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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见樊祖荫

2020-04-18

中国音乐 2020年1期
关键词:乐舞中华学术

○ 张 欢

樊祖荫是我国老一辈杰出的音乐理论家、音乐教育家和作曲家,可谓是著论等身。在六十多年漫长的艺术学术生涯中,他是为数不多的“三栖”教师,先后在三个国内音乐专业的双一流高校(中央音乐学院、中国音乐学院、上海音乐学院)教学,在此期间还担任了中国音乐学院院长。

文中的“望”,是因为樊先生以六十多年的时间沉淀、思索,在孤独中登攀中国传统音乐文化高峰的思想与叹息;“见”,是因为那是一座令吾辈“见”其踪、“觅”其影、“知”其路,但更能“懂”其心、“笃”其路的灯塔与未来。

一、仰望——扎根中国土地的樊祖荫

认识樊祖荫老师,不算早也不太晚,过去是在作品和文章中知道的。2000年7月,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年会和中国传统音乐学会年会在乌鲁木齐市召开。周吉先生把这次年会看得特别重,说了几次如果开好这个年会他人生划句号都愿意。被这种精神所感动,我说我承办就行,你人生也别划句号。周吉显然是把学术看得比人生更重要。毕竟学术人生离开了学术,人生的意义就不同了。看一个人要看他身边的人,果真那次来了不少老一辈学者,于润洋、王耀华、沈洽、乔建中、陈自明、冯光钰、伍国栋、田联涛、梁茂春以及国外著名学者都来了,现在一线的学者田青、萧梅、赵塔里木、项阳、刘桂腾等等在当时都是中生代,他们都来了。我想他们是因为周吉的魅力,因为新疆的魅力,因为学术的魅力。我的任务主要是保障,在保障资金到位的前提下,做好服务,确保十五天160人三千公里的考察不出事。樊祖荫老师在年会换届时担任了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会长。

时隔十二年的2012年7月,中国少数民族音乐学会年会依旧在乌鲁木齐召开,还是由新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承办,会后我们环东天山走了两千公里进行学术考察,这次不仅仅是保障工作,还要为大会做一系列的学术和实践汇报。学术研究、学科建设、艺术实践遍地开花,得到了与会专家的一致好评。会中的换届,樊祖荫老师根据学会章程规定卸任,赵塔里木老师担任会长。

用了不小的篇幅铺垫,是想说明在这十二年中我们是如何在樊祖荫老师的关心指导下取得教学科研和学科建设显著成绩的,是怎样在樊祖荫老师的引领和影响下走向世界的。

2000年10月,新疆师范大学音乐学院成功获批了音乐学硕士点,在申报过程中,周吉、赵塔里木老师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他们也成为我们第一批研究生导师。从那一刻起,学院的学科建设开始起步。过去师傅带徒弟式的专业教育显然不能适应新的要求。那一段时间樊祖荫老师是有求必应,常常来参与座谈,做专题讲座,大到学科规划,小到题库建设,无所不及。

十二年的实践,从刚刚招收硕士生到目前培养博士生,从过去项目和科研的零起点到现在完成国家数十个项目,建立省级重点文科基地,每年数百万的研究经费,国家级特色专业,国家级教学团队,无数个国家级奖项,在美国、新加坡、塔吉克斯坦、哈萨克斯坦、巴基斯坦以及中国香港、台湾地区的艺术实践交流项目,大事小情都有樊祖荫老师的悉心指导和帮助。

二、抬望——胸怀中华视野的樊祖荫

中华56个民族的音乐学院是中国音乐学院,这是当年周恩来总理指示的建院初心。为了这个初心和使命,樊祖荫老师数十年如一日,始终胸怀中华视野。他发表的文章中近半都是研究少数民族音乐文化的成果,其他的除了音乐评论之外也都是“洋为中用”的调式和声和中国多声音乐研究。十三部专著和十四部作品也是论述中国音乐特别是少数民族音乐的占了大多数。前面说过,他的脚步从来没有离开中华大地,可谓是真正地把文章写在大地上。他的视野从来没有离开中华五十六个民族,因为他懂得中华历史和中华文明史是中华各民族共同形成的,“一个都不能少”是中华文化的最大特征。樊祖荫老师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践行的。每当我们在工作中思路不清、定位不准的时候,就会把樊祖荫老师说的做的厘清一下,便感到头脑清晰,有了方向感。老一辈杰出的教育家都具备这种中华视野。

建国后我们院校培养出了康巴尔汗、才旦卓玛、迪里拜尔等艺术家,试想一下,如果没有院校老师精心指导,中华上空就少了这些永恒的星光,少了这些永恒的经典。樊祖荫老师一生也是这种追求,他在树理论、抓教育,在倡导中华文化,在不间断地实践。修复生态,浇灌土地,使中华文化持续照耀,理念是先导,其意义更为重大。

我曾经做过一个简单的统计和观察,在我国目前最主要的几个音乐高校中,西方音乐或者欧洲音乐教育的课程内容,不论是从历史、理论还是技能培养,都占据着绝对的支配地位,我们基本上是在人家的体系内唱自己的歌。如果长此下去,问题就出来了,我们到底在为谁培养人呢?

