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下载

不同室内园艺活动对老人负性情绪的缓解效益

2020-04-29黄秋韵康宁李雪飞李树华

关键词:园艺疗法老人负性情绪

黄秋韵 康宁 李雪飞 李树华

摘要:目前,我國的社会老龄化趋势十分严峻,这将为老年人个人健康福祉、社会医疗保健系统以及社会成本带来一系列的重大挑战。已有研究表明,接触自然的绿色生活方式对老人健康有着重要影响。因此,探究如何应用自然要素为老人提供丰富的物质环境、精神环境和社会生活环境,改善和提升老人的身心健康水平,以减轻医疗保健系统压力,变的尤为重要。该研究通过多肉植物组合和插花两种不同室内园艺活动,对老人负面情绪的前后测及组间主效应分析,来探讨园艺活动对负性情绪是否有显著的缓解效益,以及两种活动对负性情绪的缓解效益是否有显著差异,若有显著差异则继续分析不同活动的简单效应。研究发现,园艺活动干预后,老人总负性情绪状态得到显著改善;相比于多肉植物组合盆栽活动,插花活动显著更能改善老人因“生活单调、无所事事”和对事物“缺乏兴趣”而产生的负性情绪;唾液皮质醇浓度变化则需要采集更多的样本方能显示其变化的全貌。

关键词:园艺疗法;负性情绪;身心健康;园艺植物;老人

中图分类号:TU986

DOI:10.16152/j.cnki.xdxbzr.2020-06-004

Effects of different horticultural Activities on thenegative emotions of the elderly

HUANG Qiuyun1,2, KANG Ning1,2, LI Xuefei1,2, LI Shuhua1,2

(1.School of Architecture, 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 China;

2.Centre for Green Therapy and Therapeutic Landscape Research, School of Architecture,Tsinghua University, Beijing 100084, China)

Abstract: Nowadays, the aging rate around the world is unprecedented. China is also transforming into an aging nation. Thus, the health care system of China is facing the formidable challenges for the elderly′s personal wellbeing, the social health care system, and social costs.However, the benefits of exposure to nature on the elderly′s health and wellbeing have been well documented by previous studies. Therefore, researchers for people′s living environment should further explore how to utilize the nature elements most effectively to provide the elderly with a better physical, spiritual, and social living environment in order to release the pressure for the health care system. To explore whether the horticultural activities have the ability to reduce the negative emotions of the elderly, and to compare the reduction capacity of the two horticultural activities(succulent plants potting and fresh cut flowers arrangement), this study analysed the main effect  of the time and the two horticultural activities on the negative emotions of the elderly. If there is significant difference, this article continues to analyse the simple effects of different activities. The study found that the overall negative emotional state of the elderly was significantly improved with the intervention of horticultural activities. Moreover, compared with succulent plants potting, flower arrangement can significantly improve the negative emotions of the elderly due to lack of interest in things. Third, changes in salivary cortisol levels require more samples to fully capture the entire response.

Key words: horticultural therapy; negative affect; mental health; horticultural plants; elderly

目前,社会老龄化已成为世界的普遍问题,而我国的社会老龄化趋势也十分严峻[1]。如果医疗体系和老年护理资源,尚未为这种人口高龄化带来的重大转变做好充足准备,以及采取有效的行动和措施,为老年人减轻痛苦并且提高生活质量,整个社会将面临巨大的挑战[2]。

现有大量研究表明,以不同的方式接触自然要素能够有效缓解人们的身心压力,改善情绪状态[3-9]。其中,园艺活动作为人与自然要素“主动”地接触和交互的形式,是维持并改善个体身体、心理、社交健康的重要方法[8]。但是,目前的人居环境设计对室内绿色空间及绿色活动的重视程度还有待提升。在人居环境设计中,除室外绿色空间设计管理之外,还应发挥人本主义精神,注重营造良好的室内绿色空间(提供居民室内被动接触自然机会),并设计有益的园艺活动内容(引导居民室内主动接触自然),为大众提供支持身心健康的绿色居住空间以及主动与自然要素交互的活动方案。

