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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1978年党领导文化建设的意识形态向度及启示

2020-03-12

甘肃理论学刊 2020年5期
关键词:中国共产党思想建设

李 阎

(1.河北大学,河北 保定 071002;2.唐山师范学院,河北 唐山 063000)

新中国成立标志着中华民族在东方大地重新站起。彼时,以毛泽东为核心的中国共产党人深深懂得要使新中国真正站住、站稳,一定要进行大量经济、政治、文化等方面的实际行动。建设强大社会主义国家的迫切愿望,快速推进经济政治建设的任务,使得中国共产党领导国家建设的思想和行动与社会现实发展水平之间存在张力,这反映在新中国成立之初近三十年,中国共产党领导文化建设的思想和实践在道路、理论和制度维度上均呈现出比较强烈的意识形态向度。

一、从政治革命到社会革命:文化建设意识形态向度的道路维度

新中国成立之后,中国共产党历史开启新篇章。马克思主义揭示了政治革命是社会革命的部分和阶段,政治革命之后,将是以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为核心和基础的上层建筑全面变革,即庞大社会革命,这个目标赋予中国共产党文化建设的任务一方面是“适应和推进政治变革”,另一方面是“适应和推进经济建设”[1]310。前者集中表现在大规模的思想改造,后者主要表现为培育社会主义新人。

(一)以社会革命为目标的思想改造彰显强烈阶级性

具备新民主主义革命胜利和新中国成立这一政治前提之后,真正社会主义性质的文化建设提上了议事日程。

首先,文化建设表现在清理旧文化工作上。中国共产党延续民主革命时期重视婚姻制度的传统,继续致力于扭转和扫除封建社会畸形的社会道德、社会习俗以及半殖民地萎靡的社会风气,以颁布新《婚姻法》为标志的婚姻制度改革,动摇了封建婚姻制度和旧有家庭关系的根基,触动了旧思想观念和伦理道德,促进了社会风气的转变,为建立新型婚姻家庭关系打开了局面。这项改革既是中国共产党推进民主改革和社会文化改造的一个重要侧面,也是中国共产党对全部社会文化进行整顿的先声。中国共产党在大约三年之内,将有着深刻旧社会历史根源、被视为不治之症的娼、赌、毒等旧社会痼疾基本禁绝,赢得广大群众交口称赞,为中国共产党及其领导下的人民政府树立了良好的社会形象。立竿见影的行动一方面证明中国共产党治理社会的强劲行动力;另一方面也彰显了中国共产党净化社会环境、振奋民族精神的决心。扫除娼、赌、毒,为中国共产党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涤荡了污垢,奠定了民心基础。

其次,契合土改后农村经济恢复、农民文化需求增加的现实,党在广大农村推进文化扫盲和移风易俗运动,客观上促进了农村文化的社会主义倾向。在不误农时的情况下,通过上冬学、上夜校等形式,组织农民学习文化,提高农民文化素质,是土改后农村文化建设的整体样貌。根据党中央指示,农村扫盲运动有两个要点:一是本着“根据农事忙闲和农民生活情况,因时、因地、因人制宜,分别采取集中或分散学习的形式”[2]263,拓宽农民学习途径,使学习在不妨碍生产的条件下进行;二是在对农民进行文化教育的同时,对其进行政治教育,做到将文化科学教育和政治教育结合起来,避免“孤立进行文化教育,脱离政治”和“只重视政治教育,忽视文化科学知识”两个极端。正是党在农村开展的兼具思想和政治素养的文化扫盲提高了农民的社会主义觉悟和对社会主义改造及社会主义建设的理解力、执行力,从而使农业社会主义改造得以顺利推进。农村中普遍进行的扫除封建迷信、改革陈规陋习等移风易俗活动在新中国的农村几乎兴起了一股文化热潮,极大地促进了农村的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尤其是深化了农民对社会主义的认识,激发了他们建设社会主义的信心和积极性,这是农村扫盲和移风易俗极其重要的成果。

