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乡村原生景观形态保护与再设计的价值与意义
——以浙江省萧南村为例
2020-03-08王一涵莫可怡
王一涵,莫可怡
(浙江工业大学 设计与建筑学院,浙江 杭州 310023)
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加剧了不同地区的景观同化现象,由传统的基于区域自然环境与复杂人文环境共同导向下的聚居空间形成机制,逐步转向为以单一经济技术环境为主导的区域更新迭代模式[1],导致目前我国乡村景观设计普遍存在同质化、单一化等问题。在这种情境下,如何使得原生景观形态在保留地域性的同时融入乡村景观环境成为聚落景观发展过程中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本文以景观形态作为切入点,探讨原生景观形态的保护与再设计对乡村景观环境营造的价值与意义,从而探索乡村景观环境营造的路径与方法。景观形态学中将景观形态划分为三个核心因素:逻辑、情感与形式。逻辑即理性的思维,情感即感性的思维,形式作为媒介将逻辑与情感从概念转变为实际的景观形象,为乡村景观设计提供了一个基本理论框架[2]。逻辑和情感关系作为内在因素在相互影响和相互作用下通过形式表现出来。从这一角度出发,景观形态实际上是内在影响因素和实际景观形象的综合表达。通过研究乡村原生景观形态形成的综合背景,从逻辑、情感与形式三个组成要素作为切入点,梳理其外在表现与内在影响因素的关系,进而解释对其进行保护与再利用的价值与意义。
一、原生景观形态对乡村地理特征的理性回应
(一)景观形态的逻辑因素表达宏观的生成关系
从景观形态学的角度来说,景观形态中的逻辑因素即理性的思维,包含了自然客观条件对原生景观形态的影响机制。自然条件涵盖了各类与自然环境密切相关的内容,既包括温度、湿度、降水、光照、风向所形成的区域小气候,同时还涉及动植物以及微生物所形成的自然生物环境以及地形地貌、经纬、海拔等自然本底因素,这些不变或缓变的地理因素共同形成了乡土景观的自然环境属性[3]。区域内的聚落景观总是与具体的地理区位相关联,在一定程度上,乡村原生景观形态是因地就形的物化产物。乡村环境在最开始的选址过程中强调因地制宜,相关的地理条件必然对原生景观形态的形成产生制约作用,在发展过程中对限制条件的适应与反应逐渐演化成了具体的地域形态特征[4]。逻辑因素作为体现自然地理特征的重要载体,构成了乡村环境宏观层面上的生成关系,凝聚着村落发展的历史印记,形成了聚落独特的地域特色,在其影响下的原生景观形态也相对具有了可识别性的地理特征。
在传统聚落景观形态的形成过程中最先考虑的便是当地的气候条件和地理环境,在选址布局上都离不开这些因素的限制。自然环境作为乡村聚落形成的背景,不仅对聚落景观形态进行了限定,也成为其重要的组成部分。与自然环境相适应的村落选址与布局符合聚落发展的规律与逻辑,对乡村景观整体风貌的把控也具有一定的价值。以景观形态的逻辑因素去构建乡村景观,是遵循其内在固有的形成逻辑进行再设计。通过理解环境的限定条件梳理原有景观形态的逻辑关系,使得对其开展的保护与再设计能与宏观背景相协调,内在秩序有规律可循,外在秩序通过设计也能达成与环境的整合[4]。
(二)以景观形态的逻辑因素构建具有秩序感的乡村景观
乡村环境中富有秩序感的景观建立,是通过分析地形地貌、气候降水等自然影响因素,整体把握乡村原生景观形态的逻辑关系,在保护原生景观形态与自然环境镶嵌的适宜尺度上对其进行完善与优化,维护和延续原有聚落形态与自然环境的图底关系。
萧南村位于浙江省台州温岭市城东街道,由庆恩王村、高园村、前黄村、汪家村、许家村、林家村六个自然村合并形成。村落选址于山水环境之中,空间布局与山水格局之间形成了和谐的图底关系。地形地貌、土壤植被、河流山体等构成了萧南村景观形态的自然基础,山形走势、水流走向影响了聚落的整体形态,背山面水的村落选址使其既可以抵抗寒风又可以接纳水面凉风,建于缓坡之上的聚落建筑群既可以获得良好的日照,又能拥有开阔的视野。在地形限制下,与平原聚居空间所普遍采用的“棋盘式”路网格局有所不同,萧南村内部的道路体系呈现出鱼骨状的布局形态,村内主路基本无平直大道,以折线、曲线路径为主,道路走向与建筑布局也形成了不同的组合关系。萧南村内的次支路大多在聚落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以人畜通行的尺度为主,在平面形态上表现为自然伸展的路径组合。由于受地形条件限制,与平原聚居空间格局的多路径选择不同,萧南村内的次支路之间大多通过主路进行空间联系,从而使得主路径的导向作用尤为明显。
