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克思与葛兰西的知识分子理论之比较
2020-03-03李乐
李 乐
虽然马克思与葛兰西是两位不同时代的思想家,但他们都对知识分子的问题给予了一定关注。知识分子这一概念在马克思与葛兰西那里有着不同的含义,马克思主要从劳动分工的角度来区分和界定知识分子,这一概念指代那些有教养的从事精神生产的脑力劳动者,而葛兰西则认为,不存在严格意义上没有思想的劳动,应从社会功能的角度来定义知识分子,并把那些能够统一和组织大众的知识分子称为“有机知识分子”。马克思虽然没有对知识分子的问题进行系统的论述和研究,但是在历史唯物主义的新世界观的指引下,依然形成了对知识分子的深刻认识。而葛兰西将知识分子问题视为意大利革命中的核心问题,并且第一个提出了系统的知识分子理论。
学界对葛兰西知识分子理论的研究,基本围绕实践哲学与文化领导权理论来进行。而葛兰西实践哲学的内核来源于马克思,对他们的知识分子理论做比较研究,可以在进一步认识“有机知识分子”理论的基础上明确其与马克思思想的界限。
一、马克思与葛兰西考察知识分子的两种动因
马克思与葛兰西处于资本主义发展的不同时期,他们考察知识分子的动因也不尽相同。在马克思生活的年代,资本主义处于自由竞争阶段,资产阶级与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十分尖锐,资本家对于工人的压迫和剥削随处可见。正是在这样的现实土壤中,马克思展开了对资本主义的严厉批判和深刻剖析。在这个阶段,由于近代形而上学和大机器生产方式的发展,知识和劳动中的智力因素对生产力的发展起到了愈发重要的作用。对此,马克思指出,知识分子作为“总体工人”的一员,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不可或缺的构成要素,这也就把知识分子的问题暴露在了资本主义工业化大生产的进程中。
马克思关注知识分子问题的动因主要体现在两个维度:其一,西方近代科学技术的发展,极大地推动了机器化大生产的进步,科学知识以及掌握着知识的知识分子对社会生产力的促进作用逐渐凸显。为了探寻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奥秘,并揭示资本主义社会以及整个人类社会的发展规律,马克思对知识分子这一蕴含着巨大能量的群体进行关注和考察。而这一维度的解释也意味着作为生产力推动者的知识分子与体力工人并无本质区别。其二,无产阶级的革命运动不仅需要工人阶级的聚集为基础,还需要科学的革命理论做指导。马克思指出:“工人们所具备的一个成功因素就是人数众多;但是只有当群众组织起来并为知识所指导时,人数众多才能起决定胜负的作用。”〔1〕可见,理论的阐发者与传播者即知识分子,在推动无产阶级革命运动方面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由此马克思对知识分子群体予以了高度重视。
对于马克思来说,知识分子的问题仅仅是从属于资本主义总问题的一个具体的子问题。马克思考察知识分子的动因,不仅统一于揭示资本主义社会的发展规律以及整个人类历史的发展规律的理论指向之中,也统一于解放无产阶级和解放全人类的理论旨趣当中。简而言之,从某种程度上讲,知识分子的问题在马克思考察资本主义社会的过程中并无其本质上的特殊性。
与马克思不同的是,在葛兰西所处的时代,资本主义已经迈入了垄断资本主义时期。在这个阶段,资本主义对工人阶级的剥削和压迫手段逐渐隐蔽和“文明化”,由此资本主义自身的危机得到了一定缓解,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革命性因素也逐渐淡化。与此同时,无产阶级革命屡遭失败,与卢卡奇和科尔施一样,葛兰西认为无产阶级的革命意识需要被唤醒。作为意大利共产党的领袖,在被意大利法西斯逮捕入狱后,葛兰西凭借着惊人的记忆力和顽强的意志在狱中写下了《狱中札记》。通过对革命的深刻反思,葛兰西意识到意大利革命中的工人根本不知为何而战,而本应为革命而战的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在这场革命中不但没有发出应有的声音,甚至有人倒戈唯心主义阵营。很显然,知识分子在革命中难以对抗资产阶级,这一事实促使葛兰西进一步考察知识分子在无产阶级革命中所遭遇的问题,并对知识分子在革命中理应起到的作用进行了探索。
