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麻花开
2020-07-19武凌翔执笔
阎 钊 武凌翔（执笔）
时 间：20世纪80年代至21世纪。
地 点：华北某省神湖县。
人 物：
杨三香 19岁到50多岁，智慧能干，吃苦耐劳，诚实大度，敢爱敢恨。“神湖食品”及某著名商标“神湖”月饼的掌门人，任爱国的前妻。
任爱国 21岁到50多岁。精明强干，好高骛远，无惧无畏，心气浮躁。因决策失误及大男子主义思想作怪，至营销失败并与发妻分手。杨三香的前夫。
婆 婆 50岁到70多岁。任爱国母亲。善良大度，吃苦耐劳，大是大非面前主意坚定。儿子婚变，站在前儿媳杨三香身边，助其渡过难关。
王二桠 与杨三香同村同龄的姐妹闺蜜。起初为任爱国未相中的对象，20多年后阴错阳差又与任爱国走到一起。
大 哥 26岁到60岁。任爱国同村发小，矿上好友，诚实厚道、乐于助人。下岗后加入神湖公司。
王县长 50岁左右。
赵主任 50岁左右。
大 姐 50多岁。厂里女工。
女 儿 任爱国、杨三香的女儿。
儿子、众工友、众村民等。
一
［80年代流行音乐《绿叶对根的情义》
乐起。
［初夏的桦岭坡，花果灌木，赤橙黄绿，胡麻药草、漫山开遍，鸟儿啾啾声声悦，小溪潺潺乐流淌。
［三香身背草筐上场。探身摘下这个，看看闻闻，放在身后筐中；弯腰采来那个，嗅嗅摸摸，插在乌黑发梢。妆扮艳丽的众女舞者上，是花是草是果是林。
女 声 （伴唱）神湖仙境谁绘彩？桦岭美景谁剪裁？胡麻花开好生态，
彩凤于飞情满怀！
杨三香 （唱）苍槐翠柳绿意浓，
春风春色满目春。
草垛山高似玉屏，
神仙湖水唱清盈。（音乐转）
看云朵聚散不定，
听燕雀叽喳唱勤。
赏油菜漫山开尽，
嗅胡麻香味入心。
捧清泉水镜照映，
将三香照个分明。（再转回）
唇红齿白眉灵动，
面如桃花发如云。（羞涩地掩嘴
笑，起身，再映照）
腿长腰细身板挺，
二十年华正袭人。
唉，只可惜——
爱美的人儿家贫困，
一件小袄要穿三春！（转情绪）
喜的是改革开放春雷动，再不是听天由命辈辈穷。面对这胡麻花开遍地锦，不辜负绿水青山好青春！
［舞者舞动蜻蜓飞舞状，三香看着陷入遐想……
王二桠 （上）哎呀，我说三香你可真是，到处找你不见，原来看个蜻蜓？看它干啥？你一个山里姑娘还稀罕……
杨三香 （还在憧憬中）二桠，你看这树上的果子、树下的菇，地里的胡麻和黍谷，可都是咱的宝贝呀！
王二桠 我说你呀，这些东西，漫山遍野都是，有啥稀罕？！你呀，就这每天山上跑、地里刨，苦巴巴、累哼哼，还能看见宝贝？
杨三香 说正经的，我在想，咱怎么能改变自己的命运，过上好日子？你说这……
王二桠 （打断）不愧咱姐妹哈，又想到一处了。（神秘地）改变咱命运的机会呀——来了！
杨三香 （高兴地）快说，快说……
王二桠 我表姐给我说的那个矿上对象，定了日子相亲，就在后天。说实话，我，我还是有点（害羞）……你和我去吧。我都想好了，让我对象也给你介绍一个矿上的。咱们好姐妹离了村子进矿上，一起当家属，搭伴儿过日子。
杨三香 哈哈哈，我当什么好路数呢？但我知道你是有好事就想拉拔上我。可相亲哪有带朋友去的？你就不怕相错了？
王二桠 （似恼怒地）你……人家和你说正经的。想想咱们要是真嫁到矿上，以后过的可就是拿粮票吃公粮的好日子。再不用这大日头晒着，土里头刨着，等天赏雨、靠天吃饭了。老辈人说得多好：“嫁了皇上，当个娘娘。嫁个穷汉，讨吃要饭！”说到底，咱女人还不是靠男人啊。
杨三香 二桠，嫁人可是我们女人的人生大事，不是啥“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得是互相欣赏，互相爱慕，你喜欢他，他喜欢你的！
王二桠 三香——
（唱）你我同龄姐妹称，
两个苦瓜一根藤。
三香勤恳有心劲，
漂亮机灵更聪明。
可咱生在穷山洼，
永远走不出个穷。
都说神湖山水好，
还不是辈辈都受穷？
只说桦岭多美景，
还不是代代难脱贫？
婚姻大事女人运，
一步走错难翻身。
出嫁是咱唯一路，
嫁人就嫁城里人。
要嫁姐俩一起嫁，
走到哪里都相跟！
杨三香 （和二桠拉手甩着）二桠，现在改革开放了，咱可以自主选择真爱，而不是继续把自己当商品。咱要靠自己告别穷日子，而不是等嫁人改变命运……
（唱）咱不能落入俗套自贬低，
更不能游戏爱情歧路迷。
未来咱要靠自己，
努力定会创奇迹。
三香此话不赌气，
幸福日子定可期。
王二桠 （带些嘲讽地）哎呀呀，看看人家多大口气！你说你凭什么？是凭你初中文化了，还是咱村姑身份了？自己创奇迹？我呀，这从今往后就睁着眼睛睡觉，等着看你的奇迹！（嘲笑地）哈哈哈……
杨三香 （真诚地）你——我是说真的！我真的不信我们会一直穷下去！
王二桠 你可是爱信呀不信。我只问你这眼下，相亲的事，你是去呀还是不去？
杨三香 （一笑）去！必须去，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得给我们姐们儿掌掌眼。帮你相上个称心如意的好女婿，和我没关系……
