价值链分析下邮轮企业环保行为的成本分析

焦晨杨，叶欣梁，孙瑞红

（上海工程技术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1620）

一、引言

“黄金十年”的发展后，上海吴淞口国际邮轮港已经跃居到全球第四、亚洲第一的地位，中国的邮轮旅游市场仍有非常大的开发空间。可与欧美等地的成熟邮轮产业相比，我国邮轮产业链仍不完善[1]，在我国自主建造邮轮仍未完成的前提下，邮轮产业仍布局在中下游。

邮轮产业的绿色发展更是处于起步阶段，虽然“绿色航运”等海上运输所带来的生态问题已经逐渐引起国内外学者重视[2]，但是从邮轮旅游业全产业价值链的角度，对邮轮产业绿色发展进行分析的研究仍处于空白状态。邮轮产业拥有进入壁垒高、经济效益高、能源消耗高等特点，只有从产业发展的各个环节入手，才能避免我国邮轮产业走上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邮轮对环境的污染主要来源于固体垃圾、排放入大气中的各种有害气体、污水、油及其衍生物、噪音污染、光污染等等[3]，邮轮产业的绿色发展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面对邮轮产业绿色发展不够全面的现状，只有从邮轮产业链价值增加的过程入手，从邮轮建造到配套实施供给，对各环节的邮轮企业环保成本的来源都有着清晰的掌握，才能为我国邮轮产业的绿色发展提供全面而系统的参考。

二、文献综述

价值链的概念最早由美国哈佛大学商学院教授迈克尔·波特于1985 年提出。通常情况下，价值链主要是指企业在研发、设计、采购、生产、制造、销售、服务等全活动中产生的价值转移或价值增值过程。当价值链的概念从企业的层面扩展到整个产业当中，就形成了整个产业的价值链[4]。

随着邮轮产业在中国迅速发展，有关邮轮产业价值链的研究逐渐引起学者们的重视。刘万锋等（2011）[5]最早对邮轮的产业链进行分析，指出邮轮产业是以邮轮为核心，以观光、休闲、度假、旅游等为主要内容，由邮轮设计、邮轮制造、邮轮营运、港口服务、后勤保障、交通运输、餐饮购物等行业形成的产业链条，并指出这一产业链大体上可分为邮轮设计制造企业、邮轮运营公司、邮轮港口服务三大产业经营环节。

随后，根据邮轮产业链中价值的流向，邱羚和高长春（2015）[6]指出邮轮产业的上游主要由邮轮制造企业构成，包括邮轮的设计、制造、维修以及配套设施的生产；邮轮产业的中游由邮轮公司构成，负责邮轮在各个国家港口的运营与管理；邮轮产业下游的主体是邮轮码头，负责建造泊位供邮轮停靠并提供配套服务，例如邮轮运营所需资源的补给、废弃物处理以及对游客提供的服务等。完整的邮轮产业价值链还应当包括邮轮中间产品的生产与销售、邮轮旅游服务项目运营等多个环节，实现研发、生产、销售、服务功能。

目前学者有关邮轮产业价值链的研究的关注点仍然是价值的创造过程。刘万锋等（2011）[5]对邮轮产业链分析主要是为舟山群岛发展邮轮产业提供思路。邱羚和高长春（2015）[6]关注了价值链的增值过程。叶媛（2019）[7]对价值链的各个环节中人才培养存在的问题进行研究，从人才培养的角度考查邮轮产业的价值创造过程。而从价值链的角度对我国邮轮企业环保行为的研究却非常少。国内仅有罗玉杰等（2018）[8]从低碳供应链构建的角度，对我国邮轮产业价值链中的环保行为进行了分析。可以看出，国内有关邮轮价值链的研究仍局限在价值的创造等相关方面，有关价值创造过程中的环保行为的研究很少。

随着邮轮产业的发展，对邮轮的环境影响以及邮轮产业可持续发展的研究已经逐渐引起学者们的重视。对邮轮的环境污染的研究最早由Erize（1987）[9]展开，考虑了邮轮的活动对南极洲环境的影响。随后，Johnson（2002）[10]从对邮轮目的地自然环境的影响、邮轮活动对海洋生态系统的破坏、游客为乘坐邮轮而造成的能源消耗、邮轮对野生动物的影响等角度阐述了邮轮对环境的影响，并提出邮轮旅游可持续发展的必要性。邮轮旅游业的稳步发展下，对邮轮的环境污染的研究也日益完整且全面。Hrvoje Caric（2016）[11]指出邮轮对环境的污染主要来源于固体垃圾、排放入大气中的各种有害气体、污水、油及其衍生物、噪音污染、光污染等等。

