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综艺的日常化叙事
2020-04-01孟欣
孟欣
摘 要 文章从日常化叙事视角分析云综艺出现的原因以及其显著特征,并对其暴露的问题进行反思。最后将云综艺的发展前景进行预测和总结。文章的核心观点是:云综艺是碎片化时代的必然产物以及延伸品;云综艺的日常化内容带来的仪式感的回归,云综艺场景的私人化满足了受众窥私欲以及云综艺实现了大屏小屏联动符合现实观感;云综艺的私人话语很可能会抢占公共话语空间,其注意力经济的内核导致想象进一步消逝以及在未来云综艺的基础——短综艺,很可能会实现常态化发展。
关键词 云综艺;碎片化;日常化叙事;短视频
中图分类号 G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2096-0360(2020)24-0103-03
云综艺在疫情特殊时期及当前微文化时代应运而生,与近年来火爆的短视频和短综艺一脉相承,通过良好的补充和互动,短视频的互联网基因终于被移植到了电视,顺应了当下媒介融合和跨屏互动的潮流趋势,电视行业也迎来了又一春。于是本文想通过日常化叙事视角探寻三个问题:云综艺的出现和近年来的短视频趋势有什么深层关联?云综艺的叙事有什么突出特点?云综艺当前发展有什么问题?并对其是否有潜力从“机动”模式发展为常态化进行总结。
1 迎碎片化潮流而生
彭兰指出,碎片化传播代表着传播模式的一次变革。新媒体平台使得碎片化传播这一现象变得“显性”了,但其本质上是整个社会多元化[ 1 ]。多元化带来众声喧哗,“噪音”弥漫,导致受众注意力分散,获取有价值的信息难度进一步提升,整个信息社会“内爆”,将人们拖入娱乐的洪流中,很容易迷失方向。
同样的,发散式的注意力也加剧了各大综艺行业的竞争,要想在五光十色的声画世界中一鸣惊人,就必须有瞬间引发人们“惊异”的内容和损耗最小的形式。于是短视频以其短小精悍的内容形式、低门槛的成本投入、碎片化的生产制作、高精准的分发推送以及强关系的社交属性等特点崭露头角,独树一帜,这给予了综艺节目不断试水的新机遇。云综艺便是短视频和综艺融合创新的较好体现。
碎片化传播同样带来相对应思维方式的转变。互联网的普及使得受众话语权提升,大众逐步参与到传播的各个过程中来,要求综艺节目更加个性化、多元化,近一步完成对精英的消解而达到自身的认同。于是新型综艺节目基于用户需求,正逐渐转向更加专业和小众的领域,努力实现深耕,实现精准投放,获取长尾效益。云综艺的日常化叙事手法是对碎片化潮流的顺应和继承,其满足了用户疫情在家的情感需求,受到广大人民的关注。
2 日常化叙事特征和意义建构
2.1 内容日常化和仪式感回归
云综艺,作为疫情特殊时期和互联网微时代共同催生的节目新形态,其内容生产与受众的日常生活具有很高的融合度和适配性。其主题更加青睐美食、脱口秀、旅游、和家居等受众日常能够接触到并且感兴趣的软性话题。它通过建构特定的议题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人们的观点,疏解大众心中的不良情绪,从而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大众积极乐观的心态来面对疫情,养成健康的生活习惯。例如浙江卫视的《我们宅一起》中,有歌手胡海泉展示学习尤克里里的欢愉,《鹅宅好时光》中有姜思达直播插花的美好,有《见字如面》中徐涛阅读抗疫书信的感动。观众因为对明星的关注和喜爱移情到综艺节目中,通过观看达到以心理抚慰和情绪疏解为目的的“使用与满足”。
同时,云综艺利用各种生活化的符号帮助大众寻回生活的仪式感。哈里森从艺术与仪式的情感关系出发,对“仪式”的定义是:“仪式是从现实生活到作为对于现实生活的关照和激情的艺术的過渡阶段,它构成了一种想象世界的生活,并渗透到生活的方方面面。”[2]云综艺用充满仪式感的镜头语言,展现明星个体日常生活,用琐碎但独特的内容,就像是落日下闪着光晕的狗尾草,用茸茸的温暖的枝叶,从屏幕中逐渐向外延伸,关联到更密集社会群体和和密切的现实生活,从而搭建和受众共通的意义空间。让观众间接地参与到这场低调而温馨的仪式感体验中,感受真实生活的陪伴,从而触动生活态度和情感上的共鸣。