再次,从夺取政权的政治革命到塑造新社会的社会革命,以破旧立新为主旨的大规模思想改造运动成为中国共产党最典型的文化建设行动。思想改造学习运动不只限于对知识分子的改造,而是包含对共产党员和知识分子在内的各界人士思想的改造,运动内容包括“学习理论”“学习政策”、以“批评和自我批评”为形式的“整风”,主要目的是清算人们头脑中的封建、买办思想和以“崇美、亲美、恐美、反共、反苏、反人民”[3]174为特征的法西斯思想,同时也批判和清除人们头脑中各种非无产阶级思想,如“崇拜英美、狭隘民族主义、宗派主义、自私自利、对人民国家不负责任、保守观点等”[3]117。显然,前者是人民掌握政权之后必须坚决杜绝的不正确思想;而后者,毋庸讳言,时至今日还在为数不少的人们头脑中不同程度地存在着。据初步执掌政权的中国共产党看来,这些思想念头与社会主义格格不入,应该即刻剔除。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以非凡勇气和魄力领导人民取得革命胜利、掌握政权之后依然保持既有勇气和魄力进行思想文化纯洁性建设。另一方面,也要承认,中国共产党此时对思想文化革命的长期性、复杂性和阶段性认识尚不成熟。当然,这并不能否定党在掌握政权之初就着手意识形态向度思想改造举措的正确性。

(二)以社会革命为方向的全方位教育旨在培养社会主义新人

新中国成立伊始,党即认识到办社会主义教育的必要性和紧迫性。1958年党领导了“简化汉字,推广普通话,制定和推行汉语拼音方案”[4]22的文字改革,为更大范围和更深程度推进社会主义教育奠定了基础。新中国政权确立后,中国共产党即着手有计划、有步骤地培养新中国建设人才。

首先是建社会主义学校,办社会主义教育。中共中央指示采用办简易小学和农业中学的方法,积极发动贫下中农子女入学,提高女孩子入学率;鼓励办劳动和教育相结合的半农半读、半工半读学校,减轻国家和家庭双方面负担,使农村普及教育更为可能,使城市孩子由于“下乡有地种又有书读”[5]166而不再顾忌和抵触下乡。理论上看,“学校制度与劳动制度结合,可以初步地消灭脑力劳动同体力劳动的差别”[5]166,契合马克思主义关于人全面发展的目标要求,这是巨大的历史进步。实践也表明,党在实现共产主义的条件和阶段性上还存在理解和认识偏差,以致忽视根本生产力条件而提出在社会主义时期就消灭“三个差别”的口号,明显不能达到预期目的。

其次是大力发展科学,进行文化教育革命。在发展教育问题上,中国共产党认为“教育必须与生产劳动相结合”[4]405,极力反对和批判“为教育而教育,劳心与劳力分离,教育由专家领导”[4]407的资产阶级教育方针。一方面,强调教育是社会科学,包括教育学在内的一切社会科学都要“跟政治走”[4]408;另一方面,中国共产党一反几千年的旧传统,主张“消灭脑力劳动与体力劳动之间的差别”[4]425而将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党坚持走群众路线,坚持“统一性与多样性相结合”“普及与提高相结合”“全面规划与地方分权相结合”“学校政治工作、管理工作、教学工作和研究工作全面贯彻群众路线”的办学方针,党的教育事业因此取得较快发展。

二、从民族性到阶级性:文化建设意识形态向度的理论维度

中国共产党以实现共产主义为最高理想,其文化建设服务的终极目标始终是人的自由和全面发展。尽管党在领导中国民主革命的理论和实践中实事求是地提出了文化建设民族性向度的目标,然而一旦建立起无产阶级掌握政权的国家,其文化建设就自带无产阶级意识形态色彩,昭示明显阶级性。

(一)掌握意识形态领导权

新中国成立后,党延续“随时随地向人民群众进行宣传”以“启发和提高人民群众的觉悟”[6]1的传统,不仅领导全国人民努力消除旧社会思想痼疾,有步骤地改革旧有文化教育事业,更致力于树立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占主导地位的新的文化意识形态。

