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教育在成人教育中的地位

程尚清

(国防大学职业教育中心，北京，100091)

成人教育与继续教育是一对相近的概念，因两者的实践形式存在差异，故研究者们对两者概念及关系有不同的解读。成人教育与继续教育既有包含也有交叉，继续教育作为成人教育的一种主要形式正发挥着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一、成人教育的概念及实践

成人教育的实践和研究历史悠久，1789年英国诺丁汉成人学校的创办是现代成人教育的开端。

(一)成人教育的实践活动

Hake 和 Leiden认为成人教育实践经历了三个历史发展阶段：第一阶段为16世纪下半叶的宗教改革时期，主要形式有圣经学习小组和高级成人读写学校；第二阶段为18世纪中叶，其间出现了第一所成人学校；第三阶段为19世纪70年代至20世纪30年代，工业化和城市化背景下工人阶级、妇女运动的发展推动了独立成人教育的兴起，主要形式有工会、工人教育组织和工人之家等[1]。

我国学者叶忠海认为，自从有了人类社会即有了原始形态的成人教育，现代成人教育是工业革命的产物[2]。18世纪，随着旧政治经济体制的瓦解和工业革命的兴起，大批农民涌向城市成为手工工场雇佣劳动力，他们必须通过基本知识技能的培训才能进入工作岗位，并不断适应工业技术革命的要求[1]。Rachal认为19世纪中期，工人技术教育在西方的推广促使成人教育作为一项教育制度率先在西方发达国家确立下来[3]。20世纪以后，人类平均寿命的增长、教育普及和质量的提高、经济的发展，使人们有意愿、有能力接受成人教育。同时，人口迁移、不断更换工作也促使成人教育成为个人生活发展的需要。

虽然国内外对成人教育活动缘起时间的认识有所不同，但都认同工业和科技发展、人口特征变化、社会对高素质劳动力的需求等是成人教育活动得以推广的重要力量。

(二)成人教育的概念

虽然成人教育的实践活动源于欧洲，但近现代对成人教育的研究始于1924年的美国卡内基公司(Carnegie Corporation)。我国对成人教育的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

美国成人教育协会研究成员Ozanne认为“1924年，当“成人教育”这个短语第一次被用作描述之前各种不相关活动的一种通用术语时，人们会自然而然地尝试给予它更广阔的定义和意义”。[4]他认为成人教育是一种能够包含一切可以满足成人学习者需求、社会可利用设施的集合，如学会、艺术团体、图书、博物馆、工会等一切不相关的组织机构。

Lindeman借助杜威对教育的理解，认为“教育即生活——教育不仅是为将来未知的生活做准备……人的一生是学习的一生，因此教育不应终止。这个新的时机就是成人教育——这种教育不局限于成人而面向整个成年期，并将成熟作为规定成人教育的标准”[5]。

1980年，美国成人教育手册(AEA)将成人教育定义为“发展和成长”，即为了发展成人解决当前和将来遇到类似问题的能力。[1]1982年，Darkenwald和Merriam将成人教育定义为人们凭借作为成人的身份承担系统的、持续的学习活动，以达到改变知识、态度、价值观和技能等目的的过程。[6]

对成人教育相对精确、采用广泛的定义是1969年在Exeter Conference上提出的：“成人教育是对那些不能再进入学校进行定期全日制教育的人们进行教育的过程……通过进行连续的和有组织的活动，促进个体信息、知识、理解或技能、鉴别能力和态度的改变；或帮助其识别、解决个人和社会的问题”[6]。

我国学者叶忠海认为成人教育是“按人和社会全面发展的需要，有目的、有组织的为所属社会承认的成人一生任何阶段提供非传统的、具有自身特色的教育活动。它是终身教育中成人阶段一切教育的总和(综合体)，是与未成年人全日制学校教育相对的一种独立的教育体系”[7]。

