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生命周期理论的新冠肺炎防治舆情分析——以韩国、印度传统医学为例

宋欣阳，苏海洋，白汪洋

(上海中医药大学 中医药国际化发展研究中心，上海 201203)

新冠肺炎的暴发和蔓延给各个国家带来恐慌和焦虑，但同时也得到科学有效的防治保护。传统医学在防治的过程中显示了积极的作用。韩国于2020年1月20日出现首例确诊病例，截至12月16日，累计确诊45 442例，死亡率1.35%。政府于2月20日宣布新冠肺炎疫情进入社区传播阶段，并于2月23日将预警级别从“警戒”提升至最高的“严重”级别。印度则于1月30日出现首例确诊病例，截至12月16日，累计确诊9 933 475例，死亡率1.45%。自1月10日起，两国传统医学积极响应，推出系列举措。舆情不仅是社会讨论的热点，也是众多学者关注的焦点(1)韩国新冠肺炎数据来源：韩国保健福祉部 http://ncov.mohw.go.kr/印度新冠肺炎数据来源：GitHub公司 https://www.covid19india.org/。众多媒体相继发表对传统医学参与新冠肺炎防治的观点，褒贬不一。

本文基于生命周期理论，结合SIR模型对两国传统医学防治新冠肺炎舆情进行系统分析，探究其发生因素及演化规律。

一、舆情分析理论模型构成

(一)生命周期理论模型划分

“生命周期”概念源于生物学，指生物在形态或功能上所经历的一连串阶段或改变[1]。当前该概念被应用于政治、经济、社会、环境等诸多领域，并逐渐形成理论。不同学者对该理论运用的划分存在差异，构建包括三阶段、四阶段、五阶段等在内的理论模型[2]。例如，刘少湃等将旅游环境容量分为第一阶段(探索、起步)、第二阶段(稳固、发展)、第三阶段(停滞、衰落或复兴)[3]；邱云莉将图书产品生命周期分为引入期、成长期、成熟期、衰退期四个阶段[4]；李业将企业生命周期分为孕育期、初生期、成长期、成熟期、衰退期五个阶段[5]。本文借鉴生命周期理论划分思想，构建三阶段模型，即潜伏期、加速期、衰退期。潜伏期对应舆情萌生阶段，提示早期尚未形成大规模舆情，传播较缓；加速期对应舆情爆发阶段，提示中期舆情传播迅速，已成相当规模；衰退期对应热度及关注度下降阶段，提示后期舆情趋于平静。

(二)生命周期理论对应SIR模型应用

Kermack与Mc Kendrick于1927年构建传染病经典SIR模型[6]，该模型定义N(t)为总人口及易感者S(t)、感染者I(t)、移出者R(t)。因易感者S(t)与移出者R(t)对舆情演化的影响主要通过感染者I(t)体现，且感染者I(t)曲线能够反映舆情演化规律，本文采用SIR模型中感染者I(t)曲线。假设舆情热度值1表示1千名网民关注传统医学防治新冠肺炎，网民总数N(t)为定值20万名，通过数据处理得出I(t)=热度值×5×10-3，以更直观地体现民众对舆情的关注度及发展趋势，结合新冠疫情发展分析其内在联系。

二、舆情各期发展及其规律

结合舆情热度与SIR模型得出I(t)值，基于生命周期理论进行三阶段划分：韩国舆情潜伏期1月16日至1月22日、加速期1月23日至1月31日、衰退期2月1日至2月26日；印度舆情潜伏期1月18日至1月24日、加速期1月25日至2月3日、衰退期2月4日至2月28日。舆情发展趋势图详见图1、图2、图3。

(一)潜伏期波动小

1月16日(发展天数1)，韩国国内产生韩医与新冠肺炎相关舆情，至1月22日(发展天数7)舆情发展呈小幅波动特点，印度较于韩国舆情热度稍高，但两国热度值均处于较低水平。潜伏期内，韩国于1月20日(发展天数5)出现首例确诊病例，该日前后舆情发展无明显波动。

此前，韩国医学协会于1月10日在韩国医疗收费项目中提供详细信息[7]，而印度尚无相应举措。

(二)加速期发展快

此阶段两国趋势线斜率显著增加，I(t)值迅速增大，提示舆情发展快，关注度高。且韩、印舆情热度均于1月31日(韩国发展天数16、印度发展天数14)达峰值。加速期内，印度于1月30日(发展天数13)出现首例确诊病例，该日前后舆情发展呈明显加速趋势，网民密切关注AYUSH参与新冠肺炎防治。