首先表现为掌握报纸、广播等舆论工具。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政府各级行政机关逐渐成立,党及时进行了由党的组织机构向国家行政机构进行职能交接的相关事项。延安时期党创办的新华通讯社成为统一集中的国家通讯社。始建于延安的北京新华广播电台定名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由于认识到“思想斗争是一切革命斗争的前提”[6]294,党十分重视“拿笔杆子”的宣传工作,认识到“实现领导最广泛的方法是用笔杆子”[7]145。这时候党在宣传上以“肃清”和“不能宣布它非法,但是我们一定要批驳它,指出它的错误”[6]293的辩证态度有分别地对待不同的非无产阶级思想,体现出新民主主义特征。当然,由于社会主义是我国新民主主义发展的必然趋势,马克思列宁主义始终是宣传工作的根本方向。

其次是加强理论教育。相对民主革命来说,社会主义革命的影响要广泛和深刻得多,社会主义思想取代人们头脑中落后思想和意识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据此,1954年,中共第二次全国宣传工作会议提出在“全部思想战线上和资产阶级思想进行严肃斗争”的基本任务。这种宣传任务的转变是及时的,也是必要的,呈现“因时制宜、因人制宜”“紧随经济建设需要”“以宣传唯物主义思想、批判资产阶级思想为目的”的特点,在群众头脑中奠定了实现国家工业化和逐步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的思想基础。为加强对干部和群众进行理论教育,中共中央推动刊印和学习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工作。例如,1951年10月,1952年4月,1953年4月,《毛泽东选集》第一卷、第二卷、第三卷陆续出版发行,帮助群众正确了解中国革命经验,使其掌握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基本理论和方法,引导群众思想并促进了国家各项事业发展。

(二)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和引领文艺

文艺工作是中国共产党必须有所把握、有所作为的文化建设领域。从1951年到1955年,文学艺术界三次大规模的批判运动[8]403开启了党领导文艺工作意识形态向度发展的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以围绕评《武训传》确立以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和解释历史为标志。1951年围绕评价电影《武训传》的根本分歧在于文化界是应该坚持“新事物代替旧事物”的历史唯物论,还是像武训那样“否定被压迫人民的阶级斗争,向反动的封建统治者投降”[6]273。武训这个曾经被褒扬、受崇敬的形象,在新中国成立后遇到中国历史进入以消灭阶级对立的新社会取代存在阶级压迫旧社会的关键节点,阶级立场选择和阶级分析方法成为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今天看来,武训固然未能“勇敢”超越其经济基础和阶级背景去与“封建文化”和“反动的封建统治者”进行坚决的阶级斗争,但在对《武训传》及其评论进行评价时也应该避免“把思想认识问题不适当地提到向反动思想‘投降’的政治高度”[9]149。不过,这却并不意味着不需要在对武训的宣传中明确彰显无产阶级立场和运用历史唯物主义方法。武训的行为无可规制,但是对武训精神的宣传需要规制,那就是要用马克思主义观点研究和解释历史。

第二阶段则从学术上升到政治的文化批判。如果说批《武训传》尚维持在以作品为对象,并未发展到对文艺工作者从组织上过分处理的话,那么,对俞平伯《红楼梦》研究的批判在程度上则严重得多,对胡风最后定性为“反革命集团”已经完全超出思想斗争范围了。从学术讨论到政治性文化批判运动,能够看得出以毛泽东为领导的中国共产党对文化工作要求之严、责备之深和求效之急。毋庸讳言,过火批判客观上伤害了文艺工作者的积极性,消解了文化建设的积极作用。如果要在这个已然不能改变的历史过往中总结经验和教训的话,那就是一定要实事求是地判断和处理文艺领域的问题。文学艺术领域的批判给文学艺术领域乃至全社会学习和宣传历史唯物主义思想文化提供了一个契机。遗憾的是,种种原因合力作用之下,学术、思想领域的论争没有停留在应有范围。伴随肃反工作进行的是思想文化领域的批判无端升级。历史实践表明,一方面,思想文化领域的问题更为复杂、实质更难把握;另一方面,也能看出党在执政之后对思想文化领域问题的认识尚存在局限。实践表明,在学术和文化领域,如何在坚持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的前提下,进行有益、有效和适宜的文化建设工作,对党是一个具有挑战性的问题。

(三)以马克思主义理论掌握群众

中国共产党认识到如果不能够独立自主地掌握并发展自己的文化,并获得群众在主体性认知基础上的认同,那么,文化领导权就是一句空谈。因此,党将文化主体塑造作为重要工作,着力点放在以下两个方面。

