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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经济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
——基于空间面板模型的分析

2020-04-16

关键词:测度长三角数字化

(浙江工业大学 经济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数字经济”概念首次提出是在20世纪90年代。此后,随着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的快速创新与应用,数字经济正在成为全世界经济社会发展的重要引擎,也正在成为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重要动力。长三角地区作为我国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之一,其一体化程度明显高于国内其他地区,其城市群也具有发展成为世界级城市群的潜质。2019年12月1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规划纲要》。《纲要》提出,到2025年,长三角一体化发展取得实质性进展,全面建立一体化发展的体制机制。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的关键一步是发展好数字经济,如浙江就提出以发展数字经济、网络经济为核心,促进长江三角洲区域内一体化进程。这方面长三角地区也有很好的基础和潜力。根据中国信息通讯研究院2019年发布的数据,长三角地区数字经济增速为18%,数字经济占全国数字经济总量比例为28%,数字经济占当地GDP的比重为41%,居于全国前列。因此,考察数字经济和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关系,对于发展数字经济来推动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既有现实基础,又有重要的实践指导意义。

一、数字经济与区域经济一体化发展

(一)数字经济的涵义与测度

1995年,加拿大学者Tapscott[1]等人最早提出“数字经济”概念。此后,各国学者、研究机构和国际组织对数字经济的概念、内涵、测度进行理论界定。美国国家经济分析局(BEA)提出一个框架,用于测度数字经济,包括数字经济基础、数字媒体和电子商务等。对不同国家数字经济发展战略进行比较研究,同时也对数字经济发展过程、发展状态、发展规律、测度方法和传导机制进行理论探讨[2-10]。结合我国数字经济的发展趋势,数字经济是以数字化知识和信息作为关键生产要素,以现代信息网络作为重要载体,在信息通信技术的有效使用下[11-12],实现生产交易、生活消费、合作交流、组织管理和社会治理[13]。在数字经济测度方面,续继[14]将数字经济的测度方法分为广义和狭义,并认为广义测度方法更为合理和全面,广义测度方法仅包括ICT相关产业。也有学者将数字经济划分为基础部分和数字经济融合部分[15]。张雪玲[13]从数字化基础设施、数字化应用和数字化产业变革三个维度度量了现阶段中国省级数字经济的发展状况。本研究在现有文献的基础上,构建数字经济指标体系。具体地,一是数字化应用,参与经济活动的不同主体数字化应用场景拓宽,如数字化生活、数字化交易和数字化管理;二是数字化产业,数字技术创新及其广泛应用,推进了传统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和数字产业升级;三是数字金融,张勋等人[16]认为随着互联网经济对金融的渗透,数字经济具有金融特性,以往研究说明数字经济有助于普惠金融的实现,从而促进经济持续增长[17]和城乡收入差距的减小[18]。

(二)数字经济与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

2018年11月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首届中国国际进口博览会上宣布,支持长江三角洲区域一体化发展并上升为国家战略,这意味着长三角区域经济一体化是经济发展和体制转型的必然趋势[19-20]。区域一体化是不同空间经济主体之间为了生产、消费、商业贸易等共同利益的获取,在商品流动中导致市场一体化的过程[21]。国外很多学者认为我国的长三角经济一体化进程正在逐步加快[22-23]。在对长三角一体化进行测度与评价的研究方面,顾海兵[24]认为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驱动力分为内在动力和外在动力,并构建了一体化内力和外力的评估指标体系。高丽娜[25]从城市一体化发展经济绩效为出发点,以城市人均GDP在不同时期相对城市群系统的变动为城市一体化测度指标。千慧雄[26]对长三角一体化测度选用了KLD和SKLD两个指标,并在总体上分为三个阶段。孙久文[27]利用引力模型来测算城市间的经济联系,作为衡量区域经济一体化的重要标准。在现有文献的基础上,以长三角地区41个城市作为一体化水平的考察对象,构建综合指标体系是对长三角一体化进行客观评价的最优选择。