［二人打闹，说笑着往一边走去。
［爱国跑上。
任爱国 大哥，快点。一看这满山满坡的胡麻，桦岭坡就到了。
大 哥 （带些埋怨地上）哎呀，你说你，明天就相亲，今儿个非要来？好容易轮休一天……
任爱国 （逗乐地）哥，你不是常说宁愿下矿也不愿在家跟嫂子吵架逗嘴吗？咱来这里，有山清水秀，还有美女能看，不比你在家啊？！
大 哥 （被逗乐了）去。还真让你说着了。既然你让我把关，我就以我错误的婚姻为鉴，不能找那只顾自己漂亮，风流成性、不会过日子的做女人……
任爱国 大哥，车轱辘话，您说好几回了。放心，嫂子那样的女人我服不住，我要找的女人，漂亮要有，（大哥刚要打断，爱国接着说）但更要大器。大器的女人有思想，有追求。您说，这一辈子呢，没有点共同语言，没有个共同理想，这日子咋过？！
大 哥 说得好，谁不想找你说的这样人？太难了！看你娃的命吧，婚姻这事儿，命也、运也、缘也、份也！
任爱国 大哥，你信不信？这会儿子，这缘、
份、命、运，都在向咱招手哩！（看见三香、二桠，正要向前询问，大哥嘘声制止。爱国意会。和大哥看着俩姑娘，指三香耳语）这个像是二桠吧。
大 哥 （摇头，指二桠）这个漂亮，温柔，女人味十足，但好像不是你点的菜。（爱国点头，竖大拇指，指三香）这个像是你要的那种。
任爱国 那咱问问。
大 哥 哪儿就那么巧？那么大一个村子，那么多的年轻姑娘，你想看，人家就正好等着让你看。（大哥摇头摆手之际，爱国已不管不顾上前和三香搭话。）
任爱国 请问，你们认识这村里一个叫王二桠的姑娘吗？（看着三香惊呆了，三香也看见爱国有恍惚意。）
［此时，有音乐，经典爱情曲，比如《昨日重现》。
王二桠 （打量工人打扮的爱国和大哥，羞怯又高兴对三香耳语）三香，我感觉这个年轻人就是人家给我说的对象。
杨三香 （镇定下来）不是说明天见面吗？（任爱国又问，三香制止二桠）认识呀，我们村的村花王二桠，谁不认识？！你是谁，找她什么事？（任爱国眼珠满意地盯着三香，二桠欣喜地以为爱国急不可耐找来，而害羞地不敢看爱国。）
任爱国 （支吾着）哦，是这样。我，我一个工友托我来打听这个王二桠？他，他们是相亲对象。
杨三香 相亲就相呗，还打听什么？介绍人没说嘛，难道怕我们二桠是瘸子、胖子、矮子、黑子……
任爱国 （摆手赶紧）不是，不是。
杨二桠 不是？那是什么？（又害羞地躲）
大 哥 （赶紧上前拉爱国）哎，快走吧，真让人家二桠知道了不好。
任爱国 （眼睛放光坦然地伸手，对三香）你就是二桠吧，我猜你就是，我就是你的相亲对象任爱国。
杨三香 （慌乱地背手）啊，我不是！
［爱国惊讶，大哥吃惊，三香愕然，二桠看见爱国明知道自己是二桠了，还是紧紧盯着三香，更惊……变幻光束照着各自复杂的人脸上。
［光暗。
二
［80年代末流行音乐《我想有个家》背景音乐。
［男女随伴唱与众人舞蹈闹洞房情境。
［伴唱随音乐起：
一见钟情难阻挡，
阴差阳错配成双。
同心同德同梦想，
仨月闪婚入洞房。
［热闹的闹洞房场面，爱国送亲友及众人下场。
任爱国 （高兴地）戏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生最得意是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哈哈，今儿个高兴，真高兴。我任爱国有家了，还得说，我任爱国就是个传奇！
（唱）一见钟情难阻挡，
阴差阳错配成双。
存折借贷胆气壮，
仨月我就当新郎。
诚谢工友热情帮，
相亲见着俩姑娘。
一个是说定的王二桠，
一个是陪同的杨三香。
一个是扭扭捏捏不作响，
一个是敢说敢想个性强。
钟情这个心激荡，
冷落那个晾一旁。
二桠负气退了场，
爱国无意把人伤。
爱情这事没商量，
缘份到来难佯装。
速战速决像打仗，
仨月闪婚入洞房。
从今后，夫唱妇随奔理想，
有三香，我不羡神仙做
鸳鸯……
（进屋，看坐在喜床上的三香，接唱。）
唉……
可我这一穷二白挖煤匠，
拿什么去爱你——我的新娘？
［时间静默，时钟滴答。
［三香欠动身子，慢慢掀起盖头一角，忐忑不安地望向坐在一边的爱国。
杨三香 （唱）匆忙交往不思量，
仨月闪婚入洞房。
只为他一见钟情情难挡，
只为他一诺千金不彷徨。
洞房夜本该甜如蜜酿，
却不见我那勇敢新郎？
偷眼望他那里神情惆怅，
不明白这忧心是为哪桩？
（压低声音）爱国，你咋了？快揭盖头呀！
任爱国 （重重地）唉！
杨三香 （扯下盖头，走近爱国）怎么了？爱国，有什么事，快跟我说说。
任爱国 三香，对不起，我，我对你不够忠诚！
杨三香 不忠诚？咋回事？
任爱国 没有，没有。呵呵，用词不当，不够精准。
杨三香 切，吓我一跳！（笑道）
任爱国 我，我说的不忠诚，是说我，把你“骗”了！
杨三香 啊！这咋又骗上了？怎么回事啊，快说！这哪还是你雷厉风行的战斗作风？！
任爱国 三香。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骗”你，是因为真心喜欢你才，才不得已，这也是情非得已。（三香信任的眼神看着爱国，爱国得到鼓励。）
（唱）这新房是租来的，