关于室内园艺活动对老人身心健康的影响,现有研究发现,长期(4~8周不等)参与室内园艺活动可以提升老人的自评健康水平[10]、日常活动能力[11]、认知表现[12]、自我满意度[12]、生活掌控感[10]、幸福感[10-11],并改善其情绪状态[13]。另外,对短期单次的室内园艺活动研究也发现,室内花卉移植比换土盆活动更能提升老人的放松感,降低其焦虑感[14],室内观看日式花园比观看普通花园更能降低老人的心率[15],室内观看盆景比观看白墙更能唤起老人的舒适感和放松感[16]。可见,长期多次或短期单次的室内园艺疗法活动均能够有效提升老人的身心健康。

然而,也有研究并未发现园艺活动对被试的情绪状态的改善[12,17]。可见,现有关于园艺活动对老人情绪改善作用的研究结果并不完全一致,其效果尚待更多的研究验证。同时,也尚未有研究对比目前最受欢迎的两种园艺活动(插花活动和多肉植物组合),哪种更益于改善老人情绪状态。

因此,本文主要探究园艺活动是否能够改善老人的压力状况和负性情绪?插花活动和多肉植物盆栽活动哪一种更适合用于缓解老人的压力和负性情绪?

1 研究方法

1.1 实验设计

本研究采用了随机对照实验法,探究不同的园艺活动,即多肉植物组合盆栽和插花活动,对老人的负性情绪和压力状态缓解程度是否不同。

1.2 实验地点、被试与植物材料

1.2.1 实验地点 实验地点位于北京清河敬老院南楼4层的老人活动室。该敬老院先前未曾开展园艺活动作为老人身心慰藉的途径。

1.2.2 被试招募 本研究招募条件为,年龄段从65~99岁的老人,要求意识清晰,智力正常,无重大精神疾病,能配合研究人员完成生理测量和负性情绪自评问卷。因敬老院中符合条件又愿意参加实验的老人数量有限,故本研究仅成功招募到40位被试。在后续的实验中,老人将被随机分成人数相等的A、B两组,每组20人进行对照实验。安排A组老人进行多肉组合盆栽活动,B组老人进行插花活动。A组和B组各有1位被试中途退出实验,最终两组各包括19位被试。

1.2.3 植物材料 A组被试使用多肉植物作为园艺活动主要材料,包括姬胧月(Graptoveriagilva)、虹之玉(Sedum rubrotinctum)、白牡丹(GraptoveriaTitubans)、观音莲(Sempervivum tectorum)等,多肉植物冠幅约5 cm, 高度为3~10 cm。

B组被试使用鲜切花作为活动主要材料,包括各色非洲菊(Gerbera属)、康乃馨(Dianthus caryophyllus)、去刺的月季(Rosa chinensis)、百合(Lilium longiflorum)、八角金盘(Fatsia japonica)、散尾葵(Dypsislutescens)等花材,花朵直径为5~18 cm,花茎长度为50~60 cm。

1.3 测量指标

1.3.1 心理指标 根据多次预实验,本研究最终选择了刘萃侠和肖健(2012)针对中国老年人编制的《老年人负性情绪量表》[18]进行实验。与先前研究相同,预实验中发现参与老人倾向于较少汇报负面的情况[19]。因此,为避免老人同质性的回答,本研究采用《老年人负性情绪量表》中仅对负性情绪提问的方式进行测量。此量表包含20个条目,测量了老人由4类原因产生的负性情绪:①老人由于环境和工作变化产生的无用感和冷落感;②单独居住的孤独感和生活的无聊感;③由身体、收入不如前而对掌控未来和生活得无力感和无助感;④由于与年轻人得代沟产生得失望、不满和被误解的负性情绪[18]。

然而,本研究在预实验中发现,许多老人对原有量表的“李克特5点计量法”理解较为吃力,无法达到很好的测量效果。因此,本研究保留原有量表的题干,将问题答案调整为老人易于理解的“是(计1分)、否(计0分)”二分式量表。经计算,调整后的二分式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65,信度较高,表明此量表能够可靠地测量出老人的负性情绪状态,达到实验目的。

1.3.2 生理指标

研究选择唾液皮质醇浓度作为测量老人压力程度的生理指标,唾液皮质醇浓度作为生物学的测量手段,采用非倾入式、易于重复操作的途径获得样本,适用于老人[17]。在本实验中,有少量被试唾液样本丢失,故本文在分析中排除了前后测样本不全被试的生理数据。