萧南村内民居建筑的整体形态结合水流走向在两侧展开,呈现出带状、散列式布局,沿等高线顺应坡地的排列方式和地形取得了和谐一致的关系,凭借自然地势展现出高低起伏的秩序感,形成了统一之中又富含变化的村落景观形态(如图1)。
萧南村具有秩序感的乡村景观的建立,是在维护群山环抱、错落有致的村落背景和建筑道路肌理关系的基础上进行(如图2)。作为一个相对独立的地域综合组团,在进行规划设计时应该首先考虑保护地域的完整性,在宏观背景的整体控制下完善空间形态关系,以点、线、面交织的空间组合模式丰富萧南村的空间肌理,打通周边山体、水系、植被和建筑台地视觉上的联系,沿等高线走势进行更加灵活的布局,优化聚落环境与山水格局的脉络。针对空间格局现状来划分内部的单元功能组团,以不同的特征和功能进行组团的设计营造,在萧南村原有的交通体系上,由主次路相互交织来串联不同功能的节点空间,完善以带状与鱼骨状交织的路径形态体系,提升通达性。
图2 萧南村错落有致的建筑肌理
二、原生景观形态是乡村人文特征的情感传承
(一)景观形态的情感因素表达人文特征
景观形态学中的情感因素是人们在生产生活过程中对于环境的主观影响因素,是作为聚落主体对于景观形态演化的能动性影响。自然环境是构成原生景观形态的宏观调控因素,具有主观能动性的人的作用则是影响景观形态元素如何组织和关联的重要原因。在一定程度上,景观形态是自然与人文因素相互作用下的综合反映的结果。聚落环境反映了不同的社会关系和社会秩序,在生产生活过程中,人不停地作用于聚落环境,使景观形态的演化与相应的人文因素相关联,从而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5]。
情感因素包括社会制度、社会文化、风俗习惯、思想观念等,这些因素构成了景观形态内在的人文特征。由于价值观、宗教、风俗等社会制度的不同使聚落个体行为具有某种一致性,对一定范围内聚落形态的影响是微观具象的[6]。情感因素对于景观形态的影响主要体现在聚落内部的空间组织和空间尺度等中微观关系上,约束人的行为并规范人与环境的关系,形成了景观环境内在的构合逻辑,对一定区域范围内的景观形态具有控制性的影响力。人们在聚落环境中生活,在适应环境的过程中会逐渐形成不同的生活方式和行为模式,进而影响了景观形态的演变。情感因素在村落发展的过程中留下了独有的痕迹,这种痕迹渗透在乡村物质和精神环境的点滴中,固化了聚落环境的人文特征,并使乡村的原生景观形态在演变过程中被赋予了情感记忆,为村落景观保护与设计提供了灵感。理解情感因素对景观形态的作用和影响,目的是了解和掌握聚落形成和发展过程中的客观规律。以地方文化和地域特色来赋予聚落景观形态的内涵,也能够避免出现乡村景观均质化的现象,以更好的规划理想的聚居环境。
(二)以景观形态的情感因素构建具有情境感的乡村景观
以景观形态的情感因素去构建乡村景观,是将感性的情感记忆通过景观形态的保护与再设计表达出来。具有情境感的乡村景观环境,是通过挖掘情感因素融入节点空间,在精神层面引发情感共鸣,展现乡村的特色人文景观形态。
经过长期的历史发展和积淀,萧南村逐渐形成了独特的风俗习惯和宗教信仰。这些隐含文化特征的人文景观形态也反映了村民的生产生活状态以及社会背景。萧南村的乡土风情主要由物质生产文化和社会生活文化两个方面构成。萧南村富有特色的生产习俗在于当地的采石文化,村民过去依靠采石和制作石雕作为重要的经济来源之一,至今仍有手工艺人以此谋生。采石留下的硐石景观构成了当地独特的人文景观形态(如图3),利用特色石材等材料制作的雕塑品不仅具有装饰作用,同时也作为建筑中的节点构件,造型特征体现了在地特色。萧南村人文景观形态的灵魂是文化,文化对其演化方向起到了至关重要的导向作用,聚落环境的景观形态因此出现了多元化发展的态势,从而使地域性特征愈发鲜明。
图3 萧南村特色硐库景观