每月十块要付的；
这家具是抵押的，
亲戚存折贷款的；
这婚礼是拼凑的，
四邻八友援助的；
这行头是穿过的，
表姐姐夫捐咱的——
这……
杨三香 （淡然地打断，把盖头扔一边）嗨，我当什么事呢？！这些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只要你任爱国不是假的，你的感情不假就行了。再说了，如果你真是“骗子”，那我啊，还就当定了你这“骗子”的媳妇。爱国，你听我说，十块钱可不少……
（唱）十块钱，
那是你工资的十分之一，
你舍得花钱租与妻。
押存折欠情买家具，
是为我舒心不受屈。
众人支援办婚礼，
这在当今不稀奇。
大家都不易，
互助共周济。
行头借的怕什么？
平日谁不穿嫁时衣。
勇气可嘉我欣赏你，
真诚厚意你不瞒妻。
这是你爱国有底气，
这是你真爱不质疑。
不求大富大贵得来易，
只愿同心同德靠自己打拼我们的好日子。
（说着边脱新衣边说）爱国，把你的也脱下来，我拾掇拾掇，咱明天带上喜糖去还了人家。
任爱国 （感动地拉起三香的手）不不，这个表姐说了，给咱们了。
杨三香 爱国，你知道那句话吧，好女不穿嫁时衣。再说了，我就不信我们会一直穷？等咱们挣钱了，给我买更好的，她这样子过时了！
任爱国 好，好，我买，我给你买最好的，我要让我任爱国的老婆觉得跟着我值！好三香，谢谢你，你懂我。要不我一眼就看上你呢。
杨三香 爱国，你知道吗？女人最感动的就是她的男人舍得为她花钱。三香从小受穷，穷我不怕，怕的是男人没心劲。不过，有你这选妻闪婚的胆气，我就相信，跟着你，不会穷！
任爱国 可是就凭我在矿上挖煤，就是不吃不喝地挖，它也还是块黑煤炭，变不成金银山。我受苦受累不怕，但我怕你跟着我受委屈。
杨三香 好日子哪有现成的？！即使有，我也过着不踏实。从小娘教我——
（唱）在厨房你得是厨艺精，
在屋头你要是好裁缝。
场院里你就是农活通，
嫁人了要做那屋里屋外、炕上地下好女人。
爱国，我有个想法要和你商量。
任爱国 好，你说，我都听你的。
［三香说得激情，爱国听得激动。周围光暗，聚光打在比划着的两人身上。
［幕后伴唱起：
人生得意成大礼，
甜蜜恩爱未顾及。
洞房商定百年计，
佳偶天成不足奇。
杨三香 爱国，我要为我们的家好好筹划。你说过咱娘会蒸馍打饼，我想把咱娘接来，我和娘一起做饼卖。咱把这些家具抵出去，腾地方买面粉买大锅买笼屉还要买台鼓风机，院里我已经看好地方砌炉开灶，我……
任爱国 （表情复杂）你？娘？我……
杨三香 娘什么娘！我知道，娘喜欢二桠不喜欢我，对吧？咱现在找她，你张不开口，是吧？！
任爱国 三香，娘喜欢不喜欢你，其实我也不知道。只是，打开头介绍人在她跟前说二桠说多了，她毕竟是老人家，好像就认准了我该娶二桠！咱也就是闪婚嘛，兴许闪着她老人家眼了！
杨三香 （若有所思地）二桠是和我从小长大的姐妹，她早盼着一桩婚姻、一个男人带她走出山洼，可……确实我们负她。
任爱国 三香，我们都是现代人，婚姻是要有选择的。我相信爱情，更相信一见钟情。这要一辈子过日子，难道不得是王八看绿豆，互相对上眼嘛！
杨三香 （嗔怪地）谁是王八？谁是绿豆？
任爱国 我是王八，我是绿豆。三香，我是这样想的。这房既然租了，家具新衣也用了穿了。你呢，我的新娘子，怎么也得度个蜜月吧，我任爱国还有工资粮票，我能养你。别洞房还没入，就急着开饼房，让我这男人的脸往哪儿搁？
杨三香 我有手有脑，为啥让你养？再说了，我不许你以后男人女人、脸不脸面不面的。这饼铺啊，我是开定了。明天咱们就回去接娘去，我和咱娘说，娘一定会喜欢上我这个媳妇的。不信，你等着瞧！
任爱国 啊呀。我的香啊，你可真是我香香的娘子，爱国的女人不一般，我娘她哪能不喜欢？！（情不自禁地拥抱三香）
［音乐起，光暗。
［幕后伴唱：
举案齐眉共筑梦，
互敬互爱互知心。
畅想未来定远景，
幸福日子今启程。
三
［90年代，北路梆子《金水桥》背景音乐。
［半院半作坊置景。
［三香内声：娘，我出街了。随着婆婆应声，四个舞蹈演员上。乐声转戏歌音乐，和着剧情，舞起。
［幕后伴唱：
白面蒸馍好卖相，
油酥月饼脆更香。
风儿吹起车轮唱，
三香吆喝传四方。
婆 婆 （看着三香远去）我这个媳妇啊，那是长了蚂蚁的腿——勤快！
［众舞者随婆婆唱舞蹈打饼舞。
（唱）任家祖上德行旺，
娶回勤劳好三香。
新婚嫁衣一旁晾，
家里家外肩上扛。
身勤脑活有胆量，
任劳任怨不装腔。
敬老爱小性开朗，
品性真诚人贤良。
风里雨里走街巷，
蒸馍打饼家业创。
月饼卖的还了债，
打饼子打出机器一台房三厢。
还给我生下一男一女孙儿壮，
美的我老太婆哟——
梦里唱的哈哈腔！
（诉说中，舞蹈演员继续与之配戏。）哎，真是个万里挑一的好媳妇啊。想当初我还不同意人家娃，（众羞羞）其实就是抹不开这张老脸。（众哈哈）实话说，娃从进门，就是没明没黑地紧抓挖，都是为了这个家呀。（众抹泪）我这当婆婆的看着还心疼了。（众比心）我能做的除了给娃们搭把手，就是把我住的这间屋子腾出来，（众点赞）让三香不用再出街叫卖，也让爱国他安心在矿上工作。（双手点赞）瞧咱一家子，有人挣公粮，有人打饼忙。国家搞“一国两制”，小家是……是（众合：一家两制）（一拍大腿）对对对。一家两制！旱涝保收！（众掩嘴笑）