1.4 实验流程

实验流程如图1所示。

1) 准备阶段,实验自14∶30开始,首先由实验员为被试介绍实验知情同意书,待被试同意参加试验后,要求其签署知情同意书。

2) 实验前测,由实验员协助被试完成前测情绪量表并收集被试唾液样本1。

3) 园艺活动,首先,为消除老人对实验人员的抵触心理,更好地沉浸于活动,安排老人简短地描述一个自己最喜爱的植物(一组两人,每人5 min)。然后,由实验人员为老人示范如何使用植物材料和园艺工具进行园艺活动(5min),并告知老人在活动中应专注活动,避免交谈。最后,多肉植物组老人使用多肉植物、小花盆和其他園艺工具材料进行多肉植物组合盆栽的手工创作活动,插花植物组老人使用鲜切花、园艺剪刀等工具进行花艺创作园艺活动(25 min)。

4) 实验后测,由实验员协助被试完成后测情绪量表并收集被试的唾液样本2。

根据实验场地条件,每次实验可容纳10位符合要求的被试参加,由5位实验员协助,每两位老人组由一位实验人员引导进行活动。实验共分4次进行,其中前两次为20位老人参加多肉植物组合活动,后两次为20位老人参加插花活动。活动时间、地点和场地布置方式相同。

1.5 数据分析

1.5.1 心理量表数据分析 首先,对于被试负性情绪总分,先根据Shapiro-Wilk检验,发现被试的负性情绪后测总分为非正态分布(p<0.05),故本文需采用非参数检验方法进行统计分析。

为判断活动前后测时间主效应是否显著, 并检验两组活动与活动前后重复测量之间是否存在交互作用, 本文选择广义估计方程(generalized estimating equation, GEE), 分别进行数据分析。

其次,进一步判断,针对单个心理量表条目而言,究竟A、B两组活动对老人的哪些负性情绪项目的改善有显著差异。因本研究采用的负性情绪量表为“是、否”二分式量表,并且所有研究对象均有前后两次重复测量数据,因此,本文首先以因变量分布为二项分布的GEE模型,来判断究竟那几个负性情绪项目出现了显著组间主效应。随后,依据所发现的显著组间效应模型,对相应的问题条目使用McNemar检验来分析每一组活动对负性情绪的简单效应。

1.5.2 生理数据分析

针对生理数据,本研究先对原始数据进行Shapiro-Wilk正态性检验,待确定数据符合正态分布(p>0.05)后,再用重复测量方差检验(repeated measures ANOVA)统计实验前后两组不同处理和前后两次测量之间有无交互作用,以判断两种园艺活动对老人的唾液皮质醇的前后变化影响有无显著差异。

本研究所有数据均采用SPSS 22软件进行分析。

2 结果

2.1 心理量表统计结果

2.1.1 描述性统计结果 由表1可知,A、B两组最终有效被试各为19名。对于A组被试来说,前测中被试存在负性情绪的总条目数中位数为6条,后测中存在负性情绪的总条目数中位数为5条,差值的总位数为1条;对B组被试来说,前测中被试存在负性情绪的总条目数中位数为7条,后测中存在负性情绪的总条目数中位数为4条,差值的总位数为3条。

2.1.2 两种活动对负性情绪总体变化的影响比较

根据广义估计方程(GEE)的模型,研究园艺活动对老人负性情绪影响的趋势,即分别研究“测量时间”和“组别”的主效应。指定“被试”为主体变量,“测量时间”为主体内变量,“独立(independent)”相关结构为工作相关矩阵,因变量为“负性情绪得分的总条目数”,“参照组”为“多肉植物组”及“测量时间1”,因变量分布为“泊松分布”(针对计数变量),主体内变量为“测量时间”,自变量为分类变量“测量时间”和“组别”进行数据分析,结果如表2所示。

由表2可知,测量时间2被试的总体负性情绪条目数显著低于测量时间1,B=-0.474,且p=0.008<0.05,测量时间2(活动后)被试的总体负性情绪条目数量仅占测量时间1(活动前)的62.2%,减少了47.8%。这表明,园艺活动可以显著(p=0.008<0.05)缓解老人的总体负性情绪;A、B两组活动对被试总体负性情绪条目数量减少程度没有显著差异(p=0.837>0.05)。

