，左权1930年在上海寄来一封信，附了两个很大的包裹，装着他苏联读书时的诗集文稿。每到春天，她都会把书拿出来晒，怕它们生虫。1944年，日本人来了，到左家翻东西，翻到了那几本左权寄回来的书，一看都是洋文（俄语），就开始逼问老太太。她不作声，日军就用开水灌进她的喉咙，她还是不讲，日军就把那些书烧了。当时老太太去抢，日军把她拖过去暴打一顿。不久后，她病了。”

1950年春，在得知儿子牺牲后不到半年，左权母亲病逝。在辞世前，她请人代笔，留下了一段话：“吾儿抗日成仁，死得其所，不愧有志男儿。现已得知民主解放成功，牺牲一身，有何足惜，吾儿有知，地下瞑目矣！”

如今，我们纪念左权，就是要纪念他在烽火岁月中辗转战场的身先士卒，奔赴国难的勇往直前。正如刘伯承、邓小平在悼念左权的文章中所说：“最好的纪念，不是在死者血泊的周围踟蹰，而是踏着他的血迹前进，向死者与我们共同坚信的真理前进！”

张自忠：“誓死以报国家”

抗日将领张自忠，“一战于淝水，再战于临沂，三战于徐州，四战于随枣，终换得马革裹尸还”。

刀战喜峰口

张自忠，字荩忱，1891年8月11日出生于山东省临清县唐园村的一戶官宦家庭。7岁时入私塾，先后就读于县立高等小学堂、天津北洋法政学堂。

在天津读书时，张自忠即秘密加入同盟会，后于1914年9月和同学结伴北上奉天（今沈阳），投入北洋陆军第20师。1916年6月，张自忠所在的部队南下参与护国战争。后来，部队解散，张自忠在上级的推荐下投奔直系第16混成旅旅长冯玉祥，深受赏识，在冯玉祥的屡次提拔下，由一名少尉见习官升至学兵团上校团长。

1924年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后，将所部改编为国民军第1军。张自忠参与了此次行动，并在之后对直系、奉系、晋系军阀的作战以及北伐战争中屡立战功，一路擢升至第28师师长、第2集团军军官学校校长。北伐胜利后，张自忠又先后担任过第25师师长、国民军第11军副军长、第二方面军第6师师长等职。1930年中原大战战败后，他率部接受南京国民政府的收编，改任第38师师长。

张自忠第一次同日军交战，是在1933年的长城抗战。那年元旦，日军突然出兵向“天下第一关”山海关发动攻击。1月3日，山海关失陷，2月23日，日军向热河发起总攻。时任29军38师师长的张自忠，一开始防守遵化以北长城龙井关至马兰关一线，后来又奉命驰援在喜峰口与日军发生激战的37师109旅——旅长是赵登禹。

在喜峰口，装备落后的29军战士，身背大刀，借夜色偷袭日军。由于傲慢轻敌，日军毫无防备，很多人在睡梦中身首异处，还有人嚎哭惊叫着“大刀队来了，快跑呀”。后来日本《朝日新闻》报道此役，慨叹道：“明治大帝造兵以来，皇军名誉尽丧于喜峰口外，而遭受六十年来未有之侮辱。”这是29军长城抗战的第一个胜利，也是“九一八”事变后日军受到的最顽强的抵抗，打破了日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然而喜峰口的胜利，改变不了长城抗战最终失败的结局。其他几条战线都被突破，最后中国军队撤回关内防御。

1935年，国民政府与日本签订了《何梅协定》：国民政府中央军、东北军及国民党党务、特务机关从河北及平津撤出。平津地区出现权力真空。此后，日本进一步要求在华北建立“非军事缓冲区”，经过谈判，华北只留驻一支中国军队。29军成了双方共同的选择。张自忠与29军其他高级将领站在了与日本人交涉的第一线。