一是争取团结改造知识分子,让知识分子人尽其才。早在党的七大召开时,毛泽东就主张对“旧文化工作者、旧教育工作者和旧医生们”采取适当的教育方法,使他们“获得新观点、新方法、为人民服务”[10]1083。这种表达并非党的权宜之计,而是在实事求是基础上最切合实际的判断。如今对待知识分子的态度刚好为曾经的判断作出注脚。事实证明,这些历经社会变革洗礼、由旧社会走过来的知识分子,在一定程度上成为建设新中国的中坚力量。原因不但在于他们本身具备才能,更在于他们受到了有计划、有步骤的旨在重塑他们革命人生观的政治和思想教育。事实表明,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中华民族,其智慧和力量能够得以充分激发和彰显,社会主义制度下的知识分子更有条件能够以主人翁的姿态创造出惊人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

二是完成思想教育和政治塑造,树立先进典型。1958年9月19日,党在关于教育工作的指示中要求所有学校必须进行马克思列宁主义政治教育和思想教育,必须进行唯物主义群众观点和集体观点教育,必须进行马克思主义劳动观点教育,必须进行辩证唯物主义观点教育。树立典型诠释了中国共产党文化建设的阶级性向度。青年战士雷锋牺牲之后,毛泽东题词“向雷锋同志学习”。刘少奇、周恩来、朱德、陈云、邓小平等领导人在不同场合为雷锋题词。一个普普通通的青年,受到领导人如此高度的评价,不但在中国历史上,即便是在中国共产党党内也是少有的。树立榜样和典型是中国共产党宣传教育的优良传统,对完成党员和群众思想教育和政治塑造起着积极作用。

三、制度缺失与群众运动:文化建设意识形态向度的制度维度

暴力革命夺取政权之后,包括文化革命和文化建设等在内的上层建筑革命理应被纳入制度性轨道,直到社会革命完成。遗憾的是,文化建设的制度化并未即刻提上日程。更由于中国共产党领导革命有着善于开展群众运动的传统,因此在党执政之后,在制度尚未完备之时,文化建设也采取了群众运动的方式。

(一) 文化方针成为文化制度探索的基础

新生人民政权,既要有工业、国防等物质力建设,也要有戏曲、文艺等文化力建设,同领导经济建设和政治建设一样,领导文化建设是执政党推进社会主义事业的必然要求。关于文化建设的方针和思路,中共中央在1956年关于《论十大关系》的讨论中明确提出要把政治思想问题同学术性质、艺术性质、技术性质的问题区别开来,贯彻毛泽东过去在艺术问题和学术问题上提出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两个口号。中共八大正式确认“百花齐放”“百家争鸣”为繁荣科学和文化艺术工作的指导方针,使文艺界和科学界为之轰动、备受鼓舞。一时间,党的文化建设工作呈现出新气象。

针对反对“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左”的教条主义和借口“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批判和否定马克思主义的右倾机会主义,1957年3月,毛泽东在同文艺界部分代表谈话时明确表示,党的主张是“有领导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11]253。在毛泽东看来,“完全学术性的”百家争鸣 “在报上争来争去不会有影响”,但是政策性的百家争鸣就要“分别一下情况”[11]265。用今天的话说,学术研究可以无禁区,但是政策宣传有纪律。“各个学术部门可以有许多派、许多家”,但是就世界观来说,就只有“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这两家[11]273。这涉及文艺工作者是持“无产阶级世界观”、替无产阶级说话,还是站在资产阶级立场、替资产阶级说话的问题。毛泽东为党所提倡的“百花齐放”“百家争鸣”明确了政策边界。

这个边界的确定对于文化制度探索具有制度雏形的积极意义。不过,当时尚未能从制度角度认识这个问题,而是将着重点放在由文化表达来判断政治立场。基于“思想问题现在已经成为非常重要的问题”[11]282的判断,中国共产党在文化建设方面的主张存在学术和政治的张力。1963年至1965年间,尽管党对文艺工作调整之后文艺战线出现了活跃局面,但在同时,文化教育和意识形态领域的一系列过火批判仍在发展甚至加剧,并且很快扩展到哲学社会科学领域。“文艺黑线专政论”更使得文化领域已经相当严重的“左”倾错误进一步升级。“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文化方针尽管有着为文化制度奠基的积极意义,遗憾的是文化建设并未沿着制度化的正确道路走下去,反倒与群众运动纠缠在一起,成为党塑造意识形态的工具和先声。