综上,虽然两种园艺活动均能够显著缓解老人总体负性情绪,然而,活动内容的不同无法显著影响老人的总体负性情绪得分数目。

2.1.3 两种活动与测量时间对单项负性情绪的缓解作用分析

1)两活动组测量前后對单项负性情绪得分“测量时间”和“组别”主效应分析

对负性情绪量表中的项目1至项目20分数(二分式变量),分别使用广义估计方程(GEE)拟合模型1至20,探索每个模型的“测量时间”与“组别”的主效应,以探究两种园艺活动对老人的具体哪些条目负性情绪的缓解效益有显著差异。

根据广义估计方程(GEE)的模型,分别研究园艺活动对老人20条负性情绪每一个条目的影响趋势,即研究“测量时间”和“组别”的主效应。指定“被试”为主体变量,“测量时间”为主体内变量,“独立(Independent)”相关结构为工作相关矩阵,模型1到20的因变量分别为负性情绪量表的条目1至20中的“得分”(0或1,以“没有负性情绪”为参照),因变量分布为“二元Logistic分布”(针对二分式变量),主体内变量为“测量时间”,自变量为分类变量“测量时间”和“组别”进行数据分析,最后将所有呈现显著(p<0.05)主效应的模型结果汇总如表3,其余模型均未发现显著主效应。

由表3可以发现,对于模型1,4,5,9来说,园艺活动干预前被试的负性情绪显著高于干预后。模型1中,B=1.144>0,p=0.034<0.05,干预前被试负性情绪存在率是干预后的3.14倍;模型4中,B=<1.277,p=0.000<0.05,干预前被试负性情绪存在率是干预后的3.58倍;模型5中,B=1.941<0,p=0.04<0.05,干预前被试负性情绪存在率是干预后的6.96倍;模型9中,B=0.860<0.05,p=0.016<0.05,干预前被试负性情绪存在率是干预后的2.363倍;然而,模型8,园艺活动干预前被试的负性情绪显著低于干预后。B=0.644<0,p=0.05,干预前被试负性情绪存在率只占干预后的52.5%。

以上结果意味着,在园艺活动干预后,除总体负性情绪以外,被试的以下4条负性情绪,自评“精力充沛程度”(条目1“我觉得提不起精神”)、“无聊感”(条目4“我觉得不知道道干什么好”)、“到室外活动的意愿”(条目5“我宁愿呆在屋子里,也不愿意到院子里活动”)、“生活单调感”(条目9“我觉得日子很单调,每天都一个样”)均显著降低,仅有“自我无用感”(条目8“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比自己强”)一项,在干预后更强了,且恰好处于显著的状态(p=0.05)。

对于模型12而言,参加多肉植物组合盆栽活动后,被试的负性情绪显著高于插花活动。进一步而言,其负性情绪存在率是参加插花活动被试的3.879倍,B=1.356,p=0.029<0.05。这意味着,对于负性情绪“对生活缺乏兴趣”(条目12“对很多活动不感兴趣”)而言,插花活动比多肉植物组合盆栽活动显著能更有效改善被试的负性情绪。

2)A、B两组被试条目12得分情况对比

根据上述分析可知,负性情绪条目12出现了两种园艺活动“组别”间的显著差异。对其进行二分式变量McNemar′s配对卡方检验,所得结果如表4。

A组共19人回答问题,活动干预后,具有此项负性情绪的被试从31%(6人)反而上升为52%(10人),不具有此项负性情绪的被试从68%(13人)下降为47%(9人)。仅有1位被试在A组活动后负性情绪从有到无,而有5位被试负性情绪从无至有。但是,经McNemar′s检验发现,A组活动干预前后没有负性情绪被试的比例无显著差异(p= 0.219 > 0.05)。

B组共19人回答问题,活动干预后,具有此项负性情绪的被试从27%(5人)下降为5%(1人),不具有此项负性情绪的被试从74%(14人)上升为95%(18人)。仅有1位被试在B组活动后负性情绪从有到无,0位被试负性情绪从无至有。但是,经McNemar′s检验发现,B组活动干预前后没有负性情绪被试的比例显著无差异(p= 0.125> 0.05)。