虽然各研究者对成人教育的定义有所不同，但仍有共通之处。第一，就成人教育的对象而言，是与普通学校教育阶段相对应的成人，同时注重成人的自主性；第二，成人教育具有促进个人和社会发展的双重任务，成人教育不仅可以提升个人能力，还可以促进社会稳定、经济发展；第三，强调全体社会资源对成人教育的支持作用，突出成人教育组织机构和形式的多样性；第四，成人教育强调终身性，成人教育是普通教育的补充并贯穿成人生活始终。当然，随着社会的发展，学术届对成人教育的认识和定义也会越来越丰富。

二、继续教育的概念及实践

常与成人教育一同出现的概念是“继续教育”，学术界对继续教育的探究则相对较晚。

(一)继续教育的实践活动

Leona认为继续教育已有几个世纪的实践历史，近现代北美的继续教育源于英国和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并主要沿用了源于剑桥和牛津大学的扩展教育作为继续教育的实践形式。[8]

继续教育与工业生产的关系密切。自1851年伦敦万国工业产品博览会(Great Exhibition)展出了如大功率蒸汽机、起重机等工业革命成就和工业产品后，人们开始关注利用短期培训等继续教育形式，帮助工人获得新生产技术。在英国，工业化的到来促使来自农村的工人阶级参加基督教青年会(YMCA)、工人教育组织(Workers’ Educational Association, WEA)的培训以获取有关社会、个人、科学技术的专业知识，并进入工厂谋生。[1]

(二)继续教育的概念

一般认为，继续教育概念的产生与西方“继续工程教育”一词有关。原意主要是把工程技术人员作为再教育对象，后来理解为针对完成基础教育之后的成人进行的再教育。继续教育的概念在英国《1944年教育法》中首次出现；1979年，清华大学张宪宏教授在出席完第一次世界继续工程教育大会后将“继续教育”引入国内。[7]

《国际成人教育百科全书》一书认为“继续教育”一词处境尴尬，既是正规教育之后的教育，也是一种由学分授予课程机构开展的非学历学分教育。该书认为，继续教育的对象是正在工作的成人，他们利用业余时间进行的教育即是继续教育。随着终身教育理念的普及，继续教育已不再是完成义务教育、获得学士学位之后的再教育，而是贯穿职业生涯甚至延伸至退休的教育活动。同时，在北美和一些欧洲国家，继续教育或继续高等教育常被描述成一种为成人个人和专业继续发展提供深造机会的制度。[8]

英国百科全书中将继续教育等同于成人教育，即为所有成年男女提供的学习皆为继续教育。该书提供了五类继续教育形式：一是有关职业、技术和专业能力的教育；二是有关健康、家庭生活的教育；三是有关公民、政治、社区的教育；四是有关“自我实现”的教育；五是有关读写基本能力的补偿教育。[9]

1984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编写的《职业技术教育术语》指出：“广义的继续教育是指那些已脱离正规教育、参加工作和负有成人责任的人所接受的各种各样的教育。它对某个人来说，可能是接受某个阶段的正规教育；对另一个人来说，可能是在某个特殊的领域更新和补充知识；还有的人可能是在为提高自身职业能力而努力。”

我国学者也对继续教育展开了研究。顾明远认为“继续教育是对已获得一定学历和专业技术职称的在职人员进行的教育，是学历教育的延伸和发展，受教育者不断更新知识和提高创新技能, 以适应社会发展和科学技术不断进步的需要, 是现代科学技术迅猛发展的产物”[10]。叶忠海认为继续教育通常是指大学后的再教育。相较于前者，叶忠海更强调继续教育对象已具有一定学历基础，通常是针对大学后在职专业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的再教育。[2]南海更强调“继续”二字，认为“广义的继续教育是指在任何教育基础之上的教育”，“狭义的继续教育是指国家政府为实现一定的科技、经济与社会发展目标，对具体的社会群体所进行的不同层次和形式的教育”。[11]我国人事部(现人力资源社会保障部)颁布的《全国专业技术人员继续教育暂行规定》等法规均认为继续教育是“以具有大学专科以上学历和中级以上职称的专业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为对象的再教育活动”。