背“亲日”骂名

当时人人皆知，只要是和日本人打交道的军政要员，不论其动机为何，都会招致国人怒目，轻则斥其“亲日”，重则指为“汉奸”。在这种背景下，张自忠却不得不频频与日本人往来。1936年6月，他被任命为天津市长，主持津政，首要任务就是进行对外交涉，尤其是与驻军最多的日本进行交涉。

据曾任天津市政府秘书长的马彦翀回忆，在担任天津市长前，张自忠曾对他说：“宋委员长（宋哲元）要调我任天津市长。我想我乃一头脑简单的军人，如何能应付得了天津那样复杂的局面？你可代我写出几点理由，备我向宋先生坚辞。”不久，张自忠又告诉马彦翀：“宋先生意志坚决，并声明以维持两个月为期。我们军人，只有服从命令，明知牺牲名誉与小我，但为国家，为地方，也得去干！”军人张自忠能拿着大刀向鬼子头上砍去，政治家张自忠却只能屈辱地去向日本人道歉。其中之苦闷悲愤，只有他自己清楚。

1937年春，时任天津市长的张自忠率团访日，看到了两国间的巨大差距，于是认为不宜轻易与日本开战。这番认知被外界认为是“亲日畏日倾向”。张自忠内心愤懑，在一次宴会上，借酒吐情道：“把我张自忠的骨头砸碎，看看哪里会有一点儿汉奸气味？！”

雪耻唯死矣

时人看29军内部，总认为主和如张自忠，主战如冯治安，斗争激烈，主和者便是汉奸，主战者便是忠烈，中下层官兵也不明真相。1937年“七七事变”爆发后，到处传说着日本人只打冯治安的37师，不打张自忠的38师。当时29军的部队撤出北平，别人一看士兵戴着38师的徽号，都说：“你们为什么走？你们师长当了皇帝了，你们还走干吗？”38师的士兵也惶恐不安，只有悄悄地把38师的徽号拿下来放在口袋里。

这些分化29军的传言，日本人当然最乐意推波助澜。张自忠难以辩白，外界盛传与张自忠针锋相对的主战派冯治安，在7月13日亲自为张自忠解释道：“现日方开始进行和平谈判，张自忠、齐燮元、刘治洲等决于十四日赴津，唯条件如遇难堪，则我仍主与日方拼命一干……张自忠与余之态度均一致，因留彼与日方谈判，故彼之态度应表示缓和，汉奸及日方现均利用此点，作挑拨离间宣传伎俩，殊堪痛恨。”

时局纷乱，张自忠的个人荣辱，已不是考虑之要。7月28日拂晓，日军向南苑驻军发动全面进攻，赵登禹、佟麟阁两将军殉国。因收到蒋介石“速离北平，到保定指挥”的电令，宋哲元在28日当天决定离开北平，留张自忠在北平，并写下三道手令：一、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长由张自忠代理;二、北平绥靖主任由张自忠代理;三、北平市长由张自忠代理。

张自忠戴着亲日的帽子，担下了守城之责，以及可以想见的失城之罪。据时任北平市公安局长的陈继淹回忆，张自忠承诺：“我是最大限度在此维持十天，到保定时再见吧！”从7月28日一人留平，到8月5日辞去所有职务，张自忠尽力维持了8天。

在英美两国友人的帮助下，张自忠从北平辗转抵达南京，受到撤职查办的处分。北平易逃，骂名不易逃，张自忠成为众矢之的。但在当时的境况下，张自忠“未见一言以自明”，唯愿以死雪耻。到南京见蒋介石后，张自忠含泪剖白：“如果委员长令我回部队，我一定誓死以报国家。

回到部队代理59军军长时，张自忠见到部下只说了一句话：“今日回军，就是要带着大家去找死路，看将来为国家死在什么地方！”南下杀敌前，见到中央社记者胡定芬，张自忠说：“老弟等着瞧吧，谁是民族英雄，谁是混账王八蛋，要死了才能算数！”