［“娘……”循着喊声，任爱国肩提手扛上场。
任爱国 娘，我回来了！
婆 婆 （看见东西，不解地）你这是？
任爱国 我把矿上的东西都拿回来了。
婆 婆 噢，也是。被褥也该拆洗了。一会儿我就洗，有灶火，干得快……
任爱国 不急，啥会儿洗都行。
婆 婆 那不行，三香出街多累呀，回来让她歇着，我去洗，明天你就带去，不误事。
任爱国 明天不去了。
婆 婆 调休了？那正好，妈腾出间屋子，咱们明天好好倒腾倒腾。
任爱国 （轻描淡写地）我以后不去了！妈你？（看屋子）
婆 婆 啊呀，是不是前阵子你在家帮着做馒头，影响了工作，领导不高兴让你在家写检查了？
任爱国 （笑）哎哟，我的娘啊，啥事没有，您老就别操心了！
杨三香 （上）我回来了！
婆 婆 三香回来了？我去热饭去。（下）
任爱国 （赶紧接应三香）有这电三轮就是省劲哈。
杨三香 （拍打着身上）哎，你今天咋回来这么早？
任爱国 （不答问话）还是我有远见敢下手。这电三轮啊，在咱县上还是头一份吧？出街有它多神气哩。哼，我当初要买，你还不让？
杨三香 娘常说，力气是奴才，用了还会来！
婆 婆 （端饭上）好闺女，是奴才也得省着用，它才能给你使长劲哩。（众舞者
点赞随起舞。）
（唱）你比太阳起来早，
你比月亮晚收工。
大缸和面百十斤，
蒸馍打饼手不停。
穿街走巷日头顶，
五毛一块攒营生。
你不叫苦娘知道，
你不说累爱国疼。
娘腾出这个屋呀——
能加工来能经营，
再不用走街窜巷受苦辛！
香啊，娘今儿个叫了几个邻家小闺女，帮着把我住的那间屋子腾出来了，以后咱不出街了，就咱屋里头做，家门口卖！
众 对，屋里头做，家门口卖！
任爱国 娘，您真给力。
婆 婆 妮儿们，累了一晌，我熬了米汤，就着咱的糖酥饼吃个晌午饭。［众一阵笑一起跑下。
杨三香 哎，别走。（没叫住人，再看屋子，急了）娘，这可不行，您每天跟我们起早搭黑的干，没个自己的窝睡不好可不行。我不同意！
任爱国 娘，您跟着我们受苦了。
婆 婆 受苦人倒头哪里都能睡，以后我和俩娃挤挤睡一屋还亲还暖和。
杨三香 （感动地）娘……
任爱国 娘，三香，跟你们说个事啊。我已看好了新铺面，矿上我也写了辞职信，今后我回来和你一起干。你和娘和娃们，就等着享福吧。
婆 婆 辞职是啥？
任爱国 辞职就是以后再也不去挖煤了。娘！
婆 婆 （反应过来，捶爱国）你个混娃，好容易有个拿工资吃供应粮的公家人，你咋说不干就不干了？你倒是说呀？这是为啥？
杨三香 （看看爱国，又看看着急的婆婆）娘，您先进去喝口水消消气，我和他说吧。
婆 婆 这唱戏还有个本子收着哩。你咋想一出是一出的？（三香劝，无奈地下）
杨三香 （温和地扶爱国坐下，递过水）爱国，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下井本来辛苦，回家来还要跟我忙这一摊。这些年，咱俩可是有话从来不过夜的啊。为啥辞职？工作上的事，咱不能逞一时之快，要是有什么不痛快也得压压。
任爱国 三香——
（唱）结婚五年一转眼，
风里雨里苦熬煎。
嫁衣脱下你再没新衣换，
不惜力没明没夜没节年。
虽说是我在矿上有风险，
你却也家里屋外从不闲。
揉面揉得两手茧，
外卖晒出一脸斑。
家里火烤又熏烟，
外出受气得周旋。
我今辞职挑重担，
分担妻母难与艰。
商海击浪潮头站，
夫妻同心联手干，
领军神湖食品最前沿。
杨三香 （激动地）爱国，你真的这么想？
任爱国 你也想过？
杨三香 想过，想过不知多少回。但又怕万一有闪失？
任爱国 咳，这还是你吗？我的夫人。你的胆量呢？勇气呢？
杨三香 就是娘说的，我受累不怕，但咱家里，怎么也得有个公家人吧。
任爱国 你呀！改革开放二十多年了，多少个万元户、百万元户了？咱的月饼供不应求了，难道眼看着丢掉客源吗？三香，啥也别说了，手续我已办妥了。
杨三香 可这也太突然了，妈可能一下想不通。
任爱国 你放心，我是茶壶里煮饺子，心里有数。你想想，改革改革，那就是激发人的活力，就是要咱们敢想敢干、身勤脑勤。还记得新婚之夜你说靠双手过上我们想要的好日子吗？（说着紧紧拉着三香的手）我和你，还有妈，我们一起干，好日子不会远。
杨三香 爱国，真没想到你能不计后果，斩断回路。那妈那里怎么说啊？还有，我出去这一天，娘就找人把她的屋收拾出来，让我以后不用出街了。
任爱国 放心吧。我从琢磨上这事，就在寻摸地方了，让娘凑合几天，我去把看上的那屋子收拾出个新店面来就搬家，以后就是前店后居方便经营了。哈哈哈！
杨三香 你呀，这爱讲排场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啊？还没怎么呢？又要换房弄店了？亏你敢想？！
任爱国 看看看，我就知道你要拿这话说事。（唱）商场就是那战场，占据主动不慌张。商战堪比摆阵仗，你弱他强没商量。店面搞得高大上，做大做强超同行。
杨三香 好了。谁能说过你？！不过咱是得真刀真枪干了。咱们注册商标吧，成立公司，事做大了，要有法律保护啊！（唱）神湖水清澈见底，