长三角区域在经济发展、科技创新、生态环保等领域迫切需要各城市协同发展,城市的协同发展对于长三角经济的持续发展具有关键意义。数字经济和数字金融的共同发展可以通过协同合作最终实现1+1大于2的目标来助力长三角一体化的发展。本研究使用中国数字普惠金融指数作为衡量数字经济的发展水平的一个重要维度。该指数由蚂蚁金服集团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和上海新金融研究院联合编制,于2011年开始,至今已延续8年,已被张勋[16]用于分析中国数字经济和包容性增长的关系。同时,本研究借鉴了华东师范大学城市发展研究院的长江经济带城市协同发展能力指数来表征长三角一体化程度,采用熵值法对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指标体系赋权,分析了一体化指数的空间自相关性,并利用2011—2018年长三角41个城市的面板数据,运用空间面板数据模型对数字经济是否能促进城市一体化进程进行实证检验。

二、数字经济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发展:测度与机理

(一)数字经济的指标体系构建与分析

国内外关于数字经济的测算方法还没有统一的准则,对数字经济发展的测度研究大多以定性说明为主。本研究参考了张雪玲[28]、郭峰[29]的研究成果,主要从数字化产业、数字化应用和数字普惠金融三个方面构建指标体系(详见表1)。数字化产业指标主要从电信业和邮政业等方面反映数字经济发展的产业结构,数字技术的创新及其广泛应用,推进了传统行业的数字化转型和数字产业升级;数字化应用指标主要从移动电话和互联网等角度选取,借助移动电话互联网等实现生活的数字化和便利化;数字金融指标则借鉴了北大数字金融研究中心发布的中国数字普惠金融指数。

表1 数字经济测度的指标体系

本研究运用ArcGIS10.2软件中的自然间断点分级法,对41个城市的数字经济指数发展进行差距分级,并采用可视化地图(见图1和图2)展示长三角城市间数字经济发展的空间分布状况。

根据自然间断点分级法将41个地区发展分成5个等级(即5个梯队),从图1可以看出2011年数字经济发展处于领先地位的城市是上海、浙江省的杭州、金华。比较发达的地区是浙江其他城市和江苏南部城市,处于中等偏上的是江苏省中部城市和安徽省的合肥市,处于中等偏下的水平的是江苏省北部城市和安徽一部分城市,而安徽大部分城市数字经济的发展都相对落后。图2可以看出2018年,处于数字经济比较发达规模和处于中等规模的城市数量在增加,而数字经济发展较为落后的城市数量在不断减少。这可以表明长三角各个城市之间数字经济的发展差距在慢慢缩小。

(二)长三角区域一体化指标体系的构建与分析

长三角地区是我国经济最为发达、创新能力最强、开放程度最高的区域。如表2所示,本研究借鉴了华东师范大学城市发展研究院的曾刚、王丰龙等[30]发布的《长江经济带城市协同发展能力指数研究报告》中的指标体系,并采用熵值法构建了2011—2018年的长三角一体化各城市的综合得分作为模型的被解释变量,用UNit表示。

表2 长三角城市一体化测度的指标体系

本研究对长三角地区中41个城市2011—2018年一体化程度进行了测算。按照表2的指标体系,利用熵值法对各级指标进行赋权后计算得到各城市一体化指数,结果见表3。

表3报告了2011年和2018年长三角41个城市的一体化指数。就均值来看,一体化指数从2011年的0.285上升到2018年的0.332,除安徽省的马鞍山、铜陵、亳州和池州外,各城市的一体化指数均有一定程度的增长。横向比较可以看出,上海市在一体化发展的表现方面处于“领头羊”的位置,江苏各市和浙江各市紧随其后。安徽除合肥外,其他城市的一体化进程并不是十分突出。由此可见,地区差异比较明显,东部城市一体化发展程度较西部城市发展程度高,但从近几年的一体化进程速度来看,安徽各市的一体化进程明显加快。

表3 长三角41个城市一体化发展水平

(三)数字经济促进长三角一体化的机理分析

随着云计算、大数据、移动网络等技术的深化应用,数字经济与传统经济的深度融合成为了数字经济的新特征。数字经济背景下关于长三角一体化的问题在很大程度上可以归于以下四个方面,如图3所示,数字经济通过规模效应和平台效应的作用,由经济发展、科技创新、交流服务和生态支撑四个方面作用于长三角各城市一体化进程,其中,经济发展是基础、科技创新是动力、交流服务是载体、生态支撑是保障。