近年来，我国学者也意识到邮轮的到来会对环境产生负面影响。孙晓东和侯雅婷（2017）[12]通过对近年国内外有关邮轮旅游责任性与可持续性方面的文献进行总结指出，相对于国外来说，目前国内学者对邮轮旅游及其影响的认识比较浅显，邮轮旅游的负面效应或负外部性并未受到足够的关注，相关研究成果有限，研究视角宽泛。孙瑞红等（2019）[13]阐释了邮轮污染的跨国性、流动性、复杂性、多边性，并对我国邮轮经济可持续发展的种种问题进行讨论。

可以看出，在国内外有关邮轮的环境污染、邮轮的可持续发展、邮轮的绿色发展问题的研究中，都没有引用产业价值链的理论进行全产业的分析。学者往往过分强调邮轮对环境的负面影响，突出邮轮产业环保行为的必要性及重要性，而未从价值链各个环节系统考虑邮轮企业环保行为的成本问题。国内学者对邮轮产业价值链的研究也局限于价值创造等方面，未考虑到邮轮产业价值增值过程中的环保问题。因此，将邮轮产业的价值链与邮轮企业环保行为进行结合的研究比较匮乏，更鲜有学者考虑到邮轮企业在践行环保行为时的成本问题。

三、基于价值链分析角度的邮轮企业环保行为的成本分析

（一）邮轮产业价值链上游企业的环保行为成本分析

邮轮产业的上游主要是邮轮设计制造企业，负责设计建造维修邮轮，并生产配套设施。作为船舶的一种，邮轮的建造根源于船舶的建造，但豪华邮轮作为“世界造船皇冠上最璀璨的明珠”，设计及制造难度都是巨大的，不仅需要拥有设计建造邮轮的核心技术，而且需要具备成熟的供应链管理能力、雄厚的资金支持、政府部门的协调管理能力等要素，行业壁垒难以突破[14]。

目前邮轮的制造企业主要集中于欧洲的德国、意大利、法国、芬兰等国家，欧洲共有15 家邮轮建造厂，占全球市场份额95%以上，其中意大利芬坎蒂尼、德国迈尔船厂、STX 法国三所邮轮建造厂所持订单数量基本维持在全球90%左右，而亚洲仍然没有可以真正造出邮轮的国家，造船强国日本曾在2000 年左右尝试修建邮轮，但是以“钻石公主”号发生火灾亏损23 亿美元而告终[15]。

基于豪华邮轮的极度复杂性，邮轮的设计是一个非常困难，技术附加值非常高的一环。邮轮设计主要包括技术设计与外观内饰设计两个方面，设计者在进行邮轮的设计时，就已经不得不考虑到了所设计的邮轮对环境的影响，并确保设计的邮轮将在各个环节都能够符合本国及运营地区的环保规制要求。因此，在邮轮设计阶段的环保行为成本更多地集中在对各国环保规定的遵循上，尽力在符合各国各组织环保规章的同时尽力减少成本。每艘邮轮都有独特的设计主题及风格，如何在保证邮轮特性的前提下协调噪音、废弃物排放、污水处理系统等方面的功能是设计师需要解决的问题。

由于中国的邮轮建造处于起步阶段，有关邮轮建造中的环保行为的研究几乎为空白。邮轮建造中的环保行为主要是在各国各相关组织的规定下产生的。针对邮轮对环境的负面影响，部分国家及组织对邮轮的建造做出了一系列环保规则，这些规则对邮轮建造企业产生了影响。近年来，为保护海洋环境，国际海事组织（IMO）推出了用于控制碳排放的船舶能效设计指数（EEDI）、柴油机硫氧化物和氮氧化物（SOX、NOX）控制及压载水管理（BMT）等规则，各国船社也对邮轮的振动及噪音做出了规定[16]。邮轮建造过程中的环保行为主要体现在邮轮设计、供应链管理、建造邮轮所用材料、邮轮动力系统的选择等方面。

