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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影载道:第三世界电影的民族寓言与文化焦虑

2020-06-11张旭慧

戏剧之家 2020年16期
关键词:身份认同

张旭慧

【摘 要】在漫威电影《复仇者联盟4:终局之战》的围剿下,《何以为家》的票房奇迹及其引发的全民观影热潮,无疑引人瞩目。导演纳迪·拉巴基通过一个12岁男孩的悲惨经历,再现了黎巴嫩的历史与现实。本文将从“第三世界”理论的角度,分析电影中的民族寓言的自我言说策略,以及寓言背后所折射出的第三世界在后现代的文化焦虑。

【关键词】民族寓言;身份认同;文化焦虑

中图分类号:J905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16-0076-02

美国理论家杰姆逊提出“第三世界民族寓言”的概念,他认为“第三世界的文本总是以民族寓言的形式来投射一种政治:关于个人命运的故事,包含着第三世界的大众文化和社会受到冲击的寓言。”①《何以为家》是一部典型的第三世界民族寓言电影,形象化地阐释了个体与社会的关系。影片以儿童难民赞恩为叙事视点,向观众再现了难民问题、家庭暴力、未成年人保护及人口贩卖等严峻的黎巴嫩社会现实。其中也充满了寓言式的隐喻,而这些隐喻也无疑指向以黎巴嫩为代表的第三世界国家的生存图景。同时,《何以为家》中所表现出的民族寓言,其自身也构成另外一层面的第三世界寓言,即第三世界寻求第一世界文化的认同与接纳。

一、民族寓言

(一)寓言叙事母题:道路

影片《何以为家》有着非常古老而典型的寓言叙事母题:道路。所谓的道路母题,是指叙事性的作品中主人公经历了一次具有象征性的旅行,而在这一历程中其人生发生了巨大改变,寻找到自身的确立。影片中,赞恩由于妹妹被强迫嫁人而踏上流浪之旅,但是究其根源是来自原生家庭的暴力与父权压制。在道路的叙事母体中,旅程包含了一个“决定性”的时刻,迫使每个人亮出他“真正的身份”,迫使他们面对自己生命中最深刻、隐秘的事实。②赞恩由于不堪现实生活重负准备偷渡瑞典,但是缺少证明自己身份的材料导致移民的乌托邦幻想破灭,回归原生阶层。赞恩在这趟旅途当中并未获得自己对于生命、角色的肯定,反而回归到更严峻的现实:自己不仅成为了杀人犯,而且还是一个没有社会身份的叙利亚难民。

(二)身份认同的困境

影片最核心的隐喻便是难民的角色。从广义上说,难民是指由于天灾或人祸而生活无着落、流离失所、需要离开原居地的人。而《何以为家》则是以黎巴嫩难民为叙事群体,探讨作为战争难民一代的生存困境,以及由于国族身份的缺失所造成的身份认同障碍,从而成为异化的“他者”存在。

身份认同主要指某一文化主体在强势与弱势文化之间进行的集体身份选择, 由此产生了强烈的思想震荡和巨大的精神磨难, 其显著特征,可以概括为一种焦虑与希冀、痛苦与欣悦并存的主体体验。③在家园意识领域,他们痛苦挣扎于黎巴嫩与叙利亚之间。赞恩一家为了躲避叙利亚战乱来到黎巴嫩寻找自己的乌托邦家园,但是他们都是一群流浪异乡的无国籍难民。他们久居在黎巴嫩,却没有黎巴嫩的国族身份,享受不到黎巴嫩公民的权利。而且影片中的一些悲剧都来源于国籍身份的缺失,如萨哈因为没有身份证而惨死在医院大门前;泰格斯因为假身份证被迫骨肉分离;赞恩因为没有身份证丧失受教育的权利。国族身份的模糊意味着基本人权的丧失,成为被社会剥离的边缘群体。赞恩所经历的都是难民一代普遍的生活困境,也是第三世界国家的民族苦难与屈辱的象征和寓言。

(二)身份背后的政治社会批判

詹姆逊强调文化与政治的关系,强调知识分子肩负的政治重任。④文化知识分子同时也是政治斗士,是既写诗歌又参加实践的知识分子。导演纳迪·拉巴基作为一名电影艺术家,始终将电影作为自己的武器。在《何以为家》中,她以寓言的方式将黎巴嫩复杂的社会和政治的语境影像化,起到警醒和劝诫的作用。