由此可见,较之于马克思,葛兰西关注知识分子的动因更具特殊性,这种特殊性在于:其一,现实危机。随着生产力的快速发展和商品数量的增加,资本主义的新发展使工人阶级的生活水平得到了很大改善,有相当一部分工人也开始从事较为高层次的工作,这一现象使得工人的革命意识逐步淡化。此外,苏联无产阶级革命的胜利与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革命的屡屡破产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迫使葛兰西思考当前意大利本国国情的特殊性。由此葛兰西更加注重对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革命新路径的探索。其二,理论危机。马克思、恩格斯之后的马克思主义面临着被庸俗化和教条化理解的危机,第二国际所谓“正统马克思主义”将马克思主义的核心视为“经济决定论”。相比之下,葛兰西更加重视马克思主义的辩证法以及主体性维度,他坚决反对这种对马克思主义的僵化理解,并以自己的实践哲学予以反击,而知识分子正是其实践活动的历史主体,其使命就在于完成实践哲学的两项工作——“战胜精致形式的现代意识形态,以便组成自己独立的知识分子集团;教育在文化上还处于中世纪的人民大众。”〔2〕
通过比较和分析马克思与葛兰西关注知识分子问题的背景和动因,我们可以看出,马克思与葛兰西都看到了知识分子的积极作用,但二者考察知识分子问题的动因却不尽相同,总体来说,马克思对知识分子的研究是在较为普遍的意义上进行的,而葛兰西考察知识分子的动因则更具其特殊性和紧迫性。
马克思与葛兰西研究知识分子问题的动因各有其特点,明确马克思与葛兰西的研究动因,有助于进一步厘清二者对知识分子历史地位的两种认识路径。
二、马克思与葛兰西对知识分子历史地位的不同认识
马克思虽然对“知识分子”没有作出专门的概念性的界定,但在其表述中,“知识分子大致等同于文本中经常出现的‘有教养的人’、精神生产者、思想家、哲学家、学者以及其他具体的职业角色,诸如律师、作家、诗人、医生、撰稿人、教师、演员、工程师等”。〔3〕葛兰西在考察了知识分子与意大利无产阶级革命之间的关系后,断定意大利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由此他系统阐发了关于知识分子的理论,并提出了“传统知识分子”和“有机知识分子”的概念,并将后者视为革命与实践真正的、历史的主体。可见,他对知识分子的界定是就其社会功能而言的,并非劳动分工意义上的“脑力劳动者”或“以思想为业的群体”。
马克思从对经济领域的研究出发来深入考察知识分子。通过对分工和所有制的考察,他发现了正是分工造成了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的分离,由此逐渐出现了专门从事精神生产工作的群体,也就是我们所说的“知识分子群体”。随着社会历史的发展,这个群体分化为两大类知识分子:“一种是从事一般精神生产活动、作为雇佣劳动者而存在的知识分子,另一种则是从事特定阶级意识形态思想生产的意识形态家。”〔3〕在马克思看来,前者与工人阶级的普通体力劳动者并无本质上的区别,因为与普通工人相比,他们不过是向资本家出卖自己的智力因素,而自身依然处于资本逻辑的支配之下。由此马克思对知识分子作出了客观的分析:
一方面,相较普通劳动者,知识分子对自然和人类社会有着更深刻的把握和认识,他们更容易促进社会进步。知识分子不仅承担着传播真理的独特作用,而且更容易产生自觉的革命意识,从而促进人类物质和精神文明的进步;另一方面,随着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确立,知识分子这一并未直接参与物质生产劳动的群体并没有因其所具有的特殊使命而逃过资本的侵蚀。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中指出:“资产阶级抹去了一切向来受人尊崇和令人敬畏的职业和神圣光环。它把医生、律师、教士、诗人和学者变成了它出钱招雇的雇佣劳动者。”〔4〕因此,知识分子无论在现实中扮演多么特殊而又重要的角色,依旧与普通的物质生产者没有本质的区别,同样服从于资本的逻辑。马克思认为,在资本的支配下,知识分子同物质生产者或普通大众一样,都无法避免地成为了永无休止的资本增殖的过程的一环,要么是新的科技的研发者,要么是资产阶级意识形态的代言人。
由于马克思是以是否占有生产资料来划分阶级的,知识分子并不占有生产资料,所以知识分子依然属于无产阶级的范畴,“从本质上讲,阶级的存在必须要有自己的经济上的基础,它离不开特定的生产关系和生产资料所有制。而知识分子则远离了这种经济基础”。〔5〕也就是说,知识分子的作用和功能的发挥都是建立在其所依附的阶级的立场上的。与葛兰西将知识分子视为无产阶级解放的决定性力量所不同的是,马克思认为人民群众是推动历史进步的决定性力量,无产阶级的解放最终还是要靠无产阶级自身,所以知识分子的特殊作用既不能使其成为革命的主体,也不能代表整个无产阶级。