1938年3月，鉴于日军转移主攻方向，张自忠率59军北返，后又转至临沂。当时攻击临沂的是日军第5师团，号称日本“铁军中之铁军”。其师团长板垣征四郎曾到访天津，时任天津市长的张自忠宴请了他。当年共坐一堂的两人，如今持枪隔城对望。张自忠率59军主力部队在一昼夜内步行180里赶至临沂，与敌激战7昼夜，其间部下多次建议张自忠撤出战斗，他坚决不肯。最终，59军歼敌过半，板垣师团仓皇后退70里，史称临沂大捷。

临沂大捷是全国抗战开始后第一个大的胜利，扭转了华北战场屡战屡败的低迷局面。此后，军委会以“张自忠临沂战役中树建奇功”为由，撤销了此前对他撤职查办的处分。

临沂大捷后，张自忠仍常言死，大战前往往会留下遗书，但不再是以死雪耻，更不是求死，而是认识到面对中日两军实力上的巨大差异，不存死之觉悟，就没有胜之可能。1939年夏，张自忠在重庆接受媒体采访时表示：“余每次作战，都以‘必死自誓，同时亦以此告诫部下，以往诸战役，如：临沂之攻击、潢川之防御、京钟路之会战以及敌人所谓‘五月攻势等大小数十战，莫不赖此而转危为安。”

“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绝不半点儿改变”

张自忠一直有个计划，就是在抗战胜利后，要去全国各处玩一玩，有可能还想去看一下外面的世界。他对生活是有美好愿望的。但自从1937年在天津与家人一别，张自忠奔赴不同的战场，再未有与妻子、孩子相逢之机。

1939年5月随枣战役期间，张自忠拜托来探访他的结盟兄弟沈克说：“你回去后一定叫你的义女廉云到前方来看看朝夕惦念着她的爸爸，千万记着让她一定来看看我！”

1940年4月15日，张自忠的弟弟张自明通过在上海的秘密电台告知他，准备带张自忠的女儿廉云、侄女廉瑜赴湖北前线看望他。但在动身之际，他们收到张自忠的复电：“待一个月后与瑜、云一同来可也。”

就在即将与家人见面的前夕，1940年5月1日，枣宜会战打响。战前，张自忠亲笔写信告谕官兵：“为国家民族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绝不半点儿改变！”

5月16日，张自忠在湖北被兵力数倍于己的日军包围。他仅能依靠3个团的兵力，用机枪、步枪、手榴弹、大刀与敌奋力拼杀。弹药很快用尽，张自忠下令：“子弹打完了用刺刀拼，刺刀断了用拳头打，用牙咬！”随着日军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张自忠的右肩、左臂先后被炸伤。看到卫兵们惊慌失措，张自忠按了按伤口，满不在乎地说：“没什么，不要大惊小怪。我是上将衔，今天如果牺牲了，明年的今天一定很热闹啰！”下午4时左右，张自忠“身受七伤，腹为之穿”，英勇殉国。验尸报告显示，他有两处炮弹伤，五处子弹伤，一处刺刀伤，致命伤在左眼。

张自忠牺牲后，其妻子李敏慧已到了癌症晚期。大家起初瞒着张自忠的死讯，直至其弥留之际，才告诉她真相。那时，她已经听不到了，只是一直呢喃：“师长回来了，师长回来了。”

张自忠牺牲后，南瓜店一带枪声骤停，格外寂静。日军开始打扫战场，日兵堂野从他身旁的手提保险箱中翻出了“第一号伤员证章”，藤冈元则从遗体的胸兜中掏出一支派克金笔，一看，上面竟刻着“张自忠”三个字！两人大为震惊，不禁倒退几步，啪地立正，恭恭敬敬地向遗体行了军礼。接着他们把情况上报，日军师团参谋长专田盛寿（“七七事变”前担任中国驻屯军高级参谋，与时任天津市长的张自忠见过面）亲自核验张自忠身份。