导演以一种荒诞而悲凉的黎巴嫩现代社會图景,向人们展示第三世界的苦难正是现代文明的产物,而非自然贫瘠。战争的隐喻随处可见,如影片开头,赞恩拿着木制的枪支与伙伴玩着枪战的游戏;黎巴嫩上空的直升飞机;俯拍镜头中黎巴嫩国土杂乱无序。更耐人寻味的是后面出现的一个蟑螂侠的老人形象,这是对第一世界强权政治神话的讽刺。影片里有句意味深长的台词:“我不需要蜘蛛侠,我是蟑螂侠,蜘蛛侠的堂兄。”部分发达国家总是以维护人权为由挑起各个国家的战争,制造了许多难民。在现代世界,民族国家之间的战争成为文明的浩劫与灾难。

二、寓言中的寓言:黎巴嫩电影与世界文化对话

纳迪·拉巴基是黎巴嫩的第一代导演,她的艺术才情不仅创造了其电影生涯辉煌的纪录,也光耀了第三世界的电影艺术。《何以为家》在众多国际电影节中荣获奖项,不仅获得第91届奥斯卡最佳外语片提名,还赢得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奖。但是在第三世界电影艺术与欧美国际电影节的文化关系中,依然重现历史所确立的权力不平等的关系。在文化场域中,欧美国家的电影始终处于主体与观看者的位置,而第三世界的电影则处于客体和被观看者的位置。于是第三世界的影片便具有双重意义地被放置在客体与被观看的位置上:不仅是影片中所呈现出第三世界的社会现实,而且还有第三世界电影艺术家的角色。

国际文化的规则,显然并非由第三世界国家参与制定,所以第三世界电影艺术家必须以欧美国家的视点来呈现自己本土的电影。这一事实本身并非出自第三世界艺术家的自觉选择,而是在全球化时代下第三世界文化的普遍困境:按照国际电影的制作标准去制作本土的文化素材。《何以为家》是一部国际制作的影片,它是由黎巴嫩、法国、美国合作拍摄的,这意味着影片主要制作经费是来自法国和美国,也暗示第三世界电影对于发达国家艺术电影市场的定位和对于国际电影节的诉求。不过《何以为家》能够在众多电影中脱颖而出,不仅是因为辅以国际电影的制作方式,最主要的还是影片植根于具有差异性的黎巴嫩民族文化。无论是电影中黎巴嫩严峻的社会问题,还是现实生活中赞恩真实的难民身份,两者都满足了第一世界对于第三世界的凝视。第三世界电影的首先创作倾向是对现实主义的批判,电影制作者们通过塑造第三世界的“悲惨”生活来寻求世界的关注,关注他们的民族与文化。电影以一种隐喻的方式,不是再现如实的历史,而是再现深切的、焦虑的、无意识的民族欲望与妄想症的痴迷。⑤由此难以苛责导演在《何以为家》中所堆砌的种种惨状,毕竟这是在第三世界电影形成完整的电影工业体系之前想获得国际电影关注的必由之路。

虽然第三世界仍处于被观看的客体地位,但是其填补了第一世界电影长久以来对于人文精神反映的空缺。第三世界电影渴望在“异己读者”中获得文化身份的认同,同时,第一世界电影也希望通过第三世界——他者之眼来反视自己的文化。

三、结语

《何以为家》是一部社会政治与文化力量相结合的民族寓言电影,对有着类似处境的中国电影来说具有启示意义。它不仅仅揭示了黎巴嫩社会的深层矛盾,还在世界电影的版图中插上了黎巴嫩独特的民族电影旗帜。虽然第三世界的知识分子通过寓言化的叙事策略来构建民族认同颇有成效,但是这种形式是植根于第三世界民众的历史创伤与现实残酷之中,很难构建其真正的民族文化自信。

注释:

①詹明信.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陈青侨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447.

②戴锦华.电影批评[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

③陶家俊.身份认同导论[J].外国文学,2004(2).

④詹明信.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陈青侨等译.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3,431.

⑤罗伯特·斯塔姆.电影理论解读[M].陈儒修,郭幼龙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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