韩国方面，为积极发挥韩医药在新冠肺炎防治中的作用，韩国医学协会于1月28日发布新冠病毒感染指南，并于1月29日召开新闻发布会[7]。会议指出，为有效预防和治疗新冠肺炎，韩医师需亲自检查；世界卫生组织(WHO)建议发生紧急公共卫生状况时，韩医进行协助治疗；此前中医药已积极参与新冠病毒治疗，韩国应灵活运用包括韩医药在内的可能举措进行防治。韩国医学协会表示韩医界已做好准备，与韩国政府密切合作，积极预防和治疗新冠病毒。会议发布了《建议韩医药参与新冠病毒治疗()》《中医治疗学(译本)(()》等文件。《建议韩医药参与新冠病毒治疗》中进一步提出“将韩医与现代医学结合”、“对确诊患者和疑似患者均使用韩医治疗”等观点。1月30日，网络报纸“Korea Biomedical Review”报道，韩国医学协会会长崔赫勇(Choi Hyuk-yong)表示将参考中国官方发布的治疗指南，结合韩国患者症状，探索韩医治疗指南[8]。当日，韩国医学协会表明应对新冠病毒立场[9]。

追踪韩国舆情轨迹，新闻发布会后，众多媒体相继发表国内对韩医参与新冠肺炎防治的观点，以反对为主。例如，网络报纸“Korea Biomedical Review”发表有“西医界认为只有证明韩医安全有效，才能将其用于被感染患者”[8]的观点。

印度方面，1月29日AYUSH部下的顺势疗法中央研究委员(CCRH)科学顾问委员会通过顺势疗法防治新冠病毒的方法，并根据传统医学理论、草药疗法、顺势疗法和尤那尼疗法分别设计预防期和临床治疗期方案[10]。预防期可饮用Shadang Paniya、Agastya Harityaki、Samshamani Vati等药物饮品前期预防，临床治疗期可将顺势疗法药物溶液砷蛋白30(Arsenicum album30)作为药物；草药疗法则通过健康的饮食和生活方式来增强免疫系统。

追踪印度舆情轨迹，AUYSH部发布咨询报告后，印度民众对其传统医学参与新冠肺炎防治的态度呈一边倒态势。例如，1月29日《印度时报》(THE TIMES OF INDIA)报道，其无证据表明顺势疗法和尤纳尼药物防治的有效性，且均未经过临床验证。此后，医学协会秘书长RV Asokan博士指出，AYUSH部为新冠肺炎防治提供未经证实的疗法为时尚早；网络平台“Twitter”上民众“呼吁政府尊重科学”。印度卫生和家庭福利部将问题转交给AYUSH部；AYUSH部于2月3日做出澄清，称该方法仅为预防而不是治疗。

(三)衰退期渐下降

此阶段两国舆情热度I(t)值波动式下降，提示民众关注度渐退。衰退进程中，韩国于2月17日至2月24日(发展天数33至40)呈小幅度的加速期过程，对应新冠肺炎疫情加剧；而印度确诊病例变化不明显，且官方无具体举措，舆情热度波动属自然变化。

追踪韩国舆情轨迹，媒体对韩医参与新冠肺炎防治态度呈褒贬不一的特征，支持者主要强调韩医与自身治愈能力间的关系，例如，2月2日报纸“”报道，韩医通过研究流行病克服了部分现代科学无法有效应对的传染病[11]；2月5日报纸“VOP”报道，韩医不仅关注疾病治疗，还考虑个人体质，西方现代医学和韩医并没有失去价值，现在必须充分运用两者[12]。反对者则主要怀疑韩医的有效性，例如，2月8日科学医学研究所(Institute for Science-Based Medicine)发布的一篇文章对韩国医学协会新闻稿内容提出质疑，并认为让自行康复患者服用草药，即使无效，康复的事实也不会改变[13]。对此，2月4日安山市韩国医学协会(Ansan Korean Medicine Doctor’s Association)表示，应竭尽全力促进韩医的发展[14]；2月25日韩国医学协会表示将积极配合政府预防和治疗新冠肺炎，并利用韩药为克服新冠肺炎提出多种对策[15]；2月28日韩国医学协会表示希望尽快构建韩医和西医的协助体系[16]。