首先,数字经济时代,移动网络、高速宽带等基础设施的建设为经济发展提供坚实物质基础,在投入要素不变的前提下,数字技术的应用使得生产效率提高。从本质上讲,就是在成本不变的情况下,通过规模效应产量增加,提高经济效率,促进经济发展,同时经济向外辐射能力提高,对邻近地区的引领作用增强,从而城市一体化程度越高。其次,科技创新离不开数字技术的革新。各行各业的数字技术进步得益于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从最初的单一产业不断向其他多元产业延伸,这种延伸催生了各种新模式、新产品和新业态。具体地,与工业时代的产品相异,数字经济时代的产品将呈现出多方式、多层次水平的创新,如AI人工智能、无人驾驶技术。数字经济背景下的科技创新既是提升区域综合实力的重要动力,也是促进区域一体化发展的重要因素,长三角地区在数字经济的背景下,发展创新经济,是一体化进程的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再次,不容忽视的是数字经济对交通运输发展的促进作用,通过平台效应,将在数字经济背景下的创新产物应用于交通运输行业,提高全社会的创新力和生产力,进而提高资源配置效率。譬如,“滴滴出行”网络平台的出现使得顺风车和快车等服务者成为兼职司机,在增加就业人数的同时又产生新型劳动关系,极大地缓解了城市内部的交通压力,并促进了相邻城市间的交流往来,可见,数字经济的发展能够通过促进城市间的交流服务,从而推进一体化的进程。最后,数字经济为绿色经济提供动力,数字技术衍生了绿色消费产品、创建绿色消费平台。利用平台效应,可以提高公众参与绿色消费的积极性,提高绿色消费理念传播速度,从而形成全民参与绿色经济的自觉性。同时,在长三角一体化进程中绿色经济不仅为经济系统提供物质能量,而且为其提供承载力,是长三角一体化发展的有力保障。

三、模型设定、数据来源与分析结果

(一)模型设定

经Hausman检验后选择固定效应,为了减少潜在不随时间变化的非观测因素所产生的内生性问题,采取时间固定的形式进行回归。本研究比较了两个Lagrange乘数及其稳健性,数据表明空间误差模型在1%的水平下显著,而空间滞后模型不显著,因此将SEM模型作为分析模型,构建的模型如下:

UNit=β0+β1IDEit+β2Kit+β3ISit+β4Roadit+β5Finit+εit+αit

其中,i、t分别表示地区和时间;εit和μit代表误差项;β0为截距项;β1、β2、β3、β4、β5、λ为变量系数;αit为固定效应,W为空间权重矩阵。UNit为一体化程度,IDEit为数字经济指数,控制变量为资本流动率Kit、产业结构ISit、交通设施Roadit和政府财力Finit。

(二)变量与数据说明

本研究主要选择了城市层面的指标作为控制变量,减少其他因素对城市一体化进程的影响。根据Feldstein和Horioka[31]构建的“跨期—储蓄模型”(F-H检验法)研究表明资本流动性越高,与周边地区的一体化程度越高,参照李小平[32]等(2007)的变量构建方法,运用各城市工业资本占长三角工业总资本的比重来衡量资本的相对流动能力,用Kit表示。刘生龙[33]在其研究中通过研究交通基础设施的进步促进各省之间的贸易增加,来证实了交通基础设施的建设对区域一体化有正向促进作用,并参照丁博等[34]的变量构建方法,采用各城市每平方公里内公路公里数来衡量地区交通基础设施水平,用Roadit表示。产业结构的升级对缩小地区间差距起关键作用,王士香[35]的研究认为不同产业结构会影响地区的投资能力,由于新兴的技术设备集中在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因此本研究选用各城市第二产业和第三产业增加值占国内生产总值的比重ISit作为衡量各城市产业结构的指标。借鉴张安驰[36]对长三角一体化的研究,引入了政府财力Finit这个控制变量。其中,政府财力为城市当年一般公共预算收入与国内生产总值的比值,表征城市单位产出的财力支撑能力。本研究所用全部变量如表4所示。

以长三角41个市为研究样本,本研究选取的数据主要来源于《浙江省统计年鉴(2011—2018年)》《安徽省统计年鉴(2011—2018年)》《江苏省统计年鉴(2011—2018年)》及各省《城市统计年鉴(2011—2018年)》和统计公报等。