如果我们认可季羡林先生所说的,“传统文化代表文化的民族性”①季羡林:《传统文化与现代化》,《北京大学学报(哲社版)》,1987年,第5期,第4页。,认可音乐是传统文化的有机组成部分,同时接受教育的使命之一就是传承民族文化的观点;那么,我们就可以对上述历史造成的教育怪象进行彻底反思,明白了耳朵和内心一直打架的根源,也就晓得了如何让我们教育与内心相互契合的道路。樊祖荫老师做的所有工作就是让耳朵和心灵统一,让生活支撑着美的形式,建立一个“有我而不排他”的理念和体系,他做到了。可以说,在研究中国少数民族音乐文化领域,樊祖荫老师始终是一面旗帜,一座指路明灯。

三、回望——历史长河中的樊祖荫

我曾在文章中说过:乐舞是人类历史给予新疆文化的最大馈赠。②张欢:《文化融合造就乐舞之乡 关于双重乐感的理论与实践》,《光明日报》,(http://www.chinawriter.com.cn),2015年6月18日。我提到,新疆在空间上集中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自然生态环境以及与之相适应的生产方式和文化类型,在时间上,又因丝绸之路带来的东西方相互激荡的文化交流,新疆始终以雄健的姿态傲立于祖国文明版图的最西端。可我们似乎忽略在这个时间和空间中最为活跃的一种力量,甚至是决定性的力量,这便是新疆内部的文化活力,这种内在的文化活力因“丝绸之路”的交流激荡,最终酿就了新疆璀璨的历史文明,而这其中最为闪亮的便是“乐舞”。

我就此提出了一个问题,也是我多年以来始终纠结的“心病”,即证明乐舞是历史给予新疆最大的文化馈赠的问题,这个问题不难,难的是,我们如何继承守护这份历史恩泽,又该如何走进现代,融入世界。经过了二十多年的实践和思考,通过和同道从不间断的碰撞,2006年我申报的国家社科项目《双重乐感的理论与实践》成功立项,并在2012年获得自治区教学成果一等奖、自治区哲学社会科学双料一等奖。

说这么多,就是想向大家说明:在论证、立项、理论拓展和实践互证中,包括在结项和延伸研究中,樊祖荫老师始终关注并给予我精心指导。在先生看来,我们在乐舞文化异常发达的新疆做出了音乐教育和研究的体系化建设,他比谁都高兴,因为这是最佳的实验场。三大乐系在这里汇合,历史上的西域乐舞和中原乐韵交融杂糅共同形成的中华乐舞文化,再次融合并纳入一个体系中,其价值一定会超出音乐教育和研究本身的。樊老师还及时提醒我:抓住多样性,办出鲜明特色,找准定位,建立体系。他常常为我们讲述学科和专业建设的关系和内在逻辑。沿着他的思路走,一个项目拉动了数百万资金,一个项目产生了十四部成果,一个项目走向了二十几个国家和地区(城市)。

没有土壤文化的教育是不清醒的!我们现在看看樊祖荫老师的创作和学术,便会发现,他是学西方作曲技术的,他的脚步却从来没离开过中国。如果说百年前的“学堂乐歌”,大家始终有意而不自觉地削足适履,拿着西方的水晶鞋比量一双“土”脚,不舒服自然是情理之中。但樊祖荫老师的心是坚定的。他的脚步和目光从来没有离开过中华大地,他的实践和想法决定了今天的成就——中国民歌多声部研究第一人!

用一个例证更能证明上述说法。樊祖荫老师一生最大的学术符号就是多声部民歌研究,当年他与周吉合作拿下的,被他自己称之为有生遇到的最为复杂的刀郎木卡姆的多声部,就是研究领域中的“上甘岭”,我这么说同道都会懂得,这一课题可以说谁都不敢碰,但是在他的论文成果中却能解释得清清楚楚,留下了无价无二的成果。③周吉:《刀郎木卡姆的生态与形态研究》,北京: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04年。

他用自己的学术人生证明、推动了中华传统音乐文化长河的发展与延宕,用自己人生的学术,引领、惠泽了像我一样后来徜徉、反思中华传统音乐文化长河的后起的门生。

结 语

一座座学术山峰中,樊祖荫先生始终躬耕大地的背影,显得纯净而伟岸;一盏盏学术明灯下,樊祖荫先生始终俯首田野的光影,显得悠长而平和。

“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当下,伴随着文化自觉、文化自信、文化自强的时代声音,我们在“道”与“器”的层面,在高度与广度之间,重新设置中国音乐教育中的文化内容,重新考量中国音乐教育中的文化选择,重新对位中国音乐教育中的文化向度,重新评价中国音乐教育“器”之中西,“道”之远近。这是樊祖荫先生毕生的追求,也是一个素朴的愿望:让我们的音乐教育和脚下大地生生相栖,让我们的歌唱和舞蹈身心相合,让施教者和受教者都能舒服、自在。

这,是樊祖荫先生的愿望,也是我们的理想。

向樊祖荫先生,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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