与马克思关注经济领域不同,葛兰西通过构建自己独特的市民社会理论来阐明知识分子的使命与地位。他沿用了马克思“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理论范式,一方面,在对经济基础的定义上,他与马克思基本一致,这一概念指的是由生产力所决定的一定的生产关系或经济关系;另一方面,在对上层建筑的阐释上,葛兰西与马克思有着巨大差异。在马克思那里,上层建筑是指社会意识形态和政治法律制度,即国家与法的范畴,而葛兰西在上层建筑的领域中区分出了一个独特的市民社会领域,他指出:“国家的一般概念中有应该属于市民社会概念的某些成分(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国家=政治社会+市民社会,换句话说,国家是披上了强制的甲胄的领导权)。”〔6〕这里的市民社会显然不是指马克思所说的经济领域,而是一个民间的文化、舆论领域,是“民间的”社会组织的集合体,例如学校、工会、政党、新闻机构等,正是这样一个市民社会的领域与上层建筑的另一部分,即行使专政职能的“政治国家”构成了现代意义上的“完整的国家”。在葛兰西看来,资本主义国家正是通过“政治国家”与“市民社会”的双重控制来实现自己的统治的。
由于垄断资本主义时代的到来,资产阶级统治集团的统治方式发生变化。总的来说,政治的、强权的手段在减少,而文化的、意识形态的手段不断凸显出更强大的作用:“资产阶级不再只是简单地利用国家机器进行武力镇压,而是通过控制市民社会、运用传播意识形态的优势来获取大多数人的‘同意’,从而获得统治的‘合法性’。”〔7〕于是,扭转这种“同意”,占领市民社会,从而取得文化领导权,是无产阶级革命中比夺取政权、打破国家机器更为重要的任务。葛兰西已经意识到了,意大利工人的革命热情一旦褪去,回到生活中的工人和大众依然牢牢地禁锢在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与文化之中。言外之意,依靠工人阶级与大众完成占领市民社会这一任务显然是不现实的,这就需要一种能够教化、统一和组织工人阶级及大众的主体力量,而这一主体力量就是更具教养且对社会历史有着更深远认识的知识分子。在葛兰西看来,这样的知识分子在现实中是不存在的,因为现实中的知识分子都是传统的知识分子。传统的知识分子以思想为业,他们具有远超普通群众的知识与技能水平,但他们却与大众遥相分离。所以必须培养“有机知识分子”来传播思想,教化群众,统一和组织碎片化的工人阶级的个体,以革命与历史的主体的身份来领导革命和组织建设。
通过对比马克思与葛兰西对知识分子历史地位的思考路径与结论,可以看到马克思与葛兰西都认识到知识分子是传播革命理论以及教化工人阶级和大众的主体,都对知识分子的独特作用给予肯定。所不同的是,马克思将这种“独特作用”仅仅视为革命的必要条件之一,将知识分子视为革命的可能力量来加以团结,认为工人阶级自身才是革命的主体和决定力量;而葛兰西则认为工人阶级无力成为革命的主体,“有机知识分子”是革命和实践的主体力量,而在新的阶级生成之后,知识分子将代表着整个阶级。
三、马克思与葛兰西对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关系的不同认识
在厘清了葛兰西与马克思考察知识分子问题的两条不同路径之后,如何认识和处理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关系便是两位思想家所要进一步思考的问题。
马克思认为,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关系是理论与实践、思想与行动之间的关系。知识分子作为传播理论和教化大众的主体,在使大众获得思想上的改变时,知识分子自身也由于受到大众的影响而发生改变,马克思在《〈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指出:“哲学把无产阶级当作自己的物质武器,同样地,无产阶级也把哲学当作自己的精神武器。”〔1〕不难看出,在马克思看来,哲学使无产阶级获得了新的世界观和方法论,而无产阶级也使哲学有了实现其历史使命的现实力量和阶级基础,知识分子通过传播哲学思想和革命理论,最终由无产阶级转化为物质力量,打破旧的国家机器,并建立新的无产阶级政权,逐步迈向共产主义社会。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并非单向的绝对的作用,关键在于双方统一于同一革命实践中,最终依靠无产阶级自身完成历史的使命。从马克思对于大众的历史性作用的充分肯定来看,无产阶级的作用或者人民大众的作用必然是首要的,是革命的主导力量,这与葛兰西将知识分子视为主导整个阶级文化的观点是截然不同的。