(二)从文化“大跃进”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文化建设与群众运动交织

新中国成立之初,党对教育和人才培养是有正确认识的。1950年6月8日,周恩来在全国高等教育会议上的讲话中指出,“教育改革不能漫无计划,兴之所至乱搞一气,要区别轻重缓急,分阶段有步骤地进行,在有些问题上要善于等待”[12]274。对教育有如此冷静认识的前提是对当时的经济、政治和文化有正确认识。1950年代末,伴随经济领域的“跃进”,失却对文化教育正确认识的前提之后,党对文化教育方位的判断逐渐偏离。文化教育领域也不可避免地陷入“左”的“跃进”之中。不少地方提出从“人人能读书”到“人人能创作”[9]485的高指标,作家和艺术家们也纷纷制定“跃进”计划,放“创作卫星”。1964年,以稳定农村青年从事农业生产和给城市没有能够升学和就业的知识青年开辟就业之路为初衷,中共中央作出动员和组织城市知识青年参加农村社会主义建设的决定,开始了知识青年到农村的尝试。“文革”期间,在“以阶级斗争为纲”思想的指导下,“停课闹革命”使得正常教学秩序被打乱,全国掀起知识青年上山下乡高潮。一方面,上千万城市知识青年在农村和边疆等艰苦地区经受了锻炼,其中很大一批人成长为国家建设人才;另一方面,如此多的年轻人在青春大好年华失去接受学校教育的机会,也使得国家人才培养产生断裂带,留下文化建设领域的一个遗憾。1973年6月至8月召开的全国知青上山下乡工作会议,交流、总结情况之后,开始对知青下乡、管理、返城等政策作出调整[13]819。

党的十一大之后,1977年10月12日,国务院正式宣布恢复一度被废弃的高考制度。1977年有570万青年参加高考,其中27万多人通过高考进入梦寐以求的大学校园。 恢复高考制度给无数年轻人带来了希望和奋斗动力。回顾历史,中国共产党从成立到今天,经历过无数血雨腥风,付出过值得反思的代价。现实表明,中国共产党是一个能够自我修正和疗愈的政党,能够在历史的天平上以无与伦比的勇气和诚坦荡的心对曾经的错误作出改变。这也正是党能够走到今天仍然充满强大生命力的原因之一。

(三)“斗批改”思想形塑群众性政治文化

伴随“文化大革命”全面发动,文化领域阶级斗争扩大化愈演愈烈,党的八届十一中全会通过的“十六条”中提出了“斗、批、改” 任务[14]186,教育、文艺、新闻、卫生等各个文化领域都贯彻“斗批改”要求进行彻底“革命”。这种革命没有止步于思想领域,而是远远超出思想范畴,以群众运动的方式上升到政治层面,深入到组织乃至家庭,不光是“斗批改”思想,也“斗批改”肉体。“斗批改”思想成为“文革”标志性话语,反映了“文革”思维模式,建构了“文革”群众性政治文化。“斗批改”思想所形塑出来的群众性政治文化如火如荼的发展阻碍了文化制度化的进程。从主体方面来说,人热衷于不受章法约束的鼓动和群体行为;从客体方面来说,群众性政治文化已经不单纯是文化,而是与政治立场和人身命运紧密相关的特殊文化。这种以“斗批改”为特征的群众性政治文化是一种被意识形态异化了的文化。“斗批改”的结果是“党内矛盾和社会矛盾继续紧张,伤害了大批干部群众”[13]820。教育文化界从批《武训传》用政治批判解决思想问题的不好先例开始,到“文化大革命”文教、科技等领域首先受到冲击,虽然中间也因有文化建设制度性条例而蕴含不可否定的局部成就,但是在依靠群众运动的蹒跚行进中,文化建设终究没有走上建章立制的轨道。

四、历史反思和现实启示

新中国成立后近三十年在文化路线规制上、在文化建设路径上均呈现出明显的意识形态向度,既有混淆学术和政治乃至阶级斗争扩大化的错误,阻滞了社会主义文化健康发展,伤害了人的积极性,也有积极塑造社会主义国家形象,提升社会主义国家凝聚力、向心力的作用,历史镜鉴今天和未来。