当时，天色已黑。专田盛寿手举蜡烛，目不转睛地久久注视着张自忠的面颊，突然悲戚地说道：“没有错，确实是张自忠！”

在场者一齐发出庆祝胜利的欢呼声，接下来则是一阵鸦雀无声的肃穆。师团长村上启作命令军医用酒精把遗体仔细擦洗干净，用绷带裹好，并命人将遗体庄重收殓入棺，葬于陈家祠堂后面的土坡上，坟头立一墓碑，上书：“支那大将张自忠之墓。”

国殇

奉命驰援的38师到达南瓜店时已是深夜，师长黄维纲得知张自忠战死，悲恸万分，当即率领数百人的便衣队夜袭陈家集，在混战之中将张自忠的遗体抢走。

18日上午，忠骸运抵快活铺，第33集团军将士痛哭相迎。5月21日晨，冯治安命令手枪队乘6辆卡车从快活铺启程，护送张自忠靈柩前往重庆。沿途数万群众，挥泪祭奠。

车抵宜昌，10万群众自发送殡，日军飞机在上空盘旋吼叫，却无一人躲避，无一人逃散。

张自忠灵柩在此换船，溯江而上重庆。28日晨，船抵储奇门码头。蒋介石、冯玉祥、何应钦、孔祥熙、宋子文、孙科、于右任、张群率各级官员臂戴黑纱，肃立码头迎灵，并登轮绕棺志哀。

28日下午，蒋介石率各级官员和各界群众在储奇门为张自忠举行了盛大隆重的祭奠仪式。蒋介石亲自主祭，气氛庄严，极尽哀荣。各地军政当局和人民群众纷纷举行隆重悼念活动，甚至有的沦陷区人民得知消息后，也冒着生命危险暗中举行追悼仪式。

中国共产党对于张自忠的牺牲也深为震惊和痛惜。8月6日，延安《新中华报》发表《悼张自忠将军》的社论，高度评价张自忠的抗战功勋。

8月15日下午，延安各界代表千余人，齐聚中央大礼堂，为张自忠等殉国将领举行隆重追悼大会。毛泽东、周恩来分别题写了“尽忠报国”和“为国捐躯”的挽词。朱德、彭德怀联名题词：“一战捷临沂，再战捷随枣，伟哉将军，精神不死。”

1943年5月16日，张自忠殉国3周年纪念日，中共中央南方局书记、中共驻重庆代表周恩来为《新华日报》撰写了《追念张荩忱上将》的社论，文中说：“张上将是一方面的统帅，他的殉国，影响之大决非他人可比……深觉其忠义之志，壮烈之气，直可以为中国抗战军人之魂。”

黄继光：用胸膛堵住敌人的枪眼

2017年8月1日，习近平在庆祝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90周年大会上发表讲话指出：“人民军队从胜利走向胜利，彰显了战斗精神的伟大力量。敢于斗争、敢于胜利，一不怕苦、二不怕死，是人民军队血性胆魄的生动写照。“狼牙山五壮士”、“白刃格斗英雄连”、“刘老庄连”、董存瑞、邱少云、黄继光等无数英雄群体和革命先烈，用生命诠释了一往无前的英雄气概。”

一个想上阵杀敌的通讯员

黄继光，原名黄积广，1931年1月8日出生于四川省中江县一个小山村，11岁时父亲病故，为了养家糊口，他不得不到地主家去帮工。白天放牛、割草、担水，夜里还要服侍地主，受尽剥削和压迫，一年累到头，却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贫困生活，因此他对旧社会充满仇恨。