2.2 场景私人化和受众窥私欲的满足
云综艺的制作场景出现了碎片化和私人化的情态。在云综艺中,主持人和嘉宾等被割裂在不同的场景,甚至是不同的时空,通过Vlog、直播视频连线等方式把大家拼接在一起,实现了一种时空蒙太奇的虚拟聚会。例如快手上线的《诞愿人长久》直播互动吐槽节目,由攒局人李诞和快手网红、笑果脱口秀演员采用直播连麦的形式,轮番吐槽,实现在线的“老友聚会”。虽为无奈之举,但实现了效率的提高和成本的降低,节目制作周期迅速缩短,并且突破了传统综艺局限,丰富了用户的直播互动体验。
在这个过程中,云综艺打破演播室的局限,让原本占较少篇幅的嘉宾的“居家场景”从幕后正式走向台前,成为节目叙事的主要场景空间。这一点类似戈夫曼拟剧理论当中把原本隐匿的后台内容推向台前,没有专业的灯光和摄像,没有精修的面容和形象,有的是直播中的一时词穷,生活中的“翻车”,公众人物通过这些生活中必然的“意外”通过与观众进行在线互动,从庙堂走向田野,并形成“围观”效应,拉近了和观众的心理距离。
根据弗洛伊德性本能学说,人的本质是一种无意识原始冲动和本能欲望,它只追求快乐和满足[3]。所以,云综艺通过营造共同围观私人生活场景的场景,满足了观众猎奇、窥视的欲望,以日常为切口,烟火气为牵绳唤起表演者与观众之间更直接、更有力的互动关系。如《声临其境》中才女人设的韩雪就有意将琳琅满目的书架作为背景,根据索绪尔能指和所指理论,韩雪的书房实际上就是一个符号,其输出的目的就是展现出韩雪营造的才女形象,也满足了粉丝对于韩雪的想象。
从之前的《欢乐喜剧人》简单的表演前台和候场后台的搭建以及彩排的片段到如今“云综艺”代表《鹅宅好时光》《好好吃饭》等直接将幕后搬到前台,作为主体内容挖掘嘉宾幕后居家中的表现力,探讨明星私人话题,利用私人对话视角赋予节目更多的可看性。
2.3 媒介现实性和观众需求满足
贝克曼贝托夫曾说,在现代社会,人们把大部分时间放在屏幕前,屏幕定义了我们的行为方式、生活方式。云综艺通过大屏与小屏的联动呈现出的影像画面,精准传递到不同的受众群体,从而获取流量。这种方式反映了现代人在媒介深度融合的基础上的生存状态和娱乐需求。
首先,在大屏中,云综艺针对传统意义上的电视观众,倾向于一些常态化的文化娱乐类的节目。例如《见字如面》和《我们在一起》以比较舒缓的讲故事的方式和日常化的语态来转移用户的注意力,营造陪伴感从而缓解受众宅在家中的焦虑情绪。同时,利用二维码、分屏等形式来引流受众,实现电视和互联网和联动。其次,在小屏中,主要是针对年轻受众,采用竖屏形式,比如《好好吃饭》《诞愿人长久》等叙事节奏快、叙述内容新颖有趣的节目,满足其思想开放,追求新鲜的需求。同时,利用节目讨论区、弹幕等增强观众的互动体验。
在多屏融媒体环境下,云综艺利用多屏组合和切换,呈现出多线并进的叙事方式,创造了一个更大范围、更完善的虚拟环境,通过全方位的情绪感染和心理诱导实现从影像叙事到文化消费转换。
3 云综艺发展的反思
3.1 私人话语泛滥与公共话语疏离
云综艺日常化叙事的背后是以个人活动为中心开展的。出镜主体通常是具体的以生活化、普通话姿态出现的人,褪去了明星的光环,从神坛上走下来,给人以接近感的同时也损耗了一定的新鲜感和崇拜感。除此之外以视频连线为主体的单一的镜头和单一场景,让观众局限在这方寸之地,有再强的想象力也不过是从画面中的人联想到他所处的生活化境。这样一来,面对这祛魅不足而又光环减弱的主体,观众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以及困在私人领域的虚无和恐慌。
这些云综艺虽然形式各异,但是内核都是在疫情的大背景下展开的,但是其话题的深入性很弱,仅仅局限在背景层面。各类明星在私人领域的安然和鼓励仿佛仅仅停留在一场表演中,观看之后,谢幕之后,留给观众的是一种无力和怀疑[4]。在这个过程中,对私人话语风格的过分追求使得个体话语表达和公共话语表达没有形成很好的对应关系。对客观现实的陈述缺少客观与科学性,尤其是和一些抗疫纪录片相比,疫情信息传递和情绪鼓励的作用都黯然失色,反而不利于受眾了解认知当前世界的真实状况。
3.2 注意力消费和想象的消逝
非常时期催生了综艺节目的生产新模式,云综艺为个大视频平台维持用户黏性解了“燃眉之急”。但云综艺的吸引力主要来源于明星,来源于受众对其生活的窥探欲和接近欲,于是当“云综艺”与“看明星”画上等号,最终难免陷入“利用眼球消费注意力”的窠臼。