由以上分析可知,A组活动干预后,不具有第12项负性情绪的被试占比有所下降;B组活动干预后,不具有此项负性情绪的被试占比有所上升。虽然两者的变化均没有达到统计学显著水平,但由于先前GEE模型12中观察到显著的“组别效益”,可知A、B两组前后测中存在显著差异,B组插花活动对被试的第12项负性情绪的改善能力显著高于A组多肉活动。

2.2 生理数据统计结果

2.2.1 描述性统计结果 由表5可知,A组唾液皮质醇浓度有效数据共17例,前测均值为2.911(SD=0.540),后测均值为3.332(SD=0.436);B组16例,前测均值为3.309(SD=0.436),后测均值为3.956(SD=0.676)。

2.2.2 两种活动对负性情绪总体变化的影响比较重复测量方差检验分析结果显示,A、B组间与前后测量时间的交互作用不显著,F(1, 31) = 0.905, p = 0.349, η2p = 0.028;时间主效应显著,F(1, 31) = 20.491, p = 0.000, η2p = 0.398;组别主效应显著,F(1, 31) = 11.717, p = 0.002, η2p = 0.274。

由以上结果可知,A、B活动对被试唾液皮质醇前后测变化的影响无显著差异。然而,因时间效应显著,结合表5,可知活动前后被试的唾液皮质醇浓度呈显著上升趋势。

3 讨论

3.1 园艺活动可以显著缓解老人的总体及多项负性情绪

如前所述,在园艺活动干预后,老人总体负性情绪项目数显著降低(p=0.008<0.05),活动后的总体负性情绪项目仅占活动前的81.8%,减少了19.2%。另外,在园艺活动干预后,被试的多项负性情绪,包括自评“精力匮乏感”(条目1)、对生活的“无聊感”(条目4)和“单调感”(条目9)、以及“到室外活动的意愿”(条目5)均显著(p<0.05)降低。

此结果也与先前研究相符,即发现园艺活动干预能够显著缓解老人的焦虑感[14]、孤独感[20]等负面情绪[13,21],并提升老人的幸福感[10]和生活掌控感[22]。同时,此结果与先前关于接触自然可以有效缓解人的负性情绪的研究结果一致。例如,Lee等[23]研究发现,接触自然可以显著改善焦虑情绪,另外,Beil和Hanes[10]、Hwakins等[24]、Roe和Aspinall[25]的研究均发现园艺活动可以显著减轻人们自评压力水平。

由以上分析可知,园艺活动确实能缓解人们的负性情绪,帮助人们从焦虑、紧绷的高压状态“转换”为较为积极、平和的状态。这种“转换”能力,从理论上分析,可能来源于以下方面。

1)Kellert和Wilson的亲生物理论(biophilia theory),人与生俱来的寻找自然和生命机体的潜在渴望[26]。

2)Ulrich的压力缓解理论(stress reduction theory),自然要素可以通过人的潜意识与意识影响人的情绪和认知,使其负责“战斗-逃跑”的交感神经系统放松而负责“哺育-养育”的副交感神经系统活跃[27]。因此,接触自然能够使人更加平静,能够帮助人从紧张的应激状态进入到放松却利于长期发展的状态。

3)Kaplan的注意力恢复理论(attention restoration theory),自然元素有能力通過人的潜意识或意识吸引“非主导注意力”资源,从而让“主导注意力”资源有机会得到有效地更新和恢复[28],由此人们得以更理性地思考,理智地调整自身情绪状态。

4)Panksepp的情感神经科学理论,认为追求愉悦和乐趣的“游戏/体育社交参与系统(play/physical social-engagement system)”是哺乳动物的七大基本情感系统之一,是自然需要被满足以促进幼体掌握生存社交技能,并促进大脑高级社交表观遗传功能发挥的重要动力[29]。可见,人不仅需要与自然接触,并且其娱乐和游戏的需求需要被满足。