1949年11月，黄继光的家乡解放。他积极参加清匪反霸斗争，被选为村儿童团团长，曾带领民兵活捉逃亡地主，搜出伪保长私藏的枪支弹药，被评为民兵模范。土改中，他家分到了土地和粮食，开始过上好日子。可就在这时，朝鲜战争爆发，战火燃烧到了中国边境的鸭绿江畔。1951年3月，中江县征集援朝志愿军新兵时，黄继光在村里第一个报了名。体检时，他因身材矮小而未被选中。最后，来征兵的营长被黄继光参军的热情感动，同意破格录取。

黄继光随部队跨过鸭绿江，到朝鲜前线后，被分配到第15军第135团2营6连任通讯员。进入战场腹地，看到到处是弹坑，一片焦土，他恨不得马上加入战斗，消灭敌人。

连队战斗时分为前沿和后勤，黄继光本想上前沿阵地去多杀敌人，可是，根据需要，黄继光与副指导员被留在后勤。他见一起入伍的老乡吴三羊、肖登良在前沿阵地杀敌，很羡慕。副指导员开导他：“你看我这只手表，时针、分针、秒针不停地在转，它为什么在转？是什么在推动它？”副指导员把手表背面打开，指着零件继续说，“这是发条、齿轮、小螺丝，如果缺一样，或者它们其中的一件停止运作，那另一面的针还会转吗？我们的战场就像这块手表，每个战士就是其中的小零件，虽然分工不同，但他们的作用是一样的。”黄继光听后，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片面思想，决心发挥好“小螺丝钉”的作用，贡献自己应有的力量。

1952年7月，黄继光加入中国新民主主义青年团（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的前身）。同年10月14日，上甘岭战役开始，美军调集兵力6万余人、大炮300余门、坦克170多辆、飞机3000多架次，对志愿军的两个连、约3.7平方公里的阵地进行轰炸，火力密度超过了二战最高水平。

用自己的身体堵住枪眼

美军向上甘岭597.9高地和537.7高地北山发动了疯狂的进攻，妄图夺取五圣山，控制平康平原，扭转整个朝鲜战局。

10月19日，黄继光所在营奉命沿上甘岭西北山，步步进逼597.9高地的表面阵地。当天下午5时30分，战斗开始，5号和6号阵地被志愿军占领后，战斗在4号阵地激烈进行。

黄继光奉命到5号阵地传达命令，接近一个塄坎时，发现4号阵地附近有敌人的几个暗火力点，正向5号阵地喷射，十几个敌人乘虚向5号阵地扑来。情况危急，他拔出手雷向敌人狠狠地投去，并迅速来到5号阵地，传达了命令，并报告了自己在路上观察到的敌情。

当他回到6号阵地，刚向营首长报告完，就看见4号阵地升起了胜利的信号。战斗迅猛地向零号阵地发展。

零号阵地是597.9高地的一个制高点，6连战士多次向敌人发起攻击，均未成功。天亮前不拿下零号阵地，将给攻击部队造成很大的伤亡，且会影响整个反击战的胜利。这时，黄继光挺身而出，要求担负爆破任务。他被任命为6连“功臣6班”代理班长，带领吴三羊、肖登良等战士向敌军阵地猛扑过去。他们利用敌军死尸作掩护，很快通过了敌军集中封锁的山梁，来到一条交通沟里。当他们消灭了敌军三个火力点后，突然有十来个敌人在机枪的掩护下向他们扑来。

战斗中，吴三羊壮烈牺牲，肖登良也中弹负伤。黄继光强压怒火，翻身冲进密弹交织的火网，几条火舌立即交织着向他射来，密集的弹雨使他难以前进。他出其不意，猛然向敌人甩出两枚手榴弹，利用手榴弹爆炸的烟雾作掩护，继续前进。在距敌人地堡几米的地方，他拉响了最后一枚手雷。为了保证在天亮前拿下零号阵地，黄继光毅然用胸膛堵住敌人的机枪射孔。志愿军趁势发起冲锋，一举攻下高地。黄继光以自己的牺牲，保证了部队战斗任务的完成。