可见，在英国和其他一些欧洲国家，继续教育等同于成人教育，故继续教育的内容和形式宽泛而丰富；北美强调教育对象是工作中的成人，因而继续教育的内容和形式多与职业、专业继续发展有关；联合国对继续教育的定义则有涵盖两大先进文化集团定义的倾向。

受文化背景等因素的影响，国内学者对继续教育的理解有所不同，主要围绕继续教育的起点展开。一方认为继续教育的学习者应具有一定学历水平或技术职称水平(通常为大学学历)；另一方则认为凡是具有一定教育基础(无论原先的教育程度如何)的人接受的再教育就是继续教育，即凡是在一定教育阶段之后的再教育都是“继续教育”。国内研究者中一派默认继续教育属于成人教育范畴，同时继续教育是成人教育的高阶产物；另一派将继续教育的范围无限扩大，使继续教育的对象模糊化，甚至将其与普通教育混淆。近些年，国内有用继续教育替代成人教育的趋势，认为继续教育是对有一定知识、技术的在职人员进行的一种延续性的教育。

对比国内外对继续教育的定义，西方国家多强调继续教育对学习者职业发展、自我实现、公民教育的作用，国内学者更强调继续教育对学历延伸、职称评定的作用。综合国内研究，继续教育归属于成人教育，是成人教育的一种重要表现形式，承担着成人教育和其他教育无法实现的作用。

三、继续专业教育

国内外对继续教育的定义和认识都倾向与受教育者的职业、专业发展相联系，即继续专业教育。正如医生、律师等具有较强专业性的行业，其从业者需要通过持续不断的学习更新知识技能以发展和保持自身的特殊性与专业性。社会公众也认同那些被认为具有专业性的行业有必要，也应当通过继续专业性的教育保持其行业的专业性和特殊性。[12]

(一)继续专业教育的定义

继续专业教育(Continuing Professional Education,CPE)的实践活动源于中世纪的学徒制和导师制。虽然在1948年和1960年的成人教育手册中已有所提及，但直至1970年版的成人教育手册(Handbook of Adult Education)才被首次正式提出。美国继续教育认证委员会(Accrediting Commission of the Continuing Education Council)认为继续专业教育的目的包括服务、升级和更新，它可能是一种职业教育或是为未来职业工作和个人发展进行的培训，继续专业教育关注于个人和专业的发展，主要的学习内容有专业技术、提高领导者人际水平等类似的活动。[12]

Houle认为应当从三个角度分析和理解继续专业教育。[13]第一是“教育”，它是一种通过吸引学习者，并使用合适的策略以达到改变学习者知识、技能、态度的系统性过程。第二是“专业人员”，指那些通过专业学校培养而获得大量综合知识的个体。这些专业人员会思考自身发展、应掌握的知识、技能等，这种“自治”是所有专业面临的问题，并且存在于自我调控的各个发展阶段。第三是“继续”，指为未来专业发展做准备的阶段。这是一个通过持续学习以规避实际应用中错误并在实践中引进和应用新方法的过程，自我导向性的学习是其专业发展的主要途径。

虽然对继续专业教育的定义仍无定论，但不难看出，继续专业教育秉承了成人教育和继续教育通过教育发展自我和专业的宗旨，同时更加强调通过正式与非正式的多样化教育活动促进个体的专业理解和专业发展。因此，继续专业教育是继续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实现专业发展的重要途径。