邮轮建造过程是邮轮产业上游中最复杂的一环。不仅包含了许多复杂的流程，而且包括了许多在环保行为方面的决策。

一方面是邮轮建造各流程中环保成本的考虑。

邮轮建造流程中涉及到的环保行为有建造废弃物的处理、污水废气的排放、环保材料的使用等方面。邮轮企业在邮轮建造流程中的环保行为的成本主要体现在对废弃物处理的成本上。钢料堆场、激光切割、舱室单元制造等流程所产生的废弃物的处理需要配备专业的处理过程，才能确保这些废弃物对环境的影响符合建造邮轮企业所属国家的环保规章。而为各流程创建相应的废弃物处理过程的成本消耗是不容忽视的，这也是邮轮企业在这一环节的环保成本的体现。

另一方面是邮轮动力系统的选择。邮轮的动力系统经历了蒸汽机、蒸汽轮机、柴油机、燃气轮机、核动力、电力推进系统、混合动力等发展阶段，各阶段的演进不仅是工业技术上的突破，而且顺应了绿色发展的潮流。采用技术含量更高也更环保的动力推进系统虽然会增加成本，但是也可以提高能源使用的效率，降低燃料方面的成本。

在选择邮轮动力系统时，有关环保成本需要以邮轮的运营时间及航程线路为依据得出相关收益，结合固定成本及边际成本进行计算。同时，实施动力系统的效率提升技术的环保成本也不容忽视，船体润滑技术、能源管理系统、节能增效技术等技术环节的应用同样会减少能源的使用，进而减少邮轮对环境的负面影响。这些技术的应用成本同样是环保成本的范畴。

（二）邮轮产业价值链中游企业的环保行为成本分析

邮轮产业的中游指的是邮轮公司以及邮轮运营中心。邮轮公司是邮轮的实际拥有者，他们从邮轮建造企业购买邮轮，为所购买的邮轮设计航线，并负责邮轮的运营与管理。目前全球最大的邮轮公司主要有嘉年华集团、皇家加勒比游轮公司等。邮轮公司的环保成本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航线规划的环保成本。每一艘邮轮都有特定的航线，例如目前以中国作为母港的邮轮大多以去韩国日本等周边国家为主要航线。在航线的设计阶段，对环保成本的考虑主要在对海洋环境保护的方面。不同国家及地区对海洋的保护规则各不相同，但都有对邮轮及其他大型船只的各项规定。在设计邮轮航线时，是否选择在这些国家的港口停靠，是否选择经过这些国家的海域就成为了邮轮公司需要考虑的问题。邮轮公司需要根据燃料的消耗、航线日程的规划、可能需要缴纳的环保罚单以及因此对公司品牌造成的影响等因素进行综合判断。而这也是环保成本的体现。

其次是燃料选择的问题。目前许多国家都对邮轮的硫排放做出了严格的要求，这意味着邮轮公司必须使用价格更高的低硫的燃料，进而造成了环保成本的增加。而且实施邮轮硫排放管制的国家大多是邮轮旅游必经或必去的母港城市，实际上这些城市也是因为邮轮的到来而遭受了邮轮所带来的对环境的负面影响后，才颁布了对邮轮硫、氮等元素排放的规制以减少所受到的影响。邮轮公司难以通过航线的重新设计来实现降低环保成本的目的，大多邮轮公司都选择了在这些国家所处的区域航行时采用低硫或无硫燃料的决策，而在公海航行时又换回高污染低成本的燃料，以节省成本。

最后是邮轮废弃物处理的成本。邮轮作为“海上的城市”，所产生的废弃物的数量是巨大的。相关的国际组织早有规定，除了可以直接供海洋生物食用的食品垃圾外，禁止邮轮向海内排放任何废弃物。因此，邮轮在海上航行过程中几乎所有的垃圾都需要先进行预处理，等到了母港或停靠港口再进行进一步处理。海上航行时对废弃物的处理成本就成为了邮轮公司环保成本的一部分。