桦岭坡胡麻万畦。
乡亲们致富福地，
制作月饼最适宜。
家传手艺要接续，
赶紧注册抢先机。
品牌意识早树立，
商品保护知珍惜。
阖家中秋团圆日，月饼走进万家席。
任爱国 （有点阴阳怪气地）哎，我也正要跟你说这个呢，咋让你抢了先？我说弄新店，你就说我讲排场。你倒好，直接开公司。这个，其实我早想到了，要不我着急扩店呢。开公司注册商标，注册的名字呢？我……
杨三香 咱的馒头火了，咱的糖饼火了，咱的日子过的红火了，就叫处处红。处处红，咋样？
任爱国 处处红？咋听着有文革味道啊？就用我的名字，爱国。怎样，爱国月饼！
杨三香 咱俩综合一下，就用地名做品牌，神湖，神湖水做的月饼，神湖月饼！
任爱国 好，就神湖，这个够大气。好了，这下有得忙，你跑商标、去注册，我贷款进机器，招工人，要做就做现代化企业。
杨三香 我就知道你野心大着呢！
任爱国 （唱）这就是我……
杨三香 爱国，你这一回来啊，真的，我心里踏实多了。
任爱国 是真话？你现在那么能耐？（说着搂三香肩）
杨三香 啊呀，妈那里……我赶紧去做工作……
（下）
［看三香跑下，摇头笑，下。
四
［21世纪初，流行歌曲《越来越好》背景音乐。
［置景“神湖食品有限公司”店面。
［一陈列架上金杯、银杯、奖状、合影等挤挤仄仄。另一柜展示琳琅满目的食品样品。
［爱国、大哥及工人师傅等欢呼庆贺，一片欢声笑语。
大 哥 大家伙高兴过了，快回去干活吧。每天的定额不能少，质量不能差，客户都排队等着呢。（大家答应着散了。）（递给爱国一块月饼）你尝尝，这可是三香的独家专利。
任爱国 （接了，吃一口，细细品味。满意地不断点头）恩，油而不腻，口感酥绵。这色泽漂亮抢眼！
（唱）新上线的蛋酥饼，
先看再闻送口中。
轻轻嚼，慢慢品，
口感酥脆味正宗。
余香未尽意浓浓，
中秋抢购送乡亲。
在这神湖县，蛋酥月饼可是紧俏食品，要做就做行业老大，下一步，我们还要扩大！
大 哥 你两口子做月饼，那是真能耐，这个我服！可是我有话想说，别怪你大哥多嘴。
任爱国 自从哥到我这里，那就是咱公司的擎天一哥！咱哥俩客气啥？快说。
大 哥 这也就几年工夫，厂子确实发展得快。从你们自家的鏊子、土炉子，到咱建厂用上油炉，这刚刚见着点毛利，厂子又要扩大？是不是先缓缓，站稳了再扩？这又是人又是机器的，一下子哪里凑数去？！
任爱国 招人，招能人！就像大哥你这样的。（大哥谦虚摆手）机器好办，我都看好了，一水儿的自动化旋转炉，就等贷款一下来，很快上线。
大 哥 咱的月饼可一直都是手工制作，这上了机器流水线，万一顾客吃不惯，让别人抢了市场呢？这可得慎着点。
任爱国 放心。咱手工机器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你顾客要手工的，我有；要机器的，更多！这不好吗？
大 哥 （无奈地）对了，你说招人的事，三香就是善，说还用村里的娃，为的是一个人出来做，拉把一家人。这不，她回乡了。
任爱国 这个三香！我说这节骨眼儿上，她去哪儿了，敢情啊！
（唱）咱辛辛苦苦把厂办，
为的是赢利多挣钱。
不是那贫穷救济会，
八方有难你都去援。
用新人能独挡一面？
培训不用花时间？
市场经济不是凭情感，
咱不是救世主使命在肩。
大哥，三香现在我是说不得，一说就呛了，你的话她听，回头你也说说她。
大 哥 我一个帮工的，叫声大哥就真成大哥了？我谁也说不了。（故意说给爱国听）开口闭口挣钱挣钱？眼里只有钱！
任爱国 我不挣钱，开厂子干啥？现如今，你见过不想挣钱的啊？
大 哥 爱国，我跟你说，有一杯水，自己喝；有一桶水，亲朋喝；有一条河，给大家喝。
任爱国 好我的大哥，水我也没少给人喝。但问题是，我是一条缺水还怕断流的小河，我的大哥。等有了大江大河……（看大哥表情，转而）说正事吧。早些物色个齐楚些的时髦女女，给咱公关！再说了，嫂子走几年了，你也不能总单着呀。
大 哥 （正色道）少提我的事。这公关的事，要我说，咱神湖食品靠的是质量和信誉，不弄那些歪的邪的。
任爱国 （打背躬）还说自己帮工呢？比我权力都大。
大 哥 三香差不多该回来了，你们好好合计合计，走到今天不容易，别一言不合就吵起。（摇头下）
任爱国 （看着大哥下，又看这满架的奖杯，踱步思索）是啊，走到今天，我他妈容易嘛！
（唱）二十刚出头，
闪婚有了家。
转年成他爸，
一儿一女俩娃娃。
三十生日过，
下海赌身家。
爬摸又滚打，
众人称道口碑佳。
四十今不惑，
再把担子压。
舍得一身剐，
商海搏击再出发。
改革前沿风力大，
破釜沉舟机遇抓。
精心筹划再加码，
“神湖月饼”要走天涯。
几次三番说此话，
三香就是不接茬。
男人说话要算话，
哪能在老婆面前被抓瞎。
［说着有些生气。三香和二桠说笑着上。
杨三香 爱国，你看谁来了？
任爱国 （定睛一看，问三香）这是？
王二桠 （神情古怪地）怎么？不记得我了？
任爱国 （不好意思地）记得，记得，那咋能忘了。王二桠，这么多年不见，比先前更年轻漂亮了。