通过调研发现,萧南村能够触发情感共鸣的原生景观形态,包括采石留下的硐库景观、独具特色的石板建筑景观、制作石雕的民俗生产景观、各类祭典和节庆活动的宗教景观,这些不同的节点空间是营造富有情境感的乡村景观的基础。在进行萧南村景观设计过程中,采取多种形式来针对性地展现在地的乡村文化,依据功能定位塑造不同内涵的节点空间,在精神层面加强文化特征。根据原生景观形态的资源分类方式,将萧南村景观空间格局分为五大板块并分别赋予实质内容,包括以欣赏自然风光为主的户外空间、以硐石景观和石文化展示为主的浏览空间、以结合手工艺人石雕制作为主的物质生产空间、以特色石板建筑观光为主的休憩空间和以民俗宗教文化展示为主的体验空间,从而对原生景观形态进行功能再造,加入新的理念赋予新的内涵,使得萧南村的在地历史与文明有所延续。
三、原生景观形态是乡村景观美学的内容载体
(一)景观形态的形式因素体现景观形象
维特鲁威认为“无论哪个领域,特别是建筑学领域,总有两个核心的东西:表象的和赋予其内在意义的”[7]。从景观形态学的角度来说,形式因素作为重要的载体将逻辑和情感在理想状态中的概念性意象转化为一种具体的景观形象,包含了外在形态和内在文化形态,具有一定的美学特征。
形式因素是自然因素和人文因素相互作用和影响下具象的外显特征,是聚落景观形态从宏观抽象到中微观具象的一系列内容表现。自然景观形态和人文景观形态构成了完整的景观形态复合体,如同生命有机体的完整形态一样,聚落景观形态的完整状态也反映了在复杂作用过程中内容与形式的相互作用与相互契合,意味着内在逻辑与外在表现的统一。
聚落环境在气候降水、地形地貌等自然因素和社会环境、技术经济等人文因素的作用下会产生不同的景观形态结构,反映到物质形态上便呈现出在不同方面和不同空间层次上显著的差异性和在地性。形式因素作为具有本质意义的形态载体,是聚落范围内环境与主体在相互作用过程中的艺术性表达。和谐稳定的景观形态所表现的视觉形式往往具有限定意义,也因此呈现了不同的乡村景观形象。
(二)以景观形态的形式因素构建具有意象性的乡村景观
创造意象性的乡村景观的目的是使得景观形态的形式要素不仅被观察捕捉,更能被人清晰感知,形成主体认知,产生情绪共鸣。视觉通过捕捉景观形态的形式要素并进行抽象化理解来把握有意味的形式,在认知过程中建构视觉意象,“意象形态”的建构除了在审美上的探讨之外,也反映了对意象的追求,并使之具体化的一种建造活动[8]。一定意义上来说,从形态的形式美感出发建造形态产生的意象,可以丰富乡村景观的内涵。将单一瞬时效应的平面形式转变为具有丰富认知体验的视觉景观,达到深层意义上的审美与认知。具有独特性、系统性和完整性的形式特征容易对人的心理产生主体意象,如枯藤、老树、昏鸦这些形式的组合容易使人联想到秋郊落寞的意境。在乡村景观设计中,创建具有地域特色的乡村意象,最重要的是捕捉乡村特点来抽象化设计景观形式。
建立乡村整体意象的有效途径是在挖掘提炼景观形态外显特征的基础上,找出具有在地特色的景观形象,将形式因素结合构筑物和公共艺术分布在乡村各个节点空间中。在萧南村景观环境设计中,以能体现当地特色的“硐石”符号作为萧南村优化整合打造的主体形式。通过提炼石板建筑立面、细部结构构造等形式,将其转换为特色的文化符号(如图4),再对形式元素进行合理的整合和编排,在乡村中的节点空间设计不同的展示手法,通过节点联接意象,表达硐石文化的主题,构建以硐石元素为意象的视觉景观形象。
聚落景观的本质在于其独特的地域性,包括自然、社会背景与其他地区的差异性特征。景观形态的影响因素一方面与自然物候有关,即决定景观形态的气候环境与地理特征;另一方面与情感主体有关,即决定景观形态的情感记忆和文化内涵。根据景观形态学的原理,景观形态是一个村落景观结构存在的表现形式,只有保证其不受破坏才能实现村落景观功能的高效发挥,对乡村环境中的景观形态基本元素进行保护和优化,并将整个村落系统中的景观节点串联起来,使景观环境成为一个稳定、持续的结构[9]。通过将景观形态学理论结合萧南村景观环境的设计实践,在分析其原有景观形态的特征基础上,从景观形态学的逻辑、情感、形式三要素入手,针对性地提炼设计手法,以不同的视角挖掘景观资源,对乡村景观形态进行保护、改善与提升。通过对景观形态学相关理论的研究,从景观形态的角度探索其与乡村景观环境之间的关联性,在保护当地特色的景观形态特征与地域风貌的基础上,突出地域特色,强化乡村识别性和辨识度,进而寻求提升乡村环境的路径与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