三、韩印舆情发展趋势与差异分析

(一)韩国：对传统医学存疑

纵观本次舆情事件在韩国的发生发展，其直接诱因为韩医参与新冠病毒抗疫，而根本原因在于部分民众难以站在现代医学的立场理解韩医。该部分民众认为韩医无法证明其效果、理论难以解释、存在副作用等。此类质疑并没有被完全消除，便有舆情以此为出发点，散布负面消息。当韩医参与新冠病毒抗疫时，积累的质疑再次被提出，辅之以初期新冠病毒疫情的影响，引起了一定的轰动。

(二)印度：医学体系缺少交流

聚焦舆情事件在印度的发生发展，国内民众对传统医学参与新冠肺炎防治态度较为消极，主要原因为推荐的药物未经临床试验。此前，世界卫生组织明确尚无治疗新冠肺炎的有效药品，且任何药物或治疗措施都须经科学界严格测试。而AYUSH部发布的咨询指南中涉及的新药物，如Trikatu、Tulasi、Pratimarsa Nasya等未经严格测试。通过Google学术、PUBMED学术等对砷蛋白30(Arsenicum album30)的检索，亦未得到砷蛋白30对人或动物(体内)新冠病毒作用机制的相关研究。而深层原因在于印度传统医学与现代医学缺少交流及互信。AYUSH部主管传统医学，而卫生和家庭福利部则主管现代医学，且该部在AYUSH传统医学系统范围之外制定国家规范卫生政策。根据印度医学协会制定的法规，在没有获得现代医学执照前，从事印度草药、传统草药和顺势疗法从业者都是不合法的。现代医学的医生无权利开印度草药处方，而传统医学的医生则对现代医学的治疗体系缺乏认识[17]。两大医学理念共集较少，进一步造成民众理解该指南的片面性，导致产生对此次指南的不信任感。

(三)差异：积极应对是关键

由此，根据两国疫情发展及当地的舆论变化，韩国官方在前期即报道有关疫情内容且韩医实时跟进，印度官方相比较而言则稍显不足。在生命周期理论中亦得以验证，即本次舆情事件在潜伏期酝酿，而集中爆发于加速期和衰退期早期。加速期舆情以负面为主，而衰退期韩国国内支持者逐渐增多，反对者逐渐减少，舆情呈良好态势发展；印度则鲜有该方面体现。韩国医学协会等针对加速期产生的诸多负面观点，做出积极回应，着力解决反对者关注的核心问题，即韩医的安全性与有效性。其提出韩医在疾病预防与缓解方面的积极作用、能够提高人体自身免疫力等优势。衰退期舆情发展的转变与之密切相关，其效果可见一斑。而印度卫生和家庭福利部将舆论转交至AYUSH部，AYUSH部做出的澄清亦较为薄弱，从而较韩国疫情舆论场消极。韩国民众通过多方渠道愈发了解韩医的作用，从而后期舆论发生明显变化；印度民众则仍较难信任所给出的传统医学方案。

总之，正确引导舆论促进中医药文化传播非常重要。基于本次舆情事件，可以发现网络媒体、社交平台、报纸等文化传播行为主体与民众的关注度、积极性在舆情事件中发挥关键作用。当前中医药正处于发展关键期，规范中医药文化传播，把握正确舆论导向，营造珍视、热爱、发展中医药的社会氛围对推动中医药的国际传播尤为重要。一方面，报道的真实性是首要前提，从业人员应以客观、中立的视角看待问题，切忌断章取义、妄加评论。为确保舆论引导的正向性，从业人员须具备专业素养，不断提升目标领域的专业能力。报道内容则须审慎用词，对于过程中出现的学科术语，不应随意跨界使用，以免误用引发负面舆情。必要时，可跨领域咨询相应行业内专家，经探讨并论证后方可运用。另一方面，相关部门应针对舆情的产生与演化规律制定计划，高度关注民众评论的趋向性，力争将舆情控制于潜伏期。同时还须积极、正面回应民众困惑，联合文化传播行为主体发布相应内容以澄清事实，实现信息的公开、公正、透明，不留与负面舆情可乘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