罗兰·巴特提出当符号指向新的所知指的时候,“神话”就出现了。云综艺的内核正有意无意地迎合对于明星的崇拜,并且将这种崇拜浸透到人们的价值观底色中。渐渐地,“明星”与优秀品质,例如人品、气质、学识绑定在一起,最突出的是明星颜值很有可能成为人们评估社会价值的标准。形成“颜值帝国主义”,它潜藏着公共伦理丧失、消费主义蔓延、人格物化等种种危险倾向。
帕斯卡尔说:“人不过是一根苇草,是自然界最脆弱的东西,但他是一根能思想的苇草……因而,我们全部的尊严就在于思想。”[ 5 ]因此,想象是传播的成功的基础。
明星们的前台表演,使得传播者个人信息的不断暴露,逐渐消弭着受众想象中的不确定因素,人们无需劳心劳力、绞尽脑汁去想象,便可以游刃有余地在五光十色的声画信息中,尽享视听体验。于是想象愈加单薄,刻板印象占据上风,人们通过观看物化了明星本身,同时也物化了自己,很可能因为对景观的沉迷而丧失了对本真生活的渴望与要求。
3.3 即兴的云综艺和常态的短综艺
云综艺是疫情期间的一场盛大的即兴演出,用日常化的娱乐营造了一个心理上安全的拟态环境,一定程度上为恐慌的受众提供了避风港。但是其存在的同质化倾向,审美疲劳化以及虚拟和现实互动疏离等等弊端也逐渐显露。但是其底层设计——短综艺,从因为迎合受众注意力崛起到经过疫情的洗礼,已经逐渐成熟,在吸收了云综艺试水的经验和教训后,很有可能进一步发展完善成为碎片化时代的常态综艺形式。
相比非常时期的“云综艺”,短综艺在主题和内容层面具有更广泛的创作范围与选择性。满足了观众对综艺消费的多元需求,形成新型良性的互动,甚至商业价值。和长综艺相比,短综艺在形式上多接近直播和Vlog模式,以自拍的视角诠释艺人的真实感受,易引发用户共鸣。在这种高互动和高情感投入的情景下,能天然吸引用户对品牌的主动关注,成为直播带货的风口。其次,短综艺轻量化的内容,能更快的融入社交热点,形成“一步一梗”的局面,吸引更多流量,从而在其深耕领域为品牌定制广告,利用信任传递理念。最后,短综艺为了填补人们碎片化的空闲时间,大多选择通过社交媒体进行传播,有利于通过强关系和强信赖使得品牌营销实现破圈层的病毒式传播[6]。
正如著名社会学家吉登斯所说:“现代性以前所未有的方式,把我们抛离了所有类型的社会秩序轨道,从而形成了其生活形态。”[7]短综艺用平台、用技术为自身赋能,顺应对片化潮流而生,也将以其独特性在疫情之后成为一大趋势,基于用户洞察,创造新的IP,与时俱进的同时,通过节目的创新改变人们的生活,促进行业的繁荣。
4 结语
云综艺确实是综艺界一次临危授命的演习,许多平台都展现出了斐然的成绩。云综艺的日常化叙事让疫情期间的人们重新找到平淡生活的仪式感、满足了人们对幕后世界的好奇心,适应了多媒体联动的用户需求。但是也同样存在着消费主义驱动下,注意力错位等问题。不过,“云散”之后,短综艺的阳光逐渐透射进来,很大程度上能满足人们在快节奏生活中的自我投射和想象。通过影像将人们“眼前的游尘土梗”与“远方的诗歌花海”链接起来,黏合碎片化的情感,成为栽种人们对自我价值实现的期许种子,从而形成全新的拟态环境。
参考文献
[1]彭兰.碎片化社会背景下的碎片化传播及其价值实现[J].今传媒2011,11(13):198-199.
[2]张士闪.简·艾伦·哈里森的《古代艺术与仪式》[J].民俗研究2012(2):8.
[3]白新欢.弗洛伊德的本能理论及其当代道德意义[J].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2008(1):114-117.
[4]张罗罗.新冠疫情背景下“云综艺”的局限和创新[J].新闻研究导刊,2020,11(13):198-199.
[5]帕斯卡尔思想录[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
[6]赵晖,于欣彤.电视“云综艺”的探索、问题与对策[J].当代电视,2020(4):61-65.
[7]吉登斯.“社会科学哲学”的研究动向[J].现代外国哲学社会科学文摘,1990(5):14-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