杨三香 （赶紧说）爱国，我回村招工，正巧碰见二桠。就把她连拉带拽地拉来了，我想让她和咱们一起干。（任爱国使眼色给三香。）
王二桠 （很大方地对爱国）眨巴什么眼儿啊？你不同意？
任爱国 （转情绪，一叠连声）同意，同意，欢迎，欢迎。是指导工作，并肩战斗。现在正是厂子扩大用人的时候，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正需要你这样的人！
王二桠 （步步紧逼）我什么样的人？
任爱国 （对三香）晚上咱们请二桠鸿运楼吃个饭吧，你们姐妹叙叙旧。
杨三香 我们姐妹叙旧说话，你去干什么？
任爱国 （尴尬地）你们去！我请客！
（唱）你俩本是好姐妹，不提当年错与对。你来厂子我欣慰，这厢我也把理赔。
王二桠 请客？是心里有愧吗？千万别！
（唱）二桠比三香哪点差？
嫁不着你还有他。
不是我海口把他夸，
厂子能人数着他。
敢做敢想能做大，
几年下来成大拿。
利润高，能卖价，
二桠我风不吹雨不淋只要保管
他那鼓鼓囊囊的大钱匣！
杨三香 二桠，真好……
王二桠 （转）好什么好，那是过去！现在我离婚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还是你家爱国靠得住。（看二人惊异的表情）离婚这事不奇怪，合不来就分开嘛。（左右环顾）来都来了，我就和你们一起做。（三香要说啥，制止）我不为钱，离婚他给了我一笔钱。
杨三香 不管怎样，我们又能在一起了。（任爱国挠着头，不知该说什么）
王二桠 是啊，当初我拉你想让我们一起嫁，可是阴错阳差。现在呢，你又拉我来？好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不避嫌，我怕啥？！
任爱国 你来了挺好，和三香就个伴。
王二桠 （对爱国又转问三香）不怕我把人抢走了？
杨三香 二桠，你说啥呢？！
［大哥叫着三香上。
大 哥 三香，招的人呢？
杨三香 让娃们安顿下家里，后天就都上来了。哥，你看，我的好朋友二桠也来了。
大 哥 呀，二桠你这变化大啊。多年不见，真洋气哩。刚才爱国还说用谁公关了，这不现成的嘛，我看二桠就成。
任爱国 对对对，大哥有眼光。这些年二桠在城里比我们见多识广，公关最合适。
王二桠 公关就公关！
杨三香 太好了，走，我领你四处看看去。
大 哥 三香，我领二桠去，爱国有事和你商量。（示意爱国，领二桠下）
杨三香 二桠，一会儿我找你去。（爱国目送二人下。神情凝重拿出一支烟）我知道你要说啥，不就是要扩大生产、要进机器吗？我都同意了啊。这不，人我也招下了……
任爱国 就你招那些山里娃？生瓜蛋子，从头教起？你想没想过，今后，我们可是要用先进设备生产的，这些人认得机器吗？能用得了吗？也不跟我商量就做主？！
杨三香 这是我的底线。山里娃怎么了？我就是山里娃，我就用山里娃！
任爱国 你这不是成心抬杠吗？如果说工资少能省钱也行……
杨三香 钱不能少。理由就一个。我来自那个小山村，现在我有能力帮助他们走出来！
任爱国 走出来？在这么个街头放屁，街尾都能听到的小地方，你还敢说有能力？！看看这街面上冒出多少做饼的？就你这样善心泛滥，早晚把你把我把咱这个家这个厂都得搭进去。
（唱）商场就是战场，
做大更需做强。
不能自己设障，
善心四面八方。
商战最重市场，
眼光放远放长。
今天一个思想，
明天又出新方。
头脑战略风暴，
举措逢时启航。
只待时日品牌壮，
成就一方月饼王。
到那时你圣心至上善举扬，
再顾及你那五姑六婆七里八乡。
杨三香 （生气地）爱国，你——
（唱）今日“神湖”成大树，
离不开脚下这树根。
今日“神湖”一片天，
都是乡亲们合力撑。
一方水土养“神湖”，
“神湖”成名千家功。
咱做人要掌分寸，
咱做事更凭良心。
你说他们哪里笨？
勤劳肯干有自尊。
你口口声声公关加美女，
那才是形式主义头发昏。
任爱国 杨三香，你……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
杨三香 小康不小康，关键看老乡。企业强不强，要看领头羊。这句话你听过吗？你可是咱“神湖”的主心骨、领头羊，这主意得拿好，路子更得走正啊！不能总想着抄近路，占便宜。
任爱国 既然你说我是主心骨是领头羊，那你都没跟我商量就自做主张回村？
杨三香 爱国，你真是变了。无论什么事，我一说你准要唱反调吗？好了，其他我都听你的，这个事就这样定了。（下）
任爱国 （看着三香背影）我变了还是你变了？啊？女人家家的，主意硬的从来不会说个软话。哼，招谁用谁的事，由你！可以后，什么事你也得听我的！不怕你有张良计，我这里也放好过墙梯。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光暗，再起。
五
［过场。《嘻刷刷》背景音乐。
［桦林胡麻花盛开背景。
［幕后伴唱：
百年西口路，
出走难回头。
家散厂子丢，
饥荒债务留。
不是我不明白，
这世界变化快……
［舞台前区。
［爱国和二桠肩背手拉疲惫不堪坐地上。
［二桠把俩人行李归扰在一起，坐下擦汗休息。