1953年3月30日，黄继光所在部队党委追任他为中国共产党正式党员，追授“模范团员”称号。6月1日，志愿军领导机关给他追记特等功，并追授“特级英雄”称号。6月25日，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最高人民会议常任委员会追授他“朝鲜民主主義人民共和国英雄”称号和金星奖章、一级国旗勋章。

1962年10月，中江县人民政府建立了黄继光纪念馆，朱德、董必武、刘伯承、郭沫若为之题词。1982年，邓小平为“黄继光纪念馆”的黄继光塑像基座题字：“特级英雄黄继光”。

“他为了多数人过幸福日子，牺牲自己，他有志气”

黄继光牺牲后，他的母亲邓芳芝写了一封信给中国人民志愿军：

英勇的志愿军同志们——我亲爱的儿女们：

我是黄继光的妈妈。继光是我心爱的三儿。去年12月26日，我去赶集，知道光儿在朝鲜前线牺牲了，当时我身上像割了一块肉，天下母亲谁不疼她的儿女！

就在这天以后，村里、乡里的人不断来看我，查区长、张副县长、遂宁专区兰专员都从很远的地方翻山越岭来慰问我。他们都说：继光在上甘岭战斗中，用自己身体堵住敌人的机关枪眼，让战友们冲上去，消灭了1200多个美国鬼子，为祖国立了大功。大家都说我养育了这样一个英雄，是很光荣的，叫我不要过分伤心。

大家对我的关心，教育了我，使我记起了光儿离家时说的话：“妈妈，这回我志愿到前线去，要保卫我们翻身的胜利果实，保卫祖国和世界的和平。我一定时时记着妈妈的话，多杀美国鬼子！”现在，光儿是做到了他自己说过的话。他为了多数人过幸福日子，牺牲自己，他有志气。

现在我走到哪里，人们都称呼我“英雄的妈妈”“光荣的妈妈”“亲爱的妈妈”。北京、哈尔滨和辽东的海城……很多很多地方的青年学生们，都写慰问信给我，要我接受他们做我的儿女。四川省人民政府李井泉主席也亲笔写信慰问我，还派来了慰问团。还有中国人民第二届赴朝慰问团第三分团副团长尹超凡，也亲自跑来慰问我，他带来了你们的心意，他说你们都要认我做妈妈，要踏着光儿的血迹勇敢前进。我失掉了一个儿子，现在却有了千千万万个儿子。

亲爱的儿女们，我像爱光儿一样地爱着你们。我希望你们也像光儿一样，在彭司令员的教导下，英勇作战，更多地消灭美国鬼子，为光儿报仇，叫全世界的人都过和平、幸福的好日子。

亲爱的儿女们，请不要记挂我的生活，人民政府和乡亲们将我照顾得很好。人民政府给我发了抚恤金。四川省各界人民还给我送来了许多慰问金和慰问品，从穿的衣服、烧火用的火钳，到生产上用的肥料，都给我送来了。

我虽然已经61岁了，但我觉得我并不算老，还有很多力量要献给祖国。我现在是村妇女代表，我要积极响应政府的各种号召，在工作中起带头作用。我准备把慰问金用到生产上去，为国家多打些粮食来支援你们。我还要把我的小儿继恕教育好，教他学哥哥的样子，争取当英雄和模范。

望你们常常来信，免得我挂念！

我等着你们胜利的消息。

——邓芳芝给中国人民志愿军的信

1953年4月，邓芳芝作为代表出席全国妇女大会，毛泽东特地请她到中南海做客，表达对英雄的母亲的敬意。

1954年，邓芳芝把自己身边唯一的儿子——黄继光的弟弟黄继恕送上了战场。后来还有她的孙子、孙女，送走他们之前，邓芳芝都会告诉他们：“要时刻记住你们是英雄的亲属，不能给家里抹黑。”★

（责编/袁栋梁 责校/陈小婷 来源/《中国榜样丛书——民族脊梁》，杨如风/主编，九州出版社2019年9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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