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陈出新 匠心独运

杨富荣

孔子作为儒家学派的创造者和中华文化的集大成者，对道德和政治有着深刻的见解和独到的阐释，提出一套以“德政”为核心理念的政治思想，为中国古代社会的国家治理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千百年来，对治国理政的论述可谓汗牛充栋，但其根本还要归于孔子提出的“为政以德”的政治原则或治国方略。近代以来，随着人们对儒家思想的重新认识和时代诠释，对儒家政治思想的研究愈来愈深刻和全面。不容否认的是，虽然围绕儒家为政思想的阐述不可胜数，但是能够真正一以贯之地将孔子儒家为政以德政治哲学思想进行系统梳理和阐释的著述，则殊为少见。从这一角度来看，《为政以德十二讲》这本书的问世就显得异常可贵，它不仅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而且为我们理解和诠释儒家政治思想打开了一条新的思路。

《为政以德十二讲》一书由孔子研究院孔祥安研究员和谷文国博士共同编著，由青岛出版社发行于2018年。该书是孔祥安研究员在长期研究和宣讲儒家思想的基础上集合众人智慧的用力之作。此书的内容既体现了编者深厚的理论学养，充分保证了儒家政治哲学的内在逻辑性和编者治学的严谨性;同时也寄托了编者鲜明的现实关怀，展现了对现实政治建设的指导意义和借鉴价值。全书共设十二讲，分而观之，每一讲皆有一个主题，可以独立成篇，彰显了儒家德政思想的不同维度;合而观之，则十二讲前后照应、首尾相贯，系统地展现出儒家政治哲学思想的整体面貌，彰显了编者对儒家德政的独特的用意和思考，在当今众多谈论儒家德政的著作中可谓是匠心独运，别开生面。该书主要有以下四方面的特点。

第一，高屋建瓴，视野宏阔。儒家政治思想，从孔子起已经有很深刻的论述，这不仅奠定了后世儒家政治思想的整个底色，也从根本上赋予了儒家政治思想的独特精神气质。毫无疑问，这种底色和气质来源于孔子的思想境界和精神追求。“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论语·为政》）这句话虽然是一种譬喻，但譬喻的背后恰恰有由来已久的古老宇宙观和世界观作支撑，也就是中国古人独特的天人合一、和谐共生的思想观念。如果不能很好地理解和把握这一点，孔子以及后世的儒家就只能被视为汲汲于为政的官本位者，完全没有可资千百年来奉为圭臬的价值所在。本书的編者在这一点上可谓独具慧眼，把握住了孔子德政思想背后的宏大的历史图景，体会到了孔子德政思想的深刻的哲学依据和内在逻辑，可为人们解读孔子德政思想提供更高、更深一层的思考和收获。

在中国古人那里，宇宙包括物质和精神两个方面，而且两者是浑然一体的关系，而非像西方那样把它们割开作为两个片段来看。方东美先生曾在《中国人生哲学》中指出：“中国先哲不常用‘宇宙这个名词，正是因为他们不愿意把宇宙看作机械的空间时间系统。我们在经书子书上，常遇到天、天地、乾坤、道、自然、阴阳、五行、虚、理、气、心一类观念，至于其他形容宇宙属性的名词更多。尽管这些观念和名词含义虽各不同，其实都是说宇宙的理性和秩序的。”儒家讲政治，从来都不是单纯地就政治而讲政治，反而是超出于世俗之上讲政治，从整个宇宙的层面来审视和理解政治问题。于是，古人对“德”的重视同样受到宇宙观层面的深刻影响。所以，“德”绝非一些零散的道德品目，而是像《中庸》所说的“无入而不自得”的生命成就，随着自身德性的不断修持，能够逐渐达到上下与天地同流的境界。只有认识和领会到这一层，才能理解孔子所说的为政以德，这就是“天”所赋予人世间的政治方式以超人间的道德生活方式，并以和谐共生的形式与天地合其德。《为政以德十二讲》一书的第一讲即由此入手，体现了一以贯之的思维和方法。第二讲和第三讲同样与此有着一致的思考，也就是编者所说的为政以德思想的哲学基础。显然，只有洞悉到这个哲学基础，对儒家为政以德思想的理解才能够达到“虽不中，亦不远矣”的高度。