基于上述机制,园艺活动,作为一种既可接触自然元素,又可参与游戏的活动,成为可以有效帮助老人从消极状态解脱出来并进入较为平和、积极状态的有效方法。

然而,本研究也发现在园艺活动干预后,被试认为“大多数人均比自己强”的感觉强于活动干预前,且恰好处于显著(p=0.05)状态。这意味着,虽然总体而言,本研究涉及的两种园艺互动均能显著有效改善老人的总体负性情绪和多项负性情绪,然而,在“自我效能感”方面的提升还不足。这可能是由于本研究涉及的两种活动,对于老人而言,还不够简单明了,让老人产生了一些畏难情绪。后续的研究需要继续调整活动方案,以探索如何进一步让老人在改善其他负性情绪的同时,也能显著提升“自我效能感”。

3.2 相比于多肉植物組合活动,插花活动更能缓解老人因对生活“缺乏兴趣”产生的负面情绪

由结果可知,对老人因对事物“缺乏兴趣”而产生负面情绪,插花活动对此负面情绪的缓解能力显著(p<0.05)高于多肉植物组合活动活动。先前虽然已有部分研究涉及不同园艺活动对老人的身心健康恢复功效对比,如Hassan等发现移植菊花和换植物的土盆活动相比,移植菊花更能降低被试焦虑感[14];Park等对比了不同园艺活动的代谢当量消耗水平,即20min的室外蔬菜花园营造活动相当于中等强度的体育锻炼,而25min的室内植物移植活动仅相当于低强度的体育锻炼[30]。然而,并未有研究对比多肉植物组合盆栽活动和插花活动的情绪恢复功效。因此本研究可为今后为老人身心康复设计的园艺活动内容安排上提供参考。

本研究使用的鲜切花色彩艳丽,色彩饱和度高的红、橙、黄色非洲菊,去刺月季和康乃馨等,都花形较大(花朵直径5~20cm),有明显芳香气味。而多肉植物虽然形式丰富多样,然而其体量较小(冠幅直径5cm左右),颜色差异较小,且无芳香气味。由于老人大脑的视觉、嗅觉区脑细胞的死亡,导致老人常常伴随着视觉(尤其是视敏度)和嗅觉的退化[31],所以,老人将更容易感知和关注到鲜切花对其视觉和嗅觉的刺激和吸引,从而诱发其对生活的兴趣。但是却较不易受到颜色差异小,又不具芳香气味的多肉植物吸引。另外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在老年期的人们视觉和嗅觉均会有所衰退,但嗅觉的退化最晚[32]。因此,在视觉和嗅觉均在退化的情况下,鲜切花的“芳香”气味可能成为最能够有效被老人感知的特性。同时,嗅觉天然是情绪性的[33],并且正性嗅觉刺激(如自然环境或花园种令人愉悦的气味)会引发人们积极情绪的作用已被许多研究所证实[33-35],因此这也可能是鲜切花相比多肉植物更能改善老人情绪的原因。今后在为老人设计的园艺活动中,除重视对植物色彩的运用,需更重视对植物芳香气味的运用。总之,在今后为老人设计的园艺活动中,相比多肉植物,色彩艳丽、形体较大、具有宜人芳香的鲜切花或其他植物,会带来更好的情绪改善效果。

虽然本研究发现插花活动仅在两个负性情绪条目的改善上优于多肉植物组合活动,然而,重视活动或要素间的微小的差异,更有利于今后的研究或工作,以便更加精细化地为老人服务。

3.3 唾液皮质醇须更多样本才能显示活动干预后完整的变化趋势

与预期不同的是,本研究发现在开始自然接触的园艺活动25 min时,被试唾液皮质醇浓度达到最高状态。这一结果与Beil等[5]的研究结果相同。另外,Teas等的研究也观察到情绪和压力激素并没有呈现高度的相关关系[36]。

这一结果的原因,同Beil等的研究相似,即在唾液皮质醇后测取样时间仅在被试接触自然25 min之后,而唾液皮质醇浓度的反应时间相对非生物学测试反应会有滞后[37],由于第二次取样时间过早未能探测出接触自然和进行园艺活动对老人皮质醇浓度的真实影响效果。另外,负性情绪前测过程激发了老人的生理应激状态,老人唾液皮质醇浓度随之上升,还未有足够的时间下降。因此,为避免本文的研究局限,在今后的实验中,须在更长的时间范围内,采集更多次唾液样本,以探索唾液皮质醇浓度变化的全貌。