（三）邮轮产业价值链下游企业的环保行为成本分析

邮轮产业下游是邮轮价值链中最为复杂，功能也最多的一环。最基本一项功能是修建邮轮码头供邮轮停靠。而仅供停靠的邮轮码头功能十分有限，渐渐地出现了邮轮港口，可以供邮轮停靠并补给邮轮的消耗。比邮轮港口功能更齐全的码头就是邮轮母港，不仅可以提供停靠功能，而且是游客登船旅游的地点。

中国上海的吴淞口邮轮母港码头已成为亚洲最大的邮轮母港，随着配套设施的完善，上海的邮轮母港成为了在华运营邮轮最大的出发地点。邮轮母港的功能有处理邮轮的废弃物、提供游客上下邮轮的设施、对游客的安检、提供邮轮所必须的资源等。随着母港的不断发展，邮轮母港的功能还将继续增加，新增的功能包括邮轮行业人才的培养、直达当地城市著名景点的交通服务、邮轮保险、后勤保障等等。邮轮产业下游的环保成本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是邮轮能源供给的方面。为了维持邮轮必要设施的运行，即便停靠在母港周边的邮轮也需要能源的供给。目前大多数邮轮母港采取了岸电技术来解决邮轮停泊时的能源需求。岸电技术的引入成为了邮轮价值链下游中邮轮母港公司的环保成本的一部分。

其次是邮轮母港的修建对当地环境的影响。修建邮轮母港意味着当地海洋区域会受到极大的影响，而这部分的成本是难以量化并计算的。加勒比地区和地中海地区等邮轮旅游业比较发达的地区有很多著名的邮轮母港在享受邮轮带来的繁华的同时也遭受着邮轮的环境污染，特别是空气、污水、对当地海洋生态的破坏、对文化遗产的影响等。正是在这种影响下，各政府组织才出台了针对邮轮的空气污染的对邮轮硫燃料的限制。对当地自然环境及人文景观的影响是修建邮轮母港环保成本的又一环。

最后是邮轮废弃物处理的环保成本。不违反海洋保护公约的前提下，邮轮运营过程中产生的黑水、固态废弃物、游客的生活垃圾等废弃物只能在港口停泊时进行处理，处理这部分垃圾的成本是邮轮产业价值链下游环保成本的一部分。这部分的环保成本同样受到港口国家政策的影响，例如随着中国推行新的垃圾分类政策，这部分的环保成本也将不断增加。

四、结论及建议

从价值链分析的角度对邮轮企业环保行为的成本分析是目前国内外都比较欠缺的视角。本文基于邮轮产业价值链的逐级分析，从邮轮产业的上游中游及下游的各个环节，分析邮轮建造企业、邮轮公司、邮轮母港公司等邮轮产业主流企业的环保行为的成本问题。研究发现目前邮轮企业仍然以利润作为最终追求的目标，履行环保行为的责任感较低，环保行为比较被动，邮轮产业的绿色程度较低。产业价值链中的邮轮企业更加重视环保行为的成本，如果环保行为的成本过高，企业可能更加倾向于采取缴纳环保违规行为罚金等决策以避免过高的成本。

在我国邮轮产业正走向全产业链发展的背景下，针对目前邮轮产业绿色发展不够深入、不够全面的现状，我国政府及邮轮全产业链下的企业应该提前采取措施，将邮轮产业绿色发展的观念贯彻落实，从邮轮产业的上游直到下游的各环节都实现邮轮产业绿色发展。

对价值链各环节的邮轮企业来说，最需要做到的就是从根本上意识到邮轮产业绿色发展的必要性。把握好短期利益与长远可持续发展之间的关系，不能因为对当前盈利的追求而选择损害整个产业健康发展的举措。从上游的邮轮建造企业到下游的邮轮配套设施供给企业都需要清楚，各地区法律环保法规是为了保护邮轮产业可持续发展而设定的，因此应当自觉遵守。

政府及邮轮行业组织更需要意识到邮轮产业绿色发展的重要性。政府一方面需要对产业链价值增值的全过程都严格把关，另一方面也要加强与价值链各环节邮轮企业的沟通与协调，从根源上解决邮轮产业的污染问题。只有政企协同采取措施，才能确保价值链长、结构复杂的邮轮产业全面走上绿色环保的发展道路，才能避免新兴的邮轮产业像其他成熟产业一样走向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