［爱国看着二桠和行李。唉叹地……
任爱国 （唱）五年前意气风发走西口，五年后垂头丧气灰溜溜。
（捶头，唉声叹气）
五年前家好业好不用秀，
五年后家散业尽颜面丢。
二 桠 爱国，看你又来了，丧气话不许说。
（唱）打仗有败也有胜，
商海有浮也有沉。
商场失意情场胜，
输了信任赢了人。
（扶起爱国，温柔地）
好了，爱国。钱没有了咱再挣。
任爱国 可我，你？我们的事，怎么跟三香交待呢？
二 桠 爱国，这事我想三香她早该知道了。她就是恨也是恨我，你一个男人家怕什么？放心，有我呢！（爱国还要说什么，二桠检点他拿东西，拉下。）
［光暗。
［光起。桦林美景。
杨三香 （唱）风吹老槐叶抖颤，
云压林坡水呜咽。
鸟雀声声去渐远，
一脚深来一脚浅。（上）
不听使唤腿发软，
不识前途头晕眩。
山沟水渠寻常见，
一路走来似千年。
山水见证昨日情，
草木凝结今悲酸。
荒唐事儿我难解，
谎言句句你怎圆？
若是旧情再复燃，
是为报复那前缘？
山重水复今突变，
十五年不抵这三年？（哭）
忘不了一见钟情情缱绻，
才有了儿女绕膝比蜜甜。
忘不了畅想未来夜不眠，
才有了夫妻携手情更坚。
忘不了创业路上并肩战，
才有了风雨同舟天地宽。
忘不了神湖月饼一上线，
四面八方飞订单。
十五年打拼房子票子和品牌，
十五年创立神湖食品一线天。
那年月，
谁不说我们夫妻恩爱多圆满，
那时节，
谁不羡我们商海弄潮领航船。
可怜它才露头角花正艳，
却遭遇无情霜打叶凋残。
一意孤行你见异思迁寻新欢，
一念之差你跨省经营路走偏。
为什么——
你将勇敢变独裁？
你将自负成不专。
只落得人去楼空债务欠，
繁华过后复从前……
人都说——
天圆地圆人圆家圆月饼圆，
打月饼的夫妻却难圆。
泪水行行流不断，
泣血声声痛心间。
雾茫茫，路漫漫，
哪里是归处，心往何处安？
（款款走向胡麻花盛开的后方）
［幕后伴唱：
人生多歧路，
哪里是归处？
今天你往东，
明天他去西，
恩怨谁播种，
有泪向谁哭。
大 哥 （急匆匆上）三香。（拉住三香，对众）三香在这里，在这里。
［众人上。安慰三香。
杨三香 大哥。（哭）三香什么都没了，没了！
大 哥 胡说。你有的可多了。那俩孩子、厂子，还有我们这么些人呢。
大 姐 三香。哎呀，可找到你了。打你手机不开机，急死人。（大姐掏出三香手机。大哥抢过开机）
众 三香。厂长。你还有我们。对，还有我们。
大 哥 （给三香手机）我记得老人们常说的一句话——秋海棠唱戏，没钱就唱。咱打饼的人，换句话说就是——杨三香打饼，没钱就打。
（唱）知你不容易，
一馍一饼打拼起。
遇过多少艰难事，
受过多少怨和屈。
你教娃们学手艺，
助困脱贫众乡里。
你没明没黑累自己，
经理、销售、修理、打饼都挑起。
爱国狠心弃你去，
咱初衷不改从头起。
神湖就数月饼多，
咱的月饼数第一。
你一人连着全体，
举起神湖月饼一面旗。
再攀高峰重创奇迹。
共书写致富新格局！
（三香紧紧握住大哥的手）
婆 婆 （喊着三香，三香上，见面就紧紧拉住）我的儿啊，你，你要急死娘啊。
杨三香 （哭腔，拥抱）娘。
大 哥 （生气地）你那好儿子，哼！
婆 婆 三香，爱国对不住你，娘，娘我就这张老脸给你赔罪了。
杨三香 （对婆婆）娘，您别这样，您没错。（对大哥）大哥，这不怪娘。爱国他听过谁的？！
婆 婆 三香，爱国他能做这事儿，娘就能不认他。今后你就是我的亲闺女。只要你不嫌我老太婆，我就跟着你。我这身子骨硬朗，还能再打饼。
杨三香 娘，没有您当年传授手艺，哪有今天呢？！
婆 婆 （喃喃地）好孩子，是爱国他做孽啊！
杨三香 工友们，我三香还是要和大家说声道歉。对不住大家了！咱们的厂子看来办不下去了。没钱周转买原料，还有外债一大堆。回头我把厂里的库存、机器给大家折了工钱，不够的话，把房卖了……
婆 婆 （掏出存折）三香，不能散，这些钱你拿着，咱们不能把厂子没了，那是咱的命啊。
大 哥 （把存折放三香手里）我在这里挣的、以前在家攒的，都在这儿呢。都拿着。
［大家各自掏钱，我们有，我们有……
［三香手里捧着大家给的存折和钱，看着大家，不知该说什么。
大 哥 这些年，你帮多少人脱了贫致了富。我们口袋有钱了，这时候不拿甚时候用？大伙的钱凑凑先复工复产，不信闯不过这道关！
婆 婆 你大哥说得对。还记得咱们当年开始做月饼时，你对我说的那句话吗？
（唱）胡麻遍地美如画，
打成月饼做麻花。
胡麻一年长几茬，
老天赏饭咱怕啥。
（说着搂着三香）
眼前有苦先咽下，
为了大伙把主意拿。
钱和房咱都抵押，
救下厂子和大家。
地不会陷天不会塌，
咱更不负气朝下滑。
神湖月饼是你血汗洒，
咱一面一饼照样打。
含着泪，咬紧牙，
谁也别想打垮咱。
［一阵急驰汽车声响，王县长和农信社领导上。
王县长 杨三香，杨厂长，你们厂情况县里得知，我给你把农信社赵主任带来了。有什么困难，你照实跟他讲。
［杨三香激动地一时语塞。
赵主任 杨厂长，神湖月饼可是我们神湖一个大品牌，县长说了你们的情况，我们社里也开会研究，尽一切力量支持你们复工复产，做大做强，重启辉煌。你尽快过来办手续吧。