4 结语

本文使用控制对照实验法,分析了多肉植物组合盆栽活动与鲜切花插花活动是否会对老人负性情绪状态产生显著影响,并对比了两种活动对老人身心状态的影响差异。研究发现,园艺活动干预后,老人总负性情绪状态得到显著改善,且两种活动对总体负性情绪的改善无显著差异;相比于多肉植物组合盆栽活动,插花活动更能显著改善老人因“生活单调、无所事事”和对事物“缺乏兴趣”而产生的负性情绪;唾液皮质醇浓度变化需要在更长的时间范围内采集更多的样本,才能显示其变化的全貌。可见,虽然生理的证据仍然需要今后的研究继续探索,但园艺活动在改善老人负性情绪方面作用显著,且插花活动对改善老人负性情绪方面显著优于多肉植物组合活动。

本研究结论再次印证了前人关于园艺活动对老年人情绪健康的调节作用。相比于多肉植物组合活动,插花活动通过更有效地刺激老人的视觉和嗅觉,激发老人参与活动的兴趣,重燃老人对生活的兴趣,从本质上充实了老人的生活内容并提升其生命质量。研究结果将为养老产业研究者和实践者在园艺疗法活动的设计和植物的选择上提供了数据支持。

参考文献:

[1] DETWEILER M B, SHARMA T, DETWEILER J G, et al.What is the evidence to support the use of therapeutic gardens for the elderly?[J].Psychiatry Investigation,2012,9(2):100-110.

[2] WHO. 10 facts on ageing and health[EB/OL]. (2017-05-01).https://www.who.int/features/factfiles/ageing/en/.

[3] BRATMAN G N, DAILY G C, LEVY B J,et al. The benefits of nature experience: Improved affect and cognition[J].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2015(6), 138: 41-50.

[4] HARTIG T, MANG M,  EVANSG W. Restorative effects of natural environment experiences[J].Environment and Behavior, 1991, 23(1): 3-26.

[5] BEIL K,  HANES D. The influence of urban natural and built environments on physiological and psychological measures of stress:A pilot study[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 2013, 10(4):1250-1267.

[6] 冬青,金荷仙.园艺疗法研究现状及展望[J].中国农学通报,2009,25(21):220-225.

DONG Q, JIN H X.The current status and prospect of horticultural therapy[J].Chinese Agricultural Science Bulletin,2009,25(21):220-225.

[7] 李树华,张文秀.园艺疗法科学研究进展[J].中国园林,2009,25(8):19-23.

LI S H,ZHANG W X. Progress in horticultural therapy scientific research[J].Chinese Landscape Architecture,2009,25(8):19-23.

[8] 李树华. 园艺疗法概论[M].北京:中国林业出版社,2011.

[9] HUANG Q, YANG M, JANE H A, et al.Trees, grass, or concrete? The effects of different types of environments on stress reduction[J].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2020,193:103654.

[10]COLLINS C C, O′CALLAGHAN A M. The impact on health of horticultural responsibility indicators and quality of life in assisted living[J].HortTechnology, 2008,18(4): 611-618.

[11]YAO Y F, CHEN K M. Effects of horticulture therapy on nursing home older adults in southern Taiwan[J].Quality of Life Research,2017,26(4):1007-1014.

[12]BASSI M, RASSIGA C, FUMAGLLI N,et al.Quality of experience during horticultural activities: an experience sampling pilot study among older adults living in a nursing home[J].Geriatric Nursing ,2018,39(4):457-464.

[13]BARNICLE T, MIDDEN K S. The effects of a horticulture activity program on the psychological well-being of older people in a long-term care facility[J].HortTechnology, 2003,13(1):81-85.

[14]HASSAN A, QCHEN Q B, JIANG T. Physiological and psychological effects of gardening activity in older adults[J].Geriatrics & Gerontology International, 2018,18(8):1147-1152.

[15]GOTO S, GIANFAGIA T J, MUNAFO J P, et al.The power of traditional design techniques: The effects of viewing a Japanese garden on individuals with cognitive impairment[J].Health Environments Research & Design Journal,2017,10(4):74-86.

[16]SONG C, KEI H, NARA M, et al.Physiological effects of viewing bonsai in elderly patients undergoing rehabilitation[J].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Environmental Research and Public Health, 2018,15(12):2635.

[17]RODIEK S. Influence of an outdoor garden on mood and stress in older persons[J].Journal of Therapeutic Horticulture,2002,13:13-21.