表4 变量的统计性描述

(三)统计分析结果

1.空间自相关分析。通过GeoDa095i软件构建41个城市的空间邻近矩阵,对一体化指数数据进行全局空间自相关分析。结果表明:如表5所示,一体化指数的Moran’s I指数均在0.4以上,说明这些区域具很强的空间正相关性,P值分别等于0.003、0.001,说明分别在99.7%和99.9%置信度下的空间自相关是显著的。因此,所选经济指标具有一定的空间依赖性,适宜做空间回归分析。

表5 2011—2018年长三角41个城市一体化水平UNit的Moran’sI指数检验结果

注:*、**、***分别表示通过在10%、5%、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

表6 长三角41个城市数据空间面板回归结果

注:*、**、***分别表示通过在10%、5%、1%水平下的显著性检验;括号内为Z统计量。

四、结论与建议

本研究以长三角41个城市为研究对象,探讨了数字经济促进长三角一体化的机理和效应,从理论和实证分别进行解释和验证。在理论分析部分,首先,梳理了国内外对数字经济内涵的界定和测度方法;其次,在北京大学数字金融研究中心发布的数字普惠金融指数的基础上加入了数字化产业和数字化应用两个一级指标,选用熵值法构建了数字经济指标体系;再次,参考长江经济带城市协同发展能力指数构建一体化指标体系,分析了长三角41个城市一体化水平的变化情况;最后,阐明数字经济通过规模经济和平台效应作用于经济发展、科技创新、交流服务和生态支撑四个方面,进而成为一体化进程的基础、动力、载体和保障。实证检验是在理论分析的基础上,构建了包含数字金融的核心解释变量和资本流动等控制变量的空间面板模型,具体地,利用了包含时间固定效应的空间误差模型(SEM)分析了数字经济核心变量和资本流动等控制变量对一体化的影响。结果表明:第一,数字经济发展对长三角一体化进程有显著的正向影响;第二,资本流动率越大,一体化发展程度越高;第三,在引入所有控制变量的前提下,交通设施的建设对一体化也有较为明显的促进作用。

为快速高质量地推进长三角一体化进程,本研究给出以下建议:第一,完善数字基础设施的建设。发展数字经济,实现一体化发展,都离不开数字基础设施的支撑。因此,要把数字基础设施提升至与交通、水利同等重要的地位。比如进一步加大互联网建设,大幅度提高光纤通信传输网络的数量和网络平台的覆盖率,实现向智能化融合信息网络过渡。第二,加速产业数字化发展。加快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的深度融合发展,推进工业、农业、服务业等数字化、网络化、智能化,凸显数字经济对传统经济的倍增作用,积极培育新产业、新业态、新模式。同时,实施人才培养,构建数字学习平台,鼓励学生积极参与。政府应创建数字技能人才培训网站,将国家利益与个人、学校利益融为一体,借高校资源优势,增设数字经济及其相关领域的课程,此外,还要加强数字经济相关知识和技能的推广和普及教育。第三,加快交通设施的互联互通。核心城市综合实力强,聚集效应大,增长极作用明显,为此,应促进中心城市的要素流动和产业转移,实现与其他城市共享发展。加强落后地区的交通基础设施建设,促进落后地区和发达地区的贸易往来,是提高城市一体化水平的有效措施。第四,推动一体化政策协调。推进长三角一体化需要发挥政府的作用,地方政府的干预对一体化的影响是很大的,消除政府的负面作用,发挥积极正面作用对长三角一体化发展意义重大。地方政府应树立一体化意识,发挥沪宁杭核心区基础建设完善、资本流动活跃的优势,将上海的一体化活跃动能向长三角西部地区引导。

本研究的不足之处在于考虑到显著性和数据的可获得性,只选择了一种空间邻近矩阵作为本研究所用模型的权重矩阵。此外,影响一体化因素复杂,存在很多不确定性因素,因此指标体系的构建、模型的选取、变量的选择都存在很大的改进空间。长三角一体化为长三角地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支柱,后续研究还可以进一步分析互联网革命所带来的数字经济的发展如何影响长三角经济高质量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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