葛兰西将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关系视为精英与大众、高级文化与大众文化之间的矛盾。他认为,自文艺复兴以来,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存在着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知识和思想水平十分低下的普通民众并没有参与到任何剧烈的社会变革中来,而“实践哲学是这整个精神和道德改革运动的顶峰,它使大众文化和高级文化之间的对照成为辩证的对照”。〔2〕并且实践哲学终将跨越这一“鸿沟”。葛兰西进一步认为,以当前状况而言,实践哲学还处在民粹主义的阶段,需要建立一个独立的知识分子集团。只有知识分子与精英才是影响和推动社会进步的主要力量。在葛兰西看来,意大利的革命之所以失败,就是因为无产阶级没有自己的有机知识分子,传统的知识分子无法与大众形成有效的互动,这使得无产阶级无力向资产阶级的市民社会发起“阵地战”和夺取文化领导权。所以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关系必然不能是一种绝对分离的状态。
通过对苏联十月革命以及发达资本主义国家无产阶级革命的思考,葛兰西发现了十月革命中存在着两种看似矛盾的向度,即民粹主义的向度和民族主义的向度,这两个向度对应葛兰西所思考的精英与大众之间的关系问题,在葛兰西看来,这两个向度应当在意大利的革命中被统一起来,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一种绝对对立的关系。由此他认为,要使无产阶级革命能够在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取得实质性的进展,并占领关键的市民社会领域,就必须展开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辩证法。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关系,不应该是传统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遥相分离的状态,而要使得大众知识分子化,最终能够产生建立在知识分子基础之上的“历史的集团”。这是“有机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展开辩证法的结果,是能与统治阶级对话的真正主体,它意味着知识分子与大众、精英与大众之间的距离的弥合,是推动社会历史变革的有机统一体。
葛兰西如此强调知识分子对于大众以及大众文化的主导作用,与其基本的哲学观紧密联系。葛兰西认为,马克思主义实现了哲学的颠覆性革命,使哲学真正成为了实践的哲学。并且在葛兰西看来,哲学的目的即是改变他人以及改变群众的思想。从政治角度讲,这种对市民社会整体意识的改造,的确是一种切实的政治策略,一种现实的政治活动,这便达到了实践的效果,也就是改变世界的效果。因此,葛兰西将这种“改变”视为真正意义上的实践。虽然葛兰西在一定程度上也看到了物质生产、经济基础的重要作用,但是他眼中的哲学是与历史、政治、宗教相融的一种活动,这就决定了他对“有机知识分子”的青睐,对文化领导权的反复强调。葛兰西对哲学的认识以及他对时局的分析不无合理性,直至今日,文化领导权的话题依然盛行于各个国家。不论是资本主义国家还是社会主义国家,对于本国国民的舆论引导都极端重视。然而我们也应当看到,葛兰西将大众意识完全视为消极的、受动的意识,将大众文化视为低级文化,是有失偏颇的,他将这种主体性与革命性的唤起完全寄托于少数代表了高级文化的知识分子群体,这无疑否定了人民群众的主体性与革命性。
四、社会主义制度下知识分子的“有机性”
通过对比可以看出,马克思与葛兰西都重视知识分子与大众的紧密结合。葛兰西认为,培养有机知识分子的目的就是统一和组织大众,塑造大众的主体性,他把马克思主义理解为实践哲学,而这种实践哲学就是要弥合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差距;马克思同样认为,工人阶级需要掌握理论武器,“批判的武器”和“武器的批判”都是革命的必要条件,但是知识分子在促使工人阶级与大众“知识分子化”的同时,自身也在“大众化”,工人阶级和大众有其自身的特殊力量,并非毫无主体性,实际上他们才是革命和历史的真正主体。葛兰西并非不重视普通大众的力量,但是他与马克思对实践的不同理解,使他认为只有知识分子才能担负起“实践”的重任,知识分子对大众的主体性的塑造,是大众的“知识分子化”,起着绝对的支配作用,而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统一,也是以这样的路径来实现的。