(一)文化建设不可跃进,必须遵从规律

新中国文化建设始终在摸索中前行,当党的文化建设思想适应客观现实的时候,文化建设就能够取得成果,人们积极性就高涨;当党的文化建设思想偏离实际的时候,文化建设就遭到阻碍,并且党和知识分子的关系就紧张。这在一个侧面鉴证了党的文化建设思想反作用于文化建设实践的规律。在以共产主义为最高理想的革命道路上,我们必须始终坚持马克思列宁主义思想对文化建设的指导,否则,百家争鸣就会“变成现代修正主义者所希望、所实行的自由化的方针”[15]363。无论何时,党领导下的文化建设必须讲意识形态。但同时也要保持意识形态和多元文化思想的张力,或者给予人们思想灵动的动力,在学术问题上允许百家争鸣,鼓励自由探讨、互相辩论和独立思考,避免“采用行政命令的办法去解决复杂的精神世界的问题”[15]363,否则,学术界思想就会陷于僵化。新时代党领导文化建设仍然要在掌握社会主义意识形态领导权的前提下,坚持“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这是兼具原则坚定性和政策灵活性的社会主义文化建设道路。

(二)以辩证态度分析和对待文化建设中走过的弯路

从新中国成立到改革开放前近三十年,既有“双百”方针的成就,也有对文艺工作的过火批判乃至“文革”错误。这场当代中国文化发展史上前所未有的探索时间不长,“宛若一个攀登者用斧头在上方的某一个地方敲打出一些印痕之后,便循着另一条路径攀援而去了”[8]436。理论和现实表明,党的文化建设思想是一个不断发展和逐渐完善的过程。党成立之初,文化建设思想曾经由阶级向民族向度转变,在民主革命中发挥了极大作用。党在全国执政之后,文化建设思想呈现出强大的意识形态性,既有可喜的成就又有遗憾的失误。这启示我们,党的文化建设应当在实事求是基础上摸索经验,从中提炼出规律性的认识,形成既有真理性又有价值性的文化建设理论。回顾党文化建设的历史,庆幸于党内健康力量始终没有放弃与错误文化路线作斗争。例如,针对1958年文化“大跃进”的问题,在聂荣臻、邓小平主持下,在周恩来督促下,党内在科技、教育、文艺方面相继出台一些条例,改善了党同知识分子的关系,改进了党对科研、教育、文艺等文化建设领域的领导体制,促进了党的文化建设。又如,林彪反革命集团覆灭之后,邓小平主持党中央工作,对国民经济以及文化教育等进行了全面整顿,取得了显著成绩。肯定这些成绩,不是为了对党在领导文化建设过程中所走过的弯路进行开脱,更不是为了说明党在“反右派”扩大化和“文革”期间的文化政策正确,只在于说明不应该把党在一定时期内领导文化建设所犯的错误同整个文化建设历史完全等同起来,不应该否认这期间全党、全国各族人民为维护中华民族文化传承和社会主义文化发展所做的工作和努力。

(三)文化建设不可倚仗群众运动方式推进,务求建章立制

党在通过人民战争掌握政权、进入常规化国家治理之后,理应将文化建设推上建章立制的规范化、制度化道路。遗憾的是思想跟人一样会走弯路。新中国成立后一段时期内,文化建设脱离规范化制度轨道,甚至“斗批改”思想与群众运动纠缠在一起。痛定思痛,文化建设不可倚仗“大民主”“造反有理”等群众运动方式推进,而是应该纳入制度轨道,循序渐进、按部就班地实现发展。幸运的是,中国共产党生命力的强大就在于其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刮骨疗毒,重获新生。1976年10月6日,中央采取断然措施,粉碎“四人帮”,结束了“文革”十年内乱。文化教育战线也以崭新的姿态开始了拨乱反正。伴随否定“两个估计”与“文艺黑线专政”,中国共产党逐步恢复和发扬多年以来形成的指导文化建设的正确方针政策,平反冤假错案,为大批文化工作者恢复名誉,为根据时代发展要求提出文化建设发展方向奠定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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