[18]劉萃侠, 肖健. 老年人负性情绪量表的初步编制[J].中国老年学杂志, 2013(13):147-148.

[19]GAFFEY A E, BERGEMAN C S, CLARK L A, et al. Aging and the HPA axis: Stress and resilience in older adults[J].Neuroscience and Biobehavioral Reviews, 2016,68:928-945.

[20]TSEM M Y. Therapeutic effects of an indoor gardening programme for older people living in nursing homes[J].Journal of Clinical Nursing, 2010,19(7/8): 949-958.

[21]修美玲,李樹华.园艺操作活动对老年人身心健康影响的初步研究[J].中国园林,2006(6):46-49.

XIU M L, LI S H. A preliminary study of the influence of horticultural operation activities on the physical and mental health of the elderly[J].Chinese Landscape Architecture, 2006(6):46-49.

[22]LAICK Y, KWANRY C, LOSK L, et al. Effects of horticulture on frail and prefrail nursing home residents: A randomized controlled trial[J].Journal of the American Medical Directors Association, 2018, 19(8): 696-702.

[23]LEE J, TSUNETSUGU Y, TAKAYAMA N, et al. Influence of forest therapy on cardiovascular relaxation in young adults[J].Evidence-Based Complementary and Alternative Medicine,2014(10):1-7.

[24]HAWKINS J, THIRLAWAY K, BACKX K, et al. Allotment gardening and other leisure activities for stress reduction and healthy aging[J].HortTechnology, 2011,21(5): 577-585.

[25]ROE J, ASPINALL P. The restorative benefits of walking in urban and rural settings in adults with good and poor mental health[J].Health & Place, 2011,17(1): 103-113.

[26]KELLERT S R, WILSON E O. The Biophilia Hypothesis[M].Washington: Island Press,1995.

[27]ULRICH R S. Human responses to vegetation and landscapes[J].Landscape and Urban Planning, 1986,13: 29-44.

[28]KAPLAN R, KAPLAN S.The Experience of Nature: A Psychological Perspective[M].Cambridge:CUP Archive,1989.

[29]PANKSEPP J. Affective Neuroscience:The Foundations of Human and Animal Emotion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98.

[30]PARK S A, LEE K S, SON K C, et al. Metabolic cost of horticulture activities in older adults[J].Journal of the Japanese Society for Horticultural Science, 2012,81(3):295-299.

[31]苏拉·E伯克.伯克毕生发展心理学:从青年到老年[M].陈会昌,等,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 2014.

[32]马库斯 C C.康复式景观:治愈系医疗花园和户外康复空间的循证设计方法[M].刘技峰,译.北京:电子工业出版社,2018.

[33]周雯, 冯果. 嗅知觉及其与情绪系统的交互[J].心理科学进展, 2012, 20(1):2-9.

ZHOU W ,FENG G. Olfactory perception and its interplays with the emotional system[J].Advances in Psychological Science, 2012, 20(1):2-9.

[34]HERZ R S.The role of odor-evoked memory in psychological and physiological health[J].Brain Sciences, 2016, 6(3):22.

[35]陈意微,袁晓梅.气味景观研究进展[J].中国园林,2017,33(2):107-112.

CHEN Y W,YUAN X M.Research progress on smellscape[J].Chinese Landscape Architecture, 2017,33(2):107-112.

[36]TEAS J, HURLEY T, MSPHS G,et al. Walking outside improves mood for healthy postmenopausal women[J].Clinical Medicine,2007(1):35-43.

[37]CLLAI J.Psychosocial stress and salivary cortisol in older people: A brief review[J].Journal of Aging Science, 2014(2):2.

(编 辑 李 波)

猜你喜欢

园艺疗法老人负性情绪
园艺疗法在特教学校的应用案例
四十一岁的“老人”
群发性产品伤害危机中未曝光企业应对策略影响消费者购买意愿的动态机制研究
健身气功·八段锦对社区老人终身体育的促进研究
规范化术前访视对围手术期患者负性情绪及护理满意度的影响
心理护理对急性心绞痛48例负性情绪及生活质量的影响
故乡,长不大的“老人”
园艺疗法对慢性精神分裂症的康复效果分析
被“老人”统治的日本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