葛兰西对知识分子的认识和把握在一定程度上偏离了马克思主义的原则。一方面,他过度夸大了知识分子的主体作用,一定程度上忽略了无产阶级群众的能动性;另一方面,葛兰西理论的哲学根基——实践哲学,过于强调“实践”的本体意蕴,忽视了实践活动的物质性。而他将“唯物主义”和大众类比的表述也侧面说明了他对大众智识水平的“悲观”态度:“‘从政治角度说’,唯物主义概念是接近人民、接近常识的。它和许多信仰、偏见,和几乎所有的人民大众的迷信(巫术、幽灵)紧密联系。”〔2〕这种对马克思主义唯物主义立场的“不坚定”也是其无法拥有真正的人民立场的原因之一。但是不可否认的是,葛兰西对上层建筑和意识形态领域的卓越分析,对“有机知识分子”的强调,对于社会主义国家充分发挥知识分子的作用有着一定的启示。
葛兰西的“阵地战”策略表明,在无产阶级夺得政权后,代表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即有机知识分子——依然要继续发挥其作用。我国正处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社会主义制度也在坚持中不断完善和发展。在全面深化改革的今天,社会主义的事业也面临着巨大的考验,尤其是在意识形态领域,如何抵御西方错误思潮的攻击,坚持社会主义的根本方向,如何凝聚人心,坚定对中国共产党的信赖和对共产主义的信仰,是社会主义建设中的重难点问题。知识分子作为知识的所有者和核心文化的传承者,是国家发展的重要动力,如果我国的知识分子只坚守在独立的“知识界”,将“知识与哲学”束之高阁,而不能拥有坚定的无产阶级立场,不能引导民众提升其朴素哲学观至更高的层次,从而更好地理解和践行党和国家的理论和政策,那么知识分子在社会主义制度下的“有机性”就荡然无存,知识分子也将失去与社会主义制度的联系,无法在彻底的意义上融入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道路中。总而言之,社会主义制度下的中国对待知识分子的策略,应当是尽可能地培养和引导广大知识分子成为无产阶级的知识分子,肩负起引导和组织群众更快地摆脱旧世界观并生成新世界观,以及与资产阶级的意识形态展开对峙的两重任务,把发挥知识分子的有机性提高到战略层面,进一步巩固中国的意识形态堡垒,这既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继续前进的重要动力,也是实现人的文化价值的必由之路。
“有机知识分子”策略的实现,必然要在坚持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前提下进行。彻底的唯物主义立场,以人民为中心的立场,是知识分子在发挥其职能时所要坚持的根本原则。此外,促进生产力的进步依然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任务,不能够本末倒置,忽视知识分子的固有职能,即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的推动者。只有在坚持中发展和创新,才能正确对待知识分子的问题。
马克思与葛兰西的思想在各自时代都具有预见性与超越性,都是对现实世界的探索与超越,二者对知识分子的重视也是符合时代要求的。自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确立以来,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知识实现了快速的积累与进步,这极大地推动了社会生产力的进步,也促进了生产关系的变革与调整。知识分子作为掌握知识的主体,在这个过程中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马克思与葛兰西对知识分子的研究存在着一定的相似之处,但是二者对于知识分子的认识依然存在着根本的差异,他们对知识分子的定位和作用有着不同程度的考量,对如何认识知识分子与大众之间的辩证关系,也有着不同的看法,这种差异根植于二者不同的哲学思想之中。以比较研究的方式明晰二者知识分子理论的差异,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根本立场,并发掘葛兰西思想的合理性,有助于推动马克思与葛兰西思想价值的当代探寻,以及中国道路下对知识分子功能的再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