第二，条分缕析，前后呼应。孔子提出的为政以德思想当然是一个提纲挈领式的观念，其中有着可资引申和发挥的多层次、多面向维度。这也就意味着儒家德政绝不仅仅是一个空洞的口号，而是有着丰厚的内涵值得挖掘。在这个方面，编者显然作出了积极的思考和努力。例如，第三讲以后的五讲大体上都把为政以德的具体表现进行了分析。这种章节的划分和标题显然很好地把握住了儒家德政思想的重点所在。

在儒家看来，宇宙间永恒创造的过程，也即生生不已之大德，与人类精神中刚健有为、积极进取的活动交融互摄，也可以说是人道要效法天道。人类只有在领悟到这一层之后，才能自觉从哲学层面上领悟和体察到天人合一、自强不息的境界，万物各得其和以生，各得其养以成。同理，也正是因为宇宙大化的普遍流行，周流六虚，人类自身也应该不断地进德修业，进而实现天与人和谐，人与天地万物同参。但是，最终必然落到每个人的修身之上，通过不断自我反省和克己复礼，逐渐克除自身的庸俗和流弊，提升道德境界，进而去实现其外在的远大目标。

编者在序言中所强调的三个层面正是实现了前后呼应，这无疑把该书十二讲的内容纳入到了一个有逻辑体系和思想架构的整体之中，既彰显了儒家德政思想的哲学依据，也凸显了儒家德政思想的广大悉备，从而为人们全面详细地理解儒家思想提供了一个较为全面的视野。

第三，现实关怀浓厚。儒家自始就有着鲜明的现实关怀意识，不是一套空洞的理论体系。相反，儒家思想与现实之间的联系极为密切，提出的问题和要解决的方法都有着很强的针对性和意向性。进入新时代，整个国家和社会层面对传统文化的热爱和学习形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文化景观，发挥传统文化在国家治理和领导干部修养方面的作用，更显得尤为迫切。为政以德就其思想本身而言，就是要对现实中的为政者提供必要的思想指引和道德规范，进而在整个国家和社会的治理中更好地实现儒家既定的理想政治。

在新时代的历史背景下，如何行之有效地把古老的中国智慧和现实结合起来，进行有益的调和与创新，进而服务于当前的时代，既是儒家思想本身的内在张力所在，同时也反映了人们对儒家思想的重视和推崇。为政以德，就是要把其背后的哲学理念和具体原则以及为政主体素养要求，从一个系统的角度进行思考和把握，通过身体力行来努力实现儒家德治。因此，对儒家为政以德思想的深入研究，其根本目的绝不仅仅在于从学术上进行梳理，而是要借由学术的支撑，将其转化为一种改变现实的力量。从这方面看，《为政以德十二讲》一书的现实关怀是十分强烈的，不仅每一讲的最后都联系现实做了相应引申和解读，而且还牢牢扎根于元典之中，显得有本有据。

第四，队伍强大，语言朴实。从《为政以德十二讲》的后记来看，该书的撰写遵循学术性和通俗性相统一的原则。虽然不同的学者各有自己的研究兴趣和侧重，但总的来说，凸显了作者扎实的学术根底和语言驾驭能力。《为政以德十二讲》一书的现实关怀较强，在语言方面的优势也十分明显，全书通俗流畅，没有过于艰涩的词句。这样一来，既保证了该书能够在理论上不失偏颇，又避免了高头讲章似的晦涩和枯燥，兼顾了雅俗不同的层面，进一步拉近了儒家思想与人们之间的距离。

概而言之，《为政以德十二讲》是一本有独特创见和想法的书，对于理解儒家政治思想可以提供参考和反思的东西有很多。尤其需要指出的是，这本书可以促使人们思考儒家政治思想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和演变，面对新的历史实践本身，如何为新时代的政德建设以及人们的道德素养提升、社会主义核心价值培育提供必要的伦理支撑。换句话说，就是引导人们探讨儒家思想乃至整个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如何在新时代的背景下灵根再植，进而获得新的生命力，塑造新的民族精神标识。

[责任编辑：祝莉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