(二)继续专业教育的主体和形式

继续专业教育的实施主体主要有三类。[14]第一类以大学为主体，通过广泛的实践、引进新知识技术或奖励专业训练以提升和控制学习者的专业能力。第二类是专业培训组织，通过召开年会等形式实现确认专业发展是定义专业成就的核心、为职业学习对象获得理想成果的目标。第三类是如律师事务所、建筑设计公司、医院或其他可以为该行业提供专业培训服务的实践组织。此外，还有一些私人企业以了解市场为目的，与继续专业教育的组织一起在符合其自身商业需求的领域开展专业性的培训教育。政府在继续专业教育中也具有重要作用，如制订继续专业教育计划，为继续专业教育实践提供多样性的政策保障等。

继续专业教育的形式主要有三种。[14]第一种是职前或在职培训，这是继续专业教育最主要的形式。这类教育可能是正式的，也可能是极隐秘、非正式的，指向于提高工作效益和专业实践能力，始于工作中问题的出现并终于问题的解决，其主要特点是强调实践和员工培训。第二种是正式的、有组织的专业教育，主要通过会议、机构、讲座等短期培训教育形式达到提升员工专业能力、了解行业实践新趋向、获得新技术的目的。第三种是远程教育，该形式通过计算机技术为学习者提供更为广阔、方便的继续专业教育。通常，最常用、最有效的方法是依据继续专业教育的不同目的和内容采用多种形式。

四、继续教育在成人教育中的地位

(一)继续教育属于成人教育范畴

第一，从对成人教育与继续教育定义的角度出发，继续教育属于成人教育。虽然对两者的定义仍未统一，但成人教育在教育对象、教育内容、教育形式等方面都更为丰富，如社区教育、自我发展、有关职业的教育等。而继续教育则相对单一，且更注重与职业、专业发展相关的教育。因此，从定义角度看，继续教育、继续专业教育属于成人教育。

第二，从教育对象的角度看，继续教育属于成人教育。第一，继续教育的对象是已工作的成人，这说明其对象属于成人教育视角下对成人的定义。第二，继续教育中教育对象的学习方式主要以自我导向为主，这一特征符合成人教育视角下成人学习者的学习特征。因此，从教育对象的角度出发，继续教育属于成人教育。

第三，继续教育、继续专业教育的组织计划等都是建立在成人教育研究和实践的基础上的。这包括理论、原则、计划与课程设置、教育方法和材料等内容。

因此，继续教育、继续专业教育与成人教育关系密切，同时继续教育、继续专业教育是成人教育的一部分。

(二)继续教育具有独特性和重要性

成人教育具有形式多样、促进个人与社会共同发展的特征。继续教育作为成人教育的一种表现形式，不仅体现和实现了成人教育的作用，还发挥着其他成人教育形式无法实现的作用。与成人教育的其他形式，如成人基础教育、成人健康教育等重视个人满足的教育类型相比，继续教育更注重其对社会和谐、经济和技术发展的作用。

第一，继续教育对维护社会和谐、有序稳定有重要作用。[8]继续教育作为一种教育机制，有利于提升公民自我意识、增强职业能力。特别是在战争年代，国家通过继续教育的形式可以帮助增强公民意识、民主意识、责任意识，从而建立和维护社会稳定和谐。社会的稳定发展促进了更多的继续教育机构和继续教育制度的建立，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终身教育的事业中，并通过学习获取更多信息，为国家的稳定发展提供有力的人力保障和思想基础。

第二，继续教育，特别是继续专业教育对促进社会经济发展具有重要作用。与重视个人自我实现的其他成人教育形式相比，继续教育和继续专业教育的对象主要来源于在职群体，所以其教育目的以促进职业和专业发展、推动经济技术发展为主。一方面，继续教育和继续专业教育通过对学习者开展有关职业方面的教育培训，帮助劳动者做好岗位准备、更快适应工作需求，提升专业人员的技术能力、增强对新技术的适应能力，进而提高工作效率、促进经济发展。另一方面，通过对在职人员开展有关本行业的职业技术技能培训，可以有效减少相关领域内的技术垄断，促进技术资源共享和竞争，推动技术和经济的不断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