王县长 三香，你的蛋黄酥，可是最正宗的呀。这个手艺不能失传。好了，我们还有个会，先走一步。尽快启动。（二人下）
［众人激动地互相告慰。
杨三香 （唱）山穷水复疑无路，
柳暗花明春又来。
热泪滚滚心澎湃，
危难时刻党关怀。
真情厚意深深爱，
乘风再举“神湖”牌。
［女儿喊着“妈妈，妈妈”上。
女 儿 妈，爸爸回来了，他给你的信。
［杨三香别过头去坚决地！
大 哥 （接过）看，为啥不看。我看他要咋地？（快速看，念）神湖月饼的商标、厂子、机器、房子都给你、给孩子，他净身出户，只是他亏的那些钱，暂时没法还上，对不起你们娘仨了！
杨三香 （怔住了半天，她撕心裂肺地）任爱国，这是为什么？为那个当初你看不上的二桠，就舍了这十五年我们付出的所有吗？
女 儿 （怯怯地）妈，爸说，你太强了。他说他要老婆，不要厂长；（更低声地）他要女人，不要女强人。还说，二桠是女人，你是强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
［追光打在三香一人身上。
杨三香 天哪？女人为什么这么难？
［光暗。
［幕后独伴唱：
做人难，做女人难，
做名女人难上加难。
人生旅途路漫漫，
做女人为啥这么难！
六
［《怒放的生命》背景音乐。
［幕后伴唱：
桦林沟畔神湖境，
月圆月缺饼中情。
食品王国七彩梦，
商海扬波映日红。
［字幕提示：三年后，“神湖县月饼行
业协会成立大会”。
［红旗招展，锣鼓喧天，神湖食品公司全体员工及有关领导、同行，热烈的掌声此起彼伏。
主持人 有请神湖县首任月饼行业协会会长、县政协委员杨三香同志上台讲话。
杨三香 （激情昂扬）父老乡亲们，大家好。今天是中秋佳节，也是我们神湖县月饼行业协会成立的好日子。我非常高兴。因为，我们神湖月饼人从今天起，有了自己的组织了。
（唱）多少年神湖人把穷帽顶，
如今靠月饼打拼翻了身。
是党的脱贫政策好引领，
是团结聚力大家一条心。
是国家惠民举措人为本，
是走出去引进来众志成。
是地养神湖水水流泉涌，
是天赐胡麻花遍地丛生。
杨三香土生土长农家女，
成长为月饼企业带头人。
是乡里乡亲多信任，
是同行朋友情谊真。
行业协会责任重，
为注重安全与效能。
权益合法诚与信，
使众心归附百企兴。
要拿下原产地认证，
让神湖食品结同盟。
实现地理商标乡亲的致富梦，打出神湖品牌我们的中国梦！
［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息！
王县长 三香同志，谢谢你，谢谢大家。是你们用勤劳智慧之笔，以神湖自然运墨，将这贫穷的神湖改写，写就咱食品企业的锦绣文章。
（唱）“神湖月饼”为家乡增光，
她就是全省名片一张。
群 众 选举当会长，那是你智慧的诚信表彰。（唱）乡亲力荐劳模榜，
是奖励善行的一枚勋章。
愿今后领军同行做榜样——
团结精神再发扬。
一县一品叫得响，
致胜法宝靠老乡。
神湖食品大做强，
引领大伙奔小康。
愿中秋月圆美食尚，
人人都赞神湖月饼香。
［舞台灯光大亮，背景清彻的天际一轮月更圆！
［众隐去。
杨三香 （唱）山乡走来的农家女，
媒体宣传的打饼人。
要谢我家乡胡麻香，
要谢我家乡神湖清。
要谢我乡亲多助力，
要谢党的政策得人心。
才有这人生旅途大彻悟，
才有这寒霜岁月未沉沦。
才有这食品繁荣一条街，
才有这企业产值百万兴。
才有这以县冠名的神湖好月饼，
才有这富裕兴旺的大美神湖天
地新。
［似梦似幻中。爱国出现在舞台一角。
任爱国 三香，祝贺你的公司重又红火，祝贺你当选劳模女杰。
［三香愕然。
任爱国 你是个优秀的女人，这劳模女杰你当得。三香，不是我不要你，是你高高在上，我再跑，也赶不上你的脚步。
杨三香 （惊）爱国，爱国……（光暗）
［光打在二桠出现的舞台另一角。
王二桠 三香，祝贺你的成功，我为你高兴。你是我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优秀女人。而我二桠好像永远是你戏里的配角。但，我为你高兴，祝福你！
杨三香 （惊）二桠，二桠……
王二桠 别恨我，造化弄人。
杨三香 这15年的轮回，也许是命运故意跟我们开的玩笑吧。当年的账清了，我把他人还你了！
［三香正要拉二桠的手。灯光暗。
［光打在舞台一侧大哥身上。
大 哥 （憨实地笑道）三香，我在！
杨三香 （跑上前）大哥，我知道。
［光暗，大哥隐去。
杨三香 （一笑）二桠，我不恨你。爱国我也不恨。恨会结痂，我不能给自己心口留疤。爱国他毕竟给了我15年的爱，给了我一双好儿女，还给我留下了“神湖”。这就够了，“神湖”里有我的爱恨得失，梦想、勇气和未来！
［一束光照在杨三香身上。
［慕后女声独唱：
我有一个梦，
梦里是“神湖”的成长。
还有一个梦，
醒来是“神湖”的希望。
挑战，力量！
逐梦，理想！
［灯暗。剧终。
［谢幕中加伴唱。
［幕后伴唱：
桦岭畔，神湖漾，
中秋今夜饼飘香。
小康路上大梦想，
神湖女